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神秘的遺物
第二章神秘的遺物
剛出門,天空就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很快就淋濕了子晴的頭發,韓維希忙撐起傘來遮住她:“你這孩子,心裏難過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出氣啊,你爸爸泉下有知也會怪你的。”
子晴沒說話,繼續向前走,前麵就是殯儀館的靈堂,那裏麵,馬上要舉行向謙的遺體 告別儀式。
警察們陸陸續續地走了進去,子晴跟在最後麵慢慢地走著,一直沉默不語,放在衣服口袋裏的手指尖無意中觸碰到那塊烏木牌子,刻字的觸感清清楚楚地傳遍了子晴身體裏的每一處神經,那感覺好奇怪,父親為什麽臨死前把這塊牌子交給自己?這塊牌子裏有什麽含義?那個“瑾”字又是什麽意思?背麵那朵磨損了大半的三角狀圖案又是代表了什麽?子晴沒有來得及細細思考,就已經進到了靈堂裏麵,正對麵掛著父親的遺像,一張大大的標準照鑲嵌在黑框裏,依然是父親標誌性的微笑,這個微笑子晴再熟悉不過了,子晴好想問,這一連串的疑問,關於那個烏木牌子,父親到底想告訴她什麽呢?
“子晴啊,做警察可不是那麽容易,尤其是緝毒警察,你想好了嗎?” “子晴,不要太衝動,急於立功反而會壞事。”
言猶在耳,但是此時的父親卻再也不會對她說這兩句話了。
靈堂中央是一團鮮花翠柏,向謙的靈柩就放在中央,身上穿著幹幹淨淨的警服,披著國旗,靜靜地躺在那裏。人們一一從靈柩旁邊走過,子晴站在旁邊,看著父親的臉,蒼白而安詳,就好像睡著了一樣,這讓子晴有一種父親還在世的錯覺,他隻是累了,睡著了,僅此而已。
四周都是花圈,紅的白的黃的,寫著“向謙同誌永垂不朽”這樣千篇一律的追悼詞,還塞了滿滿的三分之二個靈堂,子晴走過去挨個看著,幾乎所有她認識的人都送了花圈,當看到最後一個擺在門邊的稍小一點的花圈的時候,子晴看著上麵的落款——“刑偵大隊韓睿”,這是誰呢?
正在疑惑中,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好,是向子晴嗎?”子晴轉過頭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稍顯青澀的二十多歲的男人臉,輪廓分明,線條剛毅,就是表情似乎有些惴惴不安。
“請問你是?”
“我是韓睿,今天剛到緝毒大隊報道的。”韓睿說著伸出手。
子晴跟他握了握手,看了看他警服上胸前別著的牌子,沒錯了,是他,韓睿,上麵從刑偵大隊調過來填補空缺的人,傳說此人具有非比尋常的洞察能力,父親生前就一直說想跟刑偵大隊要這個人過來,這個人很了不起,從警沒幾年就破了兩三個大案子。隻是子晴沒想“這個人”到居然這麽年輕,看上去應該隻比她大一兩歲,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下碰麵。
“向隊發生這種事,我們刑偵大隊也很遺憾,所以就讓我過來報道的同時來代表他們鞠個躬,你不會介意吧?”韓睿依然有點局促地看著子晴,也難怪,這裏全部都是他不認識的人,都在看著他這一副陌生臉孔,都不自覺地帶上了職業的眼光,就像在看一個嫌疑犯,外麵是陰雨天,裏麵是黑白兩色的靈堂,奏著緩慢的哀樂,與其說是莊嚴肅穆,不如說是死氣沉沉,就好像特別介意陽光一樣,讓子晴有一種莫名的壓抑感,韓睿的表情也說明了這一點, 他的雙眼一直不時地往周圍瞟著,然後遊移到中央的靈柩上。
“謝謝你們的心意。”子晴很有禮貌地向他點點頭,這時韓睿的目光轉向一邊,開口對著子晴身後的某個方向叫了一聲:“爸。”
子晴轉身一看,韓維希正朝他們走了過來,哦,原來又是個父子檔。
“小睿,這是子晴,你向叔叔的女兒,也是我們緝毒大隊的,哦,你們已經見過了?”韓維希走過來幫韓睿理了理警服的衣領:“來送你向叔叔也不好好地弄整潔一點,這像什麽話?”
韓睿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對子晴說:“帶我去見向隊最後一麵吧。”
子晴點點頭,帶著韓睿走到父親的靈柩麵前,韓睿脫下警帽,很認真地鞠了三個標準 90 度躬,然後用低沉的聲音說:“向隊,你生前就想讓我過來緝毒大隊,我一直沒能答應你,現在如願了,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向叔叔,我對不起你,你放心,方懷源的案子我一定加倍努力,爭取早日破案告慰你在天之靈。”然後他直起身子來戴好警帽對子晴說:“節哀順變。”子晴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之後,子晴對著韓睿似乎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兩人都有些尷尬地看著對方,最後,韓睿轉過頭看著大堂上方向謙的遺像說:“要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和你爸爸長得不太像呢。”
子晴勉強地笑笑,看來這個韓睿沒話找話說的功力還真不到家。
追悼會完畢,子晴還呆呆地站在靈堂裏麵,看著棕黃色的棺蓋慢慢蓋上,將她和父親這最後一麵劃上一個悲傷的句號。
子晴捧著父親的警帽,撫摸著上麵的警徽,那種指尖涼涼的感覺突然讓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爸爸!”
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學校被調皮男生欺負,被老師罰站,還是在警校裏接受日複一日的體能鍛煉,無論是在烈日下長跑,還是在暴雨中匍匐前進,子晴從來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而這一次,子晴知道,再也來不及流淚了。
默默站在子晴身後的韓維希和韓睿父子這時走上來,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子晴有些機械地轉過身,看著裝著父親遺體的棺木被抬了起來,四個壯漢低聲喊著口號開始慢慢地往靈堂出口走去,西邊那個出口,通往火化區。
子晴跟在後麵走著,走出那個出口,她突然說:“爸爸,我會為你報仇的,我不會讓你就這樣白白犧牲的……”
聲音雖低,旁邊的韓維希卻聽了個一清二楚,他楞了一下,皺了皺眉頭:“子晴,你爸爸做了一輩子緝毒警,他可不會喜歡‘報仇’這個說法的。”
子晴抬頭看他,她咬著嘴唇,眼珠裏泛出冷冷的死灰一般的顏色,卻沒什麽表情,“任何時候你都要記住,你是個警察,要做警察該做的事。”韓維希的這句話讓子晴莫名煩躁起來,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麽,對啊,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為什麽了,從為什麽她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為什麽大家都說她和父親的樣子不像父親卻從來不生氣,為什麽她犯下的錯誤會要了父親的命,為什麽父親把一塊普通的木牌珍而重之,為什麽作為警察,緝毒警察卻無法為死在毒梟槍下的父親報仇?
火化工按下電鈕的那一刻,子晴的頭劇烈地疼痛起來,甚至讓她頭暈目眩,幾乎站不穩, 韓睿忙扶住她。子晴想推開他,卻沒有力氣,就算是在剛才的遺體告別儀式上,她還有那麽一刻幻想父親並不是去世了,而當現在,當她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把骨灰盒遞給自己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場大夢醒來,骨灰盒那並不沉的重量提醒了她,父親真的走了,不會再回來了。
子晴捧著骨灰盒,那是個做工精巧的木頭盒子,她低頭喃喃地說:“爸爸,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