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晨曦微雨

  第118章 晨曦微雨

    這一夜,許良辰很溫柔很溫柔。


    他唯一的虎狼之處,也隻是纏了阿景大半夜。


    紅燭都燃盡,許良辰方才起身叫水。


    趁他們洗澡的功夫,丫鬟們紅著臉把床單被子都換成了新的。


    眼看著天都快亮了,兩人才疲憊地躺下,沉沉入睡。


    阿景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跟許良辰打賭,她答應他,要是賭輸了就嫁給他。


    後來,她居然真的輸了。


    許良辰要求她兌現諾言,她卻耍賴不依,將這俊美少年逼得淚漣漣,模樣好不可憐。


    她不忍心地跑過去安慰他,結果發現這人的眼淚是裝的,還趁機吃她豆腐。


    他說:“陛下金口玉言,怎的耍賴?”


    他還說:“陛下不想嫁,那就把我娶了,也是一樣的。”


    阿景皺了眉,“為什麽喊我‘陛下’?”


    從頭到尾,她就隻是阿景,不是什麽“陛下”。


    許良辰怔了一怔,忽而笑起來,其笑容如一抹晨曦,明亮溫暖。


    他試探著,小心翼翼裏帶著一絲竊喜,“那、我喚你‘阿景’,可好?”


    ……


    至此,這個奇怪的夢便醒了。


    阿景忍不住長長歎息,又不知自己因何歎息。


    一轉頭,她瞧見許良辰也醒著,正抓著她的一縷青絲把玩,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兩人一對視,默契地親了對方一口。


    阿景抬眸朝外看。


    “不好!日上三竿了!”


    錯過敬茶的時間了。


    她慌亂地掀開被子,又伸手去拽許良辰,想把這個懶洋洋躺著的家夥拽起來。


    “嬌嬌,別慌。你難道沒發現,都沒人進來伺候咱們洗臉麽?”


    許良辰打了個哈欠,把人拉回被子裏。


    母親寵她寵的很呢。


    侯府裏頭的事情,門一關,外人誰知道?

    若是有人敢傳出去,隻說一句下人的話不可信,也就結了。


    用不著守那麽多規矩。


    阿景靠在他的肩上,仍沒有從夢裏走出來。


    “阿辰,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我答應了要嫁給你,後來又反悔了,把你欺負的不行。”


    “哦?”


    “在夢裏,你還喊我‘陛下’來著。”


    許良辰深深地看她一眼,“那或許不是夢。”


    “嗯?”


    “我也夢見了。明明是你打賭打輸了,還跟我耍賴,你這丫頭平時玩不過我,在夢裏還真是長本事了。”


    阿景驚詫。


    同床異夢的多,他們怎麽做了同一個夢?


    許良辰將她摟得更緊,“阿景,你有沒有想過,你我之間,可能是前世就有的緣分?”


    阿景閉了眼,“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那我下輩子還和你做夫妻。”


    許良辰嘖嘖搖頭,“一輩子還不夠?下輩子我肯定嫌你了。”


    他嘴裏這樣說,手卻沒閑著,輕輕撫摸她的脊背,試著哄她睡個回籠覺。


    昨夜她委實累壞了。


    阿景懶懶地笑,“我不信,你下輩子肯定喜歡我的。”


    他不再反駁她,兩人的臉蛋貼在一塊,互相蹭了蹭。


    下輩子,或許,他真的可以期待一下。


    ——


    這一天,茶到底還是敬了,隻是敬茶的時間拖到了午後。


    許良辰執意要苦霖代“嶽父”之職,喝他這一杯茶。


    苦霖淡淡瞥了阿景一眼,見她眼中又緊張又期待,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茶盞接了過去。


    他一口都沒喝,但阿景還是高興得傻笑,這傻裏傻氣的模樣,反倒刺痛了他的心。


    可憐她孤苦多年,連他這個親生父親都沒有伸出援手。


    天道無情,幼女何辜。


    ……


    這之後,許良辰和阿景去了庫房,查看淳於簡昨日遣人送來的賞賜。


    玉匣裏裝著一本書,書上記載著各種隱秘的詛咒。


    這其中一種,便是令人石化的詛咒,和尋常詛咒一樣,付出的代價越多,石化的程度越高。


    想也知道,這與阿景曾經的石腳趾,必有關聯。


    而這本書,來自星嵐國。


    阿景不禁一陣毛骨悚然。


    來自明月國的相思紅,來自星嵐國的石化咒。


    黑焰毒和夜殺毒分別來自黎國的東域和西域,看似都來自黎國。


    可兩百年前,東域和西域在黎光帝登基之前,分別屬於兩個不同的國家。


    她忽然意識到,根本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要她死。


    希望她死的,是跨越了好幾個國家的神秘聯盟。


    那個女嬰,到底是什麽身份,又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她要受到這種傷害?


    難道真的會有人,一出生就有罪嗎?


    許良辰立刻將阿景抱住。


    他忽然發現,師父說的話都是對的。


    他太弱小了。


    要保護她,幾乎是和全世界為敵,單打獨鬥的力量再強也沒有用。


    “我得去見見皇帝。”


    能在他的大婚之日送這麽一份禮,就說明皇帝也知情。


    當日,他得到夜殺毒的解藥,本以為這隻是淳於簡毒殺先帝的證據之一,恰巧可以用來給阿景解毒。


    如今看來,淳於簡手裏有夜殺毒,就已經是一件很怪異的事情了。


    苦霖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辰兒,沒用的。”


    阿景看向師父,眼中有幾分無助,有幾分憤怒。


    無助是為自己,遭到這麽多的恨意,她未來的路會很艱難,她怕自己連累旁人。


    憤怒是為了那個女嬰。


    一個孩子,連思考能力都沒有,就被無數惡意針對慘死。


    若沒有說得過去的緣由,她隻怕自己會忍不住替這具身體的原主報仇。


    苦霖歎氣,道:“小皇帝知道辰兒睚眥必報,死期已定,左右都是一個死,所以他什麽都不會說的,送此物來,隻是挑釁你們罷了。你們必須冷靜。”


    許良辰點頭,“我會變得更強。”


    阿景握住他的手,“我也會的。”


    苦霖的目光始終落在許良辰的身上,“你們兩人能否變得更強,其關鍵在辰兒的身上。”


    “除非你舍得讓阿景受傷、挨疼,否則,她要更進一步,就很難了。”


    他是天才,阿景可不是。


    不吃苦就想消除差距,那是不可能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認清了現實。


    他們不是魯莽之人,要終結一切,就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


    一切,都是為了長長久久、平平安安地活著。


    不付出代價,阿景無法突破瓶頸。


    許良辰咬牙,退了一步,道:“如果我的妻子願意讓我陪她一起痛、一起苦,我便願意讓她接受試煉,去修煉更難的功法。”


    阿景學著他曾經的樣子,講歪理,“可是,你要是也跟著我吃苦,我會心痛,你真的舍得讓我身心都痛嗎?”


    許良辰睨了她一眼,仿佛在看傻子。


    苦霖並不理會他們做作的甜言蜜語,隻說:“辰兒,我不能違反禁忌和你多說些什麽。我隻告訴你一件事,曾經,你沒有保護好她。”


    驀地,許良辰的心一陣抽痛。


    看來,他和阿景,真的有前世的緣分。


    師父他什麽都知道。


    原來他已經失去過她了。


    他苦笑道:“我認了。”


    沒關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會陪她一起承受痛苦的。


    拜了天地,就要同甘共苦,這一點不會改變。


    他的漫漫長夜已經結束,她是天亮後的第一束光,指引他成長成一個真正的男人。


    往後的日子,縱然有雨,也隻會是微雨迷蒙,淋不到他們的心裏。


    前路,再沒有迷茫。


    ……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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