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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重逢:你存在的時間

  第三十三章 重逢:你存在的時間

    成五遵照小岩的安排,他帶上三個小助手,花上三天做前期調研,先跑遍四個地縣,搶拍一些風景空鏡和航拍鏡頭,爭取二十九日從地州調研回來,希望能在拍攝前擠出幾天時間,悄悄去趟北京,能怎麽樣啊,山不來,也隻有他去看山了。思及於此,他在日曆上的一號重重標記了一下。


    陳應站在機場裏還是暈乎乎的,四個小時的飛行後,仿佛換了時區一般,迎麵而來是迥異於北京的熱帶暖風,深秋裏的天空高遠,偶爾有幾朵白雲漂浮其間。映入眼簾的依然還是成片的綠植,昂揚的、有生命力的、肆意的、飛揚的氣息,是她一直渴望的,深深呼吸一口後,她拖著小小的行李箱去了定的酒店。


    小城馬上進入旅遊高峰期了,街上到處都能看到成群結隊的外地遊客,閑適地走走停停參觀遊覽。出租車在車流裏不算順暢的挪動著,想起第一次成五月接機的情景,不過才幾個月而已,怎麽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兒了,他開著那輛 SUV 在小城裏順滑得像條魚。冷臉怪那時候還相當傲嬌,不似現在這般通情達理。


    陳應沒有告訴成五月自己的行程。短暫休息後,下午去民服市場買套便服,她垂涎本地寬大的袍裝很久了。買完東西在市場附近找了家看起來很好吃的餐廳坐著補個午餐,埋頭玩著手機。突然一道陰影籠罩頭頂,陳應本能抬頭,撲哧一下笑了出來,這不“冤家路窄”了嘛,恰好對方也是這麽想的,食指一邊搖搖晃晃指責陳應,腳步還一邊不停往後退,仿佛見了鬼似的。陳應笑完了,才伸手輕輕點了點對方的手指,強製對方突發的“羊癲瘋”,坐定後又再一次感歎這城市實在小得可憐。


    “對,是我,滕然。”


    滕然坐下來四處探頭,控製不住狐疑,又不得不開口詢問。


    “你啥時候來的?和誰?和男朋友?來幹啥?”


    陳應右手食指頂住左手手掌,比了個暫停手勢,打住滕然審犯人的狀態。不過聽這語氣,成五月很遵守他們之間的約定,沒跟任何人透露過他倆的關係。


    “我自己過來的,來玩。”


    “單純來玩啊?”滕然還是在懷疑,“那你怎麽不給我們打電話?這麽見外?”


    陳應打斷他的施法,詢問他吃飯了沒,不如一起解決了。滕然沒有時間,他是下午過來跟餐吧老板聊合作的,有好朋友拿到了法國南部小眾酒莊的紅酒代理權,他準備當個副業在本省鋪一下銷路,哪成想在這裏都能遇到“熟人”。


    因有事在身,滕然隻能謝絕邀請。轉身出門就給成五月打了個電話,忙音震耳,頓時恨鐵不成鋼,這廝總是關鍵時刻掉鏈接。對著餐廳裏的陳應拍了一張照,發給了成五月,至於啥時候能看到就自求多福了。半路上打給段星河,才知道成五月此刻在山裏調研,明天才回來,段星河一頭霧水追著問發生了啥事,滕然偷笑,滿口沒事,心想你成五月還有今天呢,日思夜想的姑娘來到你的城市,你自己倒好,消失個幹幹淨淨,活該吧你,頓了兩秒,又開段星河的玩笑。


    “老段,你嘴巴是不是開過光啊?”


    “啊?”段星河愈發不明了。


    “你還記得你之前開過陳應的玩笑嗎?”


    “天,我怎麽敢開她的玩笑,五哥都不敢,你可別我身上扣帽子。”


    “你說讓她留下來啊,”滕然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徒留段星河抓耳撓腮,暈頭轉向的一句話,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是啥藥。


    成五月回到鎮上,手機信息陸續轟炸進來,他沒啥在意,斷網再接進來很正常的反應,小桃兒他們出去買點東西,他在旅館歇著,累了好整天,得好好休整一下,明天一早再回去。一邊上樓一邊翻看著信息,突然停住了腳步,那張模糊的照片映入眼簾,還有滕然打趣似的信息,猜猜這是誰?成五月反應了兩秒,才立刻轉身下樓,手上還沒停止撥號,買東西回來的小桃兒和助理撞見成五月急匆匆地坐上了車,以為出了什麽事,大聲疾呼。


    “五哥!咋了?出啥事了?誒,你去哪兒?!”


    成五月探出頭:“你們好好休息,明天回城就行,我有點急事先回去了,回來給你們報銷。”話音未落,車子“刷”的一下子出庫飛走了,隻留下小桃兒他們麵麵相覷,雲裏霧裏。陳應聽著他在電話那頭安排,想象他的倉促疾呼。


    “在哪兒呢?”成五月壓住聲音,疲憊和興奮合力襲擊了他,沒去問她為啥不說一聲就來了。他隻是感覺開心,原來期待提早實現是這個感覺,其餘已經不重要,行動本身就是力量,成五月瞬間氣順了,莞爾又歎息自己被拿捏了,可是沒辦法了,就這樣吧。


    “開車慢點。”


    “嗯,我知道,我回去一個半小時,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上了高速,他加大油門。


    段星河一整天都忙得不行,上午見了場館活動外包公司,下午還跟文旅節的服裝供應商聊了幾個鍾頭。收拾完畢立即趕回家接永黎過生日,請了一大幫兄弟去了訂好的位置,遺憾的是五哥今天回不來。


    永黎在旁邊收拾打扮,少數民族的姑娘平時說話軟軟糯糯的,惹毛了發起火來格外爆辣,她給段星河安排了一堆要做的事兒,結果他回到家,就知道聊貓逗狗的,永黎說時遲那時快,抬手就是一個大巴掌,段星河捂著臂膀撅嘴討饒。永黎一身景族裝扮,漂亮水靈極了,賭著小氣就往粉紅色小摩托上跨,把段星河丟在後邊。他哭笑不得,隻能開著車在後麵追。


    還是那間門口有“小橋流水”的餐館,段星河進門就看見滕然蹲在水邊拿個小網撈金魚,撈起來又給魚放下去,撈起來放下去,如此反複,他在旁邊看了一分鍾後,歎了口氣,這種智障怕是精神病院權威院長教授來了也沒轍,搖著頭晃晃悠悠地從他身上跨過去。永黎和滕然的老婆挽著手,目睹這兩個智障疊加的卓越演出,隻能相互擁抱致意,互道一聲“辛苦你了”,不管是以前還是往後餘生。


    滕然起身,撲在段星河身上。


    “老五呢?”


    “你不是中午才問了嗎?老年癡呆啊,五哥這幾天在山裏啊,回不來。”


    “那不一定哦,搞不好會來的。”滕然睜大眼珠子一副我有秘密但我不說的模樣。段星河蔑了他一眼,算了不跟傻子一般計較。滕然見沒人理他隻能悄悄給成五月發了定位。


    陳應換好衣服在酒店門口等著。天氣不似夏天剛來的那般爆裂,充滿敵意。現下氣溫溫和,深秋的氣息密密地擠進人間,大堂外院子裏的芭蕉葉已經有黃色的葉兒邊,路旁的芒果樹也在緩慢掉著葉子,偶爾一陣強風掃過,成片的葉子簌簌地往下落,鋪滿了窄窄小道,人們還是那麽悠閑,穿著夾腳拖鞋,軋過小城的每一寸街道,世界好像發生了一些變化,又好像還是那個樣子。她稍微長長了頭發,養白了一些的皮膚、長胖了一些身體以及被愛和牽掛塞滿的心靈,微風穿過她寬大的袍子,擁抱著她的皮膚,寬容又溫柔。


    一輛灰撲撲的 SUV 急匆匆地刷得一下停在麵前,有人迫不及待下車來,跑到她麵前,她看著他,黑黑瘦瘦的,胡子有些拉碴,陳應往前一小步笑著擁住了他,一些泥土和辛勞的味道鑽進鼻腔,熟悉得不行,成五月緊緊圈住她的腰,抱了個滿懷。


    “忙完了?”他問。


    “算是吧。”她揚起臉龐,“但我想你了,所以剩下的工作先推後了。”她直白坦率,成五月笑得無奈,這是第幾次搶他台詞了,她真是沒逃脫獅子座的性格,率先掌控才是天理。擁抱的感覺實在又安心,散發出路人都會側目的蜜意。


    “陪我回家一趟,我要收拾一下。”說著就把鑰匙扔給陳應,繼續說道:“不對,是送我回去。”是的,果然還是他,陳應又要開始翻白眼了。他微微側坐在副駕上,一動不動盯著她,成五月特別喜歡看她開車,在鬧市區平穩溫和,有著考慮周圍群眾的大局觀,到了能撒野的地方她絲毫沒有原則,陳應被他看得有點發怵。


    “你媽媽在家嗎?”她想聊點別的,這麽貿貿然去,不給長輩帶點東西好像不禮貌。


    “你怕她啊,她這周出去玩了,別怕哦。”他瞎話連天,說話也不過腦子。


    “我為啥要怕她。”陳應蹙眉。


    “啥時候到的。”他像顆跳跳棋,沒有規則也不按套路出牌,說話完全沒有邏輯。


    “早上。”


    “那前幾天不告訴我。”


    “不想告訴你唄。”停在紅燈麵前,“我來突擊看看有沒有什麽小紅、小芳、小麗什麽的。”


    “那你咋告訴滕然?”


    陳應歎氣,啟動車,這下她是真的明白成五月此刻沒啥理智可言,她騰出右手,戳了一下他額頭。


    “你清醒一點,成五月。”成五月捉住她手,狠狠啄了一口,以示懲戒。


    “下午在餐廳偶然碰到的。再說了,我打了啊,打不通有啥辦法。你怎麽前幾天沒告訴我要去山裏調研的?是不是有什麽小紅、小芳、小麗作陪啊。”陳應用魔法打敗魔法,扣帽子嘛,誰不會似的,成五月不言語了,坐正身姿。


    “喲,還真有啊。”陳應見他不回答,趁勝追擊,就想逞個口舌之快。


    “嗯,有,還是個美女呢。”


    “誰呀,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小桃兒啊。”


    之前的話又被攮回來了,這下換陳應無語了。


    離家還有五百米距離,又經過那條美不勝收的綠植大道,陳應放緩了車速。每次路過,她都感歎這條路如此漂亮,像是通往仙境的綠光隧道。成五月同樣注視著這條路,回想起某些心動的瞬間。堪景結束後回城的晚上,同樣經過這條路,陳應讓成五月開慢一點,她脫掉鞋子,鬆下安全帶,拿起相機,從天窗探出身子開機拍下了整條路,成五月為了保證穩度,車輛速度越來越慢,辛勤在後麵看得目瞪口呆,拍完後,陳應縮回副駕上,口中念叨的是“真漂亮啊,哪天白天來一條就好了。”但之後發生了很多的事,這樣的白天一直沒有機會實現。但他永遠都記得陳應在車裏放鬆的時刻,她把腿蜷在坐位裏,充滿安全感。


    成五月收拾好後,到院子裏去薅陳應。陳應看著他這造型,撲哧一聲笑出來,好家夥,穿的是個啥,好像是故意要跟自己這身民族度假風穿搭襯一襯似的,他選了一身紮染的花裏胡哨的衣服褲子,要不是骨子端正一些,不然就活脫脫一個精神小夥。


    他捉住她嫌棄的手指,有正事聊。


    “段星河晚上給永黎,就是他老婆慶生,你願意去嗎?”


    他征求她的意見,他想拖她的手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大家眼裏,喜歡和愛這些詞都與他們有關,他當然希望他們彼此關聯。她離開去工作,也希望周圍向他詢問,五哥,嫂子呢?她在北京工作,生活裏也會有男朋友這一角色存在。當然,前提是她願意。


    “嗯,走吧。”


    肯定幹脆的回答,說完她拖著他的手準備出門了,成五月愣在原地,陳應拽不動他又朝後看。


    “那大家都知道了。”


    “啊,是啊,走吧。”


    成五月從善如流,過往之事她不想說他就不問,畢竟所有的好故事都是從今往後。


    滕然一晚上都頻頻向門口望去,段星河不知道他今天吃錯什麽藥,永黎側過頭問他老婆,他老婆也聳聳肩,不明所以。滕然一副故弄玄虛的模樣氣得大家牙癢癢,懸疑氣氛烘托到這裏了,不發生點什麽,段星河第一個不放過他。快七點左右,滕然隱約看見一個黑影移動進來,大喝一聲,眾人嚇一跳。


    “來了!”


    大家紛紛往門口轉頭,成五月拖著陳應出現在大家的麵前,從上掃下來,兩人十指緊扣,情侶裝顯眼,兩人身高基本相當,並肩走進來,全場一片寂靜,宛如點了穴道,岩勇嘴巴甚至很沒出息地掉了半塊烤肉在桌上,他趕緊看看旁邊的小岩的反應,段星河傻不愣登地問成五月出差完了?隻有滕然跟吃了興奮劑似的,上躥下跳跟個猴子似的,陳應率先打破結界,往前半步朝大家問好。


    “大家好,我是陳應。”


    “對,我女朋友陳應。認識的我就不說了。”他隨著又相互介紹了幾個沒見過麵的朋友。隨後,被點了穴道的眾人才還魂似的動起來,招呼兩人坐下趕緊加菜。岩勇杵了杵旁邊的小岩,怕她難受。結果小岩一句話“我早知道了,五哥沒告訴你們嘛。”就破了大家的小八卦。


    這頓飯吃得奇異又融洽,奇異在於陳應的身份變了,大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轉變相處方式,融洽是因為段星河拿出了在劇組的圓滑應對本事,不停地回憶劇組的趣事,順帶還高情商地吐槽了一下陳應,當然重點是呼籲尋找大家忽視的蛛絲馬跡,試圖拚出這兩人是何時看對眼的,兩人由著他們瞎鬧胡鬧,成五月右手一直虛虛地環抱著陳應的腰,她也時不時把玩著他的右手,旁若無人的親密無間。


    散場後,大家各自回家。陳應從廁所出來就看到他跨坐在一輛粉紅小摩托上,見她出來,搖了搖手中一串小鑰匙。


    “我喝多了,送我回家。”無賴氣息虛長。


    這人喝了二兩酒耍八兩瘋是常有的事兒,說得誰沒喝一樣,她今晚高興也喝了一點生的,不理他的建議拿出手機叫代駕,他立即按住動作,甩了甩頭,示意陳應開電動小摩托。陳應指了指自己,成五月點頭。


    “全景天窗,自然風,多棒。”他詞兒倒是一套一套的,哪像喝醉的樣子:“老趙的小摩托。”


    “那他倆咋回去的?”陳應服了這群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仙。


    “他們開車走了。”


    “我們也開車了。”陳應大無語,什麽邏輯啊!


    “明天來取。”


    “那這個呢,不能明天來取哦?”


    “不能!要丟了,他媳婦能把我劈了!那是他倆定情信物!”成五月信誓旦旦,換好方向,做好迎接手勢,就等陳應上車了。


    “你笑什麽?”


    “哪對兒情侶定情送摩托啊,是嫌腿跑得不快嗎?這萬一要是分了,能一溜煙瞧不見發絲兒啊。”


    “不會跑,心在這,跑了也能回來。”


    得,陳應閉嘴了,這人喝了酒牙尖嘴利的。她跨到那輛粉紅色小摩托旁,扣上帽子,啟動摩托,成五月淺淺地扣上了安全帽,腿一蹬就坐在後座。陳應開出院子,才發現自己沒有開導航。她正準備說話。成五月發言了,你盡管騎,我告訴你怎麽走。他在她背後,湊得很近,夜晚的風也吹不散的一股溫熱。


    “行,那乘客請您係好安全帶。”陳應話音剛落,成五月的手臂就環抱過來。


    城市的夜晚被霓虹燈點綴得璀璨生煙,茂密的棕櫚林和芭蕉林遍布街道,處處都是人間煙火,街邊的燒烤攤香氣撲鼻,夾腳拖鞋與水泥地碰撞的滴答聲此起彼伏,陳應考慮後座假醉鬼的感受,龜速穿過人群。


    “騎快點啊,就你這速度到家都得後天了。”


    “真是臉盤不大,口氣不小,您這地兒多展大呢,我可服了你,劃根火柴開跑,從東到西兜完一圈,火熄沒熄滅都兩說呢。”


    成五月笑得明顯,他真是太喜歡她用北方人誇張的語氣講笑話的樣子。


    “你笑啥,你別發癔症啊。大晚上的我害怕。”陳應換擋給油,摩托車提速很快,風開始有聲音。


    “陳應,你。”成五月靠近陳應的耳旁,“有時候真的好好玩啊。”說完陳應的肩膀一沉,成五月的整個頭磕在陳應的右肩上。


    “喂,喂,你好好扶車啊,別掉下去了。我開慢點。”


    “不準,就這樣。再慢我就要吐了。”


    “喂,成五月。”陳應不安地喊著他。成五月被灌了一晚上酒,這會兒見完風,勁兒是徹底上來了,他晃了晃擱在陳應右肩的腦袋,找了個更舒服的地方,雙手自然地圈緊了陳應的腰,沉沉的呼吸聲規律傳來。


    陳應坐在小院裏,空氣裏有了一些些桂花的香氣,一個月前的陣陣蟬鳴也偃旗息鼓,院子裏角落的土剛翻新,成五月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佇立在那塊空地麵前。


    “看什麽?”


    陳應指了指了新翻的地兒,問他是什麽,他漫不經心地又帶點邀功性質答油畫,陳應咧嘴笑笑。


    “種了什麽?”


    “非洲菊,全是黃色的。”


    陳應聽完答案盯著他笑,他周身都是坦蕩,愛的明確無虞。


    “成五月,你現在像個假裝雲淡風輕求愛和表揚的男人誒。”


    “我是。”


    陳應不言語了,點了支煙,成五月也坐下來。


    “那我是嗎?”


    陳應側頭看他,需要確定答案的眼眸有濃濃的愛意,她重重點頭。成五月左腿一勾,右手一拉。陳應連人帶椅子晃到他麵前,他拽掉她嘴裏的煙,捏著她的下巴,貼在了陳應柔軟微厚的唇上,沒來得及吐的煙彌散到他的口腔裏。她前後進退無餘,隻能認成五月攻城略地,他舌頭比他本人性格好多了,柔軟溫暖,仿佛有一千噸愛意湧向陳應,她踢掉椅子靠向成五月,跌進他懷裏,雙手環住他脖子,硬硬的發根摸起來順手極了。兩人粘粘得窩在涼椅上,吱啞吱啞的竹槁聲被夜晚的微風吹向了芭蕉林,又被兩棵堅定的菠蘿蜜樹接住,悠悠蕩在院子裏。


    一吻完畢,她盤坐在成五月腿上,微微俯視他的臉龐,略帶微笑問他。


    “說吧,想了多久了。”


    “跟你想得一樣久。”


    “我可不想這些。”


    “那你肯定想錯了。”


    風把夜晚吹得清爽宜人,下玄月也冒出了雲層。


    陳應洗完澡後隨便套了件成五月的 T 恤,賊短,又找了條短褲,個頭差不多還是有好處,都能穿得上。她窩在二樓的躺椅上,口幹舌燥,成五月端來母親做的本地飲品,她三口兩口咕隆咕隆吃了下去。


    “成五月,你嘴可利索了。我以前真該謝你不懟之恩。”


    “叫我五月。”


    “五月?”


    她的聲音一直都很好聽,成五月一直都沒告訴她,字正腔圓。他手伸進寬鬆的 T 恤裏,粗糲的手捏了捏陳應腰上的肉,都是保命的脂肪,蝴蝶骨明顯。


    “成五月!”


    陳應被飲品續了命,高興滿足的情緒飄向眼尾,音調也顯得尖利一些,腰上的肉被狠狠掐了一下,陳應對上成五月詢問的眼神,她點頭答應。


    腰上的肉被輕輕揉了幾下,成五月嘴角淺淺勾笑。成五月想起他們初次見麵時,她重複成五月自我介紹時的“五月”。他很少聽到女生這麽叫他。年輕時在北方都是被叫楊老師或者天哥,後來年歲漸長就被統一成“五哥”了。本地女孩口音粘膩綿長,喊出來都是央求撒嬌之感,唯獨她的“五月”像是在發號司令,頓頓切切,著實清脆利落,像是灌滿一口夏天裏爽利的青檸汁。成五月指了指空著的飲品碗。


    “很喜歡這個?”


    “嗯,還行。”


    “平時見你吃東西都沒啥食欲。”


    “續命嘛。”他倆異口同聲出來,隨即又一起笑出聲。


    “續命的東西,我有很多的。”


    “成五月,臉盤不大,口氣不小嘛。”


    成五月把空碗擱到茶幾對麵,又把陳應從椅子上卸到腿上,雙腿圈住她,他朝後仰起,平視著陳應的眼睛。


    “陳應,我有沒有說過我喜歡你。”


    “沒有。”


    “那我誇過你嗎?”


    “嗯,你說我有時候好好玩。”陳應確實想不起他什麽時候誇過自己,兩個人架倒是吵了不少。


    “那就是喜歡你的意思。”


    “喲,你們這都這麽表白的啊。成五月,你也蠻好玩的嘛。”


    “那我給你好好說下玩法規則。”


    他眼裏濃情蜜意快要泄出來,傾身下來吻了一下她的脖子,陳應接住了這番愛意,輕輕點點頭。被他一步一步吻進了房間。成五月不算矮個子,但奈何陳應太高。她先發製人把他卡在門上,踮起腳尖尋他的唇,輕而易舉伸進他衣服裏。親吻是什麽時候變成這麽甜蜜的事兒的?陳應脫掉了他的 T 恤,雙手環住脖子,成五月含住陳應的耳垂,呼著氣說“我最喜歡的水果是火龍果。”


    “嗯?”


    就是剝皮手法熟練的意思,話音未落陳應的 T 恤被整個卸掉,成五月的唇宛如點了火的種子,一路燎原,陳應耳朵燃成一朵火燒雲,脖子上也起火了,鎖骨跟著燃了起來。她跳進成五月懷裏,把他腦袋扣進胸腔,他抱著她上床,夜晚靜謐,好似不知哪裏的絲竹樂幽幽響起。陳應睜開眼睛看著成五月。


    “叫我五月。”


    “五月,五月,五月。”她動情時刻也是如此堅定。


    成五月再也忍不住,濕吻猶如雨下。


    “五月,五月,套兒。”


    “嗯,好。”


    停下,拉開抽屜。隨即他再次吻向她,溫柔開始,陳應還是吃痛了一下。他停下來吻她,綿綿密密,看著她的眼睛,陳應回應著,雙腿攀上了他腰間,輕輕點了頭。戰爭的號角仿佛正式響起。他昂首向她問好。遠處絲竹聲繼續升騰,越來越近,纏綿悱惻,恍惚間身體仿佛被絲竹架起來,輕盈如萍,她看見成五月腳踩竹筏,船槳劃過水麵,漣漪陣陣。


    救我,救我,五月,她在心裏呐喊,眼看溺水下去,她撲棱無度,成五月見死不救,波浪滔天,漣漪覆萍。


    “陳應,我是誰!”


    “五月。”她被抵在波濤的邊緣,眼看翻上雲端。


    “這是哪裏?”他停不下來,這片水域隻能有他。


    “你家。”她被浪甩下來,巨浪瓢潑,呼吸急促。


    “心在這嗎?”他劃過去,等不到回答,一躍而下。


    “在這。”她被一副臂膀籠罩,巨浪卷來,這次再不心慌,有人陪她翻越波濤,乘風破浪,她被擁著踮在浪尖,白光一閃而過,絲竹聲在耳邊炸開。那隻攔路的猛虎駛向叢林之中,她睜開眼,回轉身後,全世界隻剩下堅定的他。


    院子裏一片非洲菊在暗夜裏也偷偷冒了頭,夏天的愛戀綿長又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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