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皇上本就忌諱太子和韓家, 如今太子又執意要封韓家的姑娘為太子妃,更是犯了皇上的大忌。


  接下來這宮裏,怕是不得太平了。


  往日她不關心, 如今不一樣,她的孫女嫁給了大理寺卿,且還是皇上的人,真要鬥起來,便是以韓家和太子為敵, 也不知道將來局勢會如何。


  ===第85節===

  若以往, 她自然是想太子贏。


  當年的秦家。


  還有那鎮國公府,多少條人命啊, 一句謀逆,說殺就殺, 還不是仗著兩家人脫不掉‘忠義’二字,料定了不會反了他。


  可如今範伸站了皇上。


  夫唱婦隨,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韓夫人走後,薑老夫人最近幾日都沒睡踏實, 但她活到這般大的歲數了,多少也明白了些道理。


  這個人的命, 都是看造化。


  想那鎮國公府,皇上唯一的親妹子,都沒能躲得過,最後竟是拿命全了鎮國公府的“忠義”, 更何況他們這些依附著朝廷而活的螻蟻。


  聽天由命, 走一路是一步了。


  薑姝聽薑老夫人說完, 倒是有些意外。


  韓家的庶女。


  那不就是當日韓淩要她護送其出城,最後卻沒能成功的那位美貌姑娘……


  如今要成太子妃了?


  那韓淩……這回她當也知道放手了。


  “最近朝廷的事情多,世子能擱下公務,今日特意陪你回來這一趟,足以見得人家是對你上了心,夫妻倆相處,尤其要講究一個你來我往,萬不可覺得他是你的夫君了,做什麽都應該。”


  薑老夫人苦口婆心地教著她,“這世上,就沒有誰該對誰好,得不到相應的回報,再濃的感情也走不遠,日子久了再被油鹽醬醋一磨合,若是不去維護,兩人的感情隻會越來越淡……”


  薑老夫人說完,看著薑姝沉思的麵色,輕聲問道,“你可聽明白了?”


  薑姝點頭。


  大致明白了,今兒他陪自己回來一趟,自己回去應該好好感激他。


  “這段日子,多陪陪世子爺,朝堂的事兒煩心,可別等到回到家裏,還沒一個暖心之處。”薑老夫人囑咐完才同她提起了一事,“侯夫人的大姐,你大姨母,算起來在侯府住的日子也不短了,能呆到這個時候,還不見她跟前那姑娘說親,心頭打的是什麽主意,你也得有個數……”


  這回薑姝疑惑了。


  大姨母跟前的姑娘,賈梅?

  她能有什麽想法……


  薑老夫人見她一副迷惑的模樣,就知道她到底還是沒有開竅,薑姝從小沒有母親,這些事,也就隻有薑老夫人想起來了哪樁,說哪樁,“世子爺是侯夫人跟前的獨子,三妻四妾,倒也沒有錯,你如今成了主母,若是那賈家姑娘當真要進門為妾,你可得堅持好自個兒的立場,別見著她是侯夫人的表親,便一味的仍讓,什麽規矩都應了人家……”


  “我薑家門戶雖小,但該有的規矩禮數,從沒有落下,隻要你占了理,就不用心虛……”薑老夫人還在說著,薑姝的神智已經飄遠了。


  納妾……


  進門前,她曾日日都盼著人家納妾,或者徹夜不歸,她好一人呆在後院做好她的世子夫人。


  成婚之後,這一個多月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一忙乎起來,倒徹底地將這事給拋在了腦後。


  若不是薑老夫人時提起,她還真忘了這事。


  再一想賈梅。


  最近,她那些奇怪的行為和對她的態度,忽然也就明朗了。


  先是到她跟前來,同她報信說世子爺去了花樓,後來又幾次獻殷勤,套近乎,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一個是表哥,一個是表妹。


  倒也合適。


  薑姝心頭突地一空,心口處莫名竄出了一股焦灼,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是為何。


  薑老夫人見她不吭聲了,接著同她道,“這事你不用著急,該著急的是那賈家母女,隻要侯夫人和世子爺沒開口,你萬不要主動去提,權當不知道,你如今該做的,便是好好同世子爺過日子……”


  那句再親也是妾,薑老夫人沒說出口。


  畢竟是侯夫人的親姐姐。


  祖孫兩人一聊起來,便忘了時辰,安嬤嬤進來提醒午食的時辰到了,薑老夫人才忙地掐斷了話頭,一麵張羅擺桌,一麵差人去薑寒的院子裏請人。


  等到兩人到了老夫人院子。


  範伸還是來時的模樣,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倒是薑寒,整個人似是被霜打的茄子,一瞬焉了氣,走路都沒了力氣。


  薑老夫人一愣,問了聲怎麽了。


  薑寒搖頭,閉口不談。


  橫豎這些年養出來的自信,今兒是敗了個精光。


  十幾局,一局都沒贏……


  往後出去,哪裏還敢說,自個兒棋藝精湛,他如今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下棋了。


  薑老夫人也沒再問他,陪著薑姝和範伸用完飯,親自將兩人送到了門口後,回來安嬤嬤才同她稟報道,“大公子今兒同姑爺下棋,輸了,正慪氣呢。”


  適才安嬤嬤去請人時,大抵知道了情況。


  薑老夫人倒是奇怪了,“這下棋輸了便輸了,有何可沮喪的,還慪氣?到底還是年紀輕,沒被磨練過……”


  安嬤嬤又才輕聲道,“聽小柳子說,十幾局,全給輸了。”


  薑老夫人愣了愣。


  寒哥兒的棋藝雖談不上出類拔萃,但在長安城也算是有了名頭,碰到再厲害的角色,也不至於輸成這麽慘。


  範伸的棋藝竟如此超群?


  薑老夫人想了一圈,侯府的範侯爺閑雲野鶴,隻懂畫畫,並不善於摸棋子兒。


  侯夫人更不用說,棋盤上的規矩都不懂。


  想必定是拜了哪個高人。


  說起高人,薑老夫人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人,同身旁的安嬤嬤聊了一句閑話,“長公主要是在世,她那一手棋藝,誰不叫絕,當年遼國二皇子當眾挑釁我大周皇族,長公主便是用了一盤棋,將對方的氣焰徹底地滅了下來……”


  都是十幾年前的事兒了。


  因著當年薑太師對長公主有幾分恩情,那回的宮宴,長公主特意邀請了她去,本想給她薑家引薦一個翻身的機會,卻不曾想,遼國二皇子突然來了宮裏。


  她才有幸目睹了那場巔峰對決。


  薑老夫人自己也喜歡下棋,當初長公主那棋盤上的每一個子兒,她如今都還記得一清二楚。


  薑老夫人同安嬤嬤聊了一會兒,上了長廊,走到了通往薑寒院子的月洞門時,到底還是停了腳步,“咱去瞧瞧吧。”


  適才薑寒用了午飯,便回了院子。


  一回來,便坐在了棋盤前。


  一個人沉默不語,隻盯著上頭的棋局看,最後一局時,他並沒有推倒,如今棋盤上留著的,便是範伸適才用時一刻,將他圍死在裏頭的局麵。


  安嬤嬤扶著薑老夫人何時進來的,薑寒並沒注意。


  薑老夫人走到了薑姝的身後,目光也往那棋盤上瞧去,片刻後,眸子便是一陣猛顫,臉色也跟著起了變化,漸漸地褪了血色。


  安嬤嬤還未留意到她的異常,便見她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兩步,顫聲問薑寒,“這棋局,是誰下的?”


  薑寒這才回過神來,忙地起身,“祖母怎麽過來了。”


  “我問你,這棋局可是範大人留下的?”薑老夫人又問了一遍,安嬤嬤和薑寒都才發覺其臉色有些不對,趕緊扶住了她。


  “黑子是姐夫,白子是不孝孫兒。”薑寒道她是因為自個兒不成材傷了心,便主動認了錯,“孫兒辜負了祖母的栽培,下回孫兒再努力……”


  薑寒的話還未說完,薑老夫人的腳步便是一個踉蹌。


  她就說呢……


  她就說呢……


  怎就長的不像侯爺,也不像侯夫人。


  永寧侯府的世子,一場高燒,人都快燒沒了,過了一月,卻突然又好了。


  那長相,分明就是……


  薑老夫人的臉色雪白,她怎就從未懷疑過。


  跟前的薑寒見她的臉色越來越差,心頭一慌,正欲去喚人請大夫,卻見薑老夫人突地直起了身來,手裏的拐杖對準那一盤棋,直接給砸了下去,棋子兒瞬間散落了一地。


  薑寒想阻止都來不及。


  薑老夫人卻是回頭看著他,肅然地道,“今日這些棋局,你都給我爛在肚子裏了,不得對外宣揚,更不得拿出去同人討論。”


  薑寒還未明白過來,薑老夫人的拐杖便往地上一跺,咬牙問他道,“聽清楚了沒?”


  薑寒隻得點頭,“孫兒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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