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我是雷風起
第二百五十八章,我是雷風起
雖說知道東家是誰也不能相認,但也比不知道東家在哪裏要好,大掌櫃的駁回太平要求保護虞五的想法,他自己跟上。
太平的理由正當而簡單,虞五捐贈很多,天道十三式是江湖上受到覬覦的功夫,它的主人虞五哥是正道之人,這功夫若落到黑道手裏將會江湖大亂。
這理由現在被大掌櫃的拿來一用,否則他總告訴自己伺機提醒虞五是東家,他怕找不到機會而把自己憋壞。
而他隻能伺機著來,不能明說那種。
拿上太平的理由,大掌櫃的身輕若燕,步虛淩空,一個時辰後,能望見虞五馬車背影。
大掌櫃的隱隱出來興奮,忽然覺得人這一輩子充實之極,此時此刻,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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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離中秋佳節還有幾天的日子,晴好的秋陽之下,樹木熠熠生輝,遠處傳來田野勞作的甜美氣息。
悠悠的秋風,道邊野菊的清香,都讓這一切更加美好。
雷風起雙手叉在腰上,笑出他雪白的牙齒,往廣陽城的方向望去,在他的腳下,有塊界碑寫著二十裏鋪。
他是急行軍的速度,一天就和高山趕出去近兩百裏,在這種急速之下,風帶勁頭自耳邊呼呼刮過,秋天的美半天感覺不到,腦海裏跟著速度而清空,讓他不會有意無意的想到小虞。
也阻止高山太閑,免得他嘮叨個沒完。
半夜裏他才答應升火做飯,大鷹送來四弟的消息,說小虞也出城了。
雷風起恍然想到自己忘記什麽,他應該私下裏向虞夫子當麵抱怨,不要把繡樓上嬌姑娘隨意打發出門。
虞存幾天裏忙的不可開交,虞霧落和祖父說話也要等到深夜,在趙家的酒宴上倒是好機會,可是眾多賓客不讓虞存落單,一直和虞存說個不停,應酬有時候令人疲倦,雷風起也是功臣之一,也沒有幸免被熱情應酬,他居然忘記。
如今的小虞當然有出門經驗,不但有而且豐富,小虞是個聰明女子,她學什麽都是舉一反三的敏捷。
可是應該有的抱怨,還是應該說上幾句。
雷風起想著,等下次見到虞夫子再說也行。
秋風掀起他的衣角,把上麵的行塵拂落許多,離開時趕的有多快,昨夜返回的就有多快。
高山一麵笑話他自尋苦吃,聽他的話不要走太快該有多好,一麵想著小虞兄弟又要同行,嘴往耳朵根那裏咧。
秋風又起,讓這美好的一切帶上愜意,官道的那一側,兩輛馬車幾個人潑風般趕來。
趕馬車的是苗保和另一個家人,苗保帶出家門有三輛馬車,就有三個車夫,虞存認為他們闖過廣陽城各有進益,讓虞霧落一起帶上。
此時,苗保兩人趕車,還有兩個車夫騎在馬上,跟在虞霧落身後。
馬車裏自然是紅霞和兩個健壯婆子。
馬車相對較大,苗保相對魁梧,可是自一行人出現的第一刹那,雷風起眼神牢牢鎖住青藍衣裳的虞霧落,小虞,她像秋陽裏最綻放的一簇桂花,奪天地之靈氣,取萬物之精髓,美的令人不敢直視。
雷風起大聲笑道:“嗨,小虞!”
虞霧落大喜過望,遠遠的也高聲道:“嗨,雷兄。”
又揚揚手臂:“高兄呢。”
“我在這裏。”
高山樂滋滋從官道下麵走上來,手裏拿著粗壯樹枝,枝上帶著新綠,可見剛從樹上拗下不久,樹枝的另一端沾滿泥土。
高山也是放聲大笑:“兄弟,你怎麽才來啊,我等你好半天了。”
說話間,馬和車來到麵前,苗保也露出笑容,虞霧落更是笑靨如花,把玩著馬韁繩,嫣然燦爛的回道:“我追上你們了,這就很好。”
“是啊是啊。趙兄,你好了沒有,我兄弟到了。”高山一麵說,一麵回頭看官道下麵,他剛上來的地方。
“就好。”回話的是個熟悉聲音。
虞霧落一時間沒想到是誰,因沒想到還會有人跟上來,好奇問道:“還有誰?”
“趙亭功,算他聰明,他一早先出城,在五十裏鋪裏岔路口那裏等你。”雷風起道。
虞霧落看看他腳下,撲哧一樂:“你們把他又帶回三十裏?”這裏是二十裏鋪。
高山搶過話頭,嘰呱的說起來:“我們從五十裏鋪打回到這裏,兄弟,幸虧我們折回頭,足有一百裏的路,不下五起,七、八十的人等著會你,我們著急回來的太快,還有三起在前麵路上,他們不找我們的事情,我們就趕到這裏等你。這裏也有一撥走江湖的等著你,我們順手就解決。”
雷風起悄悄抹把冷汗,差點以為高山說出有人通風報信這樣的話,那就會惹得小虞生氣,而自己也解釋不清。
高山說話時常不想就說,但他還有一個特點,喜歡邀功,是他的功勞也是他的,不是他的功勞也是他的。
他的話出口,就變成趕路的時候發現有人埋伏針對虞霧落,猜到小虞兄弟隨後出城,他和雷風起急忙忙往回趕,隻為幫小虞兄弟一把。
虞霧落笑意盈盈:“多謝高兄。”
苗保跳下馬深施一禮:“多謝高爺。”車夫們和紅霞、婆子見到,也下馬下車來謝。
苗保感謝雷風起時,一笑道:“多謝表公子。”紅霞等人也如此說。
雷風起也樂了,又要一起上路,表兄弟稱呼有時是種掩護,他扶起苗保:“至親之間無須客套。”
這句話讓虞霧落也樂了。
趙亭功走來,和高山一樣,也是手裏有根粗樹枝,一頭沾滿泥土,他氣喘籲籲滿麵春風:“五弟你好,雷兄高兄負責動手,我管埋,都已入土為安。”
“哈!”
虞霧落更樂,讓書呆子文武雙全的趙亭功挖坑管埋,貌似透著損。
但是有高山在,像是什麽樣的損招都不奇怪,而再看高山呢,手裏也有挖土的樹枝,這就可以釋然,他不是欺負趙亭功,隻是多個人手。
趙亭功解釋幾句,他這趟出門跟上虞五弟的原因,和上回一樣,祖父趙又林讓他出門曆練,和上回不一樣的,是沒有安排的話,趙亭功也會學趙亭曉私下溜走跟上虞五弟。
一行人重新聚首,小表弟神氣的舉高馬鞭向前:“走。”
“走走,”高山和趙亭功爭先恐後,雷風起從不大意,他笑吟吟的斷後,看著人和車疾馳向前,從容的跟上。
有意無意間,眼角餘光掃過周圍,樹好草好官道好,一切皆好。
五十裏鋪到了,苗保當先一聲:“手上全有人命。”
苗保也為小五爺不肯殺人而想了又想,他在廣陽城衙門裏時,煩請陳大人調出曆年通緝而不得的大盜,把畫像和名字一個一個記在腦海裏。
此時十幾個人都不用報名字,他們麵部特征明顯,眼神凶戾難馴,苗保腦海裏唰的閃過一道電光似的,不用廢話,一眼認出。
大黑馬奔騰接近騰空,刀光帶來片刻的寒冷,十幾個人倒地不起。
趙亭功嘖下舌頭,勒馬道:“你們等等我,我管埋啊。”
“不必了。”
虞霧落此時在馬車旁邊,紅霞一手捧紙一手送筆,虞霧落幾筆落下:“此係江湖惡客,就近衙門報案。”把紙夾在道旁樹上,搖一搖,樹隙緊密輕易掉不下來。
“走。”
一行人飛快離去,這一天奔出一百餘裏,幹掉四撥人。
在他們的後麵,大掌櫃的已開始調動濟善堂人手,讓他們把人送去衙門銷案領賞,就繼續跟上。
想想新東家很能掙錢,就是師門傳承不全,這點實在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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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接近二更,篝火剛剛升起來,沒有人覺得累,虞五找到雷七喜氣洋洋,雷七等到虞五心花怒放,每個人麵上都帶著笑容。
高山拉著趙亭功,和苗保坐在高處警戒,和上回行程不一樣,如今的虞五名聲如日中天,走江湖的手段多多,必須多加防備。
紅霞和兩個婆子做飯,三個車夫打水撿柴。
篝火的兩邊,虞霧落和雷風起相對而望,在氤氳的氣氛之下聊著接下來的行程。
火光融融,兩個人的心也融融。
信任很難一天兩天裏建立,但經過半年並肩出生入死,這種信任也很難摧毀。
與自己信任的人在一起,是一件相當幸福的事情,也就,很願意多了解他一些。
“聽說你去尉遲國公府?”
虞霧落單刀直入。
此時,她還沒有懷疑四平侯通風報信,四平侯告訴她的話,應該是雷七兄自己說出來。
雷風起更不會問兄弟你從哪裏知道的,還用問嗎?姐丈有長舌婦的能耐。
他沉默一下,如實道:“接我姐姐們和五弟。”
“哦,他們在國公府做客?”虞霧落好奇又問,其實她還有矜持,否則更想問的是雷七家在哪方。
雷風起往這小小營地看了看,苗保和高山趙亭功身影半隱在黑暗裏,兩個篝火,一個自己和小虞坐在兩邊,另一個篝火上做飯,紅霞怕油煙薰到虞霧落,篝火離的有些遠,婆子和馬車夫都在那裏忙碌。
篝火把夜分割成數個區域,夜把這些區域很好的單獨籠罩。
雷風起感受到心頭突突上冒的話語,深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嗓音:“小虞,你是好兄弟,你為人穩重,又明辨是非,胸有溝渠又聰明過人,”
“哎,雷兄且打住,”虞霧落笑的眼睛變成一雙彎月兒,可還是理智阻止。
雷風起認認真真的看著她:“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聽到什麽,你都能沉得住氣,而且你知道我話裏是非和對錯,小虞,你不會冤枉我,你會中肯的聽我說話。”
他格外肅穆的神情讓虞霧落也認真起來,隨意的身姿恢複端正,誠懇的道:“我會,雷兄請說。”
在這亂世裏行走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虞霧落本能認為雷七兄有說不出口的難處,所以離開家門。
現在,應該是他的故事就要展開。
“小虞,我是雷風起。”
虞霧落感覺有記無形悶棍敲在腦袋上,沒有思緒上的疼痛感,就是帶來陣陣發懵。
讓她明珠般的大眼睛昏花,讓她的聽力消失,讓她感覺坐在虛無裏,四下無人,隻有一堆火紅色的篝火,和對麵那個靜靜看著她的人。
“什麽?”
她試圖張張嘴,卻發現不是發不出聲,就是自己聽不見。
雷風起再開口時,她卻聽得字字清晰:“我就是傳言裏被迎進京裏登基的雷風起,也是傳言裏落水失蹤的那個。”
虞霧落放棄抵抗空落的虛無感,她徹底的懵了。
燦若星辰的眼神仿佛蒙上灰霧,同時也失去靈動,呆呆滯滯的像沒有神智。
全部的聰明集中在腦海裏壓縮成一點,飛快晃動無數回憶碎片。
他是雷風起。
自二月裏就說迎接他進京,但是他和自己在一起,白天趕路,夜晚宿在一個營地,傳出他落水失蹤的時候,他也和自己在一起。
雷風起!
根本沒有進京稱帝的意思。
他跟著自己去範城,去崔家,去地宮,去順興郡王府,去廣陽城下解圍,,雷風起在解救因他登基說法而起來的內亂。
理智出來的時候,憤怒也潮水般上漲,他怎麽敢隱瞞自己這麽久?
“說說吧,這是怎麽一回事情?”虞霧落麵龐雪白,雙手握在一起,絞著自己的手指。
神情裏還有一些委屈,這一刻她看上去像個氣急還要控製情緒的小女子。
雷風起不敢看她,匆忙掃一眼就看出小虞全部心情,她生氣,又憋屈,她憤怒,又不得不壓抑自己。
他感覺自己是個罪人。
低著頭,低聲下氣:“是這樣的,正月裏收到聖旨的時候,我家也不清楚原因,一直以來我們在鬼子關邊城過的好好的,日子不算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生老病死,一輩子都會在那裏,我們感到滿足,也沒有其它貪心的想法。一道聖旨在我全家頭上懸起刀,不是別人不服要來打我們,就是違抗聖旨全家遭殃。我們沒法坐以待斃,父親命大哥二哥、我、四弟往內陸尋找原因,大哥二哥代替我進京,直到今天還沒有消息過來,我往虞城去,本想查探虞夫子有無和張林勾結,如果沒有,就向他求助,然後就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