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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似暗還明(3)

  第五十五章 似暗還明(3)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二十多天以來,三區每個人都忙得沒日沒夜如火如荼,盡管章延昌他們盼星星盼月亮,卻一直沒有盼來想要的東西。


    每天情報多如牛毛,但其中絕大部分都被證實是煙幕彈,竟沒有一條是真正有用的,這讓章延昌收斂已久的暴脾氣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的煙癮越來越大,所到之處腳下總是一堆長長短短的煙蒂,他的辦公室也總是煙霧繚繞如失火一般,手下們都不敢輕易和他講話,生怕一個不留神便觸到了他的某根處於崩潰邊緣的神經。


    子晴也沒有閑著,除了每隔兩天一次的被韓睿拉去見心理醫生,其餘的時間就是坐在最靠後的辦公桌上,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也不知道在擺弄些什麽,有人經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合起本子,然後衝人一笑,除此之外,她並不和韓睿交流案子以外的事。


    她很清楚自己並不是韓睿和袁祥所擔心的 PTSD,麵對周圍人關切的目光,她卻也隻能順水推舟,什麽也不說,什麽也無法說,聽話地配合著,聽心理醫生說話的時候會不由自主走神,然後一臉懵懂地回答著那些不著邊際的問題,再然後走出來,仿佛斷片了一樣怎麽也想不出自己為什麽要來這裏。


    時間一久,韓睿漸漸發現,對於案子,子晴對別的都不是很在意,也不經常問起,倒是一旦有關於方墨陽行蹤的情報,她卻顯得尤其關注,而在證實情報為假之後,悻悻地回到桌旁,拿著筆記本,繼續低頭不語。


    日複一日,她就像是個不知疲倦的機器,而那個筆記本也密密麻麻寫了一半,任何細節,任何線索,都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


    所有的事,都隻指向同一個人,方憶瀚。


    這天,子晴像往常一樣在電腦上用各種搜索引擎查著關於方憶瀚的一切,艾妮捧著一杯咖啡走到她身後,好奇地想看看子晴都在做些什麽,她看到電腦屏幕上全是方憶瀚相關的時候,有些驚訝道:“你在查方憶瀚?”


    子晴慌忙合上電腦蓋:“就隨便查查……”


    “這個人在公網上沒多少信息的,我們都是在內部資料庫查的。”


    “我現在隻是觀察員身份,沒有權限。”


    “其實很多資料都是最近幾年才數字化的,你可以去特區土管所查原版的啊,那個不需要什麽權限。”


    艾妮的話仿佛醍醐灌頂,子晴心中一動,對啊,她為什麽就沒想到?

    “但我想查的時間跨度有點長,二十多年前的,恐怕土管所也保管不了這麽久的資料吧?”


    “以前的土管所在一次幫派火拚中被炸掉了,現在是剛新建沒幾年的,不過我記得在施工的時候,發現老土管所地下倉庫裏的資料都是完好無損的,二十多年前的或許還在,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子晴對艾妮說了聲謝謝,看向袁祥的辦公室,心想,如果告訴袁祥她要去土管所,那就等於是讓他知道她對他的話存疑,出於某種原因,他一定會阻止她繼續調查下去,因此,隻有先暗中進行了。


    可是如果沒有袁祥的首肯,她根本走不出三區大門,這可如何是好……思來想去,最終還是告訴了韓睿。


    出乎意料的是,韓睿竟然沒有表示反對,隻是略作考慮便帶著子晴出了三區,驅車徑直往土管所而去。


    “韓睿,你為什麽沒有勸阻我?”


    車上,子晴覺得氣氛有些沉默,便開口問道。


    韓睿看她一眼,還是那樣溫和的笑,“勸阻了你,你就不去了嗎?我對你還是有些了解的,與其強行攔著你,你肯定會自己私下溜出去,倒不如遂了你的願,讓我也可以正大光明地陪著你去,這樣對你才更安全。”


    子晴感激地衝韓睿一笑:“有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同事,真是我的幸運……”


    聽到“同事”兩個字,韓睿似乎有所觸動,目光微微閃躲了一下,“僅僅,隻是同事嗎?”


    “也對,隻說是同事太生疏了,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


    朋友……


    韓睿轉過臉,看著子晴,再次笑了笑:“是啊,還是朋友。”


    半個小時後,車停在了 K 三角特區土管所門前。


    這棟被嚴密保護起來的建築,一磚一瓦都顯得那麽新,子晴突然沒了信心,這裏真能找到她想要的嗎?

    所長是一個胖胖的中年泰國人,麵相十分和善,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操著濃鬱地方口音的英語,聽聞了二人的來意,二話沒說很是配合地帶他們去了塵封的檔案室,轉動著圓形的鋼軸將那一排排的檔案櫃都打開來,指著靠牆的一排道:“最早的資料能追溯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再早一些的,都在這麽多年的戰亂和幫派鬥爭中再也找不到了……”


    兩人道了謝,所長便退了出去。


    韓睿數了數,整個屋子有這樣整整八排檔案櫃,每一排都被分類整理好的資料塞得滿滿當當,範圍涵蓋十分廣泛,涉及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麵,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子晴卻已經目標明確地朝著標注著 1994 年的那一排去了,高大的鋼製檔案櫃擋住了她的身軀,韓睿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也緊跟了過去。


    “隻需要查 1994 年的嗎?”


    子晴道:“爸爸生前調查方憶瀚那些卷宗就是從 1994 年開始的,我想,也許 1994 年是發生了什麽,才促使爸爸從 1994 年的案子開始調查的,而且,我也出生在 1994 年……”


    “原來是這樣,但是這裏東西這麽多,你到底要查什麽方麵的呢?”


    子晴看著麵前這浩如煙海的檔案資料,也犯了難,問道:“韓睿,如果是你,要查某個人在某一年都做了些什麽事,那種足以引起社會關注,影響力大的事,你會從哪裏查起?”


    韓睿想了想道:“新聞媒體,報紙上的報道,要知道,這世上大小事都沒有能瞞得住記者的。”


    子晴讚同地點了點頭,在架子上找到“媒體”分類,將那些蒙著厚厚一層塵土的報紙一遝一遝地拿了出來,攤在地上,以“義鋒”、“黑蛇”、“方懷源”、“方憶瀚”為關鍵詞開始了大海撈針般的搜索。


    找了很久,翻遍了將近十本報紙,看到的也無非就是,關於黑蛇妻子之死,方瑾的失蹤,黑蛇在白龍王的授意下收養義子,等等這些他們早就知道的事,也還有不少報道黑蛇是如何上位,義鋒如何與其他幫派,與警方抗衡多年屹立不倒,黑蛇與方憶瀚貌合神離的塑料兄弟情,雲雲。


    可這些都不應該是父親調查方憶瀚的原因。


    子晴望著還尚未翻閱的數十本報紙,有些疲累,也有些喪氣,幹脆坐在了地上。


    這時,韓睿皺了皺眉頭,將一份報紙擺在子晴麵前,道:“你看,這一條……”


    子晴一看,是份純中文報紙,在社會新聞一欄的左下角,有一條 1994 年 9 月 20 日的報道,占的篇幅不大,標題是:毒販挾持幼童逃脫警方追捕。


    再看內容,字跡已模糊難辨,兩人看了很久,才勉強認出報道的最後一句是:……後經警方證實,在洪城挾持該名兩歲男童潛逃的毒販身份為 K 三角毒王方懷源之親弟方憶瀚……


    “還有這條,幾乎是和這條報道同一時間發表的……”韓睿拿過另外一份報紙,將一條同樣是 1994 年 9 月的報道,距離之前那報道的時間僅僅隻一個星期之後,內容是黑蛇收養義子的事。


    這樣一來,正好打通了兩件事之間的聯係。


    “我懂你的意思……”子晴抬了抬頭,“方墨陽就是被方憶瀚挾持的那個兩歲男童。”


    “從洪城到美塞,開車也隻需要四五日,所以有理由相信方憶瀚前腳剛回到 K 三角,黑蛇後腳就收養了義子,還都是兩歲的男孩,這兩件事,是不是出現得太巧了?”


    “我在義鋒的時候,的確曾經聽方珍說起,方墨陽就是方憶瀚不知道從哪裏帶回義鋒的,但是按照常理說,人質沒了用處,他們通常的做法是殺掉,處理得幹幹淨淨以免留下後患,可是,方墨陽為什麽沒被殺掉反而被黑蛇收養了呢……”


    “我分析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黑蛇當時剛剛失去了老婆女兒,一種補償心理促使他沒有殺掉這個兩歲的孩子,不過他這樣的人動惻隱之心的可能性不大,殺人泄憤倒是有可能,第二就是,很多報道都提到了白龍王,可知黑蛇作為十幾歲就開始混 K 三角一輩子撈偏門的人,其人一定是極為迷信的,也許是白龍王的某句話讓他打消了殺人的念頭,還將他留下當作接班人培養……”


    “我相信第二種推測,我剛在洪城被黑蛇抓住的時候,就是方墨陽提醒他一句白龍王說的一年之內不能破殺戒,他就馬上放棄了殺我的念頭,否則,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是湄公河裏一具浮屍了。”


    不算很久之前發生的事,如今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心情與現在卻是截然不同的兩重天。子晴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捏著報紙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她從來不知道,方墨陽會是以這樣的方式成為了黑蛇的養子,如果起初他是在洪城被方憶瀚以人質的身份挾持的,那麽也許,這才是父親這麽多年追查方憶瀚的原因?但為什麽呢,方墨陽與父親,又有何種不為人知的淵源?

    “子晴,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會不會有這種可能……當年爸爸也在場,眼見著方憶瀚帶了個孩子逃跑,所以二十五年來,他都在自責沒能救下那個孩子,出於責任感和內疚感,才一直在追查這件事?以爸爸的性子,是完全會這樣做的……”


    “這也不是沒可能,但無論這件事和向隊有沒有關係,至少也是一個調查方向,比起之前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算是一大進展了,你打算要跟這條線索嗎?”


    子晴堅定地說:“跟,不能放過任何可能性!”


    韓睿點了點頭,一邊隨手翻著其他報紙,繼續說:“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一個兩歲的男孩不可能自己單獨出現在大街上,肯定是有父母家人在一起的,可惜這個報道大部分內容都看不清楚了,不然還可以看看有沒有提到方墨陽的父母,知道了父母的身份,再查他們與向隊的聯係就很容易了,不過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知情人。”


    “或者,還可以找到寫這篇報道的那個記者,就一切都明了了……”


    “都過了二十五年了,這家報社當年也不是很知名,而且應該倒閉很久了,隻怕也是無從查起。”


    “不試試怎麽知道?”


    子晴拿出筆記本,將報紙的名字,記者的名字都抄了下來。


    每日世界報,施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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