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真情實意
第152章 真情實意
他還未說話,李宴已向他垂首,是示意他自去的意思。
岑耳心中雖萬般好奇,可到底也是正人君子一枚。
回禮便就離去。
院中靜了下來。
李宴撂開衣袍,坐到了崔廷衍身側。
仔仔細細觀察崔廷衍麵色。
從他的呼吸到神色,觀察入微。
一直不說話。
將崔廷衍觀察出三分火氣來。
可這火氣,又要從何說起呢。
自顧自又壓下了,筆直的視線與她對視。
眸中的不平漸漸退去,痛色埋的極深,這時才顯出一二。
他雖冷著聲音,可也不再那般令人不可親近。
“李宴,你有何話要說。”
“我聽說你要娶親了。”她直直望著她。
崔廷衍勃然大怒,“你如何知曉?”
“這些日,我時常出入皇宮,官家親口對我說的,說皇後娘娘在製備你未來妻子的頭麵,我還親眼看了那套頭麵,快製成了。”
忽的。
崔廷衍泄了一身的氣。
是啊。
這門婚事不光老太君滿意,岑皇後也極是滿意。
看著她黢黑的眸色,直勾勾的眼神,到底,他也說不出什麽。
自己反倒更失落。
“隻問了名,還未納吉。”
已到了第三步了。
後麵怕就是官家賜婚了吧。
李宴這雙眼睛極是好看,崔廷衍是知道的。
現下,她頂著這一雙眼,眼中誠摯發問。
“若是,納吉顯示不詳,會如何?”
崔廷衍一怔,她這是何意。
李宴誠心的不能再誠心,同他道。
“世子爺,你忘了我是做什麽的嗎,我素來會占卜評斷先知,我斷,你這婚事,怕是成不了了。”
崔廷衍凝起眉頭,一句訓斥的話還沒說,李宴又自顧自說到。
“你別不信我,過幾日就知曉了,納吉顯示為下下簽,極是不詳,世子爺,我算出,你將晚婚。”
崔廷衍呼吸停住。
她一張嘴,巧舌如簧,他晚婚,好,“我既是晚婚之兆,那你呢,你將如何。”
“我?”
李宴笑了。
“算不出來。”
眼看快把小世子氣死,李宴心裏笑得直打顫。
崔廷衍好玩的要死,一兩句話,他什麽脾性全招了。
看她笑得花枝亂撞,崔廷衍麵色愈發沉,幾乎是憋著氣說話。
“李宴!”
她這才收了笑,變得正經,“好吧,那我也同你說說,我這人變化不定,總歸,是不會和你家小將軍成婚的。”
崔廷衍重壓下去的眉眼慢慢抬起,一道有力的視線與她交匯。
“為何?”
她頂著他凜冽的視線,言:“因為,我也算出,你家小將軍,此生坎坷,命裏無子,後半生命盤不順,既是這般,我嫁過去,豈不是要同他一道受罪。”
崔廷瑱此生命盤不順。
崔廷衍動怒:“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她忘了,他和他家那個哥哥關係原來極好。
自然聽不得她說這些話。
“好好好,不提他,提你,小世子,我也算過你,我算出,小世子你的命格極好,不同他崔廷瑱,是含著金湯匙出身,此生注定大富大貴,要不,小世子,嫁誰不是嫁,我嫁你吧。”
似乎逗弄的太厲害。
崔廷衍倏地站起,大概是牽扯到傷口,猛的站起身來,還顫了兩下,似是站不住。
氣到頭頂,他竟用手指著她。
怒氣衝衝地看著她。
“你!”
氣成了這樣,麵上血色全無。
這可不是她想看見的。
他氣歸氣,卻連一句罵她的話都沒說出。
李宴知道他身上有傷,到底不敢逗弄的太狠,頃刻就服了軟,用手扯了扯他衣袖,溫聲說話,恢複了太半正經。
“好啦,都是玩笑話,你怎麽還是這般不經逗,快坐下,世子爺,我向你賠不是行不行。”
她暖了聲,他盯著她這麽一張容顏姣好,活潑帶笑的麵容,心上的哽塞又重了幾分。
一時,不知道想到什麽,或許是真牽動了身上的棍傷,整個人劇烈咳嗽起來。
咳得不能自抑,全身都泛著疼。
這模樣,可真是嚇壞了李宴。
她本就隻是想說幾句玩笑話逗他開心來著。
不想沒逗成,反將他氣死。
緊忙站起了身,手貼上他的後背,給他順氣。
“不說了,不說了,你別惱了,我再不說了。”
她這般親昵的動作,與他貼的這樣近,近到能聞見她身上的呼吸。
崔廷衍推開手,不願讓她觸碰。
避了兩下,沒避開,扶著石桌,這回咳得更厲害了些。
李宴看見他捂了帕子,忽又將帕子收了起來。
“崔廷衍,你收了什麽,你是不是咯血了!”
哢出一口血,崔廷衍麵色虛白,終停了咳嗽。
站直了身板,將手裏帕子塞進袖囊,回過身來看她。
男女有差,身量上,他比她要高出大半個頭。
現下離得近,低頭看她。
還沒說話,就見她將手伸了過來,從他袖囊裏掏出一包東西。
他咯血的帕子,小香囊,還有,一串玉珠。
崔廷衍這回又氣極,她哪裏像個正常女子,伸手往他袖子裏鑽,連他的貼身之物都掏了出來。
登時甩了袖子,“李宴。”
這聲喚,有些無奈,還有些虛,大抵是咳的太狠,此刻中氣不足。
李宴的關注已經不在那方帶血的帕子上了,在這串玉珠上。
這不是,她天天掛在手上的那串玉珠串嗎。
進刑部大牢前,被刑部的人脫走了,後來沒去問過。
本就是一串不值錢的小玩意,現下這會兒,竟在小世子的貼身衣物中摸到。
他還隨身攜帶著。
再瞧不出這小世子的意思,她怕真就是個傻子。
麵色也漸漸正經了起來,心裏覺著熱。
翻開那帕子看了看,還好,咯出的血殷紅色,不透著黑,隻一小塊。
將帕子一股腦收起來,又塞回了他闊大的衣袖裏。
崔廷衍已經拿她沒有辦法,任憑她擺弄袖口,瞧見那玉珠,他自己比她還臉熱。
“我說你何苦來,”她在牢裏關多少日,受多少刑,那都礙不了多少事,頂多休息個幾日便就能好,“崔廷衍,你以玉玨為證,指出三日期限,說你會來大牢接我,這回,是你爽約了,我以後還信你不能信。”
他冰涼涼的手,將她手中的玉珠串收走,緩緩又轉過了身去,不去看她。
“不能信。這世上,本就沒有人真能信過什麽人,你現下既出了大牢,就該尋你的前程似錦去,我家兄長也罷,霍家少君也好,你自前路璀璨,李宴,你以後,就莫要再來招惹我。”
若說之前的招惹帶著些目的,那現在的招惹,純粹就是她的真實心意。
她往後退了半步。
與他徹底拉開了距離。
抿緊唇瓣,難得的鄭重了一回。
她恣意豪爽慣了,待人待物,從來不知道什麽叫小心翼翼。
隻今天,她願意謹慎一回。
隻對他。
“世子,我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