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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不是兩個人足夠相愛,就能夠相守一生的

  然後,穆寒時還真就帶著溫柔吃飯去了。


  離開前,在服裝店裡留了地址,穆寒時讓店員將溫柔試過的那些衣服全打包好,到時候一併送去指定的地點。


  簽單的時候,男人一臉的雲淡風輕,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溫柔感覺天空都開始下起了鈔票雨,眼睛里全是「¥」的符號。


  她的一張小嘴就沒合上過,扯扯穆寒時的袖子,嗓音斷斷續續,「我穿不了……這麼多啊……你、你是不是錢多燒得慌?」


  又是玫瑰花海,又是差不多要把人家服裝店搬空了,他不如真金白銀給她堆一座山好了。


  穆寒時看著她,輕輕一笑,「不巧,南城首富而已。」


  唔啊,這種隨意又霸氣的語氣!


  他要不說,她還忘了呢!


  溫柔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極小聲的反駁,「那也不能這樣浪費……」


  「這怎麼就是浪費?」穆寒時還挺較真,理所當然地說,「我就想給你花錢啊。」


  溫柔感覺心上驀地中了一箭,大概是丘比特射過來的。


  誰說他老古板沒情調啊,情話說得這麼溜,溫柔覺得自己晚上做夢都會笑醒。


  「沒意見了?」穆寒時上下打量著溫柔,見她一直在傻笑,也不回話,看樣子應該是默認了。


  於是他拉住她的手,「那我們去吃飯。」


  溫柔原本以為,他說的吃飯,也就是賣場附近隨便挑一家餐廳,進去把肚子填飽了也就好了。


  然而她又低估了穆寒時,這一整天她都在低估他的男友力。


  穆寒時直接將溫柔帶上了一艘遊艇。


  燭光晚餐已經擺好,只等他們享用。


  但是溫柔不急著吃,她的注意力全在遊艇上,對遊艇她不陌生,但是,穆寒時親自開著的遊艇,她可是第一次坐。


  溫柔不由得感嘆,他果然會很多東西啊,要是哪天他開著直升機帶自己去高空逛一圈,她也不會驚奇的。


  穆寒時見溫柔好像很感興趣,便招呼她過去,手把手地教她,讓她試著開。


  溫柔起先有點怕,她只會開車啊,沒有遊艇駕駛證他倒是敢讓她上手。


  但是穆寒時全程守在她的身後,把她整個人圈進了懷裡,她握著什麼地方,他的手就跟到什麼地方,兩人像是連體嬰一樣,一直沒分開過。


  漸漸的,溫柔也放開了,迎著風,高聲地朝大海大喊著,水花濺在臉上,冰涼沁脾,她轉過頭,穆寒時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感覺這一幕有點像泰坦尼克號的經典鏡頭,可惜自己看不到。


  直到天徹底黑下來,溫柔才精疲力竭地嚷著肚子餓,回遊艇內倉準備吃飯。


  溫柔拿起刀叉,專註地切她盤子里的牛排,切一塊,吃一塊,每每抬起頭,就撞進穆寒時幽深的視線里,她將嚼細的牛肉咽下,忍不住問:「你幹嘛一直看著我吃?」


  穆寒時挑眉的時候帶了點鮮見的壞,開口說話,暗示意味明顯,「你覺得呢?」


  聽上去,他更想把她吃了。


  溫柔低頭,一張小臉,比她餐盤裡的番茄醬還紅。


  她覺得,自己是逃不掉的。


  所以酒足飯飽之後,在男人的注視下,她很乖地走進了浴室,準備把自己洗白白。


  剛要關門,穆寒時的長腿竟也隨之擠入,溫柔驚呼一聲,人已經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穆寒時你……」


  剩下的聲音,被頭頂花灑的噴出的水流,蓋了過去。


  熱氣蒸騰,很快氤氳了一室。


  喘息聲此起彼伏。


  溫柔還哭了,但好像又不是很痛苦的哭聲,忽然,她的嗓子高了起來——「等、等等!」


  「等?」


  男人悶聲吐出一個單字,明顯不悅。


  「你有沒有帶……那個啊?」


  「哪個?」


  溫柔努力了半天,最後是用英文說出來的。


  「沒帶。」


  「那你還做!」


  「乖,不戴沒事。」


  溫柔想說她今天不是安|全|期啊,不做防|護|措|施可能會中獎的,然而她只來得及吐出一個「我」字,穆寒時就沉著呼吸,穩穩地進去了。


  接下來,溫柔就只有呻|吟的份了……


  激|情過後,兩人面對著面躺在床上,靜靜相擁而眠。


  但是,他們那什麼的時間太早了,結束得也有點早,平常都是加班加習慣的人,哪怕身子疲累,但精神卻正是最清醒的時候,因此,怎麼都睡不著。


  「我們出去,看看夜景吧。」


  「好。」


  兩人稍稍穿戴了一下,走出遊艇內倉。


  後半夜了,夜涼如水,風刮過脖子,溫柔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穆寒時見狀,摟著她又準備往回走,「還是再多加一件衣服吧,會感冒的。」


  溫柔覺得他瞎操心,好不容易才上來的她可不想再下去了。


  而且,現在知道擔心她啦?

  他把她光溜溜摁在床上的時候,怎麼不擔心她會感冒?

  溫柔在船舷上坐下,穆寒時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只好由著她。


  天上的星很亮,溫柔看星星,穆寒時看著她。


  「開心么?」


  溫柔將腦袋靠在穆寒時的肩膀上,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以後,我們多出來玩玩。你不是對開遊艇挺感興趣的么,去把證考出來,下一次,換你載我出海。」


  溫柔的「好」字就在嘴邊了,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小聲地,試探性地和先穆寒時約法三章,「能不能……省略最後一步?」


  她的腰,現在還酸得不行,估計明天要直不起來了。


  穆寒時揉著她的頭髮,一本正經道:「溫柔,睡覺還是要睡的。」


  溫柔:「……」
-

  第二天溫柔醒過來的時候,遊艇已經靠岸了。


  穆寒時做了早點,等她洗漱完畢就能吃。


  溫柔走進浴室,磨磨蹭蹭,忽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男人馬上就趕了過去,倚在門口,看著她飛速抽了三兩張紙巾,死死地包住了鼻子。


  穆寒時看得一陣好笑,「看吧,我就說你穿那麼少會著涼。」


  溫柔憤憤瞪了他一眼,伸出手,一把撈過男人的脖子,湊上去就是一陣猛親。


  讓你幸災樂禍!


  我感冒,你也別想好過!


  面對這麼「熱情」的溫柔,穆寒時又怎麼會不配合她,很快又是一室的旖旎。


  溫柔再一次被壓到床上,才覺察到事態的發展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然而已經為時已晚。


  半小時后,穆寒時抱著溫柔下了遊艇。


  車就停在附近,他一路沒有讓她的腳落地,將人放進副駕駛,穆寒時笑著將她有些凌亂的額發捋順。


  溫柔感覺自己的腰已經斷了,而始作俑者就在面前,還對著她笑,笑什麼笑?


  溫柔瞪著他,低低吐出兩個字,「禽獸。」


  大清早就發情,不是禽獸是什麼?

  穆寒時將她把安全帶扣好,不以為意地攤手道,「是你自己先來招惹我的。」頓了頓,他又補上一句,「而且,我手下留情了。」


  不然,半小時哪裡夠?

  溫柔甩給他一個白眼,不說話了。


  穆寒時坐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上班時間已經晚了,溫柔給白念生打電話,申請調班,白念生准了,讓她晚上再去醫院。


  於是穆寒時又調轉車頭,往穆公館去,忽然的,溫柔直起了身子喊道,「穆寒時,停一下!」


  男人立刻踩下剎車,兩個人的身子顛簸了一下,穆寒時扭過頭看了眼溫柔,問道:「怎麼了?」


  「我看到我哥的車子了。在那邊。」


  溫柔指了指馬路的對面,穆寒時看著那輛小麵包車,剛想說會不會是別人把她哥的車開出來了。


  下一秒,車窗就降下了,嚴峻坐在駕駛座上,低頭點了一根煙,另一隻手敲著方向盤,表情遠遠的看不大清楚,但感覺他的眉頭是皺著的。


  「嚴峻他……身體好了么?」


  「還在恢復期,但是出門應該是沒問題的。」


  溫柔說著,撥通了嚴峻的電話,那頭的人很快就接了起來。


  「哥,你在幸福路的十字路口么?」


  「你怎麼知道?!」


  車子里,嚴峻登時左顧右盼起來,像只倉鼠似的,惹得溫柔笑出了聲,「我就在馬路對面啊,看到你了。」


  溫柔也降下車窗,朝嚴峻揮了揮手,嚴峻這才恍然地「哦」了一聲。


  「哥,你在幹嘛呢?」


  嚴峻嘆了口氣,語氣聽上去有些焦躁,「車子拋錨了,我在等拖車公司的人過來呢。」


  「這樣,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溫柔和穆寒時交換了一個眼神,得到他的同意之後,才接下去說,「那你坐我的車,我送你一程。」


  「好勒!」


  嚴峻笑著答應道,沒過一會就從車上下來了。


  他的手裡提了個超大的牛皮袋子,身子傾斜得厲害,一步一步地穿過了馬路。


  「哥,你坐後面。」


  嚴峻湊近車窗,聽到溫柔這麼說,點了點頭,視線一瞥到駕駛座,男人的神色立刻冷了下來。


  他還以為溫柔是開她自己的車出來的呢,沒想到,穆寒時也在。


  一看到穆寒時那張毫無情緒起伏的撲克臉,嚴峻就想起溫如嚴葬禮那天,他丟下溫柔跟著別的女人跑了的那一幕,怒火開始上涌,拳頭也跟著攥了起來。


  車子嚴峻是不想坐了,人能不能讓他揍一頓?

  溫柔見狀,訕訕地乾笑了兩聲,趕緊打圓場,「哥,你不要這樣嘛……快點上來吧。」


  嚴峻有些賭氣地看著溫柔,這傻丫頭,又這麼輕易地就原諒他了啊?

  溫柔嘴都笑僵了,伸手,輕輕地扯了扯哥哥的袖子,眼巴巴地望著他。


  嚴峻哪裡受得了她這樣,最終還是心軟了,對著溫柔點了點頭,但是關車門的時候,用了極大的力氣,發出的巨響,讓車子的警報系統,響了許久才停。


  溫柔無奈極了,朝穆寒時充滿歉意地笑了笑,男人沒說什麼,他對嚴峻這樣是見怪不怪了。


  「送你回哪裡?」


  「回家。」


  溫柔扭過頭,指了指嚴峻放在身側的牛皮袋子,問道,「哥,你怎麼出門還拎著這麼大一個包?看上去好重,裡面什麼東西啊?」


  嚴峻拍了一下包,搖搖頭,「朋友托我帶的,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人家的東西,打開看總歸不好。」


  溫柔聽他說「朋友」,眉頭下意識蹙了起來,不是她不相信嚴峻,而是溫柔真的沒辦法釋懷,要是碰上第二個冷斯城,怎麼辦?

  「是……信得過的人么?」


  「柔柔你放心,是哥打小玩到大的朋友,不是什麼壞人。齊浩,從前就住我家對面的,你都浩哥浩哥叫他的,還有沒有印象?」


  看到溫柔的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些,朝自己點點頭,嚴峻才繼續往下說,「你知道的,他和我們不一樣,從小就是個乖寶寶,成天只知道讀書,這不,他博士剛畢業么,暫時沒安頓下來,就把寢室里的東西打包先寄給我了,不過傻了吧唧的寄到了我原先租的公寓,房東讓我別占他的地方,我就過去取回來了。我是想,等齊浩找到住的地方,我再給他送去。你覺得呢?」


  不想讓溫柔擔心,嚴峻說得特別詳細,事後還問了她的意見。


  溫柔舒了一口氣,看上去放鬆了一些,搖搖頭說,「沒事,哥你自己看著辦就好。」


  到了下一個紅綠燈,卻遇上了交警攔車檢查。


  溫柔起先以為他們是要查酒駕,但交警卻要穆寒時打開後備箱,然後車內的所有大小包裹,都要拉鏈拉開,拿出去放到地上。


  穆寒時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車子上,有他的公文包,裡面全是重要的文件,他怎麼可能讓他們看。


  溫柔的眉頭也跟著蹙起,她抱住自己粉紅色的拎包,面上的表情抗拒,雖說她是良好公民,要配合交警工作,但是,事關自己的隱私,總是多多少少會有些不舒服的。


  嚴峻一見他們都不動,自然也就巋然地坐在了位置上,權當沒有聽見交警的話。


  袋子里又不是他的東西,萬一弄壞了什麼,對齊浩那邊,多難交代啊。


  幾個交警又重複了一次要求,穆寒時冷冷瞥了他們一眼,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穆寒時只說了幾句話,掛斷之後,面無表情地重新發動車子。


  幾個交警立刻厲聲警告穆寒時不要動,都準備強硬地去拔他的車鑰匙了,但是捏在手裡的對講機,卻在此刻齊刷刷響了起來。


  ——「放行!」


  只有兩個字,他們立刻不敢再動。


  穆寒時勾起一抹笑,車子在眾人不甘心的注視之下絕塵而去。
-

  自己的家事算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溫柔的心情好了不少,工作起來,也不再是之前那種如履薄冰的狀態。


  白念生訓她的次數明顯減少了,溫柔知道,這是他對自己放心的表現。


  這一天,師徒二人合力完成了一場比較大型的手術,溫柔跟著白念生,進了他的辦公室。


  「嗯?不是讓你去告知家屬手術的完成情況。」


  「我待會去。」溫柔上前一步,開口叫了一聲「白老師」,卻又沒有了下文。


  「你想說什麼?」


  溫柔皺著眉頭有些糾結,白念生扶了扶眼鏡,鏡片下的眼神看上去又犀利又冷酷,她像是被抽了一鞭子,趕緊道,「是……是私人問題。」


  「可以問。」


  白念生應了一聲,然後他低下頭,翻開桌上的文件,一目十行地瀏覽。


  「白老師,那個,上回師母來找你……」


  白念生翻頁的動作頓了一下,語氣卻還是淡然得不行,「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


  溫柔瞪大了眼睛,「白老師!!」


  「溫醫生,出去做你的事。」


  白念生頭也不抬,冷冷吐出一句。


  看他這油鹽不進的架勢,溫柔明白自己再說什麼都是白搭,於是她轉過身,憤然地離開了。


  溫柔在走廊上健步如飛,腳下生風。


  他以為她稀罕管他的私事么!

  她只是他的學生又不是他的媽,他婚姻是不是走到頭了的確輪不到自己操心!

  幹什麼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啊!他又不會領情的!


  但是——


  溫柔心裏面蹦出的那個「但是」,逼得她連腳步也停了下來。


  但是盛婠婠要和白老師離婚,溫柔總覺得自己是要付一部分的責任的。


  儘管白念生和她很明確地說過,盛婠婠誤不誤會他們,和她要不要跟他離婚,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向她解釋過,覺得沒必要,又或者是懶得開口。


  可溫柔認為白念生的邏輯很奇怪,這既然是兩碼事,那為什麼要一直讓她誤會下去?

  這樣擱置著不去解釋,誤會它是不會自己憑空消失的,反而會產生更大的嫌隙。總不能,感情走到了盡頭,他連人品和名聲都搭進去了吧?


  溫柔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找一下盛婠婠。


  溫柔不指望著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就可以讓他們重歸於好,但至少她自己能夠心安理得一些。


  驅車去了盛婠婠的工作室,被前台告知她還在上課。


  溫柔搖搖頭說沒關係,等人她倒不怕,就怕盛婠婠沒在這裡,自己撲了個空。


  事實證明,她運氣還是不錯的,才在舞蹈室外站了兩分鐘,裡頭就開始進入Ending了。


  盛婠婠今天教的是芭蕾,被白綿讚不絕口的芭蕾舞,只可惜溫柔沒有欣賞到,只能看著她拿著白毛巾擦拭著汗濕的頸項,步態輕盈地在學員堆里穿梭,指點著她們的舞姿,舉手投足間,真的很像一隻高貴優雅的白天鵝。


  又過了一會,有人背著包,陸續從舞蹈室里出來了。


  女孩子們三兩成行,說說笑笑下了樓,很快,樓道就恢復了寧靜。


  溫柔看過課表,上午這節課結束,盛婠婠有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她琢磨著自己是不是該請她出去吃一頓飯,表示一下友好。


  只不過,對方一見溫柔,立刻就是那種夾槍帶棒的腔調,冷笑著反問道:「你還有臉來?」


  想要在餐桌上把事情和她解釋清楚的念頭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溫柔眉頭緊蹙,索性也開門見山,快語連珠道:「師母,我還叫你一聲師母是因為尊重你,也請你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和白老師之間清清白白的,什麼事都沒有。那天你在電梯里看到的那一幕,是因為白老師體力不支昏倒了,我把他扶住了而已。我已經結婚了,而且我很愛我的丈夫,白老師只是我的老師,請你不要再過度臆測我們之間的關係,OK?」


  但是,溫柔說完了這麼一大車話,最後也只是得來了盛婠婠的低低的一聲輕笑。


  她會有這種反應,溫柔並不意外,她本來就不指望自己能改變她的想法,「你不相信沒有關係,但我和你解釋清楚了我才安心!那就先這樣,我告辭了。」


  溫柔轉身便想走,盛婠婠卻在後面忽然吐出一句,「老白的確是喜歡你的,你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么?」


  「你說什麼?」


  溫柔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盛婠婠真的是越說越離譜了。


  盛婠婠卻同樣回了她一句——不相信沒有關係。


  溫柔頓時頭大如斗,她覺得他們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太奇怪了,好像明明都非常了解彼此,但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卻又透出一股決絕的味道。


  「你們到底為什麼要離婚?」


  溫柔一個脫口,竟然把心裡的想法問了出來。


  「為什麼不呢?」盛婠婠笑了笑,那笑里卻滿是苦澀與自嘲,溫柔終於可以稍稍窺見她的一點真心,可不知怎的,看得她心中也無端有些難過。


  「他親手扼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然後養著一個非親生的女兒,他有多寵她你也是看到了的,二十四孝好爸爸,而我就像是個外人一樣。不過話又說回來,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確實比和他在一起要開心得多。」


  「幹什麼一臉驚訝?你上回不是撞見了么?」盛婠婠點了點頭,滿是無所謂的表情,「我們已經分居了兩年了,這兩年我和形形色色的男人糾纏,到最後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了追求刺激,還是為了氣他……但是老白卻一點都不介意,不管我做什麼他都慣著我,可那終究只是因為他對我的愧疚吧。」


  溫柔的唇抖了抖,「你的孩子……」


  「死了,八個月大的時候,被引產了。那一天,公交車在馬路上側翻,一車人死的死傷的傷,當時有個產婦和我情況差不多,可是老白卻選擇先救她,然後我的孩子生下來就沒有呼吸了。那個產婦則正好相反,她的孩子活了下來,可她卻沒有撐下去……」


  「因為那個產婦是個孤兒,又是未婚先孕,孩子父不詳,根本就無人照管,所以老白就收養了那個孩子,他說白綿其實算是和我們的孩子同一天出生,她可以替代我女兒的存在,但是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替代?」


  這樣子的詰問,聽得溫柔的心臟都縮了起來。


  所以,她才會那樣對白綿么?

  哪怕聽她叫了六年的「媽媽」,盛婠婠還是一點母愛都不願給她。


  「她又不是我生的,她和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為什麼她能替代啊?難道不是她剝奪了我女兒活下去的希望么?要是沒有她,我女兒怎麼會死?!」


  見盛婠婠情緒越來越激動,溫柔忍不住上前,輕輕地握住了她冰涼的手,但溫柔一時間也不知道可以安慰她什麼,只能吐出一句乾癟的說辭,「白老師他,一定有苦衷的……」


  「他有啊,他當然有!」


  豆大的眼淚從盛婠婠的眼眶裡滾落,但她彷彿不知道自己在哭一般,唇角還是淺淺彎著的,可那笑容真的太刺眼了,溫柔沒法再看她,只好別過了臉。


  「因為我失血過多,隨時都可能會沒命,而我又是稀有血型,當時醫院的血庫庫存只夠救我一個人的命,巧的是那個產婦也是熊貓血,可她寧願犧牲自己,也想讓她肚子里的孩子先獲救,所以,老白答應了……我得到了輸血的機會,從某種意義上說,那個產婦又是為我死的……呵,多可笑的一個循壞……」


  盛婠婠捂住臉,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他憑什麼替我做決定呢?我也願意為了我女兒不要命啊,只要她能活下來,當媽媽的什麼都願意做的。那也是他的女兒不是么,他為什麼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死,而選擇先救別人呢?」


  「因為在白老師眼裡,你最重要,孩子還可以再有過,但如果失去了你,你讓他上哪兒再去找一個盛婠婠?」


  「這些道理,我又何嘗不懂……可是,活著的人,永遠要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我承認我還愛老白,不管他現在對我是種什麼樣的感情,但一直以來,我的心裡就只有他一個。但我們回不去了,六年了,真的什麼都沒有剩下了……這種感覺你懂么?就是我愛他,但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盛婠婠一直在問溫柔懂不懂,溫柔怔怔地望著她,她希望自己永遠都不要懂這種感覺。


  ——「你知道嗎,不是兩個人足夠相愛,就能夠相守一生的……」


  從舞蹈室離開,溫柔的腦子亂鬨哄的,在車子里坐了良久。


  她覺得自己這趟來錯了,她所糾結的那些是是非非,在盛婠婠和白念生所經歷的那些苦難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


  還有盛婠婠最後說的那句話……一直不斷地在耳畔盤旋,怎麼都揮之不去。


  溫柔眉頭緊蹙,用力地甩了甩腦袋,不願再想,她深吸一口氣,發動車子。


  開了一段路她卻覺察到有些不對,車子的速度越來越快,但是溫柔踩剎車,卻起不了一點抑制的作用。


  怎麼回事?


  來的時候的還好好的,有人對她的車子動了手腳嗎?

  溫柔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急,手機放在儀錶盤上,她伸手想要去拿,轉角處忽然駛出來的大貨車卻嚇得她立刻扭轉了方向盤。


  輪胎摩擦著地面生出了滾燙的濃煙,溫柔躲過了貨車,但躲不過剎車失靈的車子以可怕的速度衝出防護帶,重重撞在了欄杆上!


  溫柔的頭陷進彈出來的安全氣囊里,巨大的撞擊力使她的身體浮了起來,又狠狠落回原位。


  渾身的骨頭彷彿已經散架,溫柔感覺整個世界天旋地轉,鼻腔里,嘴巴里,腥甜感一陣一陣地上涌,她想要呼救,可是聲音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無力地仰倒在座椅上,鮮血順著額頭的破口處緩緩往下流,淌過眼睛的時候,溫柔原本重影的視線更加的模糊,在徹底昏過去之前,她看到有個身影正在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腳步聲很清晰,應該不是幻覺。


  溫柔努力地想要看清來人是誰,但後來她也許看清了,卻又有些不想相信。


  因為那是……夏清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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