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吃糖的小孩
第117章 吃糖的小孩
回去的路上,北皎開車,薑冉還是坐在副駕駛,兩位中年人坐在後座。
張零零話不多,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很安靜地看著窗外,看著也不太想說話,但是車裏也沒冷場,男人上了年紀話都很多,尤其是麵對自己很欣賞的後生仔。
薑懷民有的是話題和北皎搭話,從他的學業到他的大學,再以後的就業期望,最後沒得講了,幹脆開始聊伺候薑冉有多煩人——
這話題他們聊的最火熱了,像兩個受害者找到知己。
“她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你永遠搞不懂她什麽時候就會突然發脾氣。”
北皎扶著方向盤,無聲地勾了勾唇,在感覺到旁邊的人投來警告的目光時,說,“是脾氣不算好。”
薑冉深呼吸一口氣,想打人,手掌心都發癢。
“那時候她剛學駕照沒多久,有一次去超市,去的時候她自己非要鬧著她開車說練習,結果路上原本開的好好的,前麵不堵車也沒有事故,她突然把車停到路邊就要和我換,理由是我呼吸聲太大吵著她很煩!”
薑懷民歎息,“根本不講道理!如果她也是這麽對你,我跟你道歉,可能都是我慣出來的毛病。”
北皎輕笑一聲。
他想到了他去學車考駕照的契機——
那天她生理期突然造訪,結果就是上午滑了雪那麽累,下午肚子痛卻還要開車回家,她理直氣壯地發了脾氣,想要撂擔子不幹。
雖然情有可原,但是開頭和結局倒是和薑懷民說的沒什麽區別。
這種事當然不能拿出來說,所以北皎隻能笑。
薑冉在旁邊聽著,原本還在感慨“人類和人類拉近感情的方式果然就是坐下來隨便找一個共同認識的人然後講她(他)壞話啊”,結果越聽越不對——
薑懷民講她壞話講得那麽開心,這狗崽子還笑呢,一副很讚同的模樣。
“不就開個車,看把你們委屈的,那考了駕照不就是為了開車嗎?”薑冉說,“這都賴到我頭上?”
“那你今日為什麽不親自開來接老爸?”薑懷民問。
薑冉:“……”
本來是要開的!
你問問你的寶貝便宜兒子好了!
你試看看他敢說什麽!
薑冉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原本是想開的,結果他說他想開,那就讓他開咯,你曉得男生都喜歡玩車的——”
她就隨口一說。
這時候,原本看著窗外的張零零收回了目光,順著薑冉的話笑了笑:“對啊,但是喜歡有什麽用,這種車也不是他能買得起的。”
她聲音不高不低,但是也夠所有人聽見。
“應該考完駕照之後都沒開過車吧?又沒有車,也買不起,為什麽要浪費錢學駕照?考駕照還要三五千的,放以前夠他吃半年飯了……這一下子舍得拿出來浪費,可算是懷民你扶貧了。”
她嬌滴滴地拍了拍薑懷民的胳膊,什麽扶貧啊,說的是兩年前那五萬塊呢,就這不夠她張零零買一個包的錢,都沒人記得了,她卻還在惦記著。
殊不知那五萬塊現在都還躺在薑冉的銀行賬戶上,光吃銀行那點兒可憐的利息都快成五萬五了。
張零零話語一落,車裏就陷入了幾秒詭異的沉默。
薑冉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抓門上的扶手,很怕旁邊的人突然一個急刹車,自己就從車裏飛出去——
然而等了一下,什麽都沒有發生。
開車的人穩穩地開著他的車,就像是耳朵突然聾了,車速一直穩定在119和120碼之間,他穩油門甚至穩得如同開了定速巡航。
心理素質一流的樣子。
薑冉眨眨眼,有些詫異地看向駕駛座,隻見開車的人臉上確實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上方,另一隻手放鬆地扶著下側,眼平視前方,神色極淡。
薑冉抱著胳膊,沉默地坐在副駕駛,垂下眼,收了輕鬆的語氣,輕飄飄道:“拿了駕照後就沒開過車?這不是開的挺好的麽?”
她聲音響起,車內的低氣壓就擴散開來。
張零零愣了愣,轉過頭與薑懷民麵麵相覷,想說什麽,可惜薑懷民壓根沒在看她。
薑冉揚了揚下巴,拿出了她的大小姐架子,伸出手戳了戳駕駛座那人結實的胳膊“問你話呢,之前開沒開過車?別不是拿了證之後第一次開車就是剛才帶我上高速吧?”
她聲音透著嬌氣。
北皎唇角拉直,幾秒後,猛地一鬆,微微眯起眼,他毫無征兆地嗤笑一聲。
整個人如同從方才冰冷的雕像複活過來。
懶洋洋地瞥了副駕駛仰著頭、正瞪大眼望著自己的女人,他目光隻是輕描淡寫在她臉上沾了下,又一點兒錯都挑不出來地立刻挪開了。
年輕人語氣很淡,道:“你命值錢,我哪敢?”
這陰陽怪氣的,換了別人,可能是要吵架的。
薑冉卻覺得聽的很順耳——
對啊,他不是就該把她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沒毛病。
說得好。
她無聲地勾起唇。
“之前開過車嗎?”
“開過。”
“你有車?”
“沒有。”
“那就是要買咯?”
“會買。”
“哦。”
從後視鏡裏,滿意地看著張零零神態逐漸詫異,薑冉有一種自己正在一頁一頁地翻開一本打臉爽文然後朗讀給誰聽的快樂,然後她拋下了最後一個問題。
“你才大學幾年級就想買車,哪來的錢呀,別不是癡人說夢?”
北皎很配合她,用“你話太多且管太寬”的語氣:“反正買得起。”
他沒吹牛,這兩年他都在雪上打滾,住宿和人合租,剩下的時間不是在自己練滑雪就是在上課,他課滿到,直接申請了另外一個微信放上課的學生……
兩個雪季下來,攢了不少錢,六位數肯定有。
便宜一點兒的日產車,他還真買得起。
薑冉瞥了眼後座張零零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想要問北皎什麽又不好意思立刻問,抬起屁股往前挪挪又放下坐立不安的樣子……
滿意地合上了她的打臉爽文,薑冉閉麥了。
一切都顯得挺好的。
如果不是完全不知情的薑懷民在旁邊多嘴:“北皎要買車啦?看上什麽車,你跟薑叔講,差多少我給你添點兒?”
薑冉:“……”
北皎:“……”
忘了現場還有一個人,隔離酒店躺了十五天把腦子都躺生鏽了那種。
薑冉::“薑先生,你錢多?錢多給我。”
薑懷民:“剛給你一千多萬還不夠?”
薑冉:“……”
薑懷民:“我剛讓你拿了一千多萬,你拿幾十萬給你阿弟買輛車又如何,他可是你弟弟,做人不能吃獨食!”
薑冉:“?”
他是個屁我弟弟!
北皎茫然:“什麽一千多萬?”
薑冉:“……”
我的婚前財產,小秘密,私房錢!
好心沒好報啊,怎麽我替天行道、正義開麥,最後落得的結局是私房錢被發現呢!
薑冉根本無法阻止薑懷民在後來真誠地跟北皎說了關於一千萬的來龍去脈,他甚至不給人留活路地詳細說了薑冉發財的具體時間和日期……
北皎“哦”了聲。
薑冉感覺到他的視線掃過來,在她短裙外腿上掃了下。
他應該是不用動腦子都猜到了,巨額來臨時,薑冉那會兒正躺在他身邊,或者懷中,然後眨巴著眼,沉默地接受了銀行巨額轉賬,同他隻字不提。
北皎越聽越好笑,是真的覺得有笑點,最後嗤笑出聲。
薑冉抑鬱了。
到了家,北皎替薑懷民把箱子從車上拿下來,薑懷民拖著箱子往屋裏走。
張零零原本跟著他,走上了玄關的台階突然停下來一步三回頭,看看薑冉又看看北皎,最後還是跟著進了客廳。
北皎把車在車庫停好後拿著車鑰匙進屋,正好看見薑冉磨磨唧唧在玄關脫鞋子,從她前方客廳裏傳來薑懷民和張零零對話的聲音。
他順手把車鑰匙放進口袋,手插兜上前。
女人坐在凳子上拉開長靴的拉鏈,正在和上麵結構複雜的搭扣奮鬥,他一隻手撐著她身後的牆,彎下腰。
薑冉就是脫著鞋突然感覺天黑了。
她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轉身,突然耳朵上傳來濕熱的呼吸,緊接著她感覺到耳廓一熱,柔軟的唇瓣叨著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她“哎呀”了聲,又反應過來家裏有人,迅速地捂住嘴,有點兒慌張地回過頭去,就看見黑發年輕人一隻手撐牆,另一隻手在口袋,歪著頭似笑非笑地低頭望著自己。
“做什麽!”
她用口型問。
就看見小崽子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清晰。
“剛才在替我打抱不平啊?”
他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問。
薑冉睫毛簌簌顫動,輕輕地“哼”了聲,做賊心虛地飛快回頭看了眼客廳方向——薑懷民他們的聲音遠著呢——她還是抬手推開了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倒是膽子大。
順勢偏過頭,臉埋進她上了手霜後柔軟且香噴噴的掌心,親了一下。
“好感動哦。”
“……嘖。”
“原諒你了。”
“原諒我什麽啦!”
“偷偷藏私房錢什麽的。”北皎踢掉了腳上鞋子,又從口袋裏拿出車鑰匙隨手放在玄關的鞋櫃上,“原諒你了。”
北皎進了客廳好一會兒,薑冉才反應過來——
他那一臉毫無波瀾的,什麽原諒她了……
他壓根就不在意啊,呸!
……
為了給薑懷民接風洗塵,晚餐時薑冉還去冰箱裏拿出來一個蛋糕,是她昨晚定好的,下午連同晚餐外賣一塊兒送來。
晚餐是廣東菜的酒樓,是想著薑懷民太久不吃本地菜,一定會想著這口才定下。
薑冉的家裏沒有那麽多規矩,什麽飯後甜點並不存在,晚餐擺好她就把蛋糕分了——
蛋糕是巧克力夢龍外皮殼的,裏麵是栗子茸,刀切下去巧克力外皮就碎了,純可可脂黑巧克力,帶著新鮮豐富的堅果稀裏嘩啦掉落下來。
薑冉想起來狗崽子喜歡吃甜食,沒怎麽多想就把碎掉的巧克力外殼全部撥到了一個盤子裏,又切了一塊大的蛋糕放進去。
她順手,用一根守住手背推著蛋糕盤子的邊緣,推給了坐在她旁邊的北皎。
他抬抬眼倒是沒說謝謝,隻是放在桌麵上的手動了動,剛要接——
張零零的聲音響起:“他不愛吃巧克力。”
薑冉和北皎同時停頓,看向女人。
後者坐在他們對麵,臉上寫著人畜無害的模樣,眨眨眼望著她的兒子:“我記得你不喜歡吃甜食的,是吧?
又轉頭看向薑冉,笑了笑,解釋,“以前外公家的表哥過生日,蛋糕他都碰都不碰的,小朋友都鬧著要吃蛋糕,他就不說話,然後自己走開,坐到很遠。”
薑冉動了動唇,還沒來得及發聲。
倒是薑懷民在旁邊有點詫異:“還有小朋友不愛吃蛋糕啊,薑冉小時候過生日,光蛋糕都要選三款不同口味,帶去學校分給同學。”
薑冉沒搭她親爹的話。
一隻手撐著桌子,餘光瞥見,坐在身邊的人原本手抬起來了,這會兒又落了下去,他麵色冷淡,沒說自己喜歡,也沒說不喜歡。
看著是不準備表態。
也不準備伸手接這塊給他切好的蛋糕。
一瞬間,薑冉就弄明白了張零零為什麽說他“不愛吃蛋糕,表哥過生日的蛋糕他碰都不會碰”——
頓時心裏有些不太高興。
…………準確的說是非常不高興。
這蛋糕她下單的時候情景曆曆在目,挑選款式的時候,她甚至問了商家“哪款最膩人”,人家商家都讓她問懵了,問她何出此言。
她怎麽說的?
“家裏有喜歡吃糖的小孩。”
最後店家才給推薦的這款帶巧克力的。
薑冉是真的沒那麽愛吃甜食,嘴饞了偶爾吃一塊蛋糕做下午茶……
她這給誰特地選的,不言而喻。
結果這張女士在說什麽東西啊?
臉上的微笑差點兒就有些掛不住,手裏的甜品刀隨手往蛋糕上一扔,她拖過那個因為被她加了太多巧克力外殼異常沉重的盤子,推到了北皎跟前。
“吃。”
她一個字單音節,言簡意賅。
桌上的氣氛有些凝固。
沒有得到回應,女人冷著臉,很固執地往麵前又推了推。
“算了,薑冉,人家不喜歡你強迫人家做什麽?”薑懷民摸了摸肚子,以為北皎這會兒僵著臉是真的不愛吃甜食,頓時出來打圓場,“阿皎,不喜歡吃甜食那就喝點花膠雞靚湯吧,今日這春風樓不知發什麽善心,花膠倒是給足了本錢——”
“不喜歡的話,就嚐一嚐再放下。”張零零卻說,“姐姐都給你切好了,你要有禮貌。”
這家裏,她張零零誰也得罪不起,唯獨和北皎說話卻可以端著家長身份,高高在上。
北皎這時候終於有了反應,然而他看都沒看張零零一眼,卻是直直看向薑冉。
後者目光炯炯有神。
像是如果他敢拒絕,她就敢把蛋糕扣到他臉上去。
北皎默了下,心想張零零起碼說對了一句話,姐姐切的,他當然會有禮貌。
所以他動手,把那沉甸甸的一大盤蛋糕拖到了自己的手邊,息事寧人的平靜嗓音說,“吃完飯。”
意思是,等吃完飯,他會吃的。
這算是回答了薑冉。
薑冉這才作罷,又給薑懷民、張零零依次分了蛋糕,最後矜持地給自己切了一小塊,慢吞吞吃完了,她才動手給自己盛了一碗雞湯。
一餐飯吃的極其慢,薑冉有點兒心不在焉的,目光每次落在放在角落裏沒分完的蛋糕上,她就心情不太好,喪失了胃口。
最後收拾桌麵的時候,北皎的蛋糕盤裏是空的,隻剩下一點點巧克力碎屑。
薑冉站在一旁,叉著腰看他把餐盤都放進洗碗機。
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又想到了關於辛德瑞拉這件事——
可不就是辛德瑞拉麽。
洗衣做飯洗盤子外加受氣包。
就差個吃飯端著盤子上閣樓蹲著吃了。
“你媽讓你切點兒水果到客廳。”她沒好氣地說。
“嗯,一會兒。”北皎伸手在擺放洗碗機裏的碗,“你開冰箱看看,想吃什麽?”
“……”
薑冉氣不打一處來。
深呼吸一口氣,等北皎抬頭,隻來得及看見她“噔噔噔”跑走的背影。
他偏頭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不帶太多情緒地輕笑一聲,收回目光,關上洗碗機的門,按下啟動鍵。
洗碗機“轟隆隆”地運作起來。
……
吃過飯,薑懷民摟著張零零,薑冉冷著臉抱著膝蓋,三人分別占據兩個沙發,在看電視。
電視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但是父女太久沒見麵,總要有的沒的聊兩句,薑懷民問了下他乖女關於訓練隊的事,最後歎息,你能加入訓練隊,阿爸很支持也很開心。
薑冉以為他在說她終於放下林霜的心魔這件事,悶著鼻腔“嗯”了聲,正想要眼眶發酸……
就聽見薑懷民說:“否則說出去就是個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無業遊民,我是真的擔憂你嫁不出去,又沒臉跟別人推薦你安排相親。”
薑冉:“……”
一下子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就憋回去了。
薑懷民:“你還準備談戀愛嗎?”
薑冉:“幹嘛告訴你?”
薑懷民:“四舍五入三十歲了,你交往過哪怕一個男朋友嗎?以前我指望李星楠或者黃燦都可以,結果都被林霜和邱年搞走你是一個都沒分著——”
薑冉:“分蛋糕嗎!她倆那不是兩個人正好一人一個!”
薑懷民:“什麽正好一個人一個……你老實同老爸講,你是不是喜歡女人?你講,我這把年紀,受得住。”
薑冉:“……”
“在聊什麽?”
好聽的男聲響起,北皎端了水果走進客廳。
“什麽喜歡女人?”
茶幾在三張沙發的中間,薑冉蹲在靠右邊的單人沙發上,北皎手裏的果盤便不動聲色地落到了她的麵前而非茶幾中間……她伸頭看了眼都是她愛吃的,芒果切成了小塊,山竹甚至扒了皮,一整個白白胖胖的在果盤中,還有洗好的青提。
薑懷民罵罵咧咧:“在說你小冉姐,這麽大年紀了不動春心——”
北皎掀起眼皮子掃了她一眼,上一秒還無比淡定的薑冉一下子麵紅耳赤,“哎呀!爸爸!你在他麵前說什麽東西呀!”
北皎直起身,微笑著說:“沒關係的。”
薑冉:“……”
“薑叔,媽,你們先休息,”黑發年輕人的禮貌無懈可擊,“我上樓洗漱了。”
薑懷民讓他快去,“你今天也累了,明天洗碗切水果這種事不用你做,我已經聯係好了保姆。”
其實保姆加點錢,今天就能從上一任雇主那直接翹班過來,是張零零攔住了說不用,家裏有洗碗機,北皎把盤子放進去或者拿出來而已,算什麽幹活,為什麽要花那種冤枉錢?
薑懷民懶得聽她掰著手指頭算這些小家子氣的東西,索性不跟她爭,所以才有了今天北皎忙裏忙外的景象。
薑冉正坐在沙發上盯著自己的腳趾發呆,直到聽見北皎說,“姐姐,我上樓了。”
她有點兒茫然地抬起頭,對視上漆黑黑沉的雙眸。
濕漉漉的,看似人畜無害。
而沒有人比薑冉更清楚,這雙眸子的主人是披著羊皮的狼。
今天他就是這樣目光發沉地盯著她,隻是不叫她姐姐,他幾時乖乖叫過她姐姐啊,沒有好處肯定是不會這麽叫的。
那低沉沁滿了欲的沙啞嗓音隻會靠在她的耳邊,叫她“冉冉”,他親吻她的耳垂,攬著她的腰,把她摁在車上,弄到腿軟,開不了車。
眼下被他盯著,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小腹下意識地收縮,熱流匯聚,她緊了緊雙腿,試圖不讓任何人看出端倪。
“去吧。”她瞳孔縮聚,用略微緊繃的聲音說,“晚安。”
……
北皎走後。
薑冉心不在焉地陪著她爹看完了一個新聞聯播後的法治節目,期間頻繁看手機,可惜一個微信信息都沒有。
她咬了咬下唇,抬頭,望向二樓。
她家不算地下室一共四層,一樓是公共區域以及傭人房,二樓是薑冉的房間和客房,三樓是薑懷民帝王式天寬地廣的主臥,四樓是陽光健身房。
二樓一共有六個房間,樓梯在最左側,薑冉的房間是上樓梯右拐最後一間,最大、最寬敞的那個。
北皎早上的時候把自己原本放在薑冉房間裏的東西放進了第二間房,第二間房地理位置很妙,樓梯拐上去走兩步正好被牆擋著,客廳看不見,而薑冉要回房卻一定會經過他的房門前。
此時此刻二樓走廊靜悄悄地,薑冉搞不清楚這條狗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又在琢磨什麽壞事——
真正像是養了條大型犬,每天回家開門前心裏都七上八下,生怕一開門狗子失蹤沒有搖尾巴等著自己……一般這種情況都是幹了壞事,畏罪潛逃。
燈一開往屋子裏找一圈,一定是哪個櫃子門被拆下來了要麽就是出門前還好好的踢腳線被啃掉了一半。
像是等著開獎似的,也不清楚前方有什麽東西在等著,猜不到,但知道就是一定有。
越想心裏越沒底。
“我也上樓洗澡了,”薑冉再也坐不住,“今天起太早接機,我好困。”
薑懷民看了眼他女,確實是眼皮底下掛著不明顯但確實有的烏青,眼皮也耷拉著,睡眠不足的表現。
看著還不如他這個中年男子有活力。
他擺擺手,滿臉嫌棄:“都不是你開車困什麽困,搞得好像你很累一樣——”
確實是被搞得很累。
薑冉麵無表情地心想,但還是禮貌地與兩位長輩道了晚安,這才慢悠悠往樓上走。
她才上第一節台階心跳就有點兒加速,故意放重了腳步,仿佛生怕有人不知道她正在上樓。
站在樓梯中間,她清了清嗓子。
到二樓的那一排沉浸在黑暗走廊裏的房間門,她的房間門大敞開,屬於北皎的那一間卻緊緊關閉。
她抿了抿唇,抬腳往前走。
經過第一個房間,馬上就要到北皎的房間跟前,然而那扇門卻絲毫沒有動靜。
薑冉挺了挺腰杆,昂首挺胸路過,正淡定地琢磨一會兒找個什麽堂而皇之的理由去敲門,門突然從裏麵打開。
黑發年輕人結實的胳膊從裏麵伸了出來,他隻穿著背心,一條胳膊肌肉隆起看上去強勁有力,手精準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將她拖進了房間。
“啪”地一聲,門關上了。
除了在走廊上憑空消失、沒能回到自己房間的薑家大小姐,走廊裏平靜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