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除夕之夜

  此時的暮凝早已梳妝妥當，坐在繡台上倚著窗棱，看著窗外下起大雪，吸了口涼氣。笙兒取來鬥篷，佯裝生氣道：“郡主這麽半躺著，笙兒辛苦給您梳的頭發就要亂了。”


  一旁的孟一吃著福桔，擺了擺手：“郡主喜歡躺著就躺著，亂了你再給郡主梳就是了，郡主你說是不是？”


  自家郡主失憶後性子大好，與他們倆越發親密，說是，不管主子奴才的身份，自閑居裏都是一家人。


  “一會兒笙兒和我要入宮赴宴，要麻煩你看家了，你要是一個人覺得悶，回祁王府守夜也可以。”暮凝起身披上鬥篷。


  “不公平，為什麽不帶我去，我會武功，還能保護郡主。”孟一撇撇嘴，“不如讓我去，笙兒看家？”


  暮凝微嗔地睨了他一眼“我得去太後的鳳儀宮赴宴，外臣不得入內。”


  “長赫都去了，我為什麽不能？”


  “因為長赫是和王爺去錦樂台，都是股肱大臣去的，帶一兩個侍衛當然可以。”笙兒朝著孟一吐了吐舌頭。


  後者想了想，忽然靈光一閃，道：“那我偷偷潛進去。”


  “雖然以你的武功並不會被發現，但偷偷潛進去未免有失我們定王府的氣度。”長赫跟在蕭翊歌與薑鈺昭二人身後，不滿道。


  見到他們進來，孟一忙從凳子上站起來，朝著蕭翊歌與薑鈺昭行了個禮，笙兒也福了福身。唯有暮凝一把搶過孟一手裏的另一半福桔坐到一旁的軟榻上別過臉，有一下沒一下地剝著福桔。


  “本王竟不知道王府裏越發沒有規矩，沒上沒下。”聲音似把利劍，一字一句指向孟一。


  將福桔的皮剝好，一把塞進孟一手裏，“孟一，喜歡吃就吃，想坐哪就坐哪，在我這裏沒什麽上下主仆。何況某人說過，王府裏沒有規矩。今晚的除夕宴，你，笙兒，全都和我一起去。”


  “不準！”一股怒氣衝上那位“某人”的大腦，“鳳儀宮不準外臣進入，你身為定王妃，也該有分寸。”


  “定王妃不能帶孟一去，我祁郡主可以！”暮凝不甘示弱。


  “胡鬧！你……”


  剛要斥責她，被薑鈺昭攔下，道：“哎……好了好了，孟一不是不能去，屆時讓他跟著我到錦樂台去便可。錦樂台與鳳儀宮不過隔著一處梅林，況且錦樂台建得高，孟一在上邊也可以看到鳳儀宮，這樣可好？”


  暮凝剛要說不好，就被笙兒拉了拉衣擺，後者示意她不可得寸進尺。她看了看正生氣的“某人”越發可怕，隻好答應。


  車輦趁著夕陽，壓著白雪，搖搖晃晃到了宮門下，暮凝與笙兒被宮中姑姑領著往鳳儀宮去。另外四人則從另一方向朝著錦樂台去。


  雖是女眷的宴席，也免不了觥籌交錯。不同的是杯中之物是新釀的梅花酒，其味甘甜且不易醉。


  正殿之上端坐著的，正是暮凝來到這裏從未謀麵的姑姑——祁太後。


  雍容華貴，儀態萬千，暮凝第一次見到這位從頭發絲到指甲蓋都透著貴氣的姑姑，一時間覺得自慚形穢，心中喃喃：果然關鍵得看氣質。


  鳳儀宮歌舞升平，大殿之上的表演不甚精彩，暮凝咋舌，簡直是現場版春晚！驚訝之餘未覺薑霏雪舉著酒杯朝她走來，坐在她身邊，一麵佯裝笑意盈盈地與她說笑，一麵道：“我聽我哥說了，你和定王殿下不過各取所需，所以定王殿下不會喜歡你的。”


  暮凝聽完微微一顫，心裏苦笑，想著這位薑郡主是想著法地來挖苦她。飲下杯中酒，不作回應。見她毫無反應，薑霏雪微怒：“你死心吧，定王殿下遲早會喜歡我，他與哥哥那麽要好，我遲早會嫁給他，到時候誰是定王妃還不一定呢，祁郡主。”故意加深了“祁郡主”三個字。


  聽到這三個字，暮凝第一次感到不悅，“是不是各取所需是我們夫妻二人的事，翊歌是否要納妾也不是薑王府能左右的事，你說是不是，薑郡主？”


  沒氣到別人反而自己惹得一肚子氣，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連喝了三杯壓下怒氣。暮凝不甘示弱，仰頭也是三杯酒。


  這時，鳳儀宮門被打開，融書月姍姍來遲，帶進門外一陣飛雪。融書月行禮：“書月來遲了，還請太後恕罪。”


  “雪天路滑，倒是情有可原，坐下吧。”滿是威儀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一時間琴瑟皆寂。


  暮凝望著將要關上的宮門，想起了廣為流傳的那首詩：“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