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雖說那天爭執過後長公主安分了不少, 這陣子不僅沒有亂發脾氣,甚至也不像從前那般喜怒無常。
但明日便是七月初七了!
不僅是七夕節,而且還是謝無妄的生辰!
連著多日都沒有發火的長公主今日清晨果然又在大發雷霆, 連著摔了好幾個杯子不說還鬧著不肯離開驛站,謝無妄冷眼瞧著沒有任何反應, 旁邊站著的曹光害怕耽誤時辰便偷偷請了塗幼安過來勸慰。
卻沒想到長公主在看見塗幼安後頓時啜泣起來,緊接著便捂著臉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連帶著曹光看塗幼安的眼神都像在發光。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間接導致周圍的侍衛宮女們看向塗幼安的眼神裏都多了幾分欽佩, 搞得塗幼安都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她確實什麽都沒做。
不過長公主這番態度倒是讓塗幼安更加覺得她是在心虛,隻是眼下也實在是找不到什麽機會好好調查此事, 更何況依著皇帝的手段,隻怕這世上早已沒有幾個活人知道這個事情了。
畢竟當年在皇帝登基後長公主就好像變成了空氣一般,在燕京城的存在感也越來越弱, 當年與長公主有關的傳聞也都慢慢消失殆盡。
也就偶爾會聽見一些有關當年的傳聞, 但基本上聽聽也就過了,並沒有多少人會將一個毫無存在感的長公主放在心上。
謝無妄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與長公主交鋒導致自己受傷的緣故, 反正他最近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塗幼安,就連她半夜醒來想要如廁都會下意識跟著前來——好在最後還是在塗幼安的強烈抗議下被製止了。
而且總是以為她睡熟便做一些自以為很隱蔽的小動作, 偏偏這人又不肯做到最後一步,搞得塗幼安連著幾日都沒能休息好。
半夏見塗幼安眯著眼睛快要睡著的模樣忍不住開口道:“姑娘困了不如睡會兒, 左右還要再過幾個時辰才能到蘇城呢。”
小半個月的押送之旅總算要在今天落幕。
塗幼安也沒立刻回複半夏, 隻是悄咪咪地掀開簾子, 貼在縫隙處滴溜溜地打量著騎馬跟在馬車旁的謝無妄, 但在對方看過來前又連忙放下簾子,看向半夏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經地回複道:“嗯, 那我稍微睡一會兒吧。”
其實她早就準備好了謝無妄的生辰禮, 可又顧忌著長公主的心情不敢大張旗鼓,找了好幾個明鏡司的人打聽後又得知謝無妄往年從來不過生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麽將這份禮物送出去。
畢竟對謝無妄來說,自己生辰可能並不算個多快樂的日子。
塗幼安閉上眼卻又睡不著,腦子裏一直在思考要如何給謝無妄送出禮物,沒一會兒就察覺到簾子被人掀開,很快熟悉的白梅香氣便鑽進了鼻子裏。
她也沒多想,隻當是謝無妄騎馬累了上來休息,直到對方落座在榻邊,掀開薄被握住自己的腳踝後才意識到不太對勁。
“……你在幹什麽?”
本想繼續裝睡的塗幼安被謝無妄不停摩挲腳踝的動作搞得直泛癢意,她頭皮發麻下意識想要抽走,但下一瞬卻被謝無妄再次拽了回去。
謝無妄聽見聲音後抬眸看了塗幼安一眼,雖然耳根依舊有些泛紅但動作卻比以往要直接許多。
他順著腳踝往上滑去,握住小腿上豐腴的軟肉後俯身壓了下來,耐心地用唇舌描繪她的唇形,如同刷子般的長睫一下又一下地掃過塗幼安的皮膚,激得她不由自主地揪緊了謝無妄胸前的衣衫。
因著是在馬車上謝無妄也沒有鬧得太過分,結束漫長又纏綿的吻後便將塗幼安一把撈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慢條斯理地幫懷中人整理有些淩亂的衣衫。
塗幼安好奇地看著自己腳踝上突然多出的金製細鏈,抬腿動了下後卻聽到了細弱卻清脆的鈴鐺聲。
“怎麽突然給我帶上這個。”塗幼安好奇地晃了晃腳,在聽見叮鈴鈴的鈴鐺聲後抬眸看向謝無妄。
謝無妄低頭吻了吻塗幼安的眼尾,看似熟練其實最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看向腳腕處的金鏈問道:“沒什麽,你喜歡嗎?”
這條金鏈被打造的極細,塗幼安本以為隻是一根普通的金鏈,可被謝無妄這麽一問便忍不住細細看去,這才發現這金鏈幾乎是用如同絲線般的金絲編織而成,而墜著的那個鈴鐺上似乎還刻著祈福的經文。
“看起來好精致啊。”塗幼安忍不住感慨,“你什麽時候買的啊?”
這半個月他們兩個人幾乎算得上是形影不離,也不知道謝無妄什麽時候派人去買了這麽個物件。
“春分宮宴後的第二天。”謝無妄再次握住塗幼安的腳踝,伸出手指將那根腳鏈輕輕挑起後道,“那日提親回去後便去首飾鋪子找人定製了這條金鏈。”
“啊?”塗幼安愣了下,追問道,“那你怎麽現在才送給我啊?”
因為他當時沒想過要將眼前之人拽住,所以藏著陰暗心思的腳鏈也不敢送出去。
謝無妄並未回答塗幼安的問題,隻是順著心意抱著人躺回榻上,在脫了鞋子後輕鬆撩起一旁的薄被蓋在兩個人身上,從頭至尾都沒有鬆開塗幼安,一直將人緊緊擁在懷裏。
“我有些累,陪我睡會兒好不好?”謝無妄含住塗幼安的耳垂,聲音也因為壓低帶著些許磁性。
嘴上這麽說,可行動卻並非如此,謝無妄若即若離的拉扯實在是讓人不上不下,勾的塗幼安眼尾泛紅十分主動地去吻他的喉結,手也不由自主地順著扯開的領口滑了進去。
在觸碰到剛剛愈合不久的那道傷口後塗幼安猛地驚醒,氣喘籲籲地將人推開後連忙道:“你身體剛好,還不行……”
“可以的。”謝無妄直勾勾地看向塗幼安,將人壓在身下,眸中滿是認真,“我問過禦醫了,已經可以了。”
這種事情為什麽還要特地去問禦醫啊!
塗幼安摸了下自己泛燙的耳尖,摸著埋在自己頸窩處的腦袋掙紮道:“可現在是在馬車上,我不想在這裏……”
就算她一向是個臉皮再厚不過的姑娘,但也還沒開放到能接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房中事的地步。
直白的拒絕果然讓謝無妄立刻停下動作,他抬起頭看向塗幼安,臉上甚至還帶著幾分歉意:“抱歉,是我思慮不周。”隨後便恢複了相擁的姿勢,輕拍著塗幼安的後背道,“那就睡覺吧,我陪你。”
被這麽一攪和塗幼安徹底忘記了自己之前糾結的送禮之事,稀裏糊塗地就在謝無妄的哄拍下睡了過去。
馬車的晃動讓塗幼安腳腕處的金鈴不斷發出碰響,雖然與常人而言可以輕易忽略,可對謝無妄來說卻一聲比一聲清晰,這一個月所夢到過的場景逐漸與這鈴聲疊加在一起。
春分宮宴那個晚上的所有畫麵都依然曆曆在目,平日裏因著公務在風月場所抓人時聽到的靡靡豔曲總是在那夜過後不停鑽入腦海,這條金鏈是因著一時衝動才被製作出來的產物,可如今看來或許也是因禍得福。
自己本就是從汙泥中爬出來的人,即便掩飾得再好也依舊會在細節末梢處流露出幾分。
謝無妄緊了緊擁著塗幼安的力度,眸底也流露出幾分不安。
如今的他再也不可能做到同從前一般將人推開,也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對方離自己而去,溺水的人不願鬆開救命稻草的本能已經逐漸融入骨血。
若是被嫌棄,被討厭,那他就算是搖尾乞憐俯首稱臣也會將人留住。
這次隊伍停靠的地方並非驛站,而是先停在長公主在蘇城的宅邸,謝無妄並未將塗幼安喊醒,自己徑直下了馬車,看著站在門外的長公主行禮道:“長公主殿下,目的地已到。”
長公主看著客氣疏離的謝無妄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可惜謝無妄並沒有與她對視的想法,轉身就帶著人進院子開始安排接下來的事務,在安排完人將帶來的東西安置好後便準備離開,長公主見他要走連忙向前走了兩步,輕聲道:“子晏,你要走了嗎?”
謝無妄腳步頓了一下,雖然轉過身來卻始終垂著眸不曾抬頭,聲音也一如既往般沉靜:“殿下可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吩咐?”
“我……”長公主不知為何說不出話來。
從前謝無妄一直在自己身邊未曾發覺,今日就要分別時才驟然驚覺當年繈褓中的嬰孩如今已經長成了可以保護他人的青年。
他已經不是那個會祈求自己憐愛的孩童了。
周圍的宮人們雖然垂著頭默默做事,卻也難免用餘光好奇地打量著二人。
畢竟之前要死要活非要刺殺謝無妄的人是她,如今露出依依不舍的人還是她,前後不一的矛盾表現實在是讓周圍人有些疑惑。
站在一旁的嬤嬤見狀連忙道:“這幾日謝指揮為殿下奔波實在是辛苦,老身先在此謝過指揮使大人。”
“嬤嬤不必客氣。”謝無妄語氣平淡,“這都是在下應做之事。”
被叫醒的塗幼安也腳步匆匆地走進院內,看著站在一起的三人後快步走了過去,乖巧行禮道:“臣婦來遲,請長公主恕罪。”
長公主看向低眉順眼的塗幼安,眸中情緒再度變得複雜起來,她閉了閉眸吐出一口氣,壓著燥意淡淡道:“無妨,本宮並不介意。”
嬤嬤見長公主糾結半天都說不出忍不住歎了口氣,隨後笑著看向兩人,柔聲詢問:“殿下覺得這些日子實在是給謝指揮添了不少麻煩,便想著明日請謝指揮吃頓飯,不知謝指揮是否有空呢?”
塗幼安愣了一下。
早上看起來還因為謝無妄生辰臨近想不開的長公主這麽快就想開了?
不過看長公主的態度確實有所軟化,塗幼安便轉頭看向謝無妄。
本以為謝無妄會有所動容,卻沒想到謝無妄麵色依舊冷淡,他終於抬眸看向長公主,十分客氣地拒絕道:“不必了,殿下一路奔波還是多加休息才是,臣便不再多加叨擾了。”
說完這句話後謝無妄便牽住塗幼安的手拉著人離開院落,塗幼安回頭時還能看見長公主瘦削的身影依舊立在原地不曾動過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