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馬歇爾的用意

  1o月1日上午，華盛頓憲法大街的一棟老舊辦公樓里，約翰第一次以職業軍官的身份出席了6軍參謀部作戰計劃處的例行辦公會。 半個小時前，他剛剛跟自己的頂頭上司，作戰計劃處處長布爾少將談完話。現在，他已經坐在一個少將處長，一堆准將、上校副處長旁邊，聽他們談論一些自己根本聽不懂的事情了。


  約翰默默地坐在會議桌的最尾端，耐心地聽著他們的討論，一邊努力地想跟上他們的思路，一邊仔細地觀察著他的新同僚。在坐的軍官都是老行伍，有些人的軍齡甚至比約翰的年齡還大。


  這些人中，約翰最關注的是坐在他對面的威爾斯上校，這個副處長負責的是後勤補給和採購計劃。布爾少將已經告訴了約翰，他以後將從威爾斯上校那裡接管軍工產品出口審批的那一攤事務。布爾少將還告訴他，這個安排是馬歇爾參謀長親自決定的。


  「軍工產品的出口審批，這可是個肥差啊，也不知道這個威爾斯上校對此會是什麼反應。」當約翰在那胡思亂想的時候，會議室里沒有人關注他這個第一天入伍的新丁，也沒有人會來徵求他的意見。在他們看來，這個被上面塞過來的「小娃娃」什麼也不懂，在那老實待著，別來搗亂就好。


  約翰知道，當一個人初次進入一個新的團體時，被無視甚至比被敵視更糟糕。自己必須儘快改變這種狀況，但他根本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的軍事教育，在專業問題上一點言權都沒有。直到會議的最後，布爾少將宣布了對約翰的工作分工安排，才算幫他刷了點存在感。


  約翰特別關注了一下威爾斯上校在聽到這一安排時的反應。很奇怪，這個頭花白老上校不但沒有一絲不滿，反而有些欣喜，似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會議結束后，威爾斯上校主動上前跟約翰打了招呼，熱情地要親自帶約翰去見見他以後的下屬。


  約翰的新辦公室是一個不大的套間，裡間有一張辦公桌、一大排檔案櫃和一組會客的沙。外間則有六張辦公桌，是他手下工作人員辦公的地方。


  「大家都過來，手裡的工作先放一放。」威爾斯上校把外間的工作人員都招呼了過來：「這位是新上任的處長助理范德比爾特中校，從今天開始，他將全權負責處里的軍工產品出口審批工作。」接著，威爾斯又為約翰介紹了他的下屬。


  「馬丁少校，剛從參謀學校進修回來，他之前在菲律賓服役了很多年。」


  「你好，馬丁少校。」約翰猶豫了一下，他一時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是該握手還是敬禮。好在馬丁反應很快，作為下屬主動給約翰敬了禮。「你好，長官！」


  約翰給馬丁回了禮，雖然他身上的這身軍裝比馬丁的更新、更挺括，但他的軍禮明顯沒有對方乾淨利落。「你是從菲律賓回來的，那應該認識艾森豪威爾中校吧。」


  「是的長官。艾森豪威爾中校跟我提起過你。」看來這個馬丁對約翰也不是一無所知，難怪態度這麼恭敬。要知道在任何軍隊，資歷都是很重要的。哪怕約翰是上司，作為「新兵」也很難得到下屬的尊敬。


  「錢德勒上尉，我們的統計學專家，跟著我搞物資調配已經有十幾年了。」威爾斯繼續往下介紹道。約翰知道，他這是在提醒自己，錢德勒是他的老部下，背後有他罩著呢，以後打狗要看主人。


  「米勒少尉，今年剛從弗吉尼亞軍校畢業，前途無量的棒小夥子。」這個年輕少尉看起來還像個學生，一臉稚氣，笑起來有一個很深的酒窩。


  「還有我們美麗的帕卡琳娜小姐，她是我們全處最棒的打字員，也是個好會計。」從制服上看，帕卡琳娜應該是婦女輔助服務隊的中士。


  「你好，帕卡琳娜中士。」面對美女，約翰不好再板個臉，裝嚴肅：「沒想到6軍參謀部里還有這麼漂亮的女文員，你是有俄羅斯血統嗎？」


  「是的，長官，我祖父是聖彼得堡人。」約翰明白，這個帕卡琳娜的祖上十有**是十月革命后逃出國的白俄貴族。


  「好了，大家都認識了。錢德勒一會把正在處理的幾個宗卷給中校介紹一下。不好意思，范德比爾特中校，我先回去了，那邊還有一大攤事情呢。」威爾斯上校似乎很急於脫身，介紹完后就「逃」回了他自己位於走廊對面的辦公室。


  約翰看了看自己的新手下。堂堂一個中校，放到一線部隊至少是個營長，管著五六百號人呢。現在，他手底下就四個人，三個軍官一個兵，這個「兵」還是個女的。


  約翰苦笑了一下，「錢德勒上尉把宗卷送到我辦公室，其他人該幹嘛幹嘛去吧，我先熟悉一下，有問題隨時找你們。」


  「長官，你是要茶還是咖啡？」帕卡琳娜中士甜甜地笑著問道。


  「咖啡吧，不要放糖。」約翰被帕卡琳娜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閃到了。話說這個年輕的毛妹真是漂亮啊，臉蛋身材都沒話說，就算擱到後世也至少能打9o分。有個賞心悅目的女下屬，這也算是約翰入伍第一天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等錢德勒上尉把部門目前正在處理的幾樁申請介紹完后，約翰已經差不多明白馬歇爾這麼安排的用意了。他給史汀生叔叔打了個電話，詢問了一些關於威爾斯上校的情況。史汀生的回答也驗證了他的猜測。


  電話里，史汀生直白無誤地告訴約翰，軍工產品出口審批的事情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拿不準的直接去找布爾少將，不必去管那個什麼威爾斯上校。在史汀生口中，這個會計出身，對數字過於敏感的老後勤軍官，一輩子都在跟基層部隊的浪費行為作鬥爭，對怎麼跟軍火商打交道完全不在行。要不是一戰時他在潘興將軍身邊服務過，關鍵時刻有老上司幫他說了話，軍用物資倉庫保管員才是最適合他的職務。


  好吧，約翰明白了，馬歇爾這也算是知人善用了。軍工產品出口審批這個肥缺也就只有讓他來最合適。換了別人多半會被那些軍火商人拉下水，那些不敢收好處的，比如那個如同甩了燙手山芋的威爾斯上校，又承受不住軍火商施加的壓力。


  只有約翰，一不會收賄賂（他腦子進水了才會為這點蠅頭小利冒上軍事法庭的風險），二不怕被威脅施壓（老亨利·福特的教訓還擺在那呢，哪個軍火商敢試試，就算杜邦家也不敢吧。）。想明白了這些，約翰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