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這隻狗狗好乖喲(補作話)
第56章 這隻狗狗好乖喲(補作話)
短暫的沉默。
“我撿你回來的時候你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薑冉開口時,聲音甚至聽上去有點納悶,“你平時都住在華爾街嗎,詐騙犯。”
“我態度還不好?”被指控的人體貼地替她把箱子放到了空曠的地方,又打開板包把她的雪板拿出來靠窗放好,“你讓我走,我二話不說就準備滾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真的人已經站在門口了——小小的木屋,門本來就不太高,幾乎要被他堵的嚴嚴實實,一點光都透不進來。
薑冉:“……”
是的。
你是要滾蛋了。
隻是滾蛋之前留下了很惡毒的詛咒,咒我的小木屋燈泡再壞掉一次。
薑冉上前推擋在門前的人,讓他要滾趕緊滾。
北皎雙手扶著門框,任由她隨便推也屹立不動,唇角含著一點笑意,勾首望著她。
就當是癩蛤蟆有一天突然跳出了抬頭時隻能看見一寸天空的井口好了。
現在他看見了世界那麽大,天鵝公主也不過是和他立在一片藍天之下——
他親手換上的昏黃老舊燈泡下,她突然就沒有在市區裏開著豪車那樣離他那麽遠,每一根沉浸在光暈下的發絲,都透著親切。
突然間,癩蛤蟆也有資格了。
柔軟的指尖壓在他羽絨服上發出輕微摩挲的聲音,心中一動,少年扶著門框的手下滑,壓了壓背湊近了她近在咫尺的臉。
“……”
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一下子壓近,原本在伸手推他趕他的人動作停了下來,抬眼便對視上他漆黑的眸,正專注地落在她的臉上——
薑冉揪著他羽絨服拉鏈的手一頓。
少年那張精致英俊的臉蛋近在咫尺,還未完全蛻變成成熟的男人,除了下頜與高挺鼻梁、挺翹鼻尖,麵部輪廓並不是那樣清晰。
平日裏他壓根不會費心思保養,最多剛才下了飛機被凍得哆嗦時不情不願地被她追著抹了點防凍油——
然而就這不抹護膚品連護唇都舍不得用的家夥,皮膚好到天怒人怨,唇形棱角分明……
不見幹裂起皮,薄唇輕抿,顏色偏淡。
就在她唾手可得的距離。
近到她一偏頭,都不用墊腳,他天天掛嘴邊的“身心雙潔”人設就可以在今日終結。
“怎麽了?”
他嗓音微低,薑冉幾乎可以呼吸到他鼻息下溫熱的氣息,他歪著頭望著她,目光炯炯有神,好像還有所期待。
她心頭一緊。
“師父?”
從鼻腔深處發出一聲疑問。
不知道為什麽。
“師父”二字在他嘴裏好像總是顯得不是那麽的恭敬,卻叫的字正腔圓挑不出具體的毛病……
話語間,他身體更伏低了些,擺出一個任君采擷的順從姿態。
但氣勢上卻完全勝利。
垂下眼逃開了他的視線糾纏,薑冉鬆開了被她捏在手掌心的羽絨服拉鏈。
“沒事,就是想提醒你,這幾天老實點。”
她有些緊繃,腦子稀裏糊塗全是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不過大腦隨意說,“小木屋就這麽大,你別和宋迭吵架,聽見沒?”
“……”
……什麽跟什麽啊。
他片刻愣怔。
深眸閃爍,少年眼底明顯露出一絲絲不易察覺的不悅:“認真的?你就想說這個?別和宋迭吵架?你就惦記他?”
“什麽?”
一連串發問砸下來,薑冉條件反射地反問。
“這什麽時候,你跟我提宋迭?”他是真心不解地發問。
“什麽時候?”
我都送到你嘴邊了,結果你想說的就是“不要跟宋迭吵架”?
現在北皎都想找個鏡子照照,是他來的路上毀容了還是他對自己的臉有誤會,過分自信?
兩人僵持住了,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馬丁靴的牛皮筋底踩在雪麵上發出的“嘎吱”“嘎吱”聲響,有人走過來了。
北皎還保持著扒在薑冉的小木屋門框上的姿勢懶洋洋地回過頭,與此同時,站在他麵前的人也稍稍墊腳,透過他的肩膀往後看。
天空灰蒙蒙的,厚重的烏雲讓天變得黑壓壓的,鵝毛雪從天空落下,落在站在木屋外年輕人寬闊的肩膀上。
“吃飯了,姐姐。”宋迭雙手藏在大衣口袋,立在那笑著說,“怎麽換個燈泡換那麽久?我不放心,來看看。”
這是不放心嗎?
這是來盯梢了。
北皎唇角嘲諷一勾,響亮地“嘖”了聲,惱羞成怒地接受了美好氣氛被強行打斷的現實。
直起腰,他轉過身,用自己寬闊的肩膀直接擋住了薑冉投向宋迭的視線。
“換個燈泡沒電死我,是不是很失望?”他問宋迭。
宋迭笑了笑:“是挺失望的,你沒死,說明今晚我還要跟你這條土狗還要睡一張床。”
北皎是一點笑不出來。
他寧願在薑冉房間的廁所裏打地鋪。
……
新疆阿勒泰的將軍山滑雪場,建立於2009年,占地60萬平方米,是整個新疆距離市區最近的超大型室外天然滑雪場。
對於滑雪業餘愛好者,在這裏,有最出名浪漫的夕陽雪道,夕陽西下時,金色的餘暉破雲而出,如灑金落於白雪之上,是對祖國北疆的雪山連綿,日照金山最完美的詮釋;
對於雪圈資深愛好者,將軍山滑雪場擁有最寬敞的雪道,最適宜的坡度,人們都說,將軍山滑雪場就是刻滑的天堂。
伴隨著滑雪這項戶外運動越發火熱,今年的國慶,人們蜂擁而至,發個朋友圈沒定位到新疆阿勒泰地區,再嚷嚷一嗓子“開板啦”,都不好意思說自己走在潮流的尖端——
哪怕是滑雪這麽多年的薑冉也沒見過這陣仗。
哪哪都是人,雪具大廳裏,想喝杯熱水都得排隊。
以上,是雪友群大清早頂門的雪友發來的早上剛開門時候的前線戰報。
這時候薑冉才剛睜眼,還在慢吞吞地洗漱,看了眼時間早上十點鍾,她有點兒驚訝,那個熱衷於早上趴她床頭催她頂門的狗崽子怎麽到了室外滑雪場反而不積極了?
她手指懸空在某個頭像對話框糾結,想著要不要問問他是不是扔下自己先跑了——
他們沒住在市區而是為了回歸原始住在村落裏,每天都有固定時間,由村子裏的村民開車搭乘他們免費前往雪場。
薑冉的大拇指懸空在手機屏幕上都快抽筋了,突然身後門被人敲響。
她漱口才去開門,身上穿著一身黑色的滑雪服,身高大的少年背著光立在門外,來新疆前他剛剪了頭發,幾根手殘剪瘸的頭發這會兒亂七八糟地籠在早晨陽光的光暈下。
門一開,他就像泥鰍一樣鑽進來。
裹著一身室外的冰雪氣息,與穿著睡衣暖烘烘的她擦肩而過。
他都換好滑雪鞋了,走路聲音特別響,進了房間先是感覺自己被薑冉身上熟悉的氣息包圍了——
不知道這女人怎麽做到的,僅僅隻是一晚上,現在滿房間都是她身上淡淡的甜味。
他狗鼻子嗅嗅,那緊繃的臉上放鬆下來,露出滿意又安逸的神情,往她房間的椅子上一坐:“宋迭帶著宋妍先走了,我們坐下一趟車。”
“噯?不用啊?”薑冉舉著梳子,“我動作快點可以趕得上——”
她一邊說著一邊梳頭,梳得急了,扯著自己的頭發,蹙眉“嘶”了聲。
下一秒手中一空,梳子被人抽走,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立在她身後,撚起她那一縷打結的頭發,放在手掌心很耐心地用梳子一點點刮開。
他頭有點不抬,用鼻子哼哼:“免了,讓他們先走……那個宋妍煩死了,大清早的跑來敲門,問我能不能教她推坡,我說一千塊一個小時。”
他手上停頓了下,嘲諷地翹了翹唇角:“她居然說好啊。”
“……等你以後開始上課了,你就會為遇上這樣人傻錢多速來的人而感恩上蒼。”
薑冉對著鏡子抹防曬霜,從鏡子裏看著身後的少年露出個“算了吧”的厭倦表情,拿起她另外一縷頭發。
“一千塊隻是貪圖我的肉體。”他說,“那是另外的價格。”
“……”
“但換了你,我可以不收費。”他開始了今日蠱惑,“畢竟是師父,什麽都是優先級別。”
薑冉扔了防曬霜,把自己的頭發從他手裏抽走——
手裏一空,他愣了愣,盯著空空如也的掌心看了一會兒。
然後趁她不注意,飛快地低頭嗅嗅掌心。
香的。
薑冉轉過身的時候,隻能看見他飛快地將手背到身後,偷雞摸狗的模樣,她有些困惑地挑起眉。
少年的手死死地握拳背在身後,麵部緊繃,就好像他真的在剛才偷走了什麽,此時此刻害怕被她發現。
……
接近十一點半,薑冉才帶著北皎到達將軍山滑雪場。
和早上戰報裏劇透沒有太大區別,雪具大廳依然人山人海,用餃子皮(*簡易滑雪板包)背著兩塊刻滑板,北皎門神似的立在薑冉身後,已經戴上護臉的他神情冷漠,將來來往往的人群完美隔斷在身前的女人周圍。
人來人往,熟悉麵孔自然也不少。
離開了廣州融創室內冰箱,北皎發現認識薑冉的人不減反增,除了廣融那些他見過一兩次的熟臉,幾乎三步就有人跟她打招呼——
順帶他一塊兒出名。
“冉姐,出來溜天才徒弟嗎?”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小姐姐笑著打量薑冉身後麵癱著臉的少年,帶著四川口音,“這就是那隻土狗吧,哈哈哈哈哈哈!我看看,哎喲!真滴是好高喲!”
北皎:“……”
如果不是需要保持禮貌,他懷疑這些人會直接跟她說:薑冉,早上好,出來遛狗嗎?
等小姐姐走了,北皎彎腰湊近她:“後悔嗎?你當時就不能給我取個正常的藝名?”
薑冉臉上一點兒看不出後悔:“當時的你就配用這個藝名。”
當時他在幹嘛來著?
和涼鶴多說了兩句話?
北皎認真想了想,唇角微抽,還想說什麽,這時候又被薑冉塞了個粉紅色的保溫杯,讓他去打熱水,別在這礙事……
他也不想走哪被人叫“哇這就是天才土狗哇”,接了那個畫風和他完全不符的杯子,二話不說,去了。
正是午餐飯點,在熱水區那邊,人山人海的排隊泡泡麵準備午飯的人,北皎混在隊伍裏,原本正以三十秒一次的頻率開頭看和薑冉搭訕的人……突然很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有莫名其妙奇怪的氣氛,他立刻直起身順著直覺方向看去——
隔著人群,在雪具大廳角落,有幾個不認識的人在看薑冉。
一女兩男,目光很難強行說是友善的。
北皎抿了抿唇,隨後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驚訝這女人會在外麵樹敵,相反的,她這種性格,沒點不對付的仇家他反而驚訝。
打了開水,那幾個人已經不見了。
他回到薑冉身邊,木著臉把粉色保溫杯還給她,垂眸看她一邊小心吹著滾燙的水,一邊領著他往室外纜車方向走。
“剛才有幾個人在看你,眼神不怎麽和諧。”他說,“女的黑長直,男的有個染黃毛,有點眼熟——認識不?”
他看見她吹杯口的動作一頓。
隻是一秒,快的北皎差點以為是錯覺,她垂眼,換上了淡然的語氣:“你這形容不是遍地都是長這樣的?問我認識不?……管他是誰,別理他們就行了。”
一如既往穩定發揮的目中無人。
……
北皎是雪圈人口中的冰箱寶寶,也就是在室內大冰箱裏長大的,第一次來天然滑雪場外滑,他被天然雪場的廣闊震撼。
哪怕現在將軍山隻開了個位數的雪道,哪哪都是人,並不妨礙他在上山的過程中,一直靠著纜車邊緣,低著頭往下看——
光坐纜車都坐了十分鍾,目光所及之處,雪道之長以及寬闊,都讓他心花怒放。
他原本都沒覺得廣融大冰箱哪兒又短又窄了,聽薑冉怨聲載道,還覺得她矯情……現在他終於知道她的矯情來源於何處。
室外雪場空氣好,光線不會讓人昏昏欲睡——
滑起來,夾雜著泥土腥的自然風拂麵而過,心情好像一下開闊。
北皎穿了板,就像是撒韁的野狗一樣躥了出去!
室外的雪硬,薄,壓的更加結實,滑起來和室內並不相同。
然而北皎這樣的糙人,對這種不同隻是隱約感覺,下意識把身體折疊、施壓加大,手從雪麵拂過,該怎麽滑還怎麽滑——
“嗖”地經過個還在顫顫悠悠換刃的萌新,他聽見那人“謔”了一聲,
滑了那麽幾百米,按照廣融就該到頭摘板上纜車了,然而在將軍山,雪道在此時卻還一眼望不到頭,隻能看見無盡蜿蜒的雪道,隱藏在盡頭山下,是建築成群的城市中心。
它們變得隻有火柴盒大小。
北皎靠邊停在雪道旁邊,看看山下的風景,山風拂麵吹得他大腦多巴胺還在瘋狂分泌,他雙眼放光地回頭,試圖在身後人群中尋找薑冉——
而薑冉還在山頂穿板。
剛才在山下搭話的小姐姐正好也在,拍拍她的肩膀:“快點啦你!你徒弟在回頭找你看見沒……好乖喲!還知道回頭等等主人,這隻狗狗,居然不是撒手沒!”
周圍的人都善意哄笑起來。
薑冉擺擺手,剛想說什麽,扭過頭定眼一看,發現狗崽子已經原地坐下了——
在一堆靠著邊邊推坡的選手裏,腳上踩著刻滑板、劃起來已經算是業餘萌新眼裏的“大神”,這會兒,他一隻□□狗祟祟地掀開了雪道邊緣的紅網。
薑冉:“……”
拉下雪鏡。
在雪道上所有人都以為有哥斯拉從山那邊破土而出衝下來的動靜中,他們隻來得及看見一個纖細的身影從他們身邊靈活而迅速地掠過——
她長發飛舞,雪塵模糊她的身影,所過之處,利落而深刻的刃線清晰可見。
看高手不一定要看她滑時候什麽樣,有經驗的人,光看地上的滑行痕跡就能知道:這裏十分鍾前有巨佬經過。
薑冉一瞬間就來到北皎身後,在他蠢蠢欲動想往網子外爬時,“啪”地一巴掌拍在他掀網的手上!
他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回過頭,隔著雪鏡望著她:“剛才宋迭說,他和一群人去網子外麵玩了。”
臉上寫著:我也想去。
薑冉“哦”了聲,就送他五字:你敢去試試?
他想反駁,但是一對視上女人深褐色的瞳眸,他不小心想到了自己說過的:你說往東,我就不會往西。
歇菜了。
縱使一肚子怨氣。
他垂下頭,泄憤似的,用自己的板輕輕磕碰了下她的板——這回來將軍山,薑冉也用的BC的RX,兩塊同型號不同尺寸的板磕碰在一起。
薑冉不理他,扔下他,在一眾萌新崇拜的目光中滑走了。
北皎看著她滑了七八個刃,在下一個岔路口停下來,靠邊,回過頭,衝他勾勾手,並且拍了拍自己的後腿,做了個蹬的動作——
然後手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劃拉了下。
翻譯:再瞎蹬你的後腿就給你腿砍了。
少年漆黑目光閃爍,手一撐站起來,也出發了。
隻是帶著一肚子怨氣,他沒有停下來和她匯合,在經過女人的時候,他帶著沒有收斂的速度衝著她撲過去——
薑冉品出他沒安好心時,為時已晚。
曆史驚人的重演,翅膀早就硬了的狗崽子到她跟前,後腳叛逆猛地一踹一蹬,靠著網邊相對壓雪機沒照顧到的雪麵鬆軟,雪塵一下子如幕布,鋪天蓋地掀起!
薑冉護臉沒拉到鼻子,這會兒就卡著下巴,猝不及防,吃了一嘴泥巴味的雪,“啊”地尖叫了聲!
在她驚呼“小王八蛋”的罵聲中,隻能聽見少年嗤笑一聲,呲完雪牆扭頭就跑,一個後刃“嗖”地就跑了!
剩下薑冉,狼狽地坐在雪道旁,手忙腳亂地拍打身上到處都是的白雪。
……
一陣北皎引起的雞飛狗跳。
薑冉並沒有看見不遠處山下大概二百米開外,坐了三個人,正回頭看她。
原本他們是坐在道邊休息,聽見有刻滑的聲音條件反射就回頭看——
正巧看見一身黑衣的少年使壞,蹬人一身雪。
其中長發的女生戴著個頭盔,頭盔上還有個黑色的貓耳朵,她愣了愣,聽見薑冉尖叫時就想一骨碌爬起來……
結果手剛撐著地做個起身姿勢,手肘被人一把拉住。
“別多管閑事。”坐在她身後的黃頭發年輕人淡道,“關你什麽事?”
“那個人呲她一身——”
“認識的。”三人中另外一個年輕男子說,“瞎?認不出來?那男的就是她那個新徒弟。”
他這話一出,現場三人陷入沉默,原本蠢蠢欲動想要爬起來的女生屁股徹底落回原位。
三人各懷心思,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作者有話說:
狗:今日也是色X失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