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暴雨將至（3）
第二十八章 暴雨將至（3）
說著又是一個翻身壓了上來，他的雙臂撐起放在她的身體兩側，讓自己和她之間保持著一個空間。
子晴躺著一動也不動，她很清楚，每當方墨陽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這個地方不是想象的那麽安全。
隻見他稍稍仰起頭，蹙著額頭好像在仔細地聽著什麽，過了一會他的眼光向下落在子晴的臉上，笑了笑：“害怕嗎？”
子晴有些怔忪地看著他，搖了搖頭，這不是為了逞強，她倒是真不怕。
“他們隻能看到我們，聽不到聲音。”方墨陽輕鬆地下了結論，然後放開她仰麵倒在床上，子晴頭頂壓抑的空間猛然開朗起來。
“你怎麽知道？”她小聲地問。
“要是他們能聽到聲音的話剛才就已經闖進來把你抓走了。”方墨陽閉著眼淡淡地回答道，“他們現在還在觀望，一旦確定了，我們就沒這麽好能躺在這了。”
子晴抿了抿嘴，問：“剛才那個女人………”
方墨陽睜開眼側過頭看著子晴：“你是說若琦？我才不會相信她是一個人來的，她從來是無利不起早。”
“你是在保護我？”子晴也側過頭看著他，不知道為何，現在的她已經能很平靜地看著方墨陽了。
方墨陽輕輕地眨眨眼，嘴角彎了彎，冷笑道：“愛怎麽想隨便你……”他將頭轉過去看著頭頂上方，“你那些幻想也好，期望也好，還是不要放在我這種人身上。”
子晴聽著他的說話，特別強調“我這種人”，她的手緊緊地抓著被子，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我能對你有什麽幻想期望的，我唯一的目標是有朝一日能親手給你戴上手銬，僅此而已。”
“那就為這個小目標努力吧。”方墨陽翻了個身側過去。
“我還是想問你，為什麽不任我自生自滅？”
“……”沉默從黑暗中傳來，他沒有再說話。
子晴想起之前，他一直有意無意的戲耍輕薄，讓她羞憤難當，於是此刻，也起了一陣報複的心思，想了想，便朝他的方向挪動了一下身子，輕輕把手貼在他的脊背上，他皮膚上頓時傳來一陣沁骨的冰涼，還有少許的汗水，粘粘的沾著，他的身軀像觸電一樣動了動，猛地翻過身來捧起她的臉頰，對著她的唇俯衝下來，卻在半空中還有幾厘米的距離處如凝固般地停住了。
“向子晴，你是在誘惑我嗎？”方墨陽狠狠地盯著她的雙眼，聲音冰涼而生硬。子晴的雙眼忽閃忽閃地看著他：“方墨陽，你這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吧？”，
方墨陽閉了閉眼，喘了幾口氣，威脅道：“給我老老實實地睡覺！”便放開手將她推開一些，又側過身去。
淩晨時分，子晴在睡夢惺忪中被一陣吱吱嘎嘎的雜亂聲響吵醒，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濃厚的墨黑色，隻有從床前的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淡淡地灑在地上倒映出窗戶的樣子，外麵高大茂密的橡膠樹的影子憧憧綽綽地晃動著，像是張牙舞爪的怪獸一般，轉過頭一看，她身邊竟然空空如也！一大片雪白的床單露在外麵，顯出慘白而刺眼的顏色。
子晴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隨即爬起來四處張望，翻身下床，顧不上穿鞋，赤著雙腳踩在木質地板上，一股幽幽的涼意從足底傳來讓她的大腦越來越清醒。她走到陽台邊推開落地窗，頓時一陣冰涼的夜風夾雜著些許濕意迎麵撲過來，子晴環起雙臂抱緊自己走出了房間靠在陽台的護欄邊上朝下看，視野裏是一片廣闊的黑色橡膠樹林，天上低低地壓著陰沉的雲，月亮在雲層裏時隱時現，像是蒙著一層潤潤的膜，隱隱地可以聽到傳來依稀可辨的雷聲，看樣子一場大雨即將來臨。
眼前落下一顆小小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閃而過，同時子晴聞到一股熟悉的煙草味，她迅速轉過身，不知道什麽時候方墨陽赫然立在了她身後，嘴上斜斜地叼著一支已經快要燃盡的煙，他快步上前將子晴一把從護欄邊拉回來，眼睛卻不看她，卻緊緊地用鷹一樣銳利的眼神凝望著那一片橡膠林，像發現了天敵的獵豹一般渾身充滿了警惕的殺意。子晴被他摟在臂彎裏，他突如其來的力氣大得驚人讓她的關節哢哢作響。
方墨陽帶著她退了幾步，一直退到陽台的角落裏蹲下來，他從腰後掏出手槍，盯著前方，子晴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而現在方墨陽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在電視上看到的等待獵物進入圈套將它們撕成血淋淋碎片的猛獸。
“怎麽了？”子晴小聲地在他耳邊問。方墨陽將煙從嘴上拿下來輕輕地往外一彈，一道細細的火光在黑暗中閃了幾閃瞬間不見。
“別說話，外麵全是人。”方墨陽的聲音在這種詭異而壓抑的氣氛下顯得越發地低沉。
“他們？你是說那個七爺的人，還是…”
“今天若琦出現在這裏，我就該想到的，九指黃就是個牆頭草，根本不能指望他來保密。”方墨陽把手臂往上抬了抬繞過子晴的肩膀環成一個圈，這樣讓她沒那麽難受。
子晴嘲諷道：“方墨陽，看來你運氣不太好，居然被拆家給出賣了。”
方墨陽似乎冷笑了一聲：“不稀奇，這又不是第一次，要不是有筆錢在他這要收回來我根本不會來這裏。”他低頭看看子晴的臉，道：“出賣或被出賣，殺人或被殺，這就是我的世界，習慣了就好了。”
子晴低下頭不再問什麽，她一直不想承認這一點，而方墨陽卻殘忍地一再提醒她，什麽不同的世界，都隻是借口而已，這種感覺讓她有些無奈，還有些氣惱。
“我們現在在等什麽？”半響，子晴開始覺得雙腿已經有些麻麻的感覺了，於是開口打破了沉默。
黑暗中她看到方墨陽好像低頭看了自己一眼，沉沉地吐出兩個字：“等雨。”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天色卻沒有隨之漸漸亮起，那漆黑的夜空好像將時間給定格了一般，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烏雲都聚集在了這一片天空，不斷聚合不斷地吸納著周圍的雲層，天邊的很低很低，那種暴雨前厚重而潮濕的空氣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讓人喘不過氣。
子晴微微地動了動，想換個動作讓麻木的身體舒展一下，卻被方墨陽一把按住，並用淩厲的眼神對子晴示意不要動，她惱怒地回瞪了他一眼，在模糊的黑暗裏無聲地小小地反抗了一下。
當天上的烏雲將月光完全遮掩，詭異的黑夜氣氛變得驟然壓抑，大雨不負所望地落了下來，從細細密密的線絲狀漸漸到豆大的顆粒，子晴幾乎能聽到雨點打落在橡膠樹那寬大的葉子上清脆的聲響也漸漸從淅淅瀝瀝變成了啪嗒啪嗒的砸落聲。
方墨陽蜷曲著身子緩緩地走到陽台的另一邊，站起來朝外看去，此時一道閃電嗖地躥上了天空，將夜幕刷地劈成了兩半，借著那一瞬間的光亮，在視野中黑暗的橡膠林裏，一個個正在朝這邊移動的隱約的黑影，突如其來的大雨似乎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方墨陽的嘴角往上翹了翹，抹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走回來將子晴從地上拉起來，換了隻手拿著槍，另一隻手拿下牆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掛在那的一根繩子，迅速地在自己和子晴的腰上繞了幾下，將兩人緊緊地捆在一起，然後將繩子的一頭係在陽台的護欄上，試了試牢固程度，縱身躍上去，子晴被動地被他抱在懷裏站上了護欄，此時雨更大了，一個炸雷劈來，子晴不禁哆嗦了一下差點踩空，方墨陽眼疾手快地伸手將她拉住。
“不要睜眼。”方墨陽附在她耳邊說，在閃電的亮光裏子晴有些驚恐地看到對麵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這個男人的臉上隱隱地浮動著一抹如邪惡幽靈般慘淡而陰鷲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栗。
“我們要做什麽？”一陣轟隆的雷聲突然襲來，她無法聽清楚自己的聲音，隻見方墨陽的嘴唇動了動：“跳下去。”
子晴朝下看了一下，腳下黑洞洞的一片仿佛無底的深淵。
“你是在想，警校沒有這個訓練項目嗎？”
還沒等子晴按照所學的那樣細細思考判斷，就隻見眼前的影像劇烈地一抖，就像壞掉的電視機的畫麵起了水波紋一樣，視野上下劇烈晃動了一下，接著身子便懸空迅速地向下落了下去。
狂風夾雜著雨點向他們襲來，兩人像是耍雜技一樣在空中蕩了幾圈，隨著繩子簌簌的滑動聲，子晴感覺不受控製的身子完全失去了重心，而方墨陽緊緊貼著她的身子肌肉一直緊繃著，她瞪大著雙眼任由雨水打在她的眼眶上，泛著微微的痛楚。
落了地，方墨陽快速地將繩子解開，拉起子晴朝樓後的方向跑去，這時頭頂和身後大概十米遠的地方響起了雜亂的，踩著地麵的泥水淩亂而匆忙的腳步聲，隻聽得頭頂傳來一個人聲：“他們往後跑了，快追！”
子晴抬起頭看去，之間剛才他們跳下來的那個陽台上，有幾個黑黑的人頭正在朝他們張望。“砰！砰！”兩聲槍聲響起，射在子晴腳跟後麵不遠的地麵上，濺起一陣水花，一個趔趄，差點就跌倒在地上，爬起來，咬著牙拚命地向前跑，身後又是幾聲槍響，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咫尺，隻要稍微慢上一秒，子彈就會打在她的後背上。
兩人在傾盆如洪的大雨中狂奔著，伴著電閃雷鳴，生生地將界限已經模糊的天地撕裂開來。子晴的手被方墨陽捏得生痛，雨水順著她的頭發，眉毛，睫毛不斷地滴落下來，濕透了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讓她有些呼吸困難，抬起手飛快地在臉上擦了一把，分秒也不敢停，雙腿近似於麻木地習慣性地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向前奔跑著。
直到前方出現了一堵牆阻住了兩人前進的道路，方墨陽才停了下來，將子晴拉到自己胸前退到一旁的一棵橡膠樹背後，抹去臉上的雨水。
子晴大口地喘著氣，長長的頭發完全被雨水濕透貼在了臉上和肩膀上，身體包裹在薄薄的衣衫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臉色因為奔跑而顯得有些潮紅，表情卻顯得十分堅韌。
方墨陽將自己身上濕透的襯衫脫下裹在手腕上，隻露出一個槍口。
這時離他們不到一米遠的地方響起了腳步聲，踩著水緩緩地朝這邊走來，聽得出那人走得很小心，每挪動一步都停下來探探周圍的動靜，子晴看到左邊的橡膠林裏，一個黑影逐漸地顯現了出來，她仿佛看到那人端著的槍口正對著他們，隻見方墨陽的頭一偏，敏捷地往前一閃身瞬間就跳到了那個黑影身後，當子晴以為他又要故伎重演將那人的頭擰斷的時候，幾乎已經為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的時候，隻聽得一聲不太明顯的槍聲，那人的腦袋似乎被什麽炸開了，一些不明液體隨之噴了出來和著雨水淌到了地上，甚至沒有發出一絲呻吟聲就啪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