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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棄養小動物

  第77章 棄養小動物


    阿桔的絮絮叨叨戛然而止,他“啊”了聲,下意識茫然地看向薑冉離開的方向,想了想她好像是走的幹脆了些……


    但是吧。


    “她應該還是在生你的氣,什麽碰不碰的,應該是你自己做賊心虛想多了。”


    “不是的。”


    少年自言自語般喃喃,他隱約記得在救護車上她好像跟他說了什麽,用很恐怖的語氣。


    但是當時他的頭太疼了,儀器的聲音也很吵,根本沒聽清楚。


    “就算暫時不讓你碰她,那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阿桔瞥了他一眼,“你說說你這回到底怎麽想的?”


    北皎沒怎麽想的。


    如果說之前去滑新疆的野雪還有可能撞到石頭、迷路、掉進不清楚的地形裏,這次跟著那群人上山他純粹就是真的沒想那麽多——


    雪場營業一共才停了三四天,他們是沿著原本的雪道爬上去的,原本的雪道上不會有突出的大石頭也不會迷路,如果不是那個胖子蠢,也不會有人掉進路邊的坑裏。


    至於撞到樹上,按照原本的計劃爬到山頂慢慢往下滑,他也不可能撞到樹。


    原本沒那麽多事的,隻是薑冉說不行,他答應了,但是又想玩,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偷偷瞞著她去了。


    接下來一連串的故事變成了事故,每一個突發情況都將事情推向更糟糕的結局,給他搞得有點措手不及,在下山的路上他就反應過來自己有多蠢了——


    想玩怎麽不能玩?

    趴在她膝蓋上撒個嬌,說自己就是想爬山滑雪,她怎麽不可能不陪他來呢?


    屁大點事,群裏每天都有人組織爬山滑雪,本質上來說也不是什麽非常非常危險的事……她都坐過直升飛機滑過真正的大山,經驗豐富,這種機壓雪道覆蓋新雪的半野雪道,對她來說算什麽?

    他巴拉巴拉分析的那些利害關係、安全與否,她又怎麽可能想不到呢?


    他真的好蠢啊。


    可是說這些都晚了。


    北皎像個啞巴,跌靠回床上,猶如一條脫力的死狗。


    阿桔從保溫壺裏倒出香噴噴的熱粥,食物的香味蔓延在整個病房,李星楠的手藝向來不錯,隻是懶得動手。


    好久沒碰一口熱食的,按照道理這會兒應該胃都開始為食物抽搐,然而北皎卻毫無反應,嗅嗅鼻尖,他隻是絕望地想:好煩,病房裏本來屬於她的味道就不多了,這下徹底聞不到了。


    阿桔問:“吃點東西。”


    他蔫蔫地把頭往旁邊一轉,眉頭緊蹙:“不想吃,讓我餓死好了。”


    “餓死了你就真的見不到薑冉了。”


    “沒關係,苟活著我也見不到她……她不會來了,這幾天辛苦你們了,輪班看守我的人可能從四個人變成三個。”


    “……”


    阿桔捧著粥碗,麵無表情地心想,我二十一歲的時候也這麽惹人討厭嗎?應該沒有吧?

    “過幾天你就得出院了,你知道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什麽嗎?全國封控,就這麽一兩天的時間,全部的公共場所停止營業,停止跨省流動,我們別墅區大門前拉了禁止出入的封控閘門,小區都不讓出了,出門來醫院都得帶著街道辦的批條。”阿桔說,“等你活著出院,還真的隻能回家麵對她。”


    北皎的臉轉了回來,看著有些懵逼。


    “除非她把你趕到雜物間去住。”


    北皎的腦袋伸了過來,啄幹淨了阿桔勺子裏的那一勺粥。


    於是在薑冉之後成為了第二個——


    阿桔也有了“以後我絕不生兒子”的想法。


    ……


    北皎手術完後躺了三天,因為隻是鎖骨骨折外加撞著頭,他倒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基本第二天就能下床自己上廁所什麽的。


    邱年通常白天會來,晚上守夜就換阿桔或者李星楠或者大頭,北皎原本是想說不用守夜的反正他也沒什麽事需要人幫忙——


    但是想了想,還是忍住了。


    他在心中給他們安排了個排班表,然後安靜地等著第三天晚上薑冉出現。


    下午他就洗了澡收拾了下自己,到了傍晚,看見推開門是李星楠,他沉默了下。


    “你臉上寫著‘怎麽又是你‘,”李星楠麵無表情地說,“能不能管理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這麽說著,卻沒有轉頭走,而是進了病房坐下了——


    這些天大家都被關在家裏,足不出戶,國外有了“足不出戶除非遛狗,於是鄰居家的狗被借走一天遛八次”的新聞……


    現在他們多少也有點這個意思,隻是他們是來醫院遛狗。


    北皎完全沒心情控製臉上的失望,轉頭看向阿桔,仿佛在無聲地說:看吧,我就說了她不會來。


    阿桔被他的狗眼看得難受,轉頭問李星楠:“所以怎麽是你啊,薑冉呢?她自己撿的狗,棄養了?”


    “薑冉說她生理期,肚子疼。”李星楠長腿一疊,姿勢放鬆地坐在椅子上,“看來氣消還要一段時間。”


    阿桔問北皎:“你跟她道歉了嗎?”


    北皎單手掀起被子捂住自己的頭,像是毛毛蟲一樣拱回被窩裏:“每天發八百條小作文跟她道歉。”


    “……她手機摔壞了,都沒去重新買,你給她發信息有個蛋用?”阿桔無語道,“那天你醒的時候不是她守夜嗎,你跟她道歉了嗎?”


    “不算道過。”


    “你不道歉?!”


    “沒有,不是不道歉。”北皎抿了抿唇,“就是那時候條件反射地覺得,道歉反而更能惹她生氣——前幾次犯錯也是道歉,她都原諒了,這次我不覺得是道歉能解決的。”


    “那要怎麽解決?”


    李星楠輕笑了聲,大多數情況下,他充當了“初代刻滑大佬”“和薑冉平起平坐的男人”以及“眾人的家長”這一角色,出於本能,北皎還挺喜歡跟他較勁的——


    比如在雪道上,非要比他滑的快一點兒,或者比他多滑兩趟。


    大概是沒見過少年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這會兒他都覺得有趣,“分手嗎?”


    北皎掀開被窩坐了起來,用受到驚嚇後相當晦氣的眼神盯著他:“還沒過十五,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不吉利?”


    阿桔在旁邊樂不可支。


    李星楠拖過薑冉之前放在這的雜誌翻了翻:“她說過不會跟你分手的。”


    北皎雙眼一亮。


    “不過那是在你受傷前,”男人補充,“現在不好說了,之前最多也就是定性個不聽話,叫人失望……現在你看看你,鋼釘,腦震蕩,是真的一條腿伸過薑冉的底線了。”


    他的話猶如一根定海神針狠狠地從天而降,落在北皎的心頭,人仰馬翻。


    他猛然地回憶起,之前他死活想不起來的,薑冉在救護車上跟他說的話。


    她是真的說了一些話的——


    【如果說偷拿紅樹上山是第三次。】


    【那在野雪魯莽高速下山,是第四次。】


    ……


    【如果第三次犯錯時你知道自己錯了,那第四次犯錯的時候,你在想什麽呢?】


    救護車上,她垂眸望著他的臉變得模糊,唯獨那雙深褐色的瞳眸裏盈滿了難過……此時此刻回憶起來,能夠將他殺死。


    “把窗戶打開,”北皎說,“我跳下去好了。”


    聲音聽上去頗為真情實感。


    阿桔和李星楠交換一個眼神,阿桔歎了口氣,收拾了東西走了。


    房間門被“哢嚓”一下輕輕關上,阿桔走了,房間裏隻剩下李星楠懶洋洋翻動雜誌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悶在被窩裏的人喊他的名字,他頭也不抬,“想要什麽自己拿,又不是兩隻手都斷了”,半晌沒聽見動靜,奇怪地抬起頭,卻發現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起來。


    少年茫然地望著窗外,病房外的一棵光禿禿的樹上掛著冰雪,北皎問:“林霜走的時候,阿桔在想什麽?他也很生氣嗎?”


    李星楠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這隻狗其實也不算完全沒有情商,稍微還有一點柔情——


    他想問這個事,卻知道不能堂而皇之地問阿桔本人。


    “兩件事程度不能類比,”李星楠手輕輕搭在大腿上,“如果林霜還活著,我們所有人都會很生她的氣,對她失望,還可能會狠狠教訓她一頓……但是當時,我們隻希望那是一個會立刻醒來的噩夢。”


    他聲音有些飄忽,飄忽到北皎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阿桔怎麽走出來的?”


    “走出來?”


    李星楠尾音微微上揚,停頓了下後,他慢吞吞地說。


    “他沒有走出來。”


    阿桔這些年跟著李星楠和薑冉他們一塊兒,雖然專業度不如前麵兩人,但是放在滑雪圈子那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長得也不錯,家室也很好,早些年在悉尼大學讀過研究生,智商達標,情商及格——


    就這麽一基礎配置的人,他單身,走在哪不是香餑餑一個?

    但是這些年,他除了邱年和薑冉,幾乎不再和別的女生說多一句話……


    談戀愛更是不可能,玩鬧可以,說到感情,整個人瞬間淡的猶如下一秒就準備出家。


    這些在他身邊的朋友都看在眼裏,隻是沒有說出來,當然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隻能指望時間能讓一切好起來——


    雖然目前來看似乎並沒有一點兒變好的跡象。


    李星楠的話對於北皎來說又是另一個打擊,渾渾噩噩之間,他不由自主地對兩件事進行比較……


    他不知道看上去很樂觀的阿桔和林霜當時是什麽情況。


    有些人不會把什麽炙熱的感情都寫在臉上。


    ……如果薑冉也是呢?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不能挽回的意外,她怎麽辦?

    她會不會也想到了一樣的“如果”?

    北皎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想下去。


    ……


    過了幾天,醫院的醫療資源開始吃緊,北皎養的差不多了,就比預計的提前一點出了院。


    這些天薑冉沒有再來過醫院,所以出院之前的忐忑,等李星楠開車靠近別墅區,看著熟悉的建築,他甚至有了一種害怕的感覺。


    所以從車上下來,他仗著自己剛脫了病號服還很虛弱,跟在了李星楠的身後,盯著他按密碼鎖,打開了他曾經出入無數次的門。


    玄關有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他的心髒因此而下意識地跳停了一拍,站在門口依靠這門檻,他居然有一瞬間猶豫要不要進去——


    明明前幾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著想要回家這件事。


    李星楠站在玄關脫鞋,換上脫鞋半晌聽見身後沒動靜,回過頭望著他:“站在門口做什麽,不冷嗎?”


    北皎乖乖進了屋。


    關上門,“砰”地一聲聲響,屋簷上的雪被震下來了一塊,與此同時,他聽見屋裏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回來了?”


    聲音溫和還帶著一絲絲的沙啞,聽上去總給人一種柔情又慵懶的錯覺。


    北皎換了拖鞋進入客廳,客廳裏的窗簾開著,冬日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入房間,室內漂浮著濃鬱的咖啡香味,焦香的氣息盈滿整個客廳……


    身上穿著一身白色居家服的夫人靠坐在床邊,手中捧著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一頭柔軟的黑發披散在肩上,僅僅隻給了他們一個背影。


    聽見腳步聲,她才慢吞吞地轉過頭,目光在李星楠的臉上轉了一圈,又越過男人的肩頭,看向站在她身後的少年。


    女人深褐色的瞳眸閃爍,就在他以為她會說什麽的時候,她露出了一點笑意:“看上去恢複的還行。”


    她幾天沒有出現,再見麵時這樣和顏悅色,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而她一直都在關心他。


    這些天他都沒等到她再次出現,如果換了以前他可能會問她是不是沒有心,但是現在他卻什麽也不敢問——


    在看到她的笑容的一瞬間。


    隱約覺得有些事,如果攤到麵上來說,他就徹底玩完了。


    忍了又忍,目光盯在她勾起的唇角,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酸澀,他上前走到她的麵前,還能動的那邊手抬起來,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肘。


    她還保持著坐姿,仰頭望著他。


    這次那麽近的距離,他清楚地看見在她的眼中笑意大概隻是一層淡淡的波光,在眼眸深處,好像隻有平靜的淡漠。


    他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眼角,修長的指尖順著她麵容的輪廓下滑,扶著她的下頜,停頓了下,他低下頭。


    在唇極其接近她淡色的唇瓣時,她不著痕跡地偏了偏頭。


    於是他的吻隻是堪堪落在了距離她唇幾毫米的位置。


    呼吸之間能嗅到她溫熱的鼻息。


    “去刮胡子。”她聲音甚至聽不出抵觸或者是別的情緒,“好紮人。”


    而他已經失魂落魄。


    手在她麵頰蹭蹭,而後加深力道攔著她的後腦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


    這些天各種瞬間到達極端的負麵情緒猶如碎片紛遝而至,此時此刻再一次地擠擠嚷嚷盈滿了胸腔,到達巔峰……


    在這一秒她真人真實而溫暖地擁在他的懷中,兩人靠得極近,窗外的陽光灑落在他們的肩頭。


    然而北皎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我想你了。”


    他聲音幹澀發苦。


    然而卻沒有等到回應,等來的隻是她抬手,柔軟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耳廓,看似憐惜下一秒卻落在了他的胸膛,將他輕輕推開。


    “去收拾一下,一會兒該吃飯了。”


    她的聲音聽不出一絲的破綻。


    ……


    北皎上樓刮了胡子,收拾的幹幹淨淨下樓。


    人還在樓梯上,就聽見薑冉和邱年在吵架——


    不能說是吵架,就是嗓音大一點兒的討論。


    “這又是做什麽,你不是說不跟他分手的嗎!”


    邱年困惑地發問,然而回答她的是短暫的沉默。


    “情況不一樣了。”


    女人的聲音很平靜,不再帶著虛假的笑意,“說起來這件事還是你提醒我的。”


    “我提醒你什麽了?提醒你要跟他分手麽!”


    “對。”


    “………………薑冉,行行好,積點德少胡說八道,我怎麽不記得我有過這麽缺德而睿智的發言?”


    “激動什麽?”


    “我能不激動嗎,你這甩鍋甩到我頭上了,寧毀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聽過不?我是真的不理解,怎麽好好的就變卦了我不懂,你這是棄養小動物你知道不,遭雷劈的!”


    “……”


    “決定好了?那你準備什麽時候跟他說?”


    廚房裏的聲音低了下去,北皎也沒有再聽了。


    他轉身回到房間,關上門,又用力打開,下樓的腳步聲變大,來到廚房門口,站在咕嚕咕嚕煮鍋旁的兩個女人在聽見開門聲時就停下了討論,同時轉頭看向他。


    “怎麽了,這樣看我?”


    倚靠在牆邊,麵容英俊的少年眸色漆黑,深不見底,他微笑著問,“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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