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霍少主
第149章 霍少主
往前走去稍有兩步。
隻聽見一道笛音從河岸那邊傳來。
是一首名曲詞牌,這曲子,她也會。
笛聲襯氣,中氣十足。
看來,他大好了,她如是想。
李宴一道墨色的身影在湖岸邊淺淺經過。
北椋靠在柱邊,品賞著今日盛會,崔世子這笛聲,曲聲高雅,聽得有些癡迷,眼光忽瞧見湖對麵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登時站直了身體,人剛要動,身側,霍恒恭一記眼神淡淡然使來,北椋立即定住。
是,還在宴上,不好擅加走動。
便又靠了回去,眼神朝遠處望。
北椋瞧見李宴,旁人自然也能瞧見。
舊日隻愛一席深色衣衫的帳前軍師,今換了一席顏色鮮豔的青衣長袍。
時過境遷,一別,已是數個光景未見。
霍恒恭是今日主客,他的視線直越過座上崔世子,往對麵去,身旁,眾人也不由得去看。
見那裏並無異樣。
不過有些僧侶遊客走動。
霍恒恭施施然收回視線,神態自若。
身旁,撫琴而坐,待接著崔世子一曲入音的梅恪方,卻著實落了一拍。
待反應回來時,柏甫慎已替他入了音,撫起了雙琴中的第二弦。
梅恪方失笑。
朝霍恒恭看去,見他模樣淡定,這也才定下了心去,續起了新弦,和起曲來。
李宴在後院,和老僧人下了半日的棋。
終是下贏了他。
慧燈盯著這場局勢變化。
又豎起手掌,向李宴低頭行禮。
“阿彌陀佛,曾軍師後繼有人,李姑娘,你贏了。”
曾……
有些本不是她的記憶在打轉,李宴這才想起。
這人,正是當年將她引薦給祁連山曾禮,也就是她師傅的那位老和尚。
李宴雙手合十,學他模樣,連連拜禮。
“失禮失禮,大師,原來是故人。”
慧燈並未介意她的忘卻,慈眉善目,問。
“貧僧與曾施主已有七八年見,不知他心願可已達成,現下又棲歸何處。”
老和尚竟不知嗎。
“我師傅他,在河海一役中,便已戰死了。”
到底是人非物是,一年有一年的光景,變化太快,難以預測。
慧燈連念了兩聲阿彌陀佛,放李宴離去。
這盤棋看似下的簡單,卻從天明下到將將日落。
其實下了很久。
小沙彌送李宴從大師住處出去,出了寺門,往台階下來,李宴看見門口的一雙人,立時停住了腳步。
這便又是小李宴的記憶。
小李宴曾經相識的故人。
左側這位是棋士大家梅大學士,小李宴與他約定,還有一盤未下完的棋。
右邊那位。
金陵霍家,非京都霍家,四大世家之一,坐守江南,霍少主廣交天下名士,被譽為四公子之首,此人筆落驚風雨,言談泣鬼神。
是大才也。
卻生的一副朗朗清風,玉而無瑕的上佳麵容。
氣質穩重。
眉目沉致。
絲毫不顯世家大族的貴氣豪色,揮而散出的隻有無盡的底蘊。
李宴想,這差的和崔廷衍倒也不是年紀上的一番閱曆,畢竟是掌管整個霍家的家主。
未來即將要接任霍氏全族。
可李宴又覺,若是到他這個年紀,小世子想必也是這樣,再不似現在這般有趣好逗弄。
一麵照應,李宴連想起兩次崔廷衍。
心裏直呼罪過,他是中了崔廷衍的邪不成。
登時收了全部心思,不敢開小差,全心應對眼前這兩人。
下了台階,李宴拜禮,彎腰和兩人對拜。
兩人同拜禮。
抬起頭來時,李宴分明瞧見,霍恒恭望她的眼神頗有些熱。
仿似一眼萬年。
有些接不住,她莞爾笑笑應對。
可這人,還是盯著她不放。
就這般,梅恪方也不覺得霍恒恭有何失禮之處,他仿佛知曉內情,微咳了一聲後,同李宴道。
“一年未見,李姑娘可還記得與在下約定的那盤半棋,現下有無功夫,與我將這盤未下完的棋下完?”
梅恪方此來入京,便是為了此事。
不怪他如此著急。
李宴到底不是純粹的十八歲女娘,遇事遇人,她都少了分嬌矜,行事坦蕩灑脫,是她本性。
她朗聲笑:“何敢拒,尊駕帶路。”
梅恪方大笑:“請。”
不多時,有小沙彌來喚人,說崔世子備下了膳食,請兩位到蓮齋用膳。
李宴正愁尋不到機會見崔廷衍,梅恪方一心要與李宴下棋,說,“你自去,我等稍後便到。”
李宴還以為他要將她領到哪去,原來還是這蓮齋。
今日品談會結束,一行人各自散去,能叫崔廷衍留待這西山佛寺一道用晚膳的,沒幾個。
四公子全聚齊了。
托崔廷衍的福,李宴還看見了四公子之中排號第三的岑公子。
出身世家之一的岑家,是崔廷衍的表哥。
遂以,崔廷衍和岑耳親送宣家大郎出門,在門口便就撞見了梅恪方領著李宴回來的光景。
兩相對望間,梅恪方還問宣家大郎,為何不留下用膳。
宣朔青氣質雅正,他竟盯著梅恪方身後的李宴看了小一會兒。
才道。
“家中有些急事。”又盯了李宴小一會兒,離去。
待李宴同梅霍兩人都進了蓮齋,宣朔青都快走到山門邊,停了腳,回望。
“那不是李宴麽?”
李宴?
岑耳方還在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被梅霍二人領進門。
原來是李宴。
宣朔青收了視線,問崔廷衍。
“官家囑意,崔大元帥殿前請婚,要將李宴嫁入你們崔家。原這李宴……”
“如何?”岑耳問。
“金陵霍氏,霍家少主,一向深入簡出,無人能過其眼,多年未有婚娶,坊間有聞,霍少主心悅一人,那人,是位大有名頭的女巾幗。”宣朔青停頓片刻,明了,“今日揭曉,原來這人正是這李宴,那年河海一役,都說有位祁連山來的軍師運籌帷幄,救了一整座城的百姓,想來,兩人便是那時定情……世子,你家這樁婚事,我看多半成不了。”
還有這回事。
岑耳聽著新鮮。
“霍少主還有這番前塵舊事,奇哉。這事我素未聽聞,還是朔青君你知曉的多,阿衍,此事,你聽聞過嗎?”
崔廷衍已經被定在了原地。
呼吸不能多一分。
霍恒恭之美名,誰人能與之相較。
當下有口黑血壓在喉嚨間,壓的極深。
崔廷衍暗了全部麵色,說話冷聲。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