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忽地笑(3)
第八十一章忽地笑(3)
相傳在天堂,原本有一朵非常美麗的花,樣子純潔美麗,它看到地獄的醜惡和黑暗,自願脫離天堂來到了地獄,但是來到地獄之門時卻並不被地獄的惡魔所接受,於是又被遣返出來,但是因為它已經自行離開天堂而失掉了天堂的身份,所以不能再回到自己原本的家,於是就始終在天堂和地獄之間徘徊,而因為它實在太過美麗,就連魔鬼都動了惻隱,不忍心讓它遭受這樣的痛苦,便允它盛開在人間的路邊,讓它為人們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讓它的美麗的形態寬慰人間的痛苦,也給那些離開人世的亡魂們指引。
所以,世人便稱之為忽地笑,意為“魔鬼的微笑”,它的美是致命的誘惑,致命的危險,更是致命的孤單,就仿佛相愛的人卻隻能孤寂地守望著對方,明明非常靠近卻無法在一起,於是便有了一個絕望的花語:愛得很痛苦。
這便是忽地笑的傳說。
子晴手裏握著那張畫,看了很久,對章延昌問道:“這個,可以給我嗎?”
章延昌點了點頭:“不是證物,你想要就拿著吧。”
韓睿似乎想說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口,這滿屋子的人,隻有他知道,子晴要這張畫是為了什麽,再勸解多少次,卻再也無用。
是夜,從醫院回來的人說,這一日一夜期間,方珍數次危重,又數次救回,超過二十四小時連續艱苦的搶救,最終還是把方珍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但她卻陷入了深度昏迷,成了隻有心跳和呼吸的植物人。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子晴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感受,沒有眼淚,沒有悲傷,心裏隻有一股淡淡的涼意。
多少人,光是想活下去,就已經很艱難了……
根本沒有時間沒有資格去不知措施,去迷惘,因為隨時會死無葬身之地……
袁祥的話,方墨陽的話,不停地交替回響在耳邊,和他們比起來,她也許真的太過幸運而不自知。
關上房門,把畫和鑰匙放在一起,又想起忽地笑的傳說,突然,就那樣,淚水洶湧而至。
原來,他已經給了她答案,他從來就沒有否認過那個答案,隻是,她想過會很殘忍,卻沒想過會殘忍至此。
父親在世的時候,常常在一件令人唏噓的案子結案之後,念叨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這一點上,眾生才是平等的。
他們不過都是宿命棋子,滿足上天隨意玩弄命運的惡趣味而已。
子晴看著桌子上的東西,本屬於她的烏木牌子,冰冷的鑰匙,有著殘酷傳說的美豔花朵,她咬著嘴唇,拚命忍住不哭出聲,韓睿還在門外,一扇門,她決絕地隔斷了任何讓她再次沉淪在脆弱中的可能。
淚流過這一夜,明日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世界還是這個世界。
次日袁祥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子晴已經在了。
“子晴,你沒事了嗎?”袁祥有些驚訝,她從昨日的支離破碎,一日而已,竟全然不見,陽光淡淡地照在她的臉上,竟有一種涅槃重生的感覺。
“袁叔叔,昨天,對不起……”子晴走過來,笑了笑,“我想過了,雖然很難接受,但爸爸說過,人要學會接受自己,您也說得對,我是誰,我說了算,任何人都不能隨意定義我,包括老天。”
“子晴,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你爸爸在天之靈也會很欣慰的。”
“袁叔叔,昨天,我還遇到方墨陽了。”
“聽韓睿說了,他沒對你怎麽樣吧?”
“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他看到我,逃都來不及。”
袁祥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但也沒說什麽,隻是笑了一下,“如果你需要休息幾天,可以批準。”
“不用,我這一次過來本來是為了方珍,現在她昏迷了,也幫不了我們,現在還有其他事需要查。”
“是那個新線索嗎?”
“昨天我是跟蹤李成麗的女兒去到義鋒控製下的地下格鬥場才遇到方墨陽的,根據他後來說的話,意思是李成麗的死有可疑,不僅如此,李成麗母女、乃巴頌,甚至整個頌泰集團或許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我覺得這條線索值得跟下去。”
“你相信方墨陽說的話?”
子晴猶疑半秒,道:“我了解他,相信他不會是隨口一說,而且像乃巴頌夫人這樣身份的女人,去義鋒的格鬥場,這麽不尋常的舉動本身就很值得深究了。”
袁祥思考了一下,說:“子晴,再跟義鋒的案子就難免會再遇到方墨陽和黑蛇,你確定你可以嗎?即便隻是對公,我也不能讓一個容易情緒化的人參與這麽重要的案子。”
“我可以,也不會再被情緒左右了,請您相信我。”
袁祥端詳了子晴許久,目光似乎要把她的心看透,最後,他說:“好,我相信虎父無犬女。”
子晴對袁祥鞠了一躬,轉身出門,走到門口停下來,回過頭,“袁叔叔,要調查頌泰的話,常浪他……您不會怪我吧?”
“這也你知道了?不過我也沒想過要瞞下去。”袁祥卻並不驚訝,他起身來,看著子晴接著說:“如果他隻是當做一份工作,我尊重他,也無權幹涉他,但如果他和案子有關,那麽無論是誰,我都絕不姑息,你們盡管放手去查。”
“我再問句不該問的,常浪他知道嗎?他還是恨你,不認你嗎?”
袁祥笑了笑,皺皺眉頭,“他知道,但認不認我是他的事,我不會問他,也不會逼他。”
“我是問,他知不知道,當年你是去……你是有苦衷的?”
“他也知道,不過這並不能成為他必須原諒我的理由,雖然我是兩害權衡取其輕,但傷害就是傷害,遺憾也已經造成,所以,一切交給天意吧。”
子晴恍然,原來有些事,有了開始本身就是個錯,然後步步錯,不如不要開始。
袁祥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說:“子晴,別想那麽多了,這些事多思無益,能做的隻有堅持下去,希望有那麽一天,你們都能得償所願。”
子晴怔了怔,她最終還是沒能理解,袁祥口中的“你們”,究竟指的是誰和誰。
韓睿見子晴走出辦公室,立刻迎上前來。
“怎麽說了這麽久?”
“啟動對頌泰調查的事,目前沒有明確的證據,隻有先暗中調查。”
“關於這個,章警官正在和我說。”
韓睿指了指不遠處的章延昌,子晴走過去之後,發現章延昌在內部資料庫查了不少頌泰的信息出來,還有乃巴頌這個人的一些新聞報道,也都沒有什麽特別的,看上去一切正常。
章延昌調出一篇報道,是關於頌泰涉及為販毒集團洗錢的傳聞,乃巴頌親自辟謠,調查結果也是無實據,被撤了案。
“跟警方舉報頌泰洗錢的那個人,表麵上是頌泰的員工,其真實身份是警方線人,案子撤銷之後,他人就莫名其妙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這件案子一直歸經濟罪案組管轄,我也是聽那邊的同事無意聊起來的,剛才我聽韓睿提起向警官你說的那個線索,我就想起來了……”
“線人舉報肯定是匿名的,竟然也能被那麽快就滅口,足以說明不止洗錢那麽簡單,而對於頌泰這樣規模的集團來說,為販毒集團洗錢,甚至可能還涉及分銷的話,那性質就大不一樣了。”
“韓睿說得沒錯,如果那個販毒集團又恰好是義鋒的話,這案子就不僅僅是經濟罪案了,或許背後還有更多見不得光的東西。”
子晴聽著二人的分析,想起李成麗被殺的方式,昨晚李成麗的女兒那鬼鬼祟祟的慌張模樣,還有方墨陽說的那一席耐人尋味的話,似乎這一切,都不是偶然發生的,更加不是巧合。
她想著,突然心中閃出一個念頭,這個念頭出現得毫無征兆,如果真如她所想象的那樣,那麽能連通一切的那個點,就在這裏。
“章警官,我想看一下李成麗的驗屍報告,可以嗎?”
章延昌在係統裏找了出來,指給子晴看:“向警官,你是想到什麽了嗎?”
子晴沒說話,挪動鼠標,認真地看起了這份法醫屍檢報告。
生前腹部、胸部曾遭鈍器多次重擊,造成內髒大量出血,致命傷為被利器割開頸部動脈血管,送醫後因意外造成氧氣管脫落,失血休克,窒息而亡……
看到這裏,子晴仿佛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如果真是癮君子幹的,為什麽要先把人打一頓,三個人就足夠控製一個五十多歲的瘦小老太太了,所以,這應該是一種處決方式。”
“處決方式?”韓睿和章延昌同時一驚。
“辦事不力失職的人,他們是以向後腦勺開槍的方式處決,而虐打甚至剖腹之後再割喉,是他們對待叛徒特有的方式。”
“他們?”
子晴抬起頭,看著二人,神色平靜地說:“我親眼見過,方墨陽是如何叫手下處決不小心放了方珍出去的守衛,又是如何把被認為是內鬼的司機拖出去處決的,所以我基本能肯定,李成麗的死是義鋒所為,至於什麽氧氣管脫落,即便沒有這個所謂意外,她也是死定了的,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目的是加速她的死亡,看來有人恨透了這個李成麗,垂死都等不及,根本不讓她多活一分鍾。”
“頌泰還真的和義鋒有勾結啊……”章延昌冷冷地說著,習慣性地抽出一支煙來,“如果乃巴頌真的牽涉其中,一旦查實頌泰基本就完蛋了,頌泰一垮,太蘭的金融市場勢必會有一場巨大的海嘯。”
韓睿道:“這就正應了中國那句老話,拔出蘿卜帶出泥,隻是不知道這帶出的泥,會不會比蘿卜還大?還要多?”
子晴道:“泥再多,這蘿卜也得拔,拔蘿卜的人不會怕泥巴弄髒自己。”
章延昌抖了抖煙灰:“向警官說得沒錯,但事關重大,沒有掌握實據之前,我們的調查隻能暗中進行,下午我先去跟經濟罪案組溝通一下,有必要的話可能有聯合行動。”
韓睿看了看子晴,她的眼神和臉色都是冷冷的,這是人在經曆了巨大挫折和打擊之後對一切都已看淡的表情,無數次,他想問她昨天到底怎麽了,終是沒有開口。
而此刻的子晴,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義鋒和頌泰聯係起來了,那麽是不是意味著,方墨陽和常浪,也可以聯係起來了?
夜幕下,落地窗內,常浪打開電腦,插上 U 盤,將拷貝的幾個文件加了密變成一大串亂碼,打開郵箱,附件發送,然後拔出 U 盤,熟練地運行代碼清除了電腦使用痕跡,走到窗前,將 U 盤拋了出去。
小小的東西在高空劃過一道拋物線,直線墜落,瞬間沒入滾滾車流中,被車輪碾壓得粉碎。。
“又高空拋物,你就不能有其他的銷毀方式嗎?”
常浪探頭,轉過臉去,隻見方墨陽靠著大廈外牆,坐在側邊的平台上,雙腿在空中悠閑地搖來晃去,高高在上地俯首窺視著這人間。
“又在這冒充上帝,你就不能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嗎?”常浪學著他的口氣回答著,拋過一支煙,“掉下去可就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我不是一直都在萬劫不複的地獄嗎?”方墨陽接住煙叼在嘴上,點燃。
“你那邊應該差不多了吧?”
“嗯,你也差不多了吧?”
兩人對望了一眼,“It is time,Let’s go get it done…英文大意:是時候完成這件事了”
(作者的話:臨近年底忙著搬磚,純屬為愛發電,重質不重量,更不想硬憋敷衍,盡量保證日更,感謝諒解,跪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