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交易
“王爺不愧是人中龍鳳，雲九隻需一個眼神，王爺就能猜中雲九的心思。”
“如果你深夜是為來說這個的，大可不必。”上官彧皺眉。
“雲九深夜前來，當然不是說這個的。雲九思考再三，還是將此事告訴王爺較為妥當。”
“何事？”上官彧下了床，慢步向茶桌走去。
“方才雲九去為王爺熬藥的時候，發現了這個。”
思考再三，九歌還是決定先說出來。不知道凶手動機到底是為何，但是一想到上官彧的城府與他的武功，就覺得這個人身上有更大的勝算。
而初到江陵，孟衍還需要在暗處。所以他們需要一個大樹來庇蔭，而這棵樹上官彧再合適不過。而就目前形勢看來，取得信任，才是首當其衝的要務。
“這是何物？”上官彧執茶淺酌，在看向九歌的眼神多了一絲涼意。
“雲九多句嘴，王爺可信雲九？”
“本王信你如何，不信你又如何？”上官彧雙眸森然，射進了九歌眸底。
“若是王爺信九歌，九歌也會將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王爺。若是王爺不信九歌，九歌也隻好現在卷鋪蓋走人回大營。”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
“雲九並沒有，雲九隻是想知道王爺到底信不信雲九而已。”
“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實話。”
“王爺當然有的是辦法讓雲九說實話，但是就要看雲九是否真心實意了。”
“有何條件？”
“王爺是聰明人，我雲九這個人呢，想必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王爺是知道的。雲九向來醜話說在前頭，人敬我三分，我敬人一丈。雲九不敢僭越，隻要王爺答應護我與孟衍周全，雲九定當為王爺前赴後繼。”
雲九一席話畢，上官彧嘴角上揚，眼中光彩大異，撐在桌上居高臨下的笑著看向九歌。
“本王為何要答應。”
“因為雲九救過王爺的命，而今日亦是。雲九隻是與王爺來做個交易，若是王爺應了，以後雲九定當竭盡所能為王爺效力，若是王爺不應，雲九也隻能當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那你先告訴本王你手裏是何物？”
“王爺還沒答應雲九。”
“如果本王不答應呢？”
“那雲九今日所見之事隻好藏在心裏，王爺還是自求多福吧！”說完，九歌作勢就要向書房外走去。
看著九歌的樣子，上官彧有些頭疼。不可否認，這個雲九自出現起就在幫自己，但是他這幅桀驁不馴的樣子，實在是不過眼。總想讓他對自己俯首稱臣，但是好像自己越不在乎的時候這個雲九也不在乎，一幅風輕雲淡的樣子。
“站住，本王應了你。”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威脅本王，即使裝作不能說話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為了母妃著想，沒有人敢這樣忤逆自己。這個雲九，終有一天，本王要將他踩在腳下，治的他服服帖帖。
其實上官彧不知道的是，自九歌進門之前，她的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在過來的路上，九歌一直在思考，麵對上官彧這種人，唯唯諾諾隻能遭到更大程度的支配，隻有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將對方震懾住，才有一絲希望。然而，對於上官彧的氣場，九歌完全沒有把握。
長袍之下的雙腿，早已僵硬，隻是表麵還假裝鎮定。因為想要更好的活下去，心中的信念才更加堅定，才會更努力去做到。
“王爺，此話當真？”九歌平複內心的激動，轉過身平靜地問道。
“本王的話你還不信？”上官彧本就被九歌快要觸到底線，見九歌反應如斯，火氣更甚。一個小小郎中，竟敢騎到他的頭上來？
“雲九相信王爺是君子。”九歌嘴上說著，腳下也沒停。走向桌旁落座，切入了正題。
“這包藥是我剛才去菴廬給王爺熬藥時發現的，本來沒有什麽不對，但是我發現，整個菴廬雖然不大，但卻草藥齊全，且都是保存良好的成品草藥。像這種用油紙包小心包起來放在圍爐底下的實在無法不引起我的注意。孟衍的醫術想必王爺也是知道的，方才回房後，我將這包藥交與他看，確定這包就是王爺所中的斷腸草。”九歌一五一十的說來，認真的樣子反而讓上官彧更易接受，而不是方才那一幅嘴臉。
“王爺這是不相信我了？”九歌騰的站起來，沒想到剛和上官彧達成一致的交易，瞬間就要土崩瓦解。
“本王還是相信你的醫術，至於人嘛，本王沒說過要信。”上官彧又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別人在他身上得到的，他一樣要拿回來。
“好，就算如此。王爺信也好不信也罷，雲九的話是說完了，雲九先行告辭。”看著上官彧欠扁的樣子，九歌偏偏又不能像喊孟濯那樣吼他幾句，隻得氣往肚子裏咽。
剛走到門口，似是想到什麽，又倒了回來。
“對了，王爺。雲九之前說的那句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望王爺好好斟酌。”
“你可是發現了什麽。”
“本來是沒什麽發現的，不過王爺這一提醒，雲九倒是想起來去菴廬熬藥的路上看見一位身穿粉色荷葉長衫的姑娘神色匆忙跑出來還撞到了雲九，可惜走的匆忙，就是沒看見姑娘的樣貌。”
“你先下去吧。”
“雲九告辭。”
九歌轉身便走出了書房，站在門外一直等候的雲錦，見九歌出來，本想問問九歌王爺傷勢怎麽樣，奈何九歌走的太快，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走出老遠。
這雲九還真是個急性子。
上官彧這個老狐狸，讓你忽悠我，我就不告訴你長什麽樣子。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你不是能耐大麽？我就看你能不能抓住凶手。
眼看著九歌走遠，雲錦叩了叩門，見裏邊沒什麽反應，便抬步走進去準備服侍上官彧歇下，卻聽茶桌旁傳來聲音。
“去查查本王中的毒和這藥的來源。”
“爺，您先歇著吧。”
“還有，查查府裏哪個穿粉色長衫的丫頭晚上去過菴廬，務必天亮之前查清楚。”
“是，雲錦這就去辦。”雲錦領命，轉身出了書房。
書房此時隻剩上官彧一人，桌上的燈盞忽明忽暗。思緒在大腦中飛速運轉，指節分明地在桌麵上有節律地敲擊著。
回想自大軍開拔回來的路上，不乏有偷襲的先例，但是一回府就遭到陷害，這還實屬罕見。還有這個雲九有時候很安靜，有時候卻又讓人捉摸不透。此人醫術甚是不同，但就為人上還需多加考察。雲九非敵非友，他靠近本王到底有何目的？今日之事到底是出自誰的手筆？
上官彧陷入了沉思，等待著雲錦的答案。
“怎麽樣？”一進房門，孟衍就迎了上來緊張的問道。從剛才管家的話中就可以看出來，這瑾王府也是個是非之地，他本不想讓九歌去淌這攤渾水，但也不能忍受被冤枉。
“東西給了，話也說了，信不信也就看他了吧。”九歌無力的說道，方才與上官彧的談話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時辰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讓你先睡的，怎麽還等我。”
“我不放心，想等你回來。”
“孟衍，謝謝你陪著我。”
“九歌，應該是我和大哥謝謝你，是你陪著我們。”
“好了，不說了，早點睡吧。”九歌作勢要上床，卻發現房間裏隻有一張床，雖然在軍營裏也是挨著睡，但是那時候人多，今日單單隻剩了兩個人，孤男寡女，九歌很快紅了脖子。
卻見孟衍走到床邊抱下一床被子說道，“今晚我睡地上，你安心休息。”說完給九歌鋪好了床，轉身走到離床兩米的地方打起了地鋪。
九歌心裏本是過意不去，但又無法開口讓孟衍和自己睡在床上，幹脆麵朝裏和衣躺下。
孟衍覺察到九歌的不自在，沒有再開口。而是選擇麵向九歌的背影而棲，透過月光，那感覺似乎又回到了竹舍的日子。
梆梆的更聲越來越響。夜漸漸深了。
除了客房的孟衍沒有入睡之外，書房的上官彧亦是。
孟衍睡不著是因為初到一個新的地方，謹慎為上。而上官彧則是在等雲錦的回複，與其說是回複，倒不如說是等一個答案。
寅時三刻。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若不是有內力的人，一定發覺不了。
而一直坐在書房內飲茶的上官彧再聽到動靜後，雙目微閉，再次睜開已是一片清明。
“七爺，誠如雲九所說，爺中的確實是斷腸草，而那包藥正是斷腸草。雲錦在府裏打聽到，爺回府後，除了雲九還有廚房的一個丫頭去了菴廬。”
“誰的人？”
“是暄王的人。”雲錦篤定的回答道，他想過很多人想要爺的命，但卻一直沒想到會是暄王。
“暄王？沒想到幾日不見本王這六哥還長本事了。”
“爺，接下來怎麽辦？”
“他敢給本王下馬威，本王便來他個敲山震虎，雲錦，立即派人通知宮裏，就說本王中毒了。剩下的你知道該怎麽做。”
“雲錦知道。”
“去把雲九叫來。”
“爺，已經寅時三刻了。”雲錦提醒道。
“還要本王重複第二次？”
“是，爺。”
雲錦碰了一鼻子灰，心裏有些憋屈，但一想到要把睡夢中的雲九叫起來，內心又舒坦了一點。讓你睡，睡不成了吧。
雲錦安排了手下的人去宮裏報信，同時還派人將那丫頭羈押起來，以備不時之需，爺說要敲山震虎，看來這次剛一回來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雲錦的手還沒敲上門框時，閉目養神的孟衍乍得睜開了雙眼。黝黑發亮的瞳仁在黑夜中散發著異樣的光芒。
看著床上熟睡的九歌，孟衍悄然起身，附身於門旁，聽著外邊的動靜。
“雲九，雲九，快起來了，爺找你。”雲錦的聲音在夜裏顯得格外突兀。
孟衍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九歌，有些不明白雲錦的來意。
那會九歌回來的時候明顯還是拿不穩上官彧的心思，這會已經寅時三刻，卻還派雲錦來召見。莫非是病情有了變化，還是發生了其它什麽事情？
轉眼間，孟衍的大腦裏已有了好幾個問題，但這些都無從得知，至少得先把九歌叫醒。
“九歌，九歌醒醒了。”
“嗯……再睡會。”九歌不耐煩的打掉孟衍的手，翻個身摸了一把口水，繼續睡去。
“九歌，快醒醒，不能再睡了。”
“孟衍，生更半夜的吵什麽啊？”九歌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
“雲九雲九，七爺讓你過去書房一趟。”雲錦的聲音適時的響起。
“雲錦？他怎麽會在這裏？”對於雲錦的到來，九歌有些驚訝，不禁向孟衍投去詢問的目光。
“聽他的意思是上官彧要見你。”孟衍壓低了聲線。
“所為何事？”
“不知。”孟衍搖頭。
“來了來了，我這就來。”九歌朝門外喊了話，趕緊一骨碌爬起來，本就合衣而睡，所以並不耽誤時間。
裝好孟衍給她的那把匕首，將衣服整理好，九歌開了門。
“這麽晚了，七爺找我何事？”
“爺沒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這一晚還真是不安分，走吧。”
回頭像孟衍示意了放心的眼神，抬步和雲錦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