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暢談
第二百五十九章,暢談
虞霧落在腦海裏隨著他的話回想,在小香山上,自己主動走近山洞,確實與他們無關,然後,他們就跟上自己,說大家趕路的方向一致,就十分可疑。
“這麽說,你早在小香山上就能確定我是虞家的人?”虞霧落額頭痛,還在半糊塗裏。
雷風起無辜的看看她:“你自稱姓虞。”
“虞城裏九成人姓虞,姓虞就是能接近我祖父的人嗎?”虞霧落斥責道。
雷風起詭異的晃動眼神,又低下腦袋,好一副老實模樣。
“說啊。”虞霧落覺得嗓音高了,雷七兄是雷風起這事情太大了,她又低低聲:“說。”
雷風起再次瞄瞄她。
虞霧落氣結:“說!”
說完,更加氣呼呼瞪過去,你害我嗓音又高起來,就是虞霧落最憤怒的時候,也清楚知道眼前不宜張揚。
雷風起張口結舌:“你的,,衣裳,,本想跟上你,,拿住現形,,,為民除害,,,”
還記得你的那件夜行衣嗎?
虞霧落聽完,新的怒火自腳底直衝頭頂,忍無可忍的衝過篝火,劈麵就是一拳。
雷風起閃開身子,又閃了回來,剛好送到拳頭底下,“啪”,他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虞霧落更怒:“你倒是跑啊。”又飛起一腳。
高山見到哈哈大笑,對苗保和趙亭功道:“我兄弟在教雷七功夫。”苗保也沒有放在心上,他曾親眼見到雷七跟著小五爺不怕生死,而且小五爺的刀法實在厲害,就苗保來看也想不到有人能贏。
他不必擔心雷七忽然變壞什麽的。
雷風起拔腿就跑,虞霧落追在後麵,紅霞看見小五爺腰間有刀,那是她睡下來也在手邊的東西,紅霞也放下心,耐心為烤肉翻麵。
他們選的打尖位置,出於野外宿營的便利性,一般選在高處。
苗保三人坐的地方,也正俯瞰整個營地。
雷風起機靈的跑到低窪處那裏,苗保三人還是沒放心上,高山繼續他的胡吹海吹,把三個人在二郡王營地裏穿行說成他跟著小虞兄弟殺進殺出:“十四進十四出,我兄弟在前,我斷後,老苗,你信不信?”
苗保咧嘴:“高爺,有我家小五爺的事兒,我都信你。”
高山又看趙亭功,趙亭功也知道這小矮個愛吹大牛,忙道:“信信。”他繼續聽得津津有味。
虞霧落跟著雷風起消失在他們視線裏,三個人還在那裏聚精會神的一個吹牛兩個聽。
月光照亮低窪處的一片平地,雷風起站住,回身看向怒氣騰騰的虞霧落,攤開雙手:“小虞你生氣,隻管打我罵我,但是你得相信我,我沒有登基的心。”
虞霧落跑了會兒,壓抑住的脾氣蒸蒸向上,她冷笑著,刻薄的道:“敢情我輔佐新帝有半年,一句我相信你,就全抹殺了不成。”
虞霧落扮起小表弟形似神似,家有小表弟為樣板,按著小表弟的不講理、難糾纏,,原樣學過來。
但是這麽著尖酸說話是頭一回。
雷風起心頭一緊,隨後痛了起來,他鬱鬱的歎氣:“唉,,”
難過隨著歎氣浮現到神情裏。
虞霧落也極不習慣尖酸刻薄的口吻,說過自己也有後悔出來,再聽到雷風起這一聲歎氣,沒來由的酸苦到心頭。
在這一刻,她電光火石般體感受到昭勇郡王府經曆的難,半年裏祖父不好過,與這件事情相關連的人不好過,傳言裏就要一步登天的昭勇郡王府也同樣的不好過。
她還是不能原諒他,卻也失去苛責他的心。
虞霧落轉身走回來,雷風起跟在後麵。
兩個人重新在篝火旁坐下,虞霧落忽然又氣不過,狠狠瞪著雷風起,雷風起賠笑對她。
高山終於看出哪裏不對,熱衷於看熱鬧的他讓苗保和趙亭功警戒,他走回來質問雷風起:“你為什麽背著我欺負我兄弟?”
雷風起沒有和他爭執的心,自知理虧嗓門無力:“沒啊。”
“兄弟你說,他要是欺負你,我和你一起揍他。”
虞霧落昂昂下巴:“高兄,我是小表弟。”
高山釋然:“對對,你瞪他應該,天天對他好臉兒本就不對,可是我說的,兄弟你隻管欺負,我一定向著你。”
虞霧落沒忍住,拋給高山一個白眼兒,向著我的高兄,你是隱瞞的幫凶。
高山嘿嘿一笑沒放心上。
以前他們從沒有認真派出人手警戒過,在青雲鎮武林大會以前,虞五的名聲沒有這麽高,除去薛猛虎沒有別人針對虞五下手。
而在今天出城,一百多裏路上,就有好幾起人隻為虞五而來,紅霞請用飯時,苗保和趙亭功原地沒動。
居高臨下的,苗保也看出不對,小五爺今晚沒喝酒。
小五爺不是酒鬼,但高爺愛喝,高爺每每邀請時,小五爺至少會給一袋酒的顏麵。
要說小五爺也覺得這趟行程要當心,保持清醒很重要,那也說得過去,可是小五爺不但不喝酒,而且吃幾口飯就瞪雷七爺一眼,這就有些奇怪。
雷七爺也沒有喝酒,他看著像蔫了的菜,佝僂著腰身,低垂著腦袋,一副沮喪的模樣。
如果他打得起來精氣神,不管小五爺看不看向他,雷七爺總是送上笑臉給小五爺。
苗保的結論,雷七爺辦砸事情,惹得小五爺不高興。
這有些稀罕,小五爺是繡樓上姑娘又難得出門,她有不足這很正常,雷七爺就不一樣,在苗保眼裏,雷七機警過人,經驗老道,為人不浮誇有謙遜,虞存問苗保對雷七的看法時,苗保說的全是好話。
在虞存看來相當難得,苗保要麽不說,要說就是真話的人。
虞存對雷七來曆疑心重重,但沒有使手段問雷七來曆,就是他身邊兩個看重的人,孫女兒虞霧落和信任護院苗保對雷七的評價都高。
雷七爺辦砸事情?
這可真奇怪。
高山對每頓飯都重視,苗保帶出來的三個馬車夫匆匆吃完,換下苗保和趙亭功,剛好紅霞做好一道菜,苗保洗洗手送給虞霧落,這邊篝火就她一個人坐著,苗保小聲問道:“出事情了嗎?”
虞霧落氣呼呼又瞪一記給雷風起,再若無其事道:“沒什麽,他不肯按我說的路線走,我正惱著他。”
苗保有所安心,沒有再說什麽。
飯後,虞霧落在婆子們的馬車裏洗漱,回紅霞坐的馬車裏睡,婆子們洗過也是睡馬車,苗保和三個馬車夫分好輪換值夜,鋪毛氈睡地。
雷風起,高山和趙亭功也是如此。
打尖的時候已經天晚,睡下來三更出去,聽著秋風裏蟈蟈響,虞霧落翻來覆去睡不著。
穿好衣裳起來,讓警戒的馬車夫去睡,她坐到高處對月沉思,片刻後,雷風起也過來,隔開一手臂遠坐下,靜靜的陪著她。
夜風在星辰下嗚咽,月光讓四周朦朧,虞霧落那不甘心的憤怒仿佛被籠罩到朦朧裏,她還想繼續憤怒時,卻隻在朦朧裏尋找到自己真實心情。
她並不真的憤怒,生他的氣,隻不過是顏麵上過不來。
動動身子,避開下風口兒,招呼雷風起:“你也坐過來。”
雷風起依言挪動位置。
虞霧落明珠般眼眸筆直看他,雷風起坦然的回她微笑。
“再對我說一遍,到底是怎麽一回兒事情?”虞霧落心平氣和。
風往下風吹,從他們背後掠過。
“正月十五鬧花燈的那天下午,我剛從城外衛所回來,五弟要我陪他買花燈,大姐二姐三姐又吵著要帶回街上小吃,隻是催著我們出門,五弟聽不下去,拉著我從角門跑出去,聽到後麵有馬蹄疾奔,我們生長在邊城,聽到吵吵鬧鬧是正常事情,聽到馬蹄跑的快,弓弦拉的疾,就會覺得有事情發生。五弟和我回頭看,就見到一隊人馬風塵仆仆停在我家大門,為首的一個人高叫著,聖旨下,昭勇郡王府接旨。”
虞霧落麵露不忍,她想從細節裏分析分析,後續已然知道。
想想那個場麵,大正月裏鬧花燈的日子,弟弟要買燈,姐姐也勒索,兄弟們歡歡喜喜出門去,就聽到背後馬蹄跑的快,以為敵襲回頭看一眼,晴天霹靂進家門。
這種敵襲還無法防禦。
沒**刀掄槍痛快幹仗。
雷風起目光沉沉,仿佛重回那個下午,悲憤出現在他的麵上:“聽完聖旨,我全家人一起吃驚,隻有父親一個人還能支撐招待宣聖旨的人,父親陪他們去客廳,母親、哥哥姐姐說官逼民反,不如反了,五弟抱住我腿,說他不讓我離開家門,”
他緊攥的拳頭握住,無意中揪緊膝前幾株小草,草的汁液染上他的衣裳,帶來的一股涼意讓他更真實的回到那一天。
雪在下,風在狂呼,家裏人低而有力的討論聲,大哥二哥說不會坐視自己被帶走,五弟死死蹭在自己腿上,姐姐們都說拚了。
最後母親道:“要問過你們父親,他要拚了,那就同京裏拚了。”
雷風起在這裏停下語聲,滯澀的在回憶裏,但是虞霧落再次感同身受,品味到他心底的苦澀。
讓她下麵的話問的結結巴巴:“你,你家裏人沒有問過為什麽是你嗎?”
“不需要問我,我自幼生長在鬼子關,長大就守城外衛所,我有五兄弟,五弟還小,我們四兄弟各守東南西北衛所,輕易不離家門。我排老三,上有長兄為世子,又有二哥排前麵,我四弟智計遠比我多,與內陸和京裏兵部的聯係,大多不需要我。我的衛所一千兩百人左右,你說我拿這些能登基?”
虞霧落抿緊紅唇,柔和的搖搖麵龐。
“後來父親抽空出來,他說不怕拚命,隻是原因要弄清楚,不能別人給我家一頂帽子扣上,我家就成皮影戲,他動一下我們動一下。要拚命也要找對人。就這樣大哥二哥代替我進京去會張林,我家沒有覬覦帝位的心,大哥二哥一路等我行程一路拖慢行程,我和四弟往內陸尋找救助,直到我遇到你,”
雷風起說到這裏,沉浸悲痛的他又開始期期艾艾:“從小虞你這裏知道虞夫子態度,給大哥二哥傳信過去,於是我就落水失蹤。”
虞霧落輕輕的咬牙,可還是沒有忍住,扯動唇角有笑意出來,眼波靈動,斜斜的瞄來一記眼風,埋怨道:“可你不應該騙我,,”
“是。”雷風起一副認錯的模樣。
“可,你也沒有辦法。”虞霧落還想再加上一句,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
可是再努力,這句話也沒法說出口,幹脆放棄不說。
“謝謝你體諒我。”雷風起神情裏無限感激:“本來到此我應該回家去,可是又收到父親來信,他說主謀沒有找出來,我是他們在聖旨上相中的人,我家的凶險還沒有過去,”
虞霧落點頭讚同。
雷風起悵然道:“父親把膝下孩子全打發出來,他讓姐姐們和五弟去尉遲國公府,讓我去和他們會合,如果尉遲國公如虞夫子處置廣陽城事情一樣全心為公,父親囑我在國公府住下,如果不是就讓我帶著姐姐們和五弟另尋安身之處。他和母親,,留在鬼子關應對。”
虞霧落顰顰眉頭,如果雷風起說的是真話,可以請祖父同意,讓他們姐弟到虞城去住。
想到這裏,好奇愈發多的出來:“你家和國公府有親?”
“沒有。”
雷風起忽然失笑:“國公府的世孫尉遲均在我父親帳下。”
“哦,為什麽,我聽說鬼子關日子一般,是什麽地方吸引尉遲均?”虞霧落眼珠子骨碌碌轉動著,有些狡黠透出來。
尉遲均愛慕雷一文,可是這些年裏,他並沒有取得家裏人同意,雷風起兄弟都問過尉遲均和家裏的關係,尉遲均總是完美的避開,不用說家裏人不答應,也不讓雷家兄弟再問下去,這位世孫能做的就是自從到鬼子關後,家裏人不答應他迎娶雷一文,他就不回家。
而家裏長輩沒有答應,尉遲均也不是那種先在嶽家求可憐的人,他也沒有正式向昭勇郡王府提親,提親下定非得有長輩出來不可。
雙方家裏都沒有過明路的情戀,雷風起雖視小虞兄弟如眼珠子似的,也不能說出來。
何況雷一文是他姐姐。
他輕輕的笑:“鬼子關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