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思維方式的不同

  既然克魯格都主動提到范弗里特了，約翰當然不能對自己的這個「老同學」不聞不問。從克魯格那裡出來后，約翰跟艾森豪威爾打聽了一下，知道範弗里特現在就在集團軍司令部駐地。於是他就跟艾森豪威爾打了聲招呼，興沖沖地去找「老同學」敘舊了。


  時隔半年，再次見到范弗里特，這位老兄正在房間里埋頭奮筆疾書呢。「好久不見，詹姆斯！你在幹嘛呢？」約翰問道。


  「哦，是你啊，約翰。」看到約翰肩頭的星星，范弗里特明顯楞了一下，隨即又笑著說道，「恭喜，你這是又去哪高升了啊。」


  「奧馬爾不是調走了嗎，馬修接了他的班，我接馬修的班。」約翰指了指范弗里特肩頭的老鷹，「我剛從克魯格將軍那出來，聽他說你最近幹得不賴，又殺回第五師啦。」


  「還行吧，跟你沒法比。」范弗里特的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半年時間，從一個備受排擠的副團長變身為頗受上司看重的師參謀長，范弗里特確實有驕傲的本錢。當然了，他也沒說錯。這和約翰一連兩級跳，從副參謀長變成准將副師長比起來，還是差那麼一點的。


  不過人家范弗里特晉陞靠的是真本事，在他面前約翰也沒有什麼好得意的：「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知道。當初，奧馬爾還準備請你到82師去當參謀長呢。要不是你們軍長不放人，這會兒掛這將星的就應該是你了。」


  聽完他的話，范弗里特突然臉色微微一變，沒有再說話，笑容也變得尷尬起來。約翰一愣，隨即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這個檔口不應該提這件事的。


  四個集團軍司令暗地在因為空降師改編名額而互相較勁，目前這件事在陸軍內部已經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四個老大拉開了架子，要藉此分個高下，代表各集團軍主戰的四個師之間自然也就火藥味越來越濃。


  如今，82師和「紅魔師」正是競爭對手，約翰重提當初想讓范弗里特去82師的事，讓人家怎麼接？對方會不會懷疑他這是話裡有話，背後另有企圖？

  「對了，奧馬爾他們剛走，你這個新上任的副師長不在82師待著，怎麼會跑到我這來了?」一段尷尬的沉默后，范弗里特終於開口岔開了話題。


  「我過來旁聽明天的演**結分析會。」約翰連忙把話題接了過來，「聽艾克說明天你在會上還有個主題發言，關於什麼的？」


  「我這正發愁呢。艾克非讓我在會上談談演習中出現的步坦協同問題。就給我一天的時間準備，哪裡來得及。」范弗里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稿紙和統計圖表，苦笑著說道。


  約翰知道，艾森豪威爾這麼安排其實是在幫助范弗里特。他們才是西點正兒八經的同班同學，有能在集團軍高層面前露臉的機會，當然要優先照顧自己人啦。


  既然范弗里特有事要忙，約翰也就不好再多打攪。隨便聊了兩句，越好明天中午和艾森豪威爾一起共進午餐后，約翰就告辭離開了。


  這事鬧的！從范弗里特那裡出來，約翰的心情有些低落。在利文沃思堡軍校的時候，他和范弗里特關係挺好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動了心思，想把范弗里特弄到82師去做自己的頂頭上司。沒想到如今兩支部隊間的競爭，居然讓兩個人的關係變的有些尷尬了。


  此前，克魯格在他面前大談范弗里特和「紅魔師」在這次演習中的表現的時候，他還沒怎麼在意。以為這個老將只是想向他炫耀一下自己的部隊呢。現在回想起來，恐怕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約翰琢磨了老半天，才勉強搞懂克魯格的腦迴路。跟他這種總想著怎麼削弱競爭對手的生意人不同，克魯格是個純粹的軍人，對手越強越興奮。克魯格想要的，是通過一場真正的較量，來證明第三集團軍的部隊是陸軍最精銳的。在他看來，如果82師因為換帥的事而主動放棄了競爭，那第三集團軍就算這次贏了也沒啥意義。


  所以，克魯格這是故意在用范弗里特和「紅魔師」來刺激約翰，想激起他的好勝心，給他和82師增加點動力呢。只可惜，克魯格的苦心全白費了。這招對約翰來說簡直是對牛彈琴，一點作用也沒有。


  沒錯，在外人看來，布萊德利他們這一走，82師肯定要手忙腳亂一陣子。與「紅魔師」這種常備師比本來就不佔優勢，現在又出了這麼檔子事，82師基本已經提前出局了。


  但是約翰知道，無論是他還是李奇微都從來沒想過放棄。不用克魯格刺激，他們也沒打算在競爭中放水。「紅魔師」在這次演習中表現得再好又能怎麼樣？為了這次改編，無論是盤內還是盤外，約翰都準備了不少大招。在他看來，與其擔心82師不足以襯托「紅魔師」的實力，克魯格更應該好好想想落敗后怎麼收場。


  至於拿范弗里特這個同班同學來刺激約翰，那更沒用了。的確，在學院派佔據主導的美國陸軍，軍校同班同學之間既是相互扶持的戰友，也是爭搶資源的競爭對手。大家從同一條起跑線出發，只有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才能獲得最多的資源，這其中自然也包括同學資源。


  就拿艾森豪威爾、布萊德利他們那個西點「將星班」來說吧。現在，布萊德利暫時跑在了最前面，自然也就被大多數同學們看做是領頭羊，從而掌握這張由全班168名畢業生組成的資源網的主導權。相應的，等明年艾森豪威爾一躍成為歐洲戰區美軍司令后，大部分同學資源也會轉移到他手裡。


  但是約翰並不是普通的陸軍軍官啊，按照他的布局，在那幫同學中執牛耳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更何況，他的關係網裡已經有可艾森豪威爾、布萊德利、李奇微、泰勒等一票大神，那點同學關係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所以，克魯格的這番「善意提醒」，唯一的作用就是讓約翰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方式有時候跟純粹的職業軍官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一個價值觀的問題。就像今天的范弗里特，既然82師現在和第5師是對手，那他就會先把約翰放在對手的角度上去考慮問題。在他的思維方式里，對手就是對手，與個人交情無關。等競爭結束，大家自然還是好朋友。


  想明白這些，約翰的心理負擔反倒沒了。這樣也好，既然是對手了，那就各憑本事放手斗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