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金屋藏嬌
第三十一章 、金屋藏嬌
第二天,初宜如願跟書晴去看了冰雕,晚上八點半,被書晴送到沈兆庭的辦公室,等他開完會,一起在寫字樓吃過夜宵才回家。
初宜吃撐了,靠在座椅上,一隻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感覺有點上不來氣。
副駕上的趙佳欣有些好笑,問她:“小初,明天家教老師幾點過去方便?”
假期裏,初宜一般要睡到八點多,再洗漱收拾一下,想了想,初宜說:“九點吧。”
“好,廚師今晚也定好了,暫定假期裏三餐輪班,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跟他們提。”
“不是說酒店送飯嗎?”
“之前你隻在家吃一頓,現在三餐都送,有時候怕早了晚了,都不太好,還是在家做方便。”
說完,趙佳欣補了一句:“最近天冷,沈總擔心總有一兩次菜不熱乎。”
初宜“哦”了聲,轉眼偷看沈兆庭。
沈兆庭也在同時看過來,說的卻是:“八點起床,八點半開始上課。”
……多睡半小時怎麽了?
可惜初宜有賊心沒賊膽,哪裏敢發表意見。
“不高興?”
“沒有。”
“那就別撅著嘴。”沈兆庭說,“老師天天上門教,鸚鵡都該學會了,你還考七十多,睡什麽懶覺?”
初宜意識到自己真在撅嘴,趕緊抿回來,頭一回真的挨訓,就是當著外人的麵,還覺得丟人,臉紅了,偏到另一邊。
趙佳欣跟沈兆庭核對了幾個後麵幾天要開的會,才算是將初宜從尷尬中解救了出來。
謝謝你,趙阿姨,謝謝你,二叔那做不完的工作。
後麵的十幾天,初宜總覺得,沈兆庭回家的頻率高了許多,甚至連續三天,都在九點之前到了家。
初宜挨訓的次數也呈指數上升。
明明搬過來已經一個學期,但其實是從寒假開始,兩個人才有了實際意義上的交流。
初宜感覺,她半真半假哭的那一次,也真正拉開了自己跟沈思行相同命運的序幕。
“從這兒開始。”沈兆庭指著英語周報上,那篇初宜全錯的閱讀的第二段,“讀。”
“If you’re looking for a great workplace……”
“sitcom,”
“If you’re looking for a great workplace sitcom,then now is the perfect time to discover the series premiere of……of……”
“Abbott Elementary,初宜,elementary是什麽意思?”
elementary,elementary,什麽意思來著?
聽沈兆庭讀出來,初宜就感覺很熟悉,但越著急,就越想不起來。
“小學。”沈兆庭道,“連小學都不認識,閱讀怎麽做?下麵的問題都看不懂吧。”
初宜咬住了嘴唇。
每次都倒數的英語成績,上課沒有一次回答對問題,家教老師無奈的表情,都沒有此刻令初宜更難堪。
她垂下眼,小書房的頂燈將她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小片陰翳,兩相對比,皮膚白得過分,臉頰上湧起的血色就更分毫畢現。
沈兆庭又問了一遍:“是不是看不懂問題?”
初宜點頭:“是。”
沈兆庭其實不是在諷刺她,隻是逐漸意識到了症結所在。
他隨手又指了幾個單詞,初宜認識三個,五個不認識,更怪的是,難一些的高中詞匯還好,她不認識的或者錯的離譜的,恰恰是一些簡單的。
“Be動詞有哪幾個?”
“……”
“說幾個情態動詞。”
初宜張了張嘴,又閉上。
——剛才讓初宜讀那幾句,本來意思是答案很明顯是文中原話,可他發現,初宜的問題不是粗心,而是單詞不懂,所以看不懂句子。
她的小學初中基礎很有問題,現在家教老師給她補高中語法、練寫作,都是空中樓閣,要她大幅度提高成績,也太強人所難。
過了兩天,書晴的工作室休息,初宜沒空出去,她就帶了關東煮和烏冬麵來找初宜。
“這什麽啊?你還看兒童繪本?”
“雙語繪本,二叔買的,他說我的水平隻能看這種。”
封麵上寫著“親子繪本,適合6,8歲兒童”,書晴“噗嗤”笑了聲。
初宜眨巴眨巴圓眼睛,歎氣道:“別笑,這裏麵真有好多詞不認識。”
書晴翻開繪本,看到兩種字體。
黑色的是初宜的,規整,清秀,寫著單詞的釋義。
紅色的小字更多,字體飄逸,但神奇的每個字都能被人看懂,標注句子裏簡單的語法。
“Did you enjoy your great adventure?”asked raju’s mummy,
這一句裏,初宜隻查了adventure的意思,但沈兆庭從一般過去時的疑問句式,到倒裝句的用法和意思,寫了滿滿的兩大段。
“你二叔給你補英語?我二哥,沈兆庭?”
初宜搖頭:“這就是課後作業,讓我認單詞的,不過如果他有空,也會給我講講。”
通常,講這麽一本,照沈兆庭的細致入微的程度,大概需要一個多小時。
實際上,初宜非常需要這樣的細致入微。
她的問題就在細節上,那麽多普通的句子,她都想問一個為什麽。
沈兆庭給她講得很明白。
書晴挑眉笑了:“行啊你,思行可沒有過這種待遇,淨挨揍了。”
“沒有嗎?”初宜道,“而且你騙我,二叔根本不會隨便打人。”
“不隨便打你。”
書晴連手機都不玩了,頗感興趣地翻她那一摞兒童繪本:“思行本來就欠,而且那幾年,二哥可沒這麽好耐心。”
初宜問:“為什麽啊?”
書晴想了想,才說:“忙唄,剛進單位,什麽事都找他辦,領導又器重,就更忙了,家裏也離不開他……二哥真的很辛苦的,不是外頭說的那麽風光,好像坐著就有大把錢花。”
“所以後來才辭職了嗎?”
搬過來以後,初宜在書房看到過沈兆庭在以前單位時的照片,他穿的是西裝,但跟現在不太一樣,有公家單位自帶的那種氣質,還因為大學剛畢業,眉眼間還有青澀的稚嫩。
“是啊,你叔叔精力不夠,老三也幫不上忙。”
現在呢?沈靖川接受了拖油瓶初宜,最後還是沈兆庭來托底。
她成績還不好,讓沈兆庭操心。
初宜還記得,沈兆庭發現她把about寫成aboute時的表情。
“怎麽一秒抑鬱了?”
“我……”初宜躺在書晴身邊,把臉埋進被子裏,哪裏還嫌沈兆庭對她太嚴格,隻覺得他哪哪都好,“我要好好聽話,不讓二叔操心。”
“你夠聽話啦,我聽老三說,最近二哥加班少了很多,這麽看,你搬過來也有好處,畢竟工作是做不完的,錢也掙不完,還是要好好休息。”
初宜確實感覺到沈兆庭回家的頻率變高了,原來是真的。
“二哥跟你說了沒有,哪天住回去?”
快過年了,沈家的老兩口又長了年紀,郊區的青磚院到底不聚熱氣,人多起來,開門關門,恐怕生了病,所以前段時間就決定,今年過年搬回老宅。
說是老宅,實際上年齡也不大,十幾年前置辦的,前年剛又重新裝修過,在北城新一代的富人圈,鬧中取靜的地方,一棟四層樓的大別墅。
“說了,二十八早上回。”
“那我們也二十八回去。”書晴道,“大哥和思行好像這兩天就回去了。”
初宜早上剛跟沈靖川打過電話,道:“前天回去的,好想叔叔和爺爺奶奶啊。”
書晴道:“再堅持幾天,二哥總不會過年當天還讓你補課吧。”
過年當天是不用補課,可初宜轟轟烈烈地感冒了,是沒學習,可也沒精力玩什麽。
大年三十,除夕夜,家家戶戶除舊布新,張燈結彩。
吃過年夜飯,包好了零點要下鍋的餃子,跟左鄰右舍一樣,沈家也支起了牌桌。
他家親戚多,每年從初一一大早就開始熱鬧,過了零點,吃了幾口餃子,老兩口就先去睡了,為第二天招待小輩們來拜年養精神。
樓下的棋牌室才剛開始熱鬧,已經就位的,接打幾個電話,就呼朋引伴,又招來好幾桌。
前門大敞著,後院的停車位塞得像沙丁魚罐頭,半小時前,恍惚聽見誰的賓利刮了誰的大g,都不在乎,哈哈一笑,事兒就過了。
大廳裏人頭攢動,冷盤香檳供應不斷,到處都是生麵孔,實話說,隻要自己有那個好心態,路過的都可以進來吃到飽。
沈兆庭雖然說了幾遍真不得閑,可也架不住人多,剛從外麵回來,在門口露了一麵,就被兩個同輩的遠房表哥架上桌打了兩個八圈,留下腕上那塊表,才得以脫身。
沈靖川心痛道:“把人叫過來是為了宰,老二倒好,拿一百多萬買清淨,玩兒似的!”
四周都湧起一陣哄笑,沈兆庭也笑。
大廳頂上那盞從四樓垂下的水晶燈,照亮百平大的客廳,他剛站起來,隨手抓了一個替他,酬勞是那塊表,人還倚在牌桌旁,碎鑽的光折射進漆黑的眼眸,眉眼一低,通身閑適的氣派,接住沈靖川的話告了句饒,才好歹離了地方。
上到四樓,沈兆庭在走廊盡頭處站住,打開窗,讓夜風吹進來,身上的煙酒味散了大半,才去敲初宜的門。
來開門的是書晴,探頭出來,見左右沒人,才打開門:“老三說您被抓去打牌了,這麽快?”
沈兆庭抬起自己空了的手腕給她看,書晴反應片刻,也跟沈靖川一樣做心痛狀:“叫老三再贏回來!”
她皺眉數落:“這些人就仗著大過年,占便宜沒數的,放平常,誰敢逮著您起哄。”
沈兆庭又笑,問:“小初呢?”
“睡了。”書晴道,“估計是因為藥,吃完沒多一會兒,就睡熟了。”
今年冬天,比去年還要冷,但在學校的時候,一直都沒生病,這都放假了,按理說,天天在家裏待著,應該沒事。
可昨天早上起來,沈兆庭聽見她咳嗽了兩聲,到晚上,他進門,就發現初宜睡在沙發上,臉燒得通紅。
當天晚上,就叫醫生來家裏打了點滴,今天看著還是不大好。
“辛苦你一晚上看著她。”沈兆庭進了門,換書晴出去,“也下去玩玩,別總悶著。”
書晴是挺想去找沈令嘉的,小聲道:“那我去啦,二哥,有事兒隨時叫我。”
“嗯,去吧。”
初宜在睡覺,房間裏沒開燈。
隻有窗簾開著,屋外別家的煙火一陣一陣,照亮漆黑的天際,沒有大片的空白時間,除此之外,就是零星的燈光。
沈兆庭在地毯上坐下,床邊的平板還在播無聲的電視劇,應該是書晴守著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
沈兆庭沒關,接著看了下去。
初宜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迷茫。
她慢慢回神,想到這是在沈家的新房子,她自己的臥室裏,轉著眼睛打量一圈,才看到守在床邊的沈兆庭。
“二叔?”
“醒了?喝口水。”
初宜就著沈兆庭的手喝下半杯水,又聽他問:“還難受嗎?”
吃過藥睡了一覺,額頭上出了一層汗,通體輕快了許多,喉嚨也不再發幹得疼。
初宜搖頭:“好多了。”
病得難受的勁兒過去,也才知道餓了。
晚飯她沒胃口,幾乎隻喝了幾口湯,也沒等到吃餃子的時候,就上樓吃藥休息,一整天下來,是該餓得慌。
沈兆庭起身,坐在床邊,扯了張紙巾給她擦擦汗,然後給廚房打電話。
雞湯麵跟小餐桌一起端上來的,初宜呼嚕嚕吃下大半碗麵,才真正感覺到心落到了實處。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初宜的這場感冒來得快,去得卻慢。
原本以為沒事了,初一一大早,書晴去叫初宜起床,好半天叫不醒,才發現她又發起了燒,整個人都迷糊著,送醫院一瞧,已經成了肺炎。
這年正月,外頭都知道,跟往年不一樣,沈家實際上當家的老二一次都沒出來走動過,一直在醫院裏陪著。
關係近一些的,知道是寄養在他那兒的一個小姑娘病了,再傳得不像樣些,說萬年寡王金屋藏嬌,身邊終於有人了。
呼朋引伴去砸冰釣魚的沈靖川忽然聽說這事,呸了聲,罵道:“混蛋王八蛋,不給自己積德,胡說八道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那是他小侄女!是我閨女!”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