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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府後,薑曜一句話都沒說,祝玄青也全然保持了沉默。


  異常的反應沒能瞞得住身在公主府的陸照,但他沒有去問薑曜也沒有往祝玄青那裏走一趟。明麵上,薑晴和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他還不屑於去打探薑晴的病情。


  不過,從薑府回來後薑曜親自去庫房中裝了一些藥材,著人送了過去。


  而行事越來越機敏的陸十拿到了藥材的清單,很快送去了陸照的書房。


  “郎君,問過大夫了,這些藥材大多有安神靜心的效用。其中還有兩味藥,隻用在治療癲、瘋、癡的症狀上麵。”他將自己從大夫那裏聽來的東西說給陸照知道,語氣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陸照眼睛盯著那藥單,目光定在陸十說的那兩種藥上麵。


  “莫不是那薑四娘得了失心瘋吧?”陸十小聲地嘀咕,表情有些解氣。他可是記得從前他們寄居在安國公府時薑四娘子三番五次的刁難,還好郎君一直都穩得住,沒讓她得逞。


  失心瘋……陸照聞言,眼皮微垂,伸手將藥單收了起來。


  “出去吧,旁的話不要多說。”他麵色如常,讓陸十退下,轉而提起了毛筆,繼續練字。


  陸十看不出他的反應,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低頭輕手輕腳地離開書房。


  郎君練字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打擾了。他也是,薑四娘子的病情如何和郎君能有什麽關係?非要自作聰明地顯示自己一番。


  說到底,還不是公主府的下人一個個能幹極了,讓陸十危機感頓生,唯恐他的地位被別人取代。


  他垂頭從書房出來,表情是肉眼可見地沮喪,明明沒有多大的年紀,還老氣橫秋地歎了一口氣。


  這幅模樣剛好被過來的薑昭看在眼中,她眨了眨眼睛,也裝模作樣跟著長長歎了一口氣,哀苦淒淒的。


  身後金雲幾個婢女見此,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搖頭,她們家郡主有時候特別的促狹。


  “郡主!陸十拜見郡主!”歎氣聲被陸十聽在耳中,他慌忙抬頭,然後就看到了好奇看著他的薑昭,急聲開口行禮。


  雖說自家郎君已經成了名正言順的郡馬,他也跟著郎君在公主府住了數月,但很奇怪,一看到薑昭,陸十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兮兮,說話都不利索。


  “怎麽了呀?陸表兄訓斥你了?”薑昭等他行禮後,圓溜溜的眼睛在他臉上掃了一遍,好聲好氣地問他。


  陸十眼睛左右瞟了一下,局促地出聲否認。這怎麽能讓郡主知道?郡主懷著身孕,郎君一丁點兒的事情都不肯讓她煩心。


  “陸十,你放心,你是陸表兄身邊唯一的親信,不用怕他的。”薑昭看出了他心中隱藏的擔憂,笑嗬嗬地勸慰他。


  而後話題一轉,她壓低了聲音,溫聲道,“和本郡主說說,發生什麽事了,陸表兄是不是訓斥你了?”


  陸十聞言先是感激,後來便是目光求救地看向金雲幾個婢女,他真的不擅長說謊,再者他也不能欺騙小郡主……


  “想知道什麽,怎麽不直接來問我?”正在他左右為難的關口,陸照在書房中聽到了一絲動靜,走出門解救了他。


  薑昭看到陸照的身影,立刻當做沒事人一般慢吞吞地走過去。


  走到他跟前,仰著腦袋,一臉的無辜。


  仿佛她真的去宮裏看皇帝舅舅和崔皇後去了,沒有順便跑到玄冥司那裏溜達。


  陸照大手牽著她的小手,往書房裏麵走去,眉眼間已經染上了柔情,“回來這麽早,陛下沒留你用膳?怎麽沒派人回來說一聲,我去宮門接你。”


  薑昭的小腹弧度已經十分明顯了,害怕磕碰,陸照便很少再抱她,隻配合她的腳步走的很慢很慢。


  “舅舅忙,我就沒在乾清宮待很久。”薑昭和他解釋,眼睛自然而然地觀察他的表情。


  方才看陸十那垂頭喪氣的樣子,明顯是陸表兄這裏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看他臉色也沒有變化。


  陸照把玩著她軟軟小小的手,瞥了一眼她袖口無意中沾上的點點墨水,嗯了一聲,沒多說什麽。


  “陸表兄,你訓斥陸十了?他一直在歎氣呢。”薑昭還執著於這個問題,當然是因為她有些無聊。


  本來因為太子和靖王的事情,上午她去了一趟乾清宮想安慰舅舅,舅舅卻又提到以後把小小盤奴給他養,她喝了兩口羹湯就氣鼓鼓地出了宮。


  她走的那麽早,宮門處當然沒有陸表兄來接她。


  於是,薑昭起了心思讓馬車拐了個彎,往玄冥司的方向駛去。最近簡知鴻忙的不可開交,她自以為這個時候該盡一盡月使的責任,為他分擔一下。


  然而到了玄冥司,簡知鴻看到她唇角勾了起來不假,卻根本不讓她過手事務,說是她身懷有孕,不能耗費心神。


  薑昭有些不高興,她感覺自己身體好著呢,就是無所事事無趣極了。


  對著簡知鴻冷哼了一聲,薑昭硬是搬出了月使的身份,最後才奪了幾份例行公事的密報批了兩下。


  全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像是哪個官員偽裝身份隻為了喝花酒,哪個朝臣偷摸摸地與人私會實則是背著夫人藏私房錢……她很嫌棄,隻待了半個時辰就轉了轉手腕,打道回公主府了。


  是以明明上午去了兩個地方,她此時回來卻還沒有用午膳。


  “無事,陸十並未做錯事。隻是他性子跳脫,還需教導。”陸照輕描淡寫地說起書童陸十,沒有提及薑晴的病情。


  “餓不餓?想不想吃蛋羹?”他牽著小郡主坐在舒服的軟榻上。


  薑昭摸了摸肚子,點了下頭。


  一份精致細膩好克化的膳食便擺了上來,陸照夾了一塊清甜的奶糕放在碟中,連著一碗金黃色的蛋羹,慢條斯理地喂到她的嘴邊。


  薑昭乖巧地將他喂來的食物全部吃下去,小小地打了一個飽嗝兒後,懶洋洋地膩歪在他的懷裏。


  一雙靈動的眸子老是忍不住瞥他如玉的麵龐。陸表兄越是對她好,她越是為瞞著他的事情心虛……雖然說玄冥司的身份也不算大事,但別人都說相愛的夫妻之間不該有秘密……


  “陸表兄,我要是有事情瞞著你,你會生氣嗎?”再三斟酌,薑昭問出了口,經過玄冥司救駕的事情之後,陸表兄該是對玄冥司的印象還不錯吧?


  她是玄冥司的月使這事也不能總瞞著他,等到他們的嬡嬡平安生下來以後,薑昭還想要在玄冥司中大幹一場呢。


  “生氣?那要看郡主瞞著我什麽?”陸照聞言,俯下身將她袖口的墨色看的更清楚。


  薑昭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順著他的目光也發現自己染了墨水的袖口,臉色微微一變。


  肯定是在玄冥司批密報的時候,袖口碰到硯台了!

  她今日根本也沒有換月使的衣服。


  “陸表兄覺得,玄冥司這個地方怎麽樣?我聽說你曾和裏麵的人共事過一段時間。”薑昭心一橫,問了出口。


  “玄冥司,人人說其是現世的閻羅殿,裏麵的人全是冷血殘忍的索命使。”陸照唇角微動,說出的話讓薑昭心梗。


  索命使?她善良又可愛的一個小郡主怎麽就成了陰森恐怖的索命使了?


  外麵人老是以訛傳訛,真是太過分了,肆意抹黑玄冥司!

  薑昭心下氣憤,麵上卻隻抿了抿唇,沒有流露太多情緒。


  “不過,”陸照看著她的反應,眼中閃過一抹笑意,輕飄飄地又道,“在我看來,這未嚐不是一種讚譽。閻羅殿掌陰司輪回,是最公平的地方,索命使若索的都是貪官汙吏大奸大惡的命,反而是一種功德,值得尊敬。”


  他不愧是前世做到首輔位置上的文臣,三言兩語竟然把一個臭名昭著的地方冠上了公平的美名,又將酷吏所為形容為積攢功德。


  薑昭直愣愣地看著他,目光有些呆滯。


  這個時候聽他說這樣的話,一貫聰慧的她怎麽還不明白,陸照早就知道了她暗中的身份,而她還費盡心思地隱瞞……


  “玄冥司是個好地方,日後若是我不任戶部侍郎,倒是可以往裏走一遭,也去一觀那位神秘的月使。”


  “聽聞月使大人喜金色麵具,身形和嗓音都如同少年人,應該是個精致聰敏的小郎君。”


  “陸表兄,你別說了。”薑昭羞恥地掩麵撲進他的懷裏,甕聲甕氣地開口,想起她曾經還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使勁誇讚玄冥司和簡知鴻,她就覺得臉頰熱熱的。


  陸照摟著她,低沉又莫名溫柔的笑聲從胸腔裏麵逸出來。


  “你早就知道了?我就是那位神秘的月使。”薑昭朝他坦白,還埋著頭不出來。


  聰敏的小郎君沒有,冰雪聰明的小娘子倒是有一個,就在他的懷裏。


  “不算早,但也不算太晚。”陸照看她羞赧,便收了濃濃的笑意,不再逗弄她。小郡主也是有脾氣的,炸毛露出小爪子就過猶不及了。


  “殿試那次我可不是故意要去的,東海急報,我不去不成啊。”話一說開,薑昭連忙為自己辯解,但她閉口不談去貢院那次。


  “那次,的確是要去。”


  “是吧,我也不是非要瞞著你,隻是怕你對玄冥司和……我有偏見。”


  “不會有偏見,月使即便不是照的小郡主,也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陸照聽出她話中的一分不自信,眸光微動,動作輕柔地抬著她的下巴,讓她從自己的懷中抬起頭來。


  薑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想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若是我沒猜錯,月使在玄冥司中的職責便是監督與平衡吧。我入朝為官後查過,玄冥司中雖都是酷吏,但幾乎沒有冤枉過人,也沒有做出過太出格放肆的事。想來,這都是月使大人的功勞,月使大人功不可沒。”他緩緩開口,深邃的眼睛裏麵映出薑昭的身影。


  月使功不可沒,玄冥司起到的是正麵的作用。


  他的肯定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薑昭的心裏卻像是燃起了一把熾熱的火焰。


  從前她在別人眼中是一個永遠都在生病的病秧子,除了有高貴的身份一無是處。極少極少人才知道她即便拖著病體也能做出一些切實的事情,也能幫到皇帝舅舅,也能惠及天下的百姓。


  以前,她隱瞞著身份根本不在乎外在的名與利,哪怕聽到有人背後嘲諷她是個無用的廢物她也不放在心上。然而此時,她眼眶一熱,卻有些控製不住心中的歡喜與激動。


  是的,她薑昭的那些年即便身體孱弱,也不是一無是處。


  舅舅對她的寵愛,她是有充足的底氣的!

  “陸表兄,你真好。”心下歡喜地不行,薑昭不管不顧地摟著陸照的腰,仰頭就在他臉上胡亂地親,粉唇又軟又甜。


  陸照被她熱情的舉動弄的一身火氣,隱忍又克製地護著她的腹部,卻不敢妄動一分。


  小郡主有孕以後,記著前麵無休止的胡鬧,他幾乎將君子二字刻在了心裏。夜裏每每抱著她被她蹭來蹭去,也沒有越過雷池一步,最多也隻是親親哄哄她。


  無奈,薑昭的興奮到了極點,偏偏看著他冷靜的神態,心裏又癢癢的熱熱的。


  “陸表兄,都過了三個月好多天了。張太醫和祝先生都說可以的。”她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坐在陸照的腿上,一直往他的懷裏拱。


  說出的話這時候又顧不得羞恥了。


  反正矜持這兩個字薑昭從來都沒學過,畢竟是天子養大的,對於想要的,直白地很。


  陸照垂眸平複著呼吸,沒有說話。


  “陸表兄,陸表兄,求你了。”薑昭卻哼哼唧唧起來,故意一聲聲地撩撥他。


  聲音嬌嬌顫顫的。


  終於,喊了幾聲後,陸照慢慢地扶住了她的後腰。


  “今日,本來不想讓昭昭累的。奈何,昭昭不太乖。”他低歎了一聲,很快吻住了薑昭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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