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伊米不會離開
第二十九章 伊米不會離開
顏宇航是遊泳健將，也是比賽中的老將了，在他身邊高手環繞，從他父親到幾十個潛水隊員的多年指點，讓顏宇航練就一身過硬的本領，幾乎是毫不費力地就拿了比賽冠軍。
顏所長高興壞了，為了慶祝兒子得了冠軍，特意放假一天，組織研究所全部的人去戶外登山。
這時候已經入秋，自從海上那一場秋雨之後，陸陸續續下了好多場雨水，終於有收斂的跡象。這一天的天氣非常好，伊米父女也去了，大人們都在前麵談笑風生，顏宇航在後麵陪著伊米慢慢走。
他問道：“你知道我爸爸為什麽那麽高興嗎？”
“因為你拿了冠軍呀，這還不值得高興嗎？”伊米抿嘴笑道。
“我從小就參加比賽，冠軍也不是第一次拿了，我爸爸才不會覺得新鮮。”顏宇航笑著：“告訴你，我爸爸一直跟國家申請投資，這一次，上麵終於答應先試著投資一部分，我爸爸才會那麽開心的。”
江家斷了投資的事情，伊米是知道的，是父親跟她說的，後來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顏宇航跟她承認是因為江雅白的關係，伊米覺得江家的人都挺可怕的。
她說道：“難怪沒有看到他們也過來登上，你爸爸得到了其他投資，他們心裏應該不好過吧？”
“不管他了，伊米，我們比賽登山好不好？看誰先到山頂。”顏宇航壞笑，卻讓人一點也討厭不起來。
“你不要小看我哦，我在沙漠裏麵也很能跑的。”伊米做出準備奔跑的姿勢。
大人們看著伊米跟顏宇航風一樣向山頂跑去了，伊向源急得大喊：“伊米，你慢一點，小心腳下。”
顏所長笑道：“放心好了，他們不會有事的，這就是年輕人的青春活力啊，就要這樣精神飽滿才行。”
快到山頂的時候，伊米差點支撐不住了，顏宇航拉著她一步步往上走去，到了山頂，兩個人都累癱在草地上。
山頂蓄水池的水緩緩流出，從山頂變成小溪，慢慢流下山去，那涓涓細流的聲音美妙極了。
“這裏好美，流水聲，白雲藍天，青草的香氣，山腳下的海港之城，美極了。”伊米跑得滿臉通紅。
顏宇航躺在她身邊，感覺很幸福：“要是在這裏看日出會更加美，伊米，你有什麽夢想？”
“我的夢想？”伊米出神道：“我希望像爸爸媽媽一樣，成為一個地質學家，然後登山下海，到處去看看這個世界。”
“我的夢想，就是要把爸爸的研究所做得更好更大，真正可以造福海洋跟自己。”顏宇航轉頭看著她紅撲撲的臉：“伊米，我還有一個小心願。”
“什麽？”伊米笑意滿滿，輕聲道。
“我的夢想裏麵，希望有你。”顏宇航眼神灼灼，讓伊米一下子就慌亂了。
“我是真心的。”顏宇航坐起來，順手摘下身邊的青草，那青翠的細長的葉子分外新鮮欲滴，他把青草塞到她手心：“我在書上，看到一首詩。”
伊米接過青草坐起身的時候，顏宇航已經幽幽念出了兩句：“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
柔軟的青草纏繞在伊米手中，她低著頭漲紅了臉，許久，才抬起頭來，眼神楚楚看著他：“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顏宇航一下子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
江雅白的生日宴會非常隆重，顏宇航不好不去的，作為研究所的人，伊米父女也少不得要去，顏宇航拉著伊米去買衣服，伊米死活不肯進服裝店：“宇航，我真的不要，太貴了。”
“是我送你的，我答應你，不會太貴的。”顏宇航拉著她進去：“小歡好像越來越不跟我親了，是不是你教唆的？”
小歡是顏宇航在遊泳比賽結束後送給伊米的小狗，那天他興衝衝回家跟母親說自己拿了冠軍，正好聽母親說裴叔叔家裏生了一窩小狗，馬上去要了一隻最可愛的給伊米送過去，伊米當時眼睛都發亮了，星星一樣：“宇航謝謝你，這下我不會那麽孤單了。”
伊米聽他故意轉移話題，回答道：“別亂說，我從來不教小歡生疏你，是你很少去抱它。”
選了一條淺藍色的長裙，天空一樣清澈的藍色，非常舒服，伊米穿上去，襯得膚色白淨，更加清新靈秀，纖細的身段開始散發一種成熟的美麗，但又一點不搶眼，顏宇航看得眼睛發直。
足足八層的蛋糕，豪華的場所，數不清的禮物，形形色色的上流人物，是伊米沒有見識過的場麵，直到這時候，她才知道江家的實力，也終於明白江雅白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底氣。
江雅白像個十足的名媛淑女，打扮高貴優雅，在宴會上親自跟所有到場的嘉賓致謝，江楓年十分驕傲。但江雅白話頭一轉，看向了人群中的顏宇航。
“今天，我要宣布我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我十八歲了，有權利決定自己人生的事情。顏宇航，我喜歡你，從很小的時候我就開始喜歡你了，我發誓，一定會跟你在一起的。我現在在這裏宣布，上了大學我就要嫁給你，如果你也願意，請你現在走到我的麵前來，顏宇航，我相信，我們十幾年的感情，可以抵得過世上任何事情，你回答我。”
所有人都一臉不可思議，江家跟顏家都沒有想到江雅白會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所有人都看著顏宇航。
顏宇航臉色發青，他明白江雅白在當眾給他施壓，人群開始有人附和，讓顏宇航過去，尤其是對他們兩家知根知底的很多人：“宇航，你就過去嘛，我們早就認為你們是一對的。”
顏宇航看看身邊的伊米，她神色平靜，但目光緊緊看著他，說不清是緊張還是害怕。
顏宇航回拒道：“不行，這樣的事怎麽可以這麽隨意答應？”
“就當是生日的一個玩笑也好，活躍氣氛嘛。”身後有人說道。
顏宇航很堅決：“那也不行。”
江雅白直接走到了顏宇航麵前：“顏宇航，你一向最喜歡的是我，從小到大最疼我最關心我，不是嗎？”
“雅白，我們已經長大了，現在的感情，跟小時候是不一樣的。”顏宇航看著她，隻覺得陌生。
“現在的感情跟以前沒什麽兩樣，隻要你的心還在我身上，宇航，我喜歡了你十幾年，十幾年啊。”江雅白流淚道。
“雅白，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我隻是把你當最親的家人看待，從來就沒有對你有過別的感情！”顏宇航的聲音大了一點。
伊米去扯住顏宇航的手，小聲勸道：“宇航，你小聲點。”
江雅白一下子把伊米推倒在地上，上前對她破口大罵，並且對她動起手來：“宇航也是你叫的嗎，我忍了你很久了，要不是你，宇航不會不理我，都是因為你，，”
顏宇航趕緊上前去拉開，場麵瞬間混亂起來，好好的生日宴會變成了戲場，來賓一個個都看足了戲碼。
伊向源衝過去保護女兒：“伊米，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伊米抓著自己的胳膊搖搖頭：“沒事，隻是摔倒了。”
顏宇航明明看到伊米挨了打，忍不住要上前，被伊米拉住了：“宇航你別去。”
江雅白像個瘋子，幾個人死死拉住她，但她又哭又鬧，妝容都哭花了，任誰都聽得出來，她的哭聲裏麵是真的傷心。
江楓年也顧不得臉麵了，當著眾人的麵對顏家攤牌：“事已至此，雅白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的，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是時候一起清算一下了。”
顏所長出麵道：“你這是何必？本來就隻是孩子之間的事情。”
“孩子？你們有把雅白真的當成自己的孩子嗎？這十幾年來你們看著她長大，現在卻要這樣糟蹋她的感情。”江楓年忍無可忍：“我是個父親，你說，我怎麽看得下去？”
江家跟顏家鬧得不歡而散，生日宴會成了別人的談資跟笑話，江楓年雖然恨女兒行事魯莽，但看到女兒傷心至極，也不好苛責什麽。
伊米父女坐在顏家的房子，伊米手臂上還有幾道紅痕，顏太太心疼道：“雅白也太不像話了，伊米，還疼不疼？”
“不要緊，阿姨，這些都是小傷。”伊米低頭。
“說起來，也不關伊師傅的事情，但剛才在那裏，江楓年就說要解聘了伊師傅，這算什麽？”顏太太看著伊米父女，突然覺得有些可憐。
“不會的，這事情他說了不算，伊師傅是我請來的，是我的人，輪不到他說話。”顏所長說道：“這個事情完全不用擔心。”
顏太太看著伊米：“伊米，我問你，今晚的事情，你是怎麽想的，你跟宇航之間，你們，，”
“阿姨。”伊米抬起頭來：“我一開始隻想好好在這裏生活，在任何一個地方努力生存下去，一直是我跟爸爸這些年堅持的。我也不想帶給大家這麽多的麻煩跟困擾，但是，除非我從這裏消失，不然，不出現在宇航跟雅白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們同一個班，同一片海灣，我，，”她也不知道怎麽辦，已經說不下去了。
“今晚的事情，還有一直來的事情帶給你們太多的麻煩了，我們父女隻能一再說抱歉，但是，把事情弄到這個地步，絕非是我們的本意。”伊向源開口：“我跟伊米，我們之間會好好談一談，看如何麵對這個局麵，對不起，我先帶著她回去好了。”
趁著顏宇航送伊米父女出門，顏太太對丈夫說道：“你看伊米怎麽樣？這孩子也算好，但家世單薄，我們總要給宇航挑一個好的才能對得起他呀。”
顏所長回答：“你真糊塗，給宇航挑一個他自己最喜歡的，才是真的對得起他，你覺得家世就是幸福嗎？”
回去的路上，伊向源問女兒心裏的想法，伊米沉默許久，燈光之下她眼中泛淚：“爸爸，我現在什麽也不想了，隻想著安心把書念完。”
“好，我尊重你，咱們都拋開那些煩惱，這些年，咱們父女還不夠苦嗎？”伊向源歎氣道。
伊向源主動提交了辭職信，研究所極力挽留，顏所長把辭職信壓著，就是不審批，兩人在辦公室談了許久。顏宇航在門外聽到他們的談話，轉身去找了伊米，誰知道她家裏的門緊閉著，一直沒人答應。
顏宇航坐在門邊，一直等到天色黑了，才看到伊米慢慢走回來。
兩個人四目而對，卻再也沒有更多的話。
伊米先開口：“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在這裏等了一天，你去了哪裏？”顏宇航問道。
“我出去隨便走走，在海邊散散心。”伊米轉移了視線。
“去了一天嗎？”他追問道。
“是的。”
“什麽事情值得你這樣？你為什麽不敢看著我？”顏宇航抓著她。
伊米生氣了，一下子甩開他：“不要碰我。”
“伊米，你怎麽了？”顏宇航心裏又隱隱不安。
伊米沒有回應，她直接去開門，顏宇航上前緊緊抓著她的肩膀，他力氣很大，讓伊米一下子痛得皺眉。
“你不喜歡我嗎？這些日子我都沒有問過你喜不喜歡我。伊米，我為了你得罪了所有人，你現在為什麽這樣對我不理不睬？”顏宇航痛心地質問道：“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事，你還不知道我的心意嗎，你還覺得我的心不夠堅定嗎？你知道你爸爸已經辭職了嗎，我害怕，要是你爸爸不在研究所了，我害怕你也會離開這個城市。”
“我知道爸爸已經辭職了，我是喜歡你，顏宇航，喜歡得快要發瘋了，我從來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可是，喜歡你又有什麽用？”伊米流著淚一下子推開他：“宇航，經過那麽多，你還看不透嗎？你跟我，再怎麽親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
“伊米？”顏宇航愣在原地。
“或許沒有人來阻止我們，但你感覺不到我心裏的自卑跟不安，這種不安，讓我在你家人麵前，始終感覺抬不起頭來。因為要買喜歡的東西，我必須要從生活費中省吃儉用，我沒有能力為自己買一條漂亮的裙子，我爸爸住院的費用跟我住院的費用，是我爸爸費了很大的功夫還慢慢還上的，就連棲身的這座房子也不是我們的，我們四處流浪、居無定所，還窮困潦倒、時常捉襟見肘，隻要別人的一句話，爸爸就會隨時丟掉工作，唯一能有的就隻是那點不起眼的自尊心。我這樣的自卑跟不安，你永遠不會懂，但經過江雅白的生日宴會之後我卻更加懂了。”伊米一口氣說完，已經泣不成聲：“我喜歡你，但是，這世上就是有再怎麽喜歡也無能為力的事情，宇航，你我之間，隔得太遠了。”
“伊米，我害怕失去你，你就一點都不在乎我嗎？”顏宇航看著她要把自己關在門外，拚了命地抓著大門：“伊米，你不能這麽狠心。”
伊米死死頂著門：“宇航，你還是沒有聽懂我的話。”她傷心地哭喊道：“我喜歡你，但我無能為力，我跟爸爸都無能為力。”
門啪地一聲關上了，再無動靜，顏宇航順著門跪倒下去，他的眼淚止不住落下，天空響起驚雷，閃電刹那間劃過黑暗的天空，很快大雨滂沱。
兩個人隔著門，伊米站在院子裏麵淋著雨哭，顏宇航倚著門在外麵哭，十分鍾後伊米拿著傘跑去開門，顏宇航已經不見了蹤影。
沒有人知道顏宇航是怎麽回到家的，顏太太打開門的時候外麵電閃雷鳴，顏宇航直接倒在自家門外。
連續的高燒讓顏宇航昏迷了兩天，顏太太急得一天不停哭，伊米這邊也咳嗽不止，伊向源天天忙著給她抓藥。
顏宇航在昏迷後的第二天深夜醒來，兩眼無光，顏太太的心已經死去活來很多次：“宇航，你把我的命拿去算了，媽再也受不住你這樣的折騰，你怎麽會跑去淋雨，你知不知道危險？”
“媽，伊伯父要走了嗎，他辭職了嗎？”顏宇航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伊米：“伊米呢，伊米會不會也離開？”
“你伊伯父暫時不會走，你爸爸不批他的辭職信，所裏好多同事也不願意他走。”顏太太抓住他的手：“宇航，你告訴我，你怎麽會變成這樣？都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快點告訴我。”
“我去找伊米了，我知道她爸爸要辭職，我怕她會離開，我去問她。”顏宇航感到頭痛欲裂，一種悲哀油然而生：“媽，伊米把我推開了，她那麽決絕地，她說她因為家境而自卑，她跟我是不同世界的人，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那些東西，，從來沒有，，”
“你這個傻孩子，你怎麽能那麽傻啊。”顏太太聽到這裏，忍不住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