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用心良苦
日轉星移，九歌奮筆疾書已到了深夜，伴隨著毛筆落紙的聲音，是九歌接連不斷的嗬欠，需要火柴棍支撐的眼皮，和不斷流向眼角的淚水，無不申訴著九歌的疲勞，若不是一打盹就遭來雲翳的襲擊，九歌此時早已上床呼呼大睡。
“困嗎？九歌？”孟衍坐在一旁看書陪著九歌。
“困。”九歌頂著一雙已經無法正常睜開的眼睛，看著依舊精神奕奕的孟衍。
“要不要睡會？”孟衍放下書問道。
“要。”九歌小雞吃米般，頭點的不停歇。
“不行，爺說沒寫完不能睡。”雲翳再次適時的潑下一盆冷水，將九歌頓時澆得沒了瞌睡，她雲九歌就不信，她搞不定了。
“沒事，我陪你。”孟衍看著九歌快要抓狂的模樣，溫柔的說道。
其實九歌不是沒想過偷懶睡會，可雲翳的眼睛盯得比錐子還緊，隻要九歌一個不留神，就立即下手，以各種暴力的方式將九歌叫醒，九歌也隻能牙齒和血往肚裏吞。
九歌也是固執的人，隻要認定堅持的，就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這一個倔脾氣上來，就不知不覺的堅持到東方泛起了魚肚白。九歌看著桌角厚厚的一遝墨寶，頗有成就感，舒服的伸了懶腰，又繼續努力抄寫著。終於在太陽升到頭頂之前，將禮記抄完。
“呼，終於抄完了。”九歌放下毛筆，活動著手腕，一晚上馬不停蹄的抄寫，手都快要斷掉了。
“辛苦了，喝點蓮子粥就歇下吧。”孟衍頂著黑眼圈遞來一碗蓮子粥，孟衍也是陪了九歌整整一夜。
“嗯。呐，寫完了，拿給你主子看。”九歌一手接過孟衍的蓮子粥，一手拿起奮鬥一晚的成果扔給雲翳。
“喝了就趕緊睡下吧。”孟衍看著九歌咕嚕咕嚕喝的精光，眉開眼笑地說道。
“嗯，真好喝。”九歌就著袖子抹了嘴巴。看了眼身後還站著的雲翳，不客氣的說道，“還站著幹嘛？要我請你啊？你主子說讓我抄寫禮記三遍，我這一晚沒睡的抄完，怎麽，還想讓我送你不成？我可沒那麽好客。”
九歌的話一出，明白人都知道是攆人的把戲。雲翳雖然死忠於上官彧，但腦子卻好使，聽懂九歌下了逐客令。
剛一隻腳邁出門外，便聽九歌喊道。
“慢著，回去給你家主子說，該罰的已經抄完，不用誇我寫的好看，嘉獎什麽的都可以免了，我要閉門謝客一日，如非府中起火、命懸一線之事不必登門，去吧。”九歌說完，雲翳便利落的走開。
“九歌，你不怕那個上官彧再罰你？”孟衍問道。
“有什麽好怕的，該來的總要來，上官彧這次罰我無非是想教育我要知道尊卑，不要目無王法而已，他不會再罰我的。”九歌說道。
“你怎麽知道？”
“猜的，啊~孟衍，不行，我要去睡覺了，再熬下去眼睛就要廢了。”九歌伸著懶腰走向床榻。
“快睡吧，辛苦了一夜。”
“你不睡嗎？你不是也熬了一夜？”看著孟衍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九歌問道。
“我把這些收拾完就睡。”孟衍指著桌上的一片狼藉說道。
“隨你，我先睡了。”說完，九歌便拉開被子翻身睡去，將一切都擯棄在睡夢之外。
上官彧照常去上早朝，例行的問安之後便去了永寧殿，自上次與玉貴妃之間的冰釋前嫌，已有好幾日不曾再見，前日賢妃又在宮中出了事，上官彧還是有些不放心。
永寧殿。
“七爺，您來了。”就算還隔著很遠，白臻總是永寧殿中第一個看見上官彧的人，白臻的熱情似是要比玉貴妃高的多。
上官彧點頭示意，入了正廳，才得知洛兒還在母妃宮中學習女紅，上官彧靜靜的站在遠處，看母妃慈祥的教著洛兒飛針走線，時而還嚴厲的說叨兩句，但洛兒卻並沒有將她嬌蠻的脾氣表現出來。
上官彧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著，不知什麽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一時出了神。
“七哥，你怎麽來啦？”眼尖的洛雲當即認出了偷看的上官彧。
見被發現，上官彧這才邁著步子走近。先朝玉貴妃見了禮，上官彧才就著遞上來的紙筆寫到。
“剛來不久，看看母妃近日如何。”
“貴妃娘娘最近有我陪著，當然好啦。”洛雲甜甜的笑著。“是吧，娘娘？”洛雲轉頭問著玉貴妃。
隻見李玨方才還帶有笑意的臉上立即暗了下來。
“本宮很好，不勞王爺費心。”
李玨的反應不僅看呆了洛雲，同樣看呆的還有上官彧和白臻。
幾日前母妃還與自己冰釋前嫌，怎得今日又變的如此？難道這是母妃與他開的一個玩笑話嗎？他不信，為何上天給他嚐過的甜頭還沒有時間回味的時候又要收回？
上官彧雙拳緊攥怔怔地立在原地，白臻看看李玨又看看上官彧暗自歎氣。
洛雲也甚是不解，明明去五哥府上那日娘娘還欲言又止，最近相處這段日子以來，她能明顯的感覺到玉貴妃對七哥的擔心和掛慮，怎得現在七哥站在她麵前了，她還這般冷眼相對。
“娘娘，七哥來看你了。”洛雲小聲的附在李玨耳旁說道。
“本宮還沒老眼昏花，當然知道眼前站著的是瑾王。”李玨厲聲說道。
“娘娘，他是你整日擔心想念的七哥啊。”洛雲不解，為何玉貴妃的態度前後轉變這般大。
“公主，本宮何時說過想念瑾王了，怕是你聽錯了吧？”李玨厲聲反問，一個眼神望來，讓洛雲有些愣住了。
“娘娘你那日明明說.……”
“好了，公主，今日就到這裏吧，本宮還有些話需要告誡瑾王，公主明日再來吧。”李玨並未給洛雲說完的機會，正色說道。
“娘娘.……”洛雲還想要說些什麽，卻再次被玉貴妃截斷。
“本宮的話公主沒有聽到嗎？”要說李玨這些年在後宮中摸爬滾打，別的沒學會，這什麽場合該端什麽架子倒是手到擒來的。
“是，娘娘。”見到玉貴妃似是動了怒，洛雲也隻好三緘其口，乖乖退下，走時還不忘小聲告訴上官彧，“七哥，娘娘其實很想你，別惹怒了她。”
上官彧點點頭，看著洛雲遠去的背影，心裏思考著為何母妃會變得如此之快，卻在洛雲的衣角消失在宮門處後，聽見母妃喚他。
“玄祿。”
上官彧聽見趕緊上前兩步。
“母妃在外人麵前這樣對你，你不介意吧？”李玨突然的柔聲，讓上官彧一時沒明白過來。
“母妃這樣也隻是為了保護你。”說這話時，李玨的麵容不再是冠寵後宮的玉貴妃娘娘，而是為了孩子操碎心的母親。
“一切聽母妃安排，隻是為何要這樣做？”上官彧靠近李玨，拉起手寫到。
“隔牆有耳。”簡單的幾個字就已經讓上官彧明白一切，原來自己做了那麽多的努力，還是沒將危險完全從母妃身邊剔除幹淨。
“母妃，總有一天玄祿讓您得享天倫之樂。”
“玄祿，母妃不求你能榮華富貴、飛龍在天，但求你平安過完這一生，健健康康就好。”看著眼前的上官彧，沒忍住的撫了撫上官彧的臉。
“母妃，玄祿也不再是當日的黃口小兒，已有能力保護母妃。”在李玨麵前，上官彧會脫下王爺的外衣，隻是個孩子。
“是母妃沒有保護好你，母妃不能再失去你。”李玨愧疚的說道。
“母妃，劉平是我帳下的人，若是遇到什麽危險，緊急狀況可召喚他來，他會通知兒臣。”
“傻孩子，母妃能有什麽危險，隻要你好好的，母妃就無礙。”
“母妃，前日賢妃在宮中得了失心瘋，兒臣怕您有事，這兩日兒臣會在長樂宮加派人手，母妃不必擔心。”
“要那麽多人作甚，母妃怪不自由的。”
“母妃，他們是保護你的安全，並不是監視你。”上官彧在李玨手心一筆一劃的寫到。
“那就按你說的去辦吧。”
“母妃，賢妃娘娘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一二，我本以為她會放過賢妃，沒想到終是遭她毒手，大家在宮中相識一場，同為姐妹，沒想到到頭來的都抵不過那些個身外之物。”李玨感歎道。
“可是皇後？”上官彧思忖再三，在李玨手中慢慢寫到。
李玨點點頭算是默認。
“以後母妃要小心，入嘴的食物切記要宮人先試毒，一旦發現宮中有人鬼鬼祟祟不方便知會兒臣的話，可以告訴劉平，他會處理。”
“玄祿，你這也太小題大做了，母妃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何必這般小心翼翼，有你父皇在，他們暫且還不敢。”
“母妃，玄祿隻想讓你一直陪著。”上官彧認真的看著李玨，這麽多年來，這幾日他才有機會這麽近的打量他的母妃，母子之間彼此錯過的太多，又豈是一朝一夕能夠彌補的？
“傻孩子。”
“母妃，洛將軍的事兒臣一直在調查。”當年洛將軍夫婦的事南宋人盡皆知，上官彧此時在李玨麵前再次提起，隻是想知道她的態度。
“你覺得此事有蹊蹺？”李玨皺眉問道。
“是，洛兒雖然是洛將軍夫婦之女，但兒臣一直把她當妹妹來看，兒臣想為她做點什麽。”
“玄祿可有想過，這樣的洛雲或許才是最開心最幸福的洛雲？”
“玄祿想過，或許有一天洛兒會知道真相，但在這之前，兒臣一定會查清楚，不會讓小人在幕後得誌。”
“玄祿，母妃明白你的想法，但這一切你父皇可知？”
“兒臣並未告訴父皇。”
“玄祿，皇家自來薄情，你父皇雖不至此，但他終究是一朝帝王，該怎麽做，你應該比母妃更清楚。”
“兒臣明白。”
那日，上官彧在永寧殿中和玉貴妃閉門談論很久，隻至黃昏才出宮回府。
有人說瑾王想盡千方百計討好玉貴妃，但卻得到的除了冷眼相向別無其他。有人說瑾王和玉貴妃的母子關係一夜之間得到突飛猛進的發展。但人家母子之間的事情，誰又說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