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二更)
第六十九章(二更)
李望舒最近被人纏上了。
那天她從宮裏出來後, 回公主府的路上,正好遇到一夥人,在追一個少年。
那少年走投無路, 撲到李望舒的馬車前, 苦苦哀求:“貴主, 您救救小人吧。”
李望舒掀簾看出去。
那少年瞧著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衣袍淩亂, 額頭上還帶著傷。他跪在馬車前,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 全是明晃晃的哀求。
追趕少年的那幫人,很快就追上來了。
他們見李望舒的轎夫,都穿著官服, 也不敢放肆。忙解釋說, 這少年是他們花樓的人,今日是他接客,他非但沒伺候好客人, 竟然還將客人打暈,自己逃了。
“我沒有, 是她們強迫我, 姐姐,仙女姐姐,你救救我, 好不好?我什麽都會的,而且我吃的少幹的多, 一個人可以頂三個人使, 仙女姐姐, 你把我買回去好不好?”
那少年跪坐在馬車前, 仰頭可憐巴巴望著李望舒,像一隻渴望主人帶他回家的小狗。
他麵容青稚,聽這些人的意思,似是要抓他回去問罪。
李望舒便動了惻隱之心,道:“這人我要了,買他身契的銀子,讓你們老板去四公主府找管事領。”
現在全李國都誰不知道,四公主府裏住的那位九公主,是新皇最疼的皇妹妹。
李望舒這話一出,先前攔路的那幫人,忙不迭將路讓開。
“夏忻多謝公主姐姐。”
那少年歡歡喜喜跟著李望舒回了公主府。
李望舒這麽做,隻是舉手之勞。
當時夏忻身上還有傷,李望舒本想著,先將人帶回去,等他養好傷就讓他走的,可卻沒想到,夏忻就此賴上她了。
每次李望舒一說讓他走,夏忻不是頭疼腦熱,就是眸光含淚,開始哭訴自己悲慘的身世。
“我父母雙亡,從小就被賣進了花樓裏。離開公主府之後,我也沒地方可去。而且媽媽指望著我給她賺錢,可我卻打傷了客人,若我離開公主府,她們都會來找我算賬的。公主姐姐,你就可憐可憐我,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以後我一定會少吃飯多幹活的。”
夏忻跪在李望舒腳邊,仰著頭,楚楚可憐望著李望舒。
李望舒便硬不下心腸趕他走了。
最後,李望舒隻得道:“罷了,公主府也不多你一張嘴吃飯,你若不想走,那就在公主府待著吧。”
不過夏忻這人,在公主府有個好處。
自他進府之後,後院那七個白天黑夜不停歇的男人,似乎突然就老實了。
他們白天也不無時無刻不出現了。
晚上也不再搞吹拉彈唱,李望舒終於能睡個好覺了。
閑暇隻餘,李望舒有些好奇。
她問夏忻:“你究竟用了什麽辦法?讓他們突然消停了?”
夏忻突然湊過來。
“公主姐姐親我一口,我就告訴公主姐姐,怎麽樣?”
李望舒嚇的身體猛地往後撤去。
她瞪著夏忻正要說話時,夏忻先一步舉手投降:“我和公主姐姐開玩笑的,公主姐姐別生氣呀。其實也不是什麽特別的辦法,我自幼在花樓裏長大的,見慣了男子之間爭風吃醋搶客人,我就將那招用在他們身上了。”
他們正說著話,抱玉過來道:“公主,我們該出門了。”
今日有人邀李望舒出門賞花。
李望舒起身,正要走時,夏忻立刻跟上來。
李望舒轉頭瞪他:“今天不帶你,你乖乖在府裏待著。”
“啊,為什麽不能帶我啊!”
夏忻抱著李望舒的胳膊,開始撒嬌:“公主姐姐,你就帶我去嘛,我保證乖乖的,絕對不說話,好不好?”
“不好,你老實在府裏待著。”
李望舒抽出胳膊,帶著抱玉走了。
今日邀請李望舒賞花的,是鍾離家的家主鍾離凝。
鍾離家是將門世家。
鍾離凝如今是李曦歌的心腹之臣,李望舒在宮宴上見到她時,覺得她的性格同戚紅纓有幾分像,便同她結交起來。
李望舒一下馬車,鍾離凝便親自過來接她,嘴上還不忘打趣道:“公主今日,怎麽沒帶您那個新寵來?”
“他不是我的新寵。”
李望舒滿臉無語。
前幾天,她出門時,夏忻說想跟著李望舒,去見見世麵,李望舒便將他帶著了。
結果從那以後,所有人都覺得,夏忻是李望舒的新寵。
鍾離凝意味深長哦了聲。
李望舒頓時滿頭黑線,她佯裝發怒道:“你請我賞花還賞不賞?不賞我走了。”
說著,作勢轉身要走,鍾離凝忙道:“賞賞賞,公主您裏麵請。”
今日鍾離凝的花宴,除了李望舒,還有不少人。
似是知道,李望舒會來,不少來赴宴的人,還帶了家中適齡的男子來,妄圖想先在李望舒這裏刷個臉熟。
李望舒跟著鍾離凝一路往水榭去時,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夫人,帶著自家的兒子,過來向李望舒問好的。
李望舒看的眼睛都花了。
好不容易到了水榭裏,李望舒以為,自己終於能鬆一口氣時,卻發現水榭裏已經有個男子在了。
鍾離凝對著那男子道:“阿昱,還不快見過九公主。”
“鍾離昱見過九公主。”
那男子起身,衝李望舒行禮。
李望舒應了聲。
鍾離凝見李望舒臉色不好,當即便喚人道:“來人,扶二公子下去歇息。”
“九公主,失陪了。”
鍾離昱又衝李望舒行了一禮,轉身被侍從攙扶著走了。
李望舒這才反應過來,鍾離昱的眼睛,是沒有神采的。
鍾離凝適時出聲。
“阿昱是天盲。”
李望舒聞言,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鍾離昱遠去的背影。
這樣溫雅的一個人,竟然是天盲,好可惜。
“九公主,實不相瞞,我今日邀你來賞花,其實還有一個目的。”
李望舒收回目光,就聽鍾離凝道:“阿昱是我弟弟,我不想讓他入宮。九公主,你能不能讓阿昱做你的侍君?”
在李國,男子十五六歲就得議親。
若過了十八,還未曾出嫁,那便會被征收高額稅收。
鍾離昱如今已是雙十之年了。
若隻是單純會被收稅,鍾離凝願意養他一輩子,但是如今她手握重兵,得李曦歌器重,且她早已娶夫,便有人將主意打到了鍾離昱身上。
鍾離凝自是不願意,弟弟嫁給別有用心之人。
李曦歌倒是同鍾離凝說過,若是鍾離凝願意,她也可以收鍾離昱入宮。
原本鍾離凝想著,如果實在不行,就送鍾離昱入宮。
可李望舒回國後,鍾離凝就有了新的選擇。
“阿昱的情況,公主您也瞧見了。他很乖的,從不給人添亂,公主,您能不能好不好考慮一下?”
鍾離昱是鍾離凝的親弟弟。
鍾離凝覺得,與其送鍾離昱進宮,還不如讓他給李望舒做側君。這樣她日後也能常常去看他。
李望舒頭大如鬥。
李國人為什麽,這麽熱衷於給人塞男人呢!
可鍾離凝偏偏又跟別人不一樣。
鍾離凝這話,擺明了是告訴李望舒,她隻想讓李望舒,給鍾離昱一個歸宿而已。
李望舒與鍾離凝一見如故。
鍾離凝都這麽說了,李望舒隻得硬著頭皮道:“好,我考慮考慮。”
可李望舒沒想到,她這一答應考慮,就又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為了增大李望舒考慮鍾離昱成功的機會,第二天,鍾離凝便遣人,帶著鍾離昱去公主府,給李望舒送花。
鍾離昱去時,李望舒還沒起來。
夏忻聽到鍾離昱求見時,頓時生出了危機感,他當即便溜去前廳,想先會一會鍾離將軍的弟弟。
可去了之後,卻發現,對方眼睛竟然看不見。
夏忻心裏的危機感頓時就解除了。
一個眼盲之人,絕對不可能做得了李望舒正夫的。
既然做不了李望舒的正夫,那對他就沒什麽威脅了,夏忻便端著笑,親親熱熱迎上去,同鍾離昱說話。
鍾離昱性格單純,沒幾句話,就被夏忻套了底。
夏忻坐在旁邊,撐著下巴,笑嘻嘻看著鍾離昱,那眼神,像是在看一隻單純無害的兔子。
夏忻在心裏歎氣。
也不知道,李望舒最後選出來的正夫,是個什麽樣子的。
有那麽一瞬間,夏忻倒有點希望,鍾離昱做李望舒的正夫了。
這個傻兔子,眼睛看不見,性格又單純,若他嫁給李望舒做正夫,那不是由他隨便拿捏麽。
“鍾離公子,你怎麽來了?”
李望舒的聲音,從外麵響起來。
夏忻立刻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
鍾離昱起身,對著聲音的方向,衝李望舒行禮,然後柔聲道:“阿姐說,我院中的荷花,開的很好,便讓我給九公主送些過來。”
李望舒都要無語了。
這鍾離凝也真是的,明知道鍾離昱看不見,怎麽還這般折騰他。
鍾離昱問:“我看不見,九公主幫我看看,這荷花開的是不是很漂亮?”
李望舒看了一眼,他懷中的荷花。
那荷花上麵還帶著露水,一看就是今早剛摘的。
李望舒嗯了聲:“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鍾離昱這才扯出一個靦腆的笑來:“那就好。”
李望舒讓抱玉將花拿下去,找個瓶插起來,放在自己的殿裏。
雖然鍾離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鍾離昱辛辛苦苦送來的,李望舒不想浪費他的一番心意。
鍾離昱是個實誠的。
鍾離凝讓他來送花,花送到之後,他便要起身告辭。
李望舒叫住他。
“鍾離公子辛苦跑一趟,坐下喝盞茶再走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鍾離昱摸索著,又慢吞吞坐了下去。
日子如水靜淌,轉眼間,便有其他諸國的使臣,陸續抵達李國了。
李望舒隻當他們是來恭賀李曦歌登基的,最開始便沒將此事往心上放,直到她有次出門,被人攔住了馬車。
李望舒才知道,李曦歌將為她招正夫的消息,已傳遍諸國。
李望舒當時就驚呆了。
她回府後,夏忻看見她那個模樣,便小心問:“公主姐姐,你要招正夫的消息,不能傳出去麽?”
“不是。”
李望舒搖搖頭。
她隻是沒想到,李曦歌會搞這麽大的陣仗。
不過覆水難收。
眼下消息都已經放出去了,她隻能躺平了。
不過李望舒躺平了沒一會兒,又以病中垂死驚坐起的架勢坐起來了。
“抱玉,抱玉。”
“來了來了。”
抱玉從外麵跑進來,問:“公主有何吩咐?”
“你去城門口守著,看陳國這次來的使者是誰後,立刻回來報我。”
抱玉應聲去了。
夏忻狐疑看了李望舒一眼,但卻什麽都沒說。
李望舒說這話的第二天,陳國使者便抵達了李國。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