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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失憶人口:逃避安全倍數

  第二十四章 失憶人口:逃避安全倍數

    早上七點鍾,滕然的車停在了廣場上,清晨的涼意尚存,辛勤扛著大包飛奔出來,滕然朝她招招手。辛勤疑惑司機都去哪裏了,滕然說自己被委托來接辛勤和陳應。陳應實打實躺了不到三個鍾頭,眼睛腫得老高,架上墨鏡戴上鴨舌帽,故意拖拖遝遝,直到劉歌告訴她所有的車都出發了,一會兒坐滕然的車走,她才扛起包出來。


    “導演,我還以為你要打扮成朵花才出來呢?”滕然調侃她,陳應懶得回應,直接坐在後排,滕然眼神問辛勤怎麽了,辛勤聳聳肩搖搖頭。


    轉場去縣裏的車程大概三個小時。接下來所有的戲份都在縣城文化中心和周邊完成,AB 組搭配幹活進度能趕起來,陳應帶著 A 組跑外景戲,劉蕪帶著 B 組趕配角戲,她在後排默默閉上眼睛順了一下工作節奏,心裏打了個響指,漂亮!不算難熬的工作和安排。


    車輛在崇山峻嶺的高速上奔馳,滕然看了一眼閉眼養神的陳應問辛勤怎麽今天不坐劉歌安排的車,辛勤聳聳肩表示不知道。


    “應姐昨晚好像三點鍾才回酒店,沒休息好。”


    “這也太拚了吧,還是年輕好啊,北方姑娘可太能拚了,簡直不要命。”


    “是吧,昨晚總結會完了還跑去和跟組 DIT 老師對素材呢。”辛勤的語氣裏不僅有訝異也多了許多心疼,這種強度屬實是她們這種生活裏的人沒法想象的。


    “這不是有後期導演跟嗎?她急啥啊?”滕然都替她累得慌,怪不得堪景之初段星河總是天天到處哭訴,遇到這種搏命佳人,不死都得脫層皮,幸好還有老五在上麵扛著。


    陳應聽著他們把自己當空氣一樣討論,放緩了呼吸聲,怪得了誰呢?一切都不過是自找的,從淩晨三點鍾到現在她都一直回想確認成五月是否真的喝醉了,心理建設做了好幾輪,都沒能完全說服自己,想著想著朝霞慢慢爬上天邊,陳應強迫自己稍微閉了會兒眼。


    “你們導兒幾歲啊?”滕然語氣高揚。


    “不知道,二十多歲吧?我可不敢問她這些。”辛勤瑟縮在位置上,“應姐有時候深不可測的,我害怕她生氣,畢竟連五哥都經常吃癟。”辛勤說完,還用手劃拉一下脖子,順便“拉上”了嘴門“鎖”,滕然聽完都趕緊抹抹嘴。


    嗬,果然“惡人”形象立住了,陳應聽著莫名就覺得自己在劇組的形象岌岌可危。她紙老虎呢,私底下可脆弱呢,滕然越說越起勁,完全把陳應當成朋友來調侃,勾起辛勤一陣好奇心,湊近了就想套點八卦,滕然瞥了眼後座,像是確保陳應真的睡著了。


    “我上次在餐廳見著她前男友呢,好像專門飛過來看她的,你們應姐好傷心的。”


    “你咋這麽八卦呢。”辛勤割席割得飛快,回旋鏢殺向滕然,大框眼鏡後全是對滕然的鄙視。


    “喂,我哪有,我是如實,”


    ,


    “你是真拿我當空氣啊。”陳應的聲音從後座陰惻惻地響起,嚇得滕司機方向盤趔趄了一下。


    “姐姐,咱還是珍惜一下生命好嗎?哪有你這麽突然詐屍的?”


    陳應作勢要起來,滕然以為她要打自己,趕緊識相求饒,大聲呼叫“我錯了,我錯了”。聽到這句話陳應瞬間沒了開玩笑的興致,一屁股坐下來,怎麽天天都有人對她說“我錯了”。她氣嘟嘟地隻能盯著窗外的風景愣神,車廂裏安靜下來。滕然總算安靜下來駕車,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劉歌發來消息說縣城下大暴雨了,讓他們在路上小心點,山路多,求穩不求快。


    這場夏天裏的過雲雨阻擋了下午的行程,外景裏山路頗多,出於安全考慮,劉歌幹脆放了半天假。陳應順勢補了半天覺,醒來餓極了,問劉歌酒店還有吃的嗎,等陳應洗漱出來才收到消息酒店已經沒有東西了,小地方供應並不完善。劉歌被段星河拖著,還有製片組的一堆小夥伴們去夜市覓食去了。


    劇組就是劇組啊,再大的仇人,相處多了也會產生革命友情啊。陳應看著這條消息隻冒出了這個想法。她又回來癱坐在椅子,害怕出去,萬一遇到不想見的人,尷尬是必然的,因為她分明是知道真相的。


    夜燈漸漸亮起來,肚子叫得越來越來響,沒辦法了,依靠意誌力抵抗不住了,酒店已經不供餐了,她準備下樓隨便買點泡麵填下肚子。這家酒店不大,三層的房間大部分都被劇組包下來,現下要不是跟段星河出去覓食的,要不就是留在房間裏補覺的,出來溜達的很少,陳應故作鎮定地下樓穿過中庭花園,大堂裏也隻有少量的射燈亮著。她環顧一周,很好,沒啥人,再穿過前廳出門就萬事大吉了。


    縣城的夜晚安靜得比較早,路燈被茂密的熱帶植物籠罩著,不算太亮,陳應從中庭花園出來就哼著歌朝門外走去,在她沒有注意的角落裏,還有個坐在前廳沙發上呆坐了兩個小時的男人。


    “陳應。”


    陳應的身子有一瞬間被震得閃了一下,有一側沒有鑽出玻璃門,這個聲音把她拉回了現實,玻璃門裏男人的影子朝她快速過來,陳應登時反應過來,她想裝作沒聽到都不行,成五月直接拉住了玻璃門,把她扣在門縫裏,站在她麵前。


    “你躲著我幹嘛?”


    他站在她麵前,比陳應高一點點,路燈從他背後照過來,把倆人把籠罩在陰影裏,陳應微微抬頭就能看到他清晰的輪廓,立體但黝黑的臉龐,他認真地看著陳應,惹得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回答這句話。


    “你沒聽見我叫你啊?”


    借著大堂微弱的燈光,陳應仔細盯著成五月,眼神清澈,唯有疑問,更加映襯得此刻陳應的反應無聊又好笑。


    “導演。”他在陳應眼前揮揮手。


    陳應下意識鬆口氣,這麽自然,看來他昨晚確實是喝醉了,應該啥也不記得了吧,


    “我,我餓了,去買點吃的。”


    陳應放鬆警惕,準備繞出門去,剛挪開半步就覺得走不動道,她以為是成五月作怪,換了副臉色,回頭正要發作,轉身卻發現自己襯衣下擺繞進玻璃門手柄裏,場麵頓時又增添一絲無語,一時尷尬隻有自己懂,她連忙低下頭解開衣服。


    此時此刻,縣城的大街人不算多,稀稀拉拉的都是覓食的夥伴,南方的黑夜沒有盡頭,陳應已然熟悉這一點,她本想找個超市買個麵包或泡麵填填肚子即可,但走出酒店後就有“出都出來了不能虧待自己”的念頭就湧上腦海,她東瞅瞅西看看,哪家順眼就往哪家鑽,忽略後後跟著的響亮腳步聲。


    右手邊燈火通明,坐了幾位客人,不會太鬧騰,陳應沒有猶豫一個轉身就坐進去了,剛拿起菜單,對麵一座陰影撲麵而來,成五月怡然自得地也坐下來了。陳應上下打量了他,用眼神發問,沒力氣跟他開口。


    “老板娘,點菜點菜哈。”


    他用方言衝老板娘喊道,絲毫不理會陳應的怒目圓瞪。陳應真的有種無奈之情浮上心頭,她隻想在片場看到工作夥伴,私底下還天天見麵隻會讓人感覺還在工作。老實說,她還沒消化掉昨晚那些奇怪的氣氛,根本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露了怯,現在闖禍的人還若無其事地坐在對麵,仿佛是相處和諧的好同事模樣,陳應在心裏歎了口氣,隻能叮囑自己不能往多了想。


    得,不就吃頓飯嗎?這幾天吃得也不少了。陳應咽下要發作的氣息,看著成五月熟練地跟老板娘來回周旋,地頭蛇了不起啊,陳應吐槽的彈幕在心底裏刷得飛起。


    她對這餐沒報什麽希望,趕緊吃完回去睡覺。結果一塊烤豬皮入口,竟意外好吃,外焦裏嫩,脆嫩相宜,盡管陳應對美食不敏感,但作為人類,吃到美食還是會本能地露出開心的神色,她神色鬆弛下來,自然被對麵的人捕捉到了。


    “這家的烤豬皮是一絕。”成五月時機恰當地介紹,正逢著陳應拿起第二串烤豬皮。


    “那為啥人還這麽少?”陳應環顧了一下四周,店裏麵稀稀拉拉的,不像是個美食打卡地。


    “因為別人家有很多絕。”


    ,,

    陳應一口豬皮卡在嘴巴,白眼係統又開始工作了。成五月連忙舉白旗,這人逗不得,一逗就感覺要吃人似的。他沒怎麽餓,宿醉之後被母親的一碗湯圓填飽了,一早被段星河載到縣上,中午又被一個本地朋友熱情地招待了一頓,喝飽了新鮮的菌湯,下午一群人被段星河吆喝著去夜市覓食團建,成五月沒有找到陳應的身影,便找了個借口拒絕了。辛勤和滕然都跟著劉歌和段星河出去了,他幹脆跑到中庭去抽煙,消化掉一些昨夜“胡作非為”的記憶,順便賭一把某人的下樓幾率。


    陳應埋頭吃飯,心無旁騖,是真的餓了,怨自己傻了吧唧的,別人壓根記不起了,結果自己跟自己較勁。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吃,陳應把桌子上點的菜消滅幹淨了之後,又朝服務員舉了手。


    “要一份炒河粉、菠蘿飯、一杯芒果汁,再來一套烤豬皮,還有,。”


    她像是餓了八頓,吃完又得要跑路了似的,死命點菜,這飯量,可怕!這下輪到成五月目瞪口呆,服務員看著手裏逐漸加多的菜名,也麵露難色不知道該勸還是不勸,疑問的目光投向成五月,他接收到了,但鑒於此刻此人不可惹,他也隻能聳聳肩,示意服務員不要多話,免得惹火上身,服務員天資聰慧,立馬比劃一個“OK”。


    “哇,導兒,老五你們怎麽在這裏啊?”


    清脆的聲音打斷了陳應豎起來的結界,抬頭一看,滕然他們一行人正站在店門口,劉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小桃兒和製片助理扶著醉到扭來扭去的段星河,還不忘跟辛勤打趣,滕然主動帶頭衝了進來掃了一眼,開始幹嚎起來。


    “好呀,導兒,就背著我們吃好的啊?”他順勢還撇了撇成五月,“老五,你啥意思啊,叫你出來不出來,這會兒跟導兒在這吃香喝辣啊?”滕然大吼大叫的,一點兒不嫌丟人,劉歌站在門口的皮笑肉不笑,直到走進來看到滿桌香噴噴的菜品又露出了欣慰又釋然的笑。


    “導演,不愧是你,餓了吧。”劉歌調侃她。


    “對啊,我餓不行,這會兒要吃頭牛。”陳應順杆下台。


    “五哥,嘿,是五哥,你們看是五哥誒,”段星河倚著小桃兒定睛看到是成五月也開始諾諾道,“五哥,好巧啊,你怎麽在這?你咋又,又跟導演單獨吃飯啊?”


    段星河發起瘋來,全是喜劇片,令人捧腹又扶額,小桃兒一邊笑一邊還得扶他,能量快速消耗。成五月不著痕跡地站起身來把段星河往外架,邊推邊在段星河耳邊下達趕緊回去睡覺的威脅,明天再掉鏈子,劉歌一旦發火,他就在旁邊加油。嚇得段星河一時語塞,抬起頭端詳了兩秒麵前這個人到底還是不是他的五哥,確認後立即嚎哭出來看著成五月,五哥這是真的不要他了,天要塌了,啊!!!成五月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


    “小桃兒,趕緊把你段哥扶回去,這坨肉太需要休息了。”他眉頭皺得賊緊,抓緊趕人。成五月送走段星河、小桃兒和辛勤。回到桌前,滕然和劉歌都坐下了,滕然非常自然地把他的位置給占了。陳應正麵帶微笑給他們介紹這家的烤豬皮。滕然聽得津津有味,仿佛十分期待,就等著菜上來驗證真偽了。


    成五月站在桌前掃視了幾圈,又不能坐在上菜口,萬般無奈間隻能塞進陳應的左手邊。滕然迤迤然敲著桌子,劉歌則低著頭玩著手機。成五月挺無語,這些都市人是怎麽回事,不是剛吃完一頓嗎,又來湊堆是幾個意思啊?他倒不是心疼這桌菜,他本來還想看看陳應點的這桌菜憑她一個人要怎麽收場,現在等著看的“笑話”眼看就要溜了,他心生遺憾。


    菠蘿飯率先上桌,陳應迅速刨進自己的碗裏,狼吞虎咽一番,吃不下也得吃,迅速掃蕩才是結束修羅場至關重要的法寶,她並不想花時間去跟劉歌解釋為啥會跟成五月在一起吃飯,也不想讓她憑空猜測,職場規則是現實。劉歌一直討厭木尚,順帶也就討厭了木尚的團隊,要是發現自己竟然和“仇人”一起約飯,要是讓她產生了不該有的背刺感,那就事情大條了,陳應有立場和理由嗬護她幼小的心靈。


    咽了幾口,陳應終於等來了芒果汁,連忙灌了兩口,才算把硬邦邦的菠蘿飯送下去。果然如成五月所說“這家店也就烤豬皮是一絕”,其他勉強也就叫做“飯”而已。幾口芒果汁下去,陳應便放棄了繼續品嚐其他菜的心情。放下筷子便開始慫恿滕然和劉歌多吃幾口,倆人在夜市吃飽喝足了之後,是壓根瞧不上這攤看起來就不咋好吃的東西,桌上就剩成五月慢悠悠地咬著豬皮,屬他會吃,自己還配了一碟蘸料往豬皮上一裹,又是另外一番風味,引得劉歌和滕然也饞開了,賞麵一人吃了一串。


    “老五。“滕然突然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成五月,麵色嚴肅。


    陳應撫頭發的手停在了半路,一桌人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等著滕然,陳應隱隱怕他也發瘋,現在可沒有多餘人手來抬他。


    “這豬皮還是得配上你那個啤酒才好,等這波完事兒,你還是從酒廠裏把酒拿出來招待一下大家嘛。”


    “嘶,,”桌上反應各異,疑惑的、無奈的,害怕的,是應有盡有。


    “成指導你還有酒廠啊?”劉歌放下手機,饒有興致地加入局麵。


    “整天就知道拿著手機談戀愛,多多關心我們好不好?戰略夥伴是你這麽當的嗎?”滕然作勢嗬斥劉歌,劉歌不服,鬥起嘴來。


    “又不是我一個人不知道,陳應還不是不知道,哼。”


    ,,

    “你看她像是不知道的樣子嗎?如此平靜的神色,可想而知,老五的底細都被她摸完了。”


    劉歌一臉震驚看著陳應。


    “摸完了?什麽時候摸的?”


    噗呲,,

    陳應一口芒果汁差點吐出來,成五月低著頭不知道作何反應,她扶額加白眼,這群活寶,陳應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惆悵,這關係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的?


    “成指導的酒,確實很好喝,跟 DIT 老師順素材的時候,有幸喝過幾瓶。”她隻能言盡於此,也不算編造的謊言。


    “還行,回頭活兒完了,去我們那兒喝,管夠。”


    成五月清了清嗓子。目光清澈地看著滕然和劉歌,麵帶善意,地主之誼的大餅畫得飛起,滕然心滿意足,劉歌好奇心也下去了。


    “就是喝完了老做很多混賬事。第二天人人都得失憶。”


    他頭也不轉,嘴邊的笑意沒有下去,仿佛在說一個十足好笑的笑話一樣。陳應倏然轉頭看著他,眼簾裏最後一幕是成五月喉結處滾過的杯子裏最後一口芒果汁。


    “咕咚”


    匆忙模糊,又相互打啞謎的夜晚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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