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世子大婚
第179章 世子大婚
這月底，崔世子大婚。
老太太病不見好，無人為崔世子操辦婚事，一應車架都在府外備下，世子向病中的老太君請過安，女使為他係上大紅花，他欲出門迎親。
兩府相連甚近，崔廷衍反繞兩府一圈，繞過半個都城，走過中街各巷，到李府迎親。
今日無有高堂在上，老太太的身子撐不住這一整場婚事，崔廷衍也不想她操勞。
隻才從老太太房中出去，他竟在二門外，看見一身紅衣喜服裝扮的魏國公夫人。
鍾嬤嬤與安嬤嬤皆在她身側。
國公夫人向他望來。
崔廷衍驚詫了腳。
走近，鍾嬤嬤知曉世子震驚，今日大喜之日，他不該如此。
和世子道話慈和。
“世子，你且安心去娶親，府中不是無人，夫人，自為你坐鎮。”
崔廷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大婚，他從不出世的母親會坐於高堂之上，就如同尋常百姓家的父母親一般，為自己的子女結親贈禮祈福。
崔廷衍從不敢奢求如此。
他依舊是震驚的說不出話。
岑氏麵色清淡，她一席紅衣在身。
“用不著如此驚祚，你父親歸期在即，若是他完好，必主坐正廳，為你全心操持，即是如此，這樁婚事，自要圓滿。你去吧，今日大廳之上，無人，會蓋過你的風頭。”
崔廷衍今日動容不少，他素不問世事的母親會關心他的婚事，會為了他願在今日大廳之上疲於應酬。
魏國公府大廈將傾，卻原來，他背後，不是孤身一人。
崔廷衍恭敬訴禮：“謝母親。”
崔世子大婚，遠比壽王大婚那日熱鬧的多，滿城的百姓都出來圍觀。
誰人不知道餘安巷李府李宴的威名。
今李宴被嘉封為永安郡主，嫁於魏國公府。
佳偶天成，良緣永結，官家特令十七皇子與太孫為世子開道，依樣，是皇家的禮儀。
鑼鼓喧天，隨禮無數，今日，滿城都停了生計，眾人各聚在酒樓街角，所經之處，無處不是人煙，皆在圍觀這場空前盛大的婚事。
新郎官繞城一圈，至李府門口。
李屈在軍營未歸，攔門一事，便落到李朝頭上。
但他使不上什麽力，一幫南衙的壯漢將門堵得水泄不通，他被強塞了好些紅包，抱著沉甸甸的胸膛，趁機溜去了內院。
直往宗祠去。
李宴今日大婚，她卻並未穿一席姑娘家的綠裝喜服，頭戴珠冠。
而是一身綠裝短袍，男子清簡打扮，頭頂，係了一尾長長的紅綢帶。
李宴在宗祠禱告，跪於蒲團上，向滿門祖宗祈願，向她父帥告慰。
今朝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嘉禮初成，良緣遂締，情敦鶼鰈，願相敬之如賓，祥葉螽麟，定克昌於厥後，同心同德，謹以白頭之約，宜室宜家，卜永歲瓜瓞綿綿。
父親，今朝，女兒出嫁了。
“大姐，來了，來了，大姐夫到門口了！”李朝急匆匆跑來，在宗祠外喊。
李宴嘩啦啦站起了身，她周身墜了太多吉祥物，今日，她是無比的繁貴，霎時轉過身來，喜色在臉，揚起一陣收不住的笑意。
“叫他等！”
李宴和崔廷衍在正廳拜過家中主君主母，聽兩人哭啼啼各訴了祝詞，臨走，柳如芸從手中脫了鐲子交李宴手上，如此，禮成。
李宴尚不用家中女使攙扶，拽緊手中紅繡球的一頭，先崔廷衍一步，大步走出了廳門。
崔廷衍失笑，緊隨其後。
兩人往崔府去。
眾賓客不對今日李宴的打扮稱奇，是因她一向是個不為世俗折腰，為人接連稱道的個中翹楚，是京中頭一份的女嬌娘。
隻今日大婚，眾人在圍觀中，卻不見她上花轎，秉喜扇。
崔家世子已經上了馬，那方陪來的花轎無人去坐。
李宴扶崔廷衍上了馬，趙修趙栝兩人皆詫異。
“世子妃為何不上轎輦？”
李宴從金樽手中接過馬的韁繩。
緊緊拽在手中。
站在地上，抬頭和馬上的崔廷衍對視。
世子今日好生喜慶，今日一席大紅喜服，像是這世間最美的新郎。
他今日，豔的過分。
李宴被問，她拽緊崔廷衍座下那匹馬頭，向兩人相繼看去。
朗聲一笑。
“因，今日大婚，今日該我一人說了算！”
“我李宴，既是被迎親，又怎能低人一等，世子馬在上，我替他遊街。”
趙栝被她的爽氣當頭震撼，笑得暢快，不由得喝。
“好樣的，李娘子，不愧是我認識的李娘子。”
然趙修卻微微沉了麵色，道。
“世子妃，這與祖製不合，於禮也不合。”
不想，在他心上，將這世間的規矩看做第一等的夫子，卻在此刻與他言。
“無甚不合，隻要她想，一切隨她。起駕吧，夫人，還請帶路。”
李宴莞爾一笑：“夫君放心，今日有我在，定將你平安迎回國公府。”
接親的隊伍回程，路人看見此幕，紛紛也覺詫異。
難免指手議論開。
“那在前方，牽著崔世子駿馬的，是李娘子嗎？”
“永安郡主為何會在世子馬前，為世子持韁繩？原世子生的這般容顏天成，不愧是舉世四公子之一的小公子，這對夫婦，好生般配。”
“李娘子又行大不韙之事，一介女流，簡袍行街於馬前，她怎生有這般勇氣，我可從未見過如此行仗的婚事，不枉親看這一場，值哉，值哉！”
“李娘子是當世女流之首輩，於喜喪中嫁於國公府，國公府當感激涕零，為世子牽個馬怎麽了，就應當世子下馬，叫李娘子坐在馬上才對，李娘子，好樣的！”
“李娘子，你做得對，就該如此！”
“荒唐，荒唐，當真荒唐，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娘……”
“你懂個屁，都說永安郡主多半是官家的私生女，下嫁給他們國公府，是他崔世子高攀才對，永安郡主想做什麽便做什麽，輪得著你一介酸儒在這裏指手畫腳。”
“膚淺，膚淺，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某不欲與你一介婦人爭辯。”
“爭辯不得，就滾一邊去，別在這裏擋著我看新人……永安郡主，永安郡主，李娘子，祝您婚事長長久久，長樂無及！”
一時間，街邊所過之處，老百姓的沸聲像炸開了鍋。
什麽樣的聲都有。
李宴一臉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能迎到世子，她便是最大的贏家。
今日，她笑得燦爛生輝。
有夫如此，夫複何求。
酒肆之上，一陣陣彩球彩帕拋至李宴身上。
李宴被砸了個正著，回頭，看見馬上的小世子也是如此。
兩人皆被喜意感染，相視一笑。
趙栝作陪在一側，被全城百姓的喜慶包圍，有幸能參與這樣一場婚事，怕是百年之後都忘不掉。
他感歎。
“世子夫婦竟如此得民心，天下祈盼，這場婚事，是舉國同慶啊。”
然身旁，太孫趙修的麵上卻有些晦色不明。
喜意占一半，滿城百姓的熱忱澆滅他正常思緒的另一半。
他看向前方馬下的李宴。
她如此不畏禮，是京中民心之所向，莫非，她真的是官家的私生女，是他的皇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