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鐵棒有何用
「砰！」的一聲，我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斷崖底部的水流之中。
疼，真他娘的疼，感覺這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快被震碎了，可我非但沒死，還本能的壓住一口氣，在水中遊了起來，暗自慶幸自己會游泳，要不然即便沒有摔死，也得被水淹死。
在湍急的河流中掙扎的游到了岸邊，我脫下濕透的衣服，將其中的水分擰乾。
誰知道這時從那千米之上的洞穴中傳來了一聲震破耳膜的怒吼。
「愣著幹嘛！快點爬上來，一炷香的時間，要是慢了，俺老孫便再踢一腳！」
是那猴子在說話，根本不給我任何喘息的時間，這才剛剛著陸，又要讓我爬上去？那你丫為啥把我踹下來啊？
暗自在心中罵了一句，我琢磨著這猴子，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呆久了，精神有些變態了，這是拿我尋開心呢吧？
「墨跡！找打！」只見一道紫色光影撲面襲來，緊接著頭頂吃了個無敵大板栗，疼的我直叫娘。再一看，那道光影在轉眼之間便消失於半空中。
「還不快爬？等老孫再下去打你？」猴子再次咆哮起來，這時候一臉懵逼的我，終於知道剛才那道光影是誰了，腦袋上挨的那個板栗又是何人所為了。
哎，心累的同時，不敢有半點遲疑，縱身一躍，跳進寒冷徹骨的水流當中，朝著那斷崖之上，一點一點艱難的爬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爬了多久，只見這日出日落了一個來回，當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我的手總算是摸到了洞穴的邊沿處。
可哪成想，辛辛苦苦用盡了全部的力氣終於爬了上來，耳邊卻傳來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說好了一炷香的時間，你耳聾啊？這都過了多久了！重來！」
那隻掛在邊沿的手可是遭罪了，被猴子用腳狠狠的一跺，伴隨著一聲尖叫，我的身子再一次從高空中墜落下去，砸到了水流當中。
我只有硬著頭皮，卯足了力氣，再次起航。
可這一次，速度更慢，換來的只會是和上次一樣的結果，「砰！」的一聲，我又落入水中。
一來二去，可能是麻木了，我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任何寒冷了，只是這肚子餓的咕咕叫，飢腸轆轆，實在是精疲力盡，兩眼直冒金星。
透支的體力，已經讓我徹底沒了氣力，其實我以凡人的血肉之軀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可以稱之為奇迹了，若不是吃了仙桃，又經過戰鬥的磨礪，我根本不可能撐到現在。
記不清是第幾次爬上斷崖又被踹下，也記不得究竟過了多長時日，只有那猴子一聲聲陰鬱的怒吼，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著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大聖，大聖爺爺，別折磨我了，我實在是太累了，再這麼折騰下去，我非得被折磨死不可。」眼看那猴子抬起腳來，準備踩我的手指頭，我連忙氣喘吁吁的求饒道。
「恩？想讓俺老孫放過你？」這一次，在我的苦苦哀求下，猴子終於停下了動作，臉上有了笑意，同時也讓我鬆了一口氣。
那下一秒，他瞪著那雙猴眼喊了一句：「放過你？那是做夢！」
媽的，當身子再次落入水流中時，這一次，我是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了，也沒力氣游泳了，任憑身體順著水流飄蕩而去。
困，一陣難以抗拒的困意襲來，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瞬間，我腦海中浮現起很多人的面孔，有擺水果攤辛苦了一輩子的家人，有膽小懦弱卻不會拋下我的張小白，有貧嘴傲嬌又可愛的小黑，有受盡折磨卻重感情的黑寡婦，有善良小護士蘇寶妝，當然了，也有不明下落的葉晴。
閻王告訴我，那隻從第十九層逃到人間的惡魔，一旦覺醒發狂，必將使所有人類遭受滅頂之災，我為什麼這麼拚命的修仙學法術，一開始，我有自己的小心思，覺得會了法術，就能在人間橫行霸道，牛逼哄哄，看誰不爽就踢誰，但到了今天，我只想保護身邊的人，竭盡全力的保護他們，僅此而已。
可現在，這條路對我來說，實在是太難走了，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一路上的荊棘挫折。遠遠不是我一肉體凡胎所能承受住的。
我要放棄了，對不起，是我沒用，我真的做不到，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我原本緊握的拳頭將要鬆開的那一刻，就在我喪失了所有意念的那一刻。
那隻猴子熟悉的聲音，遁入水中，傳進了我的耳朵里。
「嘿嘿，剛吃了這點苦頭就放棄了，不入流的孬種！怪不得那些仙童都瞧不起你，怪不得哪吒他們對你不屑一顧，就你這等廢物，也只有在仙界掃地的份，根本不配做俺老孫的徒弟！」
聽到這句話，我全身一震，不甘心的瞪起了眼睛，拳頭再一次狠狠的握住，短短几秒中過後，那空無一人的水平面上，一道身影沖了上來。
此時此刻，支撐我的只有心中的那份沉甸甸的信念，而正是因為那份信念，讓自己產生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我發了瘋一樣，再次向斷崖上爬去，指甲已經因為摩擦而變得光禿禿，身上的衣服，早已變成一塊破布，鞋更是被踏爛出了口子，滿身累累傷痕，血肉模糊的皮膚，卻無法阻擋我的腳步！
只覺得這一次的速度很快，儼然變成一條急到跳牆的瘋狗，等我拖著殘破不堪的身子躺在洞口時，那猴子嬉笑了一番點點頭說道：「正正好好，一炷香，勉強算你合格。」
緊接著，他扔給了我幾隻桃子野果，已經好久沒有進食，拿起那些果子，我狼吞虎咽的塞進了胃裡。
「好吃么？」這猴子一向都是暴躁的臭脾氣，可此時此刻卻破天荒的對我態度好了起來。
我點點頭，一邊咬著，一邊直說好吃。
「這有啥好吃的，不過是一些野果罷了。」手拿著一隻桃子，猴子臉上寫滿了嫌棄。
野果？那也是仙界的野果好不？我覺得猴子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這仙界的野果，那可都是沾了仙氣的果子，自然不同凡響，味道香甜且不說，更有奇效，吃下這野果之後，我便感到自己的身子由內而外傳來陣陣暖意，氣力很快就恢復了一大截，就連那些傷口，也神奇般的自我修復著。
「若是去了花果山，吃到那裡的果子，才叫一個香甜可口哩！」
嘆了口氣，猴子失落黯然的感慨道。
「那還不簡單，去就是咯！」說完這句話，我這才意識到，如今三界之間已經設有結界，除我之外，只有得道升天的凡人才能踏入這仙界，可一旦進了仙界，那便再也下不了凡間。就算這神通廣大的斗戰勝佛，也不能踏入凡間半步，更別提去花果山了。
一時間，再看向那隻蕭瑟孤獨的猴子，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頹廢了。
即便是成神成佛，修得正道，可這隻猴子斂藏身處的那份心思，又有誰人能懂？
他想的，不過是那個曾經給過他歡樂和溫暖的地方，那個有著猴子猴孫相伴的家，那個經常在夢裡出現的花果山，那個時常浮現在腦海中的水簾洞罷了。
那是他一切盛名開始的地方，可現在，他已經回不去了，留下的只不過是一段模糊的回憶。
如果連家都回不去，如果連所愛之人都見不到，縱然有天大的神通，縱然有高貴的仙位，縱然有七十二變，縱然有神兵金箍棒在手，又有何用？
我看著眼前的猴子，看著眼前這按照他記憶營造出的「花果山水簾洞」，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於是我緊緊的握住了那猴子的手，目光如炬的說道：「大聖，你的心愿，徒弟一定會幫你完成！」
猴子聽了我的話，撲哧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