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演戲
九歌這時已經是今晚第四次進這個書房了,隻是這次的心情比前三次都忐忑。
畢竟像上官彧這樣比狐狸還狡猾的人,得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頭。這上官彧的城府本就深沉,之前九歌也是拿捏不到他的心思才出此下策。這回該不會事情突變,殺出個什麽程咬金,一口咬定要潑自己髒水吧。
想到這裏,九歌不禁打了個寒戰,卻仍昂首挺胸的進了書房。
卻見上官彧依舊披著外衣坐在桌旁,一手執茶,偶爾湊到嘴邊淺酌,眉頭並沒有緊鎖,臉色也不算難看。
大概心裏有了底,九歌這才上前行禮。
“七爺,這麽晚了,不知七爺找雲九何事?”
上官彧示意雲錦退下,雲錦識時務的順手帶上了門。
“果真誠如你所說。”上官彧放下了杯盞,一臉欣賞的看著九歌,頓時讓九歌有些放鬆了警惕。
“雲九對七爺的忠心日月可鑒,所以九歌不會欺瞞七爺,隻會道出實情。”九歌內心抗拒的說出了拍馬屁的話,實在是沒辦法,為了活命。
“那雲九為何單單要對本王忠心呢?”上官彧挑眉道。
“因為七爺身上有與生俱來霸氣,何況,雲九的命不是還在七爺手上嗎?雲九不敢造次。”
“這是吃了哪門子的失心瘋?竟然與本王說出這等話來?”上官彧突然笑的詭異,一雙探索的眼睛盯向九歌。
上官彧的反應讓九歌一時摸不著頭腦。
“雲九不明白七爺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上官彧突然起身,一步一步逼近著九歌。
上官彧周身所散發的殺氣,讓九歌一個激靈。倏地腦海中想起那一抹銀色的身影,上官彧與生俱來的殺氣是無人能夠睥睨的,就算上官逸也不行,上官逸更多的是正直淩厲之氣。而上官彧的氣息會讓人膽寒。
隨著上官彧的逼近,九歌一步步後退,隻是眼神中卻不退讓半分。
終於退無可退,在這強烈的氣壓下,九歌沒有了退路,背脊緊緊抵著門框,身體恨不得破門而出,九歌再一次被逼到絕路。
而那隻布滿老繭的手又摸向了九歌的脖子。冰涼而粗糙的觸感,漸漸收緊的指腹,無一不提示著危險。
“本王的意思是,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七爺何故一而再再而三這樣試探雲九?雲九忠心於七爺,七爺為何不信?”
“本王為何要信?”
“七爺這是出爾反爾嗎?明明已經應了雲九的要求。”九歌一聽這上官彧的話音,擺明了就是要殺人滅口的姿態,不禁兩隻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氣呼呼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雲九真是看錯人了。”
脖子上的束縛感突然消失,九歌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罷了罷了,本王既然應了你,就不再試你。”上官彧看著九歌氣鼓鼓的樣子,竟然笑了。
天哪,上官彧竟然笑了,他竟然笑了!原來他還會笑啊,不可否認的是,笑起來真好看。九歌看著上官彧的背影獨自犯花癡中。
也不去顧忌剛才發生的不愉快,一心隻看到了那張笑臉。
“本王已經派雲錦進宮稟告聖上了,你就留下來陪本王演場戲吧。”
“演戲?演什麽戲?”
“演一場苦情戲。”
“七爺都不信任雲九,為何還要雲九配合你?”
“因為你是最合適的人。”上官彧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雙眼睛快要把九歌吸進去,篤定的神情似是擁有最堅定的信念。
上官彧片刻後收回眼神,坐在桌邊再次陷入沉默,可憐的九歌剛被人從被窩裏叫起來,這劇情發展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迭宕起伏。九歌還需要緩緩,不過這樣說來,看來這上官彧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排斥懷疑自己了,接下來,就靜觀其變吧。
雲錦拿著上官彧的腰牌,一路暢通,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來到宣德殿門外,隻是這李德勝攔在殿外,硬是不讓雲錦麵聖,奈何雲錦好話說盡,也不為所動。
“李公公,麻煩你還是通報一下,此事事關重大,否則我也不會深夜執七爺腰牌進宮。”三番五次下來,雲錦早已沒了與這滿臉褶子都能夾死蚊子的物種多費口舌。
“你要是不給咱家說明來意,咱家就不會去驚擾聖駕。”李德勝一個眼刀,表明他的立場,一句話也將雲錦置於不好的立場。
“李公公,說來話長,時間不可耽誤,若是耽誤了時辰,後果不是你我能擔待的起的。”
“喲,我說什麽事這麽嚴重,連咱家都不能說。”
“李公公見諒,不是不能告訴您,隻是事關天家顏麵,恕雲錦不便透露。”思慮再三,雲錦還是沒有告訴李德勝事情的原委,爺說過,要敲山震虎。李德勝這個老東西,雖然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但他隨風倒的品行宮裏人盡皆知,到底是誰的人還說不清楚,還是小心為妙。
“休想。”
“李公公今日可是要存心為難我了?”
“咱家不是為難你,凡是要麵聖的,咱家都有義務要過問清楚,萬一讓一些肖小之徒有可乘之機,有損聖駕,咱家可擔待不起。”
“李公公,你不要欺人太甚。”雲錦氣的雙拳緊握,腮幫鼓起,恨不得一拳上去將李德勝那口大黃牙盡數打掉,但七爺說過,與小人相對,一定要沉的住氣。爺現在雖於外界看來是皇上最愛的兒子,卻也是別人眼中除之後快的釘子。所以自己千萬不能毀了爺的一片用心。
“咱家也隻是例行公事。”李德勝一副小人嘴臉表現的淋漓盡致。
“李公公,那也就不要怪雲錦無禮了,雲錦也隻是例行公事。”
隻見雲錦提氣幾個跨步就轉眼上了宣德殿的台階,趁著夜色渾水摸魚。雲錦本就在軍中閱曆頗豐,什麽樣的對手沒見過,此時麵前的侍衛在他麵前,實戰經驗不足,也就是花拳繡腿,不值一提。但為了給日後留條路,雲錦還是收斂了些。隻是虛晃招數,並未傷人,畢竟在宮裏行凶還是要掉腦袋的。
眼看就要扣上殿門,兩側突然殺來更多的禦林軍。
看來硬闖是不理智的,別到時候也吩咐的事沒辦成,倒落了個刺殺的罪名。
“皇上,皇上。臣雲錦有要事稟告!皇上!”雲錦大聲的叫喊著,在寂靜的宮闈深夜,尤為突出!
“都愣著幹什麽!快給咱家堵住他的嘴。快抓住他。”這邊李德勝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那邊雲錦上躥下跳玩的不亦樂乎,既然不讓我麵聖,我就順勢將此事鬧大,看你如何收場。
“皇上,皇上,七爺有難,等著您前去營救!”雲錦這邊還在喊著。
宣德殿內。
好不容易才睡下的景文帝,被殿外的聲音吵醒。
“來人。”慵懶的聲音,景文帝不悅的情緒表露著。
“奴才在。”一名身材瘦弱的太監立即上前答道。
“外邊發生何事?”
“回皇上,似是有人來報,想要麵見皇上。”
“何人?”
“是瑾王府上的侍衛雲錦。”
“老七的人?什麽時辰了?”
“回皇上,寅時過半了。”
“宣。”
“是。”小太監起身掌了燈,為景文帝披了外衣,這才走出內殿,前去宣令。
雲錦依舊像隻靈活的猴子上竄下跳,在濃濃的夜色下,穿行在禦林軍人流中,那些禦林軍卻無可奈何。
“皇上有旨,宣雲錦覲見。”小太監的一聲長喝,立即中止了戰鬥的局麵。
雲錦收起手中的劍,整了整衣服,也不去看李德勝難看的臉色,跟著小太監進了宣德殿內。
“臣雲錦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深夜前來鬧的這麽大的動靜,所謂何事?”景文帝麵色嚴肅,聲音更是嚴厲。
“皇上恕罪,臣也是無計可施。還請皇上一定要為七王爺做主啊!”
“老七怎麽了?”本來臉上毫無表情的景文帝,再聽到上官彧的名號後,立即轉為擔心。
“七王爺參加完晚宴回府後在書房靜坐,下人們便熬了一碗燕窩給七爺,誰知七爺他喝完以後就中毒了。”雲錦聲淚俱下的訴說著,仿佛那故事中的主角是他。
“中毒?可有抓到凶手?”
“還未。請皇上為七爺做主啊。”一個響頭叩在石板地上。
“來人,給朕更衣,朕要出宮一趟。”
“皇上,這麽晚了,您還是不要出宮了。”李德勝剛一進殿便聽到皇上要出宮的消息,不知事情緣由的出口阻攔。
“大膽李德勝,七爺有何失誤,你擔待的起嗎?”雲錦一句輕喝,一解剛才殿外的窩囊氣。
“奴才不敢,皇上明鑒。”李德勝立即篩糠一般跪下求饒。
“好了,李德勝去安排,朕要去瑾王府。”說完轉過身任由那小太監替他更衣。
景文帝的車架停在瑾王府門前已是卯時一刻。
龐大的儀仗隊,即使是臨時決定出宮也不見絲毫減少。
書房內,突然從屏風後的黑暗中走出一名男子,男子一身勁裝,抱臂持劍,一臉冷漠的說道。
“主子,來了。”說完一個閃身又消失不見,若不是那聲音確實出現過,九歌以為自己眼花。
“好戲要開始了。”上官彧起身向床邊走去,扔下外衣朝著九歌的方向清冷的說了句,“一會看我眼色行事。”
“哦,好。”九歌乖乖的跟著走到床頭,一臉茫然的站著,等待著景文帝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