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拜師學藝
那猴子看我的古怪神情，像是一位站在夕陽餘暉中的隱世高手，正在看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在耀武揚威一般。
可是沒有鄙夷，沒有嘲笑，只帶著些許的惆悵和無奈。
「你幫俺？你拿什麼幫？一個小小的凡人，豈能衝破那三界的結界？」
猴子說的沒錯，他之所隱居在這高仿的「花果山水簾洞」之中，並非是想靜心修佛，更不是心甘情願受了這天庭的管制，我想如果他真的有能力衝破這結界的話，他斷然不在乎再大鬧一次天宮，再將這仙界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數百年前，他能做到，今天他依然能做到，但他的豪情萬丈在那冰冷無情的結界面前，全部化成了烏有。
是啊，連這孫悟空都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個凡人又能幫他什麼呢？
我不清楚是何方神聖設立的這結界，更不清楚如此做來目的又是為何，我只知道，眼前這隻猴子，悲哀的讓人心疼。
「罷了，一切都是浮雲，老孫只是後悔，倒不是後悔隨那唐三藏西天取經，歷經千難萬險，俺是後悔為什麼在取經回來之時，做了這斗戰勝佛，進了這仙界.……」
「若再給俺老孫一次機會，哪怕成不了佛，也要回到花果山去，回到猴子猴孫的身邊……」
猴子目若磐石，心如堅鐵，修道成佛，那是人類千百年來的追求，即使在現在社會，修仙儼然成了遙不可及的神話，但還是令一眾人心馳神往、痴迷於其中。可在這猴子眼中，卻變得一分不值。
我突然領悟了一個道理，成了神，成了佛，入了仙，真的能斷了這七情六慾？倘若心中有執念，佛便自然來。
想到這裡，腦海中便浮現出那個教我掃地的白鬍子老頭，在他消失之前，摸了摸我的頭頂，也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大聖，難道你真的甘心么？」我不知天高地厚的問道。
猴子又笑，咧著嘴苦笑：「甘心也好，不甘心也好，又能怎樣？過眼雲煙罷了，縱使這念頭在心中翻江倒海了數千年，可在那結界面前卻騰不起半點風浪。如今這樣，五百年後註定也是這樣，一千年，兩千年……」
說到這裡，猴子一臉羨慕之色注視著我說道：「有時候，俺老孫真的挺羨慕你們這些人類，若只能活幾十年，怎會承受這歲月煎熬之苦，可俺老孫，偏偏長生不老，偏偏不死之身！」
聽完這番感慨，我心裡翻了五味雜瓶般，不是個滋味，更不知道再開起口來，要說些什麼。
「呵呵，怕是一個人呆久了，糊塗了，和你說這些幹嘛。」
收斂起情緒之後的猴子，神色炯炯，看著我說道：「王朝，你雖然過了俺老孫的第一關，但可不要高興得太早，這日後的磨礪，只會一次比一次難，一天比一天苦，你可能受得了？」
那次落入斷崖底部的水流中時，我已經暗暗立下誓言，若是這點苦頭都吃不得，有何臉面重返仙校，有什麼本事保護所愛之人？將來有一天，再遇見那白鬍子老頭兒之時，若還只會掃掃地，恐怕也會讓他感到失望吧？
我重重的點點頭，意思是我無所畏懼。
「漂亮話先別急著說，俺老孫自有評判，吃完這野果，便隨俺來吧。」
把那些野果吃得乾乾淨淨，我的氣力恢復了十之八九，真正的修鍊也拉開了帷幕。
一開始，倒是平淡，那猴子只是讓我干一些力氣活，可這力氣活雖然瑣碎卻不簡單。挑水，從斷崖的底部打上水來，爬上頂頭再倒掉，如此足足挑了五百桶。砍樹，這邊累的半死剛剛用斧頭把樹木砍倒在地，那邊猴子一口仙氣吹起，那樹木便起死回生，再次立在眼前。
就這樣，又不知道過了多少日子，只覺得自己的力氣一天比一天大，原本羸弱的身板也隆起了塊塊肌肉，這肌肉可並不是健身房裡喝蛋白粉喂出的觀賞性肌肉，雖不雄壯，但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我的進步，猴子都看在眼裡，他終於點點頭說行了，可以換另一個項目了，之後拿出兩根柳條，扔給我一根，兩個人便操練了起來。
我哪學過武術啊，這柳條在我手中也只能是根柳條，卻被猴子耍得頭頭是道，虎虎生風，像是一把能置人於死、鋒利無比的劍刃。我哪裡是他的對手，就算把李小龍，葉問，拳王泰森，呂布，關羽，趙雲，這些人類中的牛逼人物全都叫過來，即便不讓猴子使用法力，光是比武，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所以我的下場就可想而知了，慘，慘不忍睹，短短几分鐘過去，滿身全都是柳條抽出來的，一道一道血淋淋的印子。
曾在心裡想過，若是我和小黑合體異變之後，和這猴子打起來，會是怎樣一個結果？
一秒鐘之後便得出結論，異變后的我怎樣秒殺的凌霸天，這猴子便會怎樣秒殺我，根本毫無還手的能力。
「大聖，你這不是欺負人么？再讓我修鍊個一萬年，和你打起來，我也嘗不到半點甜頭啊。」脖子再次被那猴子的柳條甩中，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垂頭喪氣的感嘆道，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樣弱不禁風。
猴子抓耳撓腮，看我的落魄樣兒，哈哈大笑。
「俺老孫也許久沒鬆鬆筋骨了，與俺打架，那可是你這凡人的榮幸，妖魔鬼怪且不說，單單是那穿開襠褲的小哪吒，見到俺老孫都得說聲，爺爺，求你和我打一架吧！」
這話很狂，但從猴子口中說出來，我是心悅誠服，想起千年前的那場大鬧天宮，於是忍不住八卦了起來。
「大聖爺，如此說來，這天庭里的神仙，就沒有你的對手？」我一臉期待的問道，聽孫悟空講故事的牛逼經歷，那可是日後猶如稀世珍寶的談資。
別說是凡間的芸芸眾生，即便這天庭里的各路神仙，看到這一幕，也肯定是羨慕不已。
猴子圓溜溜的眼睛一轉，微微頷首道：「這天庭里的神仙，俺老孫都不放在眼裡，不過要說有點本事的，能和我鬥上百十回合的二郎真君算是一個。」
二郎神和孫悟空的對決，那可稱得上是一段佳話了，我在心裡暗想，這孫猴子總算是見過了，有機會一定要見識見識手拿三尖兩刃刀，擁有哮天神犬的二郎真君。
「如來佛祖呢？他肯定是法力無邊吧？」
我好奇的發問一時間令猴子上竄下跳了起來，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牙齒更是咬得咯咯作響：「俺老孫不服！他把俺壓在五指山下整整五百年，又去了這西天取經，可俺老孫也在他手指頭上撒了尿不是？俺就是不服！」
此時此刻，這猴子就像個不服氣的小娃娃，這幅幼稚的樣子逗得我哈哈直樂。
和猴子相處的這段日子裡，渴了喝瀑布流下的水，餓了吃那瓜桃野果，困了就在洞穴中睡一覺，除此之外，便繼續拿著柳條忍受著那猴子的虐待。
到後來，我雖然在那猴子面前的戰鬥力依舊為零，可反應卻迅速了很多，完完全全能避開他攻擊的的次數也絕對不少。
可除了修鍊之外，我心裏面一直藏掖著另一件事，手機早就沒電了，實在記不得到底過了多少天，這人間又經過了多少次日月交替，隱隱擔心著那隻不明蹤跡的惡魔，還擔心這張小白能不能瞞得住我爸媽，該不會早就露餡了吧？
「不專心！找打！」猴子見我神情恍惚，直接賞了我一個超級大板栗。
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喊疼，而是嘆了口氣，悶悶不樂的說了一句：「大聖，我想家了。」
說話的時候，我從口袋裡掏出了那盒已經被水浸泡得皺皺巴巴的香煙，索性還能抽，於是便點了一根抽了起來。
聽到我這句心裡話，猴子手中那高高舉起的柳條慢慢放了下來，他蹲在洞口痴痴的望了半天瀑布。
我所想的家，是一個不足六十平米的小小房子，但那裡有我的爸爸媽媽，所以在我眼裡，要比華麗堂皇的暮色莊園，更可貴的多。
猴子所想的家，是荒郊野嶺，人跡罕至的一座山，一個洞，但那裡有他的猴子猴孫代代繁衍，所以在他眼裡，要比這萬眾傾倒的仙界，更自在得狠。
這一刻，我們的所思所想是一樣的，只不過，這份思念，他已經承受了足足千百年之久。
「回去吧。」猴子背對著我，驀然說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