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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關愛小動物成長協會

  第62章 關愛小動物成長協會


    薑冉罵過北皎無數回,說他是笨比,現在頗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錯覺。


    實際上他哪兒笨了?


    這不是接話接的快得很嗎?

    哽住幾秒,薑冉卻並未放棄循循善誘:“我老了,對你就像弟弟一樣親切——”


    “你讓弟弟隨便親你的嘴?”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她,“那這個‘弟弟‘,我倒是可以當。”


    “……………………北皎!”她聲音猛然拔高,想想不對,又驟然壓低,“你媽從來不管你,你從小到大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可能這讓你暫時有些貪戀被照顧的感覺,所以現在才總想粘著我……等你以後遇見了真正有緣分的同齡女生——”


    “你哪來的靈感這樣長篇大論?你在哪照顧我了?”他問,“自從我搬到你家,你連自己的被子都沒疊過。”


    “……”


    一時間不知道先罵他“胡說八道”,還是反駁他“不要胡攪蠻纏”,反正她說一句,他頂一句。


    見薑冉沒詞兒了,終於陷入暫時沉默,護臉之下,少年唇角一翹,雙眼微微眯起:“你說這麽多有的沒的,不會是想說我有戀母情結想被你照顧才粘著你吧?這算以己度人嗎?自己變態似的偏執又戀舊,還想著人人都跟你一樣——”


    她終於忍無可忍。


    叫他的名字打斷他的大放厥詞。


    “幹什麽?”


    “青天白日,公共場合,你好好的,行嗎?”她用最溫柔的語調說最暴躁的話,“別逼我抽你。”


    “……”


    北皎乖乖閉麥。


    因為他知道她說到就是要做到的,一點沒有單單口頭上威脅人的意思……她要真對他動手,他還不能還手,這種天大的悶虧他是一定會將其扼殺在搖籃裏、禁止發生的。


    回頭看了看雪道,這會兒已經有幾個人好奇看了過來,有認出薑冉的,理所當然以為她在訓徒弟——


    然而訓徒弟這姿勢不太對,怎麽她坐著,徒弟半撐半跪在她跟前,怎麽都不像上課的意思。


    大家正好奇,就看見薑冉的愛徒,那個至今很神秘的土狗,戴著手套的手試探性地伸出來,半空中懸停猶豫了下,最終狗狗祟祟地落在她曲起的膝蓋上。


    見她不抗拒,他雙眼一亮,撒嬌似的搖晃了下她的膝蓋,又湊到她麵前說了什麽……


    長胳膊撐著她身側雪地空處,他人都快趴到她的雪板上了。


    戴著護臉的高鼻尖近乎就在她唇邊。


    湊的很近。


    幾乎她一偏頭,唇就能蹭到他的麵頰。


    其實湊近了聽,就會發現,其實他們低聲細語討論的內容十分嚴肅:“發完脾氣沒?發完脾氣告訴我這種寬旗門怎麽繞……”


    她麵無表情,抓了一把雪,摁他臉上。


    他“唔”了聲後退,同時聽見女人無情地說:“沒事別湊那麽近。”


    北皎勾開臉上的護臉,撲騰掉進護臉又滑到他脖子上的冰雪,一陣忙碌搗鼓。


    薑冉看他忙得抬不起頭,才緩緩給他說正經的知識:“後刃落葉飄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視線引導的重要性,是,JSBA不用主動視線引導和重心專業來換刃,但是你也得看過去,幾次了你後刃出彎才往側方向看,看的過來嗎?等你看過去都該起來準備下一個前刃了——”


    “哦,那還是換刃時機問題。”


    “你這打從娘胎裏帶的毛病,前刃換後刃就是慢半拍,要麽就是起晚了沒速度了,要麽就是換早了後腿主動介入蹬板掃雪……後換前就沒這毛病。”薑冉說,“天天說,天天說,你還沒聽膩嗎?”


    北皎鬆開護臉,護臉“啪”地彈回他的臉上,高挺的鼻尖將黑色布料撐起一小小的高峰,他說:“哦。”


    “前刃準備入後刃的同一時間視線就要起引導了,記住,眼睛看哪,你的身體就往哪走,別看杆——”


    看了你就得撞上去。


    薑冉話還沒說完,北皎已經竄出去了,像條拉不住要撒歡的大型犬。


    她氣急敗壞叫了聲“慢點”,他最多就是回頭看她一眼,然後腦袋“嗖”地又擰回去了——


    擰回去的一瞬間,腳下一踩,完成了一次後刃換前刃。


    穩穩地繞過了距離他最近的那個杆,路線也還不錯,又換到了前刃。


    薑冉就在他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目光盯著他腳下的雪板,他的板立刃極高,這有助於減少雪板與雪麵摩擦麵、提升速度,板刃吃雪深,滑行穩固。


    在走刃過程中,他靈活的像是一條魚——


    到了彎中,薑冉看見北皎的腦袋按照她說的,提前一點擰過去了。


    她心想:行吧,還是帶了耳朵且有優點的,這趟下去誇誇他。


    這想法剛冒出來,她就“嗯”地發出困惑悶聲,隻因她隻需要掀眼皮子掃一眼他的後腦勺,就知道他視線是提前給過去了,但是給得太過,牢牢地黏在了他下一根要過的杆上——


    讓他別看什麽,非要去看什麽。


    這一看可不得了,他整個人的重心忽然就不在板中間了,而JSBA的滑行重心是不變的,那是SAJ的滑法。


    但競速追求高速與穩定體係下,都是JSBA。


    所以下一秒,她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看見他整個人搖晃了下,大概是自己都驚了怎麽板和人好像一瞬間不是一體的了,然後“啪”地,如同一頭橫衝直撞的野豬一樣狠狠地撞到了最近的杆!

    那一聲動靜不短小,杆都直接被他撞折了,薑冉看著他橫著煤氣罐似的滾出去在雪地上滾了好多圈,又撞到了防護網——


    周圍的人都讓嚇懵了,紛紛停下來轉頭看!


    薑冉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原本慢悠悠推坡的,腳下一甩,最快速度挪過去了!


    北皎這時候整個人倒掛在旁邊的護網上,上半身在雪地上躺著,雪板的固定器勾在網狀護欄上麵。


    他望著藍天,還在品味自己骨折了沒,下一秒頭頂上刺眼的陽光就被遮住了,薑冉幾乎是撲的湊到他身邊,嗓音緊張:“哪疼?”


    連“你沒事吧”這種廢話都省了,畢竟杆都斷了,怎麽可能沒事?


    北皎自認為此時自己姿勢不太雅觀。


    她雙手撐著他腦袋旁邊,那股熟悉的氣息一下子鑽入他的鼻腔,北皎原本想說要不你先把我從網子上拿下來,我看到不遠處有人舉起手機拍照了,還要不要臉了——


    話到了嘴邊,他突然反應過來,她湊的好近。


    這一次是她主動的。


    他就突然無所謂丟人這件事,就著仰躺的姿勢,趁她沒注意,抬手摘下了她的雪鏡鏡片——


    薑冉戴的Burton M係列磁吸鏡片,鏡片一拽可以整個拿下來那種,失去了鏡片,那雙深褐色瞳眸之中的緊張與焦躁一覽無餘。


    明明是上一秒還揚言要抽他的人。


    捏著鏡片,少年毫無征兆地嗤笑了聲。


    薑冉微微眯起眼,大概是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撞傻了。


    北皎欣賞夠了她為自己著急的樣子,指尖一鬆又給她把鏡片“啪”地帶回去了,躺在地上,他雙手呈大字攤開,說:“這下好了,你沒動手,那根杆替你抽我了。”


    薑冉聽他語氣輕鬆,心中那根緊繃的弦鬆了鬆:“……你沒事?”


    北皎:“撞著背了,現在像是被人用杆抽了一下似突突跳著疼,應該腫了。”


    什麽突突跳著疼,一般都是皮外傷。


    見他能說話,且沒有說哪個地方骨頭巨疼,或者是哪個器官刺痛,薑冉就先鬆了口氣,腦袋從他臉上方撤離,抬手摘了雪板往旁邊一扣,又爬起來替他解和固定器纏繞在一起的網——


    他像條鹹魚似的掛在護網上頭。


    任由她擺布。


    “我讓你別看杆!”她一邊撕扯那些纏繞的紅網,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後就是一陣氣悶,順手給了他左邊大腿(無護具部位)一巴掌,“看了就視線鎖定,必然撞杆,結果我話沒說完你就走!”


    “啪”地一聲,現在北皎覺得他的左腿和他的背一樣疼了。


    躺在雪地上的上半身側了側身子,他上半身扭曲成一團,以極其高難度的擰巴姿態,側過身,懶洋洋地玩兒她雪鞋的係繩:“你不要凶,我身上的傷都被你聲音震疼了……這個傷上加傷,要不能比賽了啊?”


    薑冉冷著臉挪開了自己的腳。


    而少年甜蜜的發嗲換來右腿對稱位置(無護具部位)又一巴掌。


    “別比了!”


    她暴躁地罵他——


    “不夠丟人的!”


    ……


    傍晚。


    北皎站在床上,背對著門,脫光了上半身。


    他皮膚白皙,但身形骨架在那,寬闊的肩下,背部皆是結實且分布均勻的肌肉。


    在他身後站著的是宋迭,此時少年正一邊拚命側頭徒勞地試圖看看自己的背,一邊問他:“怎麽樣?腫了沒?”


    被提問的人手裏握著一罐雲南白藥,對麵前放哪都能引起他人側目的美好肉體毫無波瀾,目光平靜地看著將自己扭成麻花的人……


    他背上觸目驚心一條長長的紅腫,像是被人用什麽東西抽打了一番。


    “腫?你怎麽問出這麽天真的問題的?不是一般的腫,好嗎?”宋迭說,“你要不考慮下改行跳平花吧,平行大回轉不適合你。”


    北皎還在擰腰扒拉自己的背,試圖自己親自看一眼……聞言一頓,掀了掀眼皮子:“少陰陽怪氣,你那麽能耐,明天帶你去試試,平行大回轉的好苗子,拿了貼紙你姐姐肯定得謝謝你。”


    他還有力氣嘴碎,看來也是沒那麽疼。


    宋迭懶得跟他爭,舉起藥罐子:“下來,你站那麽高我噴不到。”


    北皎“哦”了聲,膝蓋彎了彎,往下稍蹲:“這樣?”


    宋迭沒理他,他又往他那邊蹭了蹭,撅起臀部,腰下塌,“還是這樣?”


    注意到身後的人根本不搭理自己,他回頭看了他一眼:“地上太涼了,我不想下去,要不你上來?”


    宋迭剛想問他到底還想不想上藥還是犯賤能止疼,還沒開口,沒上鎖的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夾雜著外麵的寒冷空氣,女人探進來一顆毛茸茸的頭顱:“怎麽樣,上好藥沒?”


    門外站的是薑冉。


    此時她已經換下了雪服,穿著卡其色羊絨長裙與同色寬鬆羊絨毛衣,踩著雪地靴,外麵套了件軟蓬蓬的白色羽絨服……


    她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看樣子是準備去吃飯。


    結果一抬頭,發現房間裏的兩位不僅沒有獨立完成上藥,甚至好像還處於對峙階段。


    看著高高站在床上的少年,她冷下臉:“你不如直接上房梁,那裏更高。”


    宋迭如獲救星,二話不說把雲南白藥塞給薑冉,她抓著金屬瓶罐,麵無表情地望著北皎:“下來。”


    幾乎是這兩個字落地的同時,北皎已經在地上站著了。


    站在地上站穩,他仿佛不受控製似的向著她那邊探了探身,嗅嗅鼻子——


    就單純想聞聞今天穿私服的她什麽味兒。


    ……雖然她每次聞起來好像都差不多。


    這個動作幅度太大,彎腰的動作不幸扯著他的背,他微微蹙眉,“嘶”了聲。


    薑冉伸手利落地將他陀螺似的翻轉了個身,看著他背後長長一條紅印,這會兒都皮下出血了印著淤青,中間突起一條血紅,兩邊泛白。


    看上去觸目驚心,若不是穿得厚,指定得皮開肉綻。


    薑冉伸手碰了碰,隻見在她觸碰的一瞬間,他背部下意識整個緊繃,肌肉跳動,他條件反射地往前縮了縮……


    “別。”


    唇角蹦出一個單音節。


    穿著速幹衣和雪服還沒覺得疼,這會兒脫光了,動一動都受不了,他再也不肯讓她碰。


    薑冉見他這個鬼樣子,也不像是能好好穿上衣服跟他們出門,再在餐廳坐下好好吃飯……隻好打發宋迭去買晚餐外帶,她留下給北皎上藥——


    對於薑冉的指令,宋迭顯得聽話的多,一句廢話不說撿起外套穿上準備出門,隻是走之前,瞥了眼一聽他要走就豎起耳朵望著他的少年,警告:“老實點。”


    北皎衝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


    宋迭前腳離開,門剛關上,薑冉回到床邊,少年已經乖乖地站在那回頭望著她,她說:“坐下吧,站著不累?”


    “坐不下去。”他說,“動一動都疼。”


    “……那麽嚴重?你這樣明天還能去滑?”


    她給他噴藥,冰涼的藥噴在他紅腫處,他小腹微縮,發出“咕嚕咕嚕”的奇怪忍痛聲音,像夜間天台上失眠的鴿子。


    等薑冉暫時挪開了藥罐,他深呼吸一口氣,這才用強裝堅強的聲音回答她:“能。”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同時心有靈犀,垂眸回望她:“師父想要貼紙啊,得去。”


    薑冉眨眨眼,雖然不知道他是刻意在逗弄自己還是認真的,但還是有些感動,表麵上不動聲色,也就是撇開眼,說:“也沒那麽想要。”


    北皎盯著她言不由衷的側臉,心想,看來是真的挺喜歡。


    “沒事,這點傷,明天就不痛了。”


    他試圖貼心安慰她。


    “說的你強撐著去比賽就能拿到貼紙似的。”


    ……然後事實證明好心沒好報。


    北皎無奈地掀了掀唇角:“薑冉,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啊——”


    眼皮子跳一下,薑冉正想回答他,此時門被風吹得搖晃了下,開了一條縫,寒風吹入……是宋迭走時沒關好門。


    薑冉一隻手還握著藥罐子,用衣袖擦了擦臉上並不存在的任何汙漬,嘟囔了聲“我去關”,轉身去關門。


    關好門,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人從後麵推了把,她猝不及防沒站穩,便被壓在了木屋的門上。


    手中的雲南白藥被抽走放到一旁。


    隔著衣物,門把手頂著她,頂得小腹為脹。她微微蹙眉,剛想問身後的人又發什麽瘋,他人已經靠了上來,胸膛抵著她的後背,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黏糊糊的八爪魚似的死死地纏著她:“薑冉,我背疼。”


    黏膩又脆弱。


    少年的畫風和宋迭在時完全迥異。


    他故意貼著她說話,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麵頰……這樣的曖昧氣氛下,薑冉心跳變快了些,眨了眨眼,她說:“別鬧,你先放開我。”


    剛剛黃昏,屋子裏也沒開燈,一片昏暗中,北皎卻看得很清楚,那雙漆黑的眸遊走在她麵頰上,將她的緊張和茫然看在眼裏——


    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滿足的嗤笑。


    結實的胳膊攔著她的腰,將她翻轉過來,又以極其緩慢到她甚至反應不過來哪不對的速度,一隻手將她的雙手扣在頭頂。


    他半側著身,用自己的胯壓著她的小腹,將她完全固定……另一隻手把玩她的下巴,彎了彎藥,他衝著她笑,眉眼微彎:“親一下,好不好?”


    他赤著上身,也不覺得冷。


    貼著她,反而覺得渾身的血脈都在奔湧。


    薄唇就在距離她的唇非常近的距離,他垂眸盯著她淡色的唇瓣,心想接吻確實是會叫人上癮的——


    當唇瓣覆蓋在一起,他幾乎能聽見她唇齒間的嗚咽,帶著破罐子破摔的氣息。


    他很難忍住不笑出聲,欣喜之下,舌尖頂開她沒有閉合的牙關……追著她的舌尖玩了一會兒,又退出來,小狗似的,輕舔她唇瓣昨天被他咬破的地方。


    她伸手推他,無意間手從腰間滑過碰到了他背上紅腫附近的皮膚……他“嘶”了聲,懲罰似的咬了咬她的唇角。


    “疼還鬧?”


    她垂著眼,冷漠地望著他。


    這種時候,他肯定是不怕她的冷臉的,甚至敢主動上來貼貼,蹭蹭她,少年的腦袋又順著她的臉下滑,埋在她頸脖間:“我是為了誰才參加的比賽?”


    他說著,鼻尖頂了頂她的脖子,覺得有點香。


    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就著埋在她頸窩的姿態,薄唇貼著她溫熱的動脈,蹭了蹭,不滿意,又伸舌頭舔了下。


    猝不及防,薑冉隻覺得腰間一軟,脖子上的微癢麻酥直衝頭頂——


    之前他再怎麽鬧,也沒碰過她除了唇與臉之外的地方,現在突然逾越,她毫無心理準備。


    心中一亂,她伸手,真用了些力氣抵在他的胸前將他推開,在他來得及反應過來前。重新一把抓過放在桌子上的雲南白藥。


    “還沒噴完。”


    她麵無表情。


    北皎楞在原地,上一秒親吻她跳動的動脈的觸感還在唇上,他幾乎是無法抑製地抿了抿唇,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臉紅什麽?”他也同樣麵無表情,“喜歡我剛才那樣嗎?”


    薑冉直接用手裏的藥罐子砸他。


    宋迭扔過來的籃球他都能接,軟綿綿的砸來的藥罐子也沒難度,他穩穩地接著那瓶藥罐,想了想說:“害怕啊?那你最近別跟我獨處。”


    薑冉:“什麽?”


    衝她笑了笑,人畜無害一般:“畢竟我下次還會再犯。”


    ……


    當晚,北皎像個煤氣罐似的滿雪道打滾,又如同鹹魚掛網的視頻和照片傳遍了新疆這邊的雪友群。


    然後又傳出去了全國刻滑群。


    圍觀人群除了“哈哈哈哈哈哈”,大家紛紛指責薑冉過於殘忍,很像那種會在懸崖峭壁的鳥巢裏,把幼崽推出鳥巢然後幼崽要麽摔死要麽從此會飛的飛禽。


    被拐著彎罵禽獸,薑冉無動於衷。


    第二天依然拎著愛徒上賽道練習。


    又是埋頭苦練一上午,剛開始北皎還是摔,整條雪道都是他滾過得痕跡。


    最後一次,他又是一個後刃彎型沒走好,又是昨天一樣的角度碰到杆,杆打著橫飛出去,他也是橫著滾出去幾米!


    躺在道邊網子上,靠著網子緩了三分鍾才爬起來,薑然想著他昨天才光榮負傷,這會兒指不定又碰著那了。


    滑上去問他:“休息?”


    少年掀了掀眼皮子,語氣淡定地說:“不用。”


    薑冉摘了板,把被北皎撞脫離的杆子重新插回去。


    之後她不再讓他繼續自己摸索路線,全程跟著他身後麵人工給他控製節奏,嗓子都喊啞喊疼了。


    成效也是有,到接近午飯時,北皎終於能不失速、不摔跤完整地走完一趟旗門——


    至於速度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


    “老太太過馬路都能比你快點,”一次到終點後,薑冉在北皎身後說,“折下去啊,你瞅瞅你身子都舒展開成SAJ了,之前不是速度和力量都控製的不錯的嗎,怎麽加入路線之後這兩樣都丟了?基本站姿都不會了?”


    北皎聞言,笑了笑:“背疼啊,怎麽折?”


    薑冉一聽,擺擺手:“我看你滑我也頭疼。”


    北皎歎息一聲:“真的疼。”


    湊近了嗅到他身上除了空氣中冰雪氣息外還有過分的熱度與奇怪的汗夾雜著鐵鏽氣息……她以為自己的錯覺,想再靠近聞聞確認下,卻被他不著痕跡地躲過。


    她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真的在他雪鏡與頭盔縫隙的額間看見一層薄汗。


    在她遲疑的打量中,卻隻見少年摘了雪鏡和頭盔隨手擦擦汗,又衝她笑,彎腰到她唇邊:“怎麽,信了啊?”


    “……”薑冉猶豫了半晌,神獸輕輕地打了他胳膊一下,麵無表情地說,“午餐吧,我餓了。”


    午飯的時候,薑冉吃的少,理由是米粒的棱角刮著她喉嚨了,疼得很。


    煮熟的大米飯他媽還能刮著人喉嚨,這理論北皎和宋迭第一次聽,無一不被她摘下雪板之後麵麵俱到的嬌氣震驚到。


    薑冉沉默地喝著一瓶可樂,全程能不講話基本一個字都不講,誰要上來搭話,她就指指自己的喉嚨,疲憊地擺擺手。


    “好好的過旗門被你們玩成聲控遊戲。”


    宋迭看薑冉被可樂的氣泡炸得原本就疼痛的喉嚨更加難受並頻頻蹙眉,抬手給她倒了杯熱茶,“擱這打RPG角色扮演呢?”


    薑冉扔了可樂,喝了熱口茶,慢吞吞吞咽之後舒服地歎了口氣,在桌下麵踢了北皎一腳,說:“就這樣也滑不明白,我也不知道都是一樣滑,為什麽中間多了根杆就給你整不會了!”


    她聲音挺小,聲音奇怪,大概是摸索到了可以最大程度不震動喉嚨的發聲方式。


    此時北皎正劃拉餐盤裏的米粒,聞言茫然地抬起頭“啊”了聲,抬頭發現桌邊兩人都在看他。


    破天荒的他沒頂嘴也沒作妖,始終保持著睡眠不足、腦子不太清醒的狀態,平日裏明亮的雙眸失去焦距,靈魂不在家。


    他說:“我去噓噓。”


    說完,扒完最後一口飯,仿佛懶到沒骨頭似的慢吞吞站起來,走的時候也是耷拉著肩膀,沒精打采。


    光看這個樣子誰也不知道他上午出了大活(*指當前練習項目有了新進展)。


    薑冉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天,轉頭疑惑地問宋迭:“他怎麽了?”


    宋迭同樣疑惑地搖搖頭,他知道個屁。


    ……


    洗手間內。


    因為邱年常年嘮叨“吸煙有害健康”,不想聽她嘮叨,阿桔原本隻是想找個洗手間躲著安靜地抽支煙。


    吸煙區目標過於暴露,室外又太他媽冷懶得穿外套,沒地方去的他,最後躲到邱年絕對不會光顧的男廁所。


    靠在洗手台剛點燃一支煙草,煙霧繚繞裏,染著黃頭發的年輕人正半瞌著眼放空遊神,突然洗手間的門被人打開,就看見薑冉那個行事作風都很像野狗似的徒弟從外麵進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無冤無仇的,話都沒講過一句,充其量算是知道這號人。


    阿桔咬了咬煙屁股衝他揚了揚下巴算是打過了招呼。


    對方瞥了他一眼,冷著臉進了隔間。


    剛開始阿桔還覺得挺好笑的,心想這隻土狗上個大號那樣一臉驕傲是幹什麽啦,嗤笑一聲,唇邊煙草星火點點,他目光又開始遊離。


    煙草剛剛燒了三分之一,那個進了隔間的人又出來了,他來到阿桔麵前站定。


    年輕人微微眯起眼看著他,有些警惕地問:“幹什麽?”


    “……幫個忙。”少年開口時,嗓音啞的可怕,,“能不能幫我看下我背上怎麽了?”


    語氣卻足夠雲淡風輕。


    洗手台是白色瓷磚的,阿桔愣了愣後條件反射去看麵前的人不自然搭在台子上的手……發現他兩根手指上染著一抹已經幹澀的血痕,指縫間的血痂蹭到了台子上,一抹血色像是有人剛剛在這兒拍死了一隻蚊子。


    阿桔把手裏的煙草叼在唇邊,洗了手,衝著北皎勾勾手示意他轉身。


    他大概是剛才自己已經在隔間確認過了,這會兒身上衣服有點淩亂,衛衣下擺隨意垂落,因為剛才練習開始時摔跤太多都是冰,還是濕的。


    白色速幹衣從護具褲子裏扯出來了。


    阿桔掀起他黑色衛衣就味道一股不詳的血腥味,再往上,就看見他白色速幹衣後麵狼藉一片——


    他腦瓜子“嗡”地一下,牙一軟,還燃著星火的煙沒叼住直接掉落在地上。


    “這他媽?”阿桔瞠目結舌,“你他媽?”


    罵了兩句髒話,那句“你是滑雪還是去了一趟敘利亞”沒能說出口,想到了昨天土狗撞斷杆子的視頻傳遍大江南北,他一下就懂了,大概是昨天就擦破紅腫皮下出血,還以為沒事,今天又是一頓摔……


    然後就徹底蹭破皮了。


    “啊?”


    北皎被他那嚴重的語氣嚇到,背過手就想撈速幹衣,手又被一把扣住,“別了,速幹衣都你媽成這樣了底下的血肉模糊就別給哥看了,哥暈血。”


    阿桔壓著他的手腕,想了想又罵了聲,“算了你還是脫下來吧,一會兒天冷別你媽粘傷口上了然後到時候還要扯開——”


    被自己描述的文字帶來的畫麵感嚇到,他腦子都空白了。


    北皎聽他聲音在抖,問:“很嚴重?”


    “廢話啊?”阿桔說,“沒看我煙都嚇掉了?你幹什麽啊,這比賽有李星楠……你曉得李星楠是國家隊退下來的不?不光他,還有大把厲害的憋了一個夏天這會兒在摩拳擦掌……你根本拿不到名次那麽拚命幹嘛——”


    阿桔都想不到他還能有一天要跟半個陌生人苦口婆心講廢話。


    最可悲的是人家好像根本懶得聽。


    站在旁邊看著北皎脫了衛衣,又脫速幹衣,少年身上有出汗,先開衣服時,熱氣卷著血腥味和汗味撲鼻而來,真踏馬鐵血鋼鐵大漢感撲麵而來。


    看了眼他的背,出血了,傷口本來就是點狀出血,後來又因為速幹衣貼身,再滑或者摔跤時傷口蹭了,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阿桔腿都軟。


    北皎轉過身,看了看鏡子裏的背,“哦”了聲,停頓了下,又“嘖”了聲。


    ……是有點嚴重。


    “養著吧,”阿桔在旁邊忍不住插嘴,“下來幾天別滑了,反正十一月底吉林也開板了,到時候——”


    “沒事。”


    北皎不急不慢打斷他。


    “……”


    ……沒事?

    哈?

    在阿桔陷入因為過於震驚帶來的沉默時,他又說出了更讓他震驚的話——


    隻見少年指著自己的後背,像他媽這不是他血肉模糊的背一樣,語氣溫吞又淡定:“對了。這個,你別告訴薑冉。”


    “…………………………禮貌發問,”阿桔嚴肅地問,“薑冉給你灌了什麽牌子的迷魂湯,哪買的這麽好用?指個路,賣內褲我也得來一副,然後去勾引世界首富家千金。”


    “……”少年顯得有點疲倦,垂眸道,“反正別告訴她。”


    “哦。”阿桔說,“我不。”


    他說到做到。


    三分鍾後。


    拎著別人家狗子的衣領,像正直的關愛小動物成長協會會長,阿桔邁著□□的步伐殺向毫不知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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