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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晚宴

  戊時。整個江陵城籠罩在一片燭火之中。本就富有山水情調的江陵在晚間又多了幾分妖嬈。


  本就是都城的江陵,在今日大軍歸來之時,更加沸騰。不僅宮中景文帝會設宴款待,就連城外的大營裏也是載歌載舞,城內的百姓更是自發的慶祝這令人歡欣鼓舞的時刻。


  今日晚宴設在太液池,臨水的地方。因為是為仁威軍接風洗塵,故而晚宴的布置與菜品上也與往日有些不同。


  太液池位數宮中偏西方,又稱宮中的第二個禦花園,雖說麵積不及禦花園,但在景致上卻絲毫不差。亭台水榭、弱柳扶楊,在水麵上倒影成雙。而景文帝今日就選在了太液池蓬萊島上。


  蓬萊島是太液池中最大的島,東可眺明月,西可望江山,南可觀前朝,北可瞻後宮。


  此時雖還未到時辰,但蓬萊宮內已經熙熙攘攘來了不少大臣。說是今晚為仁威軍接風洗塵,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景文帝要給兩個兒子結交大臣的好機會,而眾大臣也不會白白放棄這般好的機會。


  在上官逸和上官彧一前一後到達的時候,所有的目光和話題便聚焦了過來。


  上官逸今晚身著杏黃色龍褂,胸前和兩肩均繡著金黃色的五爪蟠龍,間以祥雲附之,腰間更是一條金色玉帶灼灼發光,褪去戰袍,上官逸溫潤不少,沒了大將軍的戾氣,更多了翩翩公子的優雅。


  而上官彧今日則是黑色鑲邊滾金蟒服,胸前也是繡有五爪蟠龍,兩肩的遊龍更是為上官彧冷冽的氣勢增添不少威嚴。本就不喜形於表的上官彧今日跟在滿麵笑容的上官逸身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太子、瑾七王爺駕到。”隨著一聲清脆的唱喝,兩人便成功成為了輿論中心。


  “恭迎太子,恭迎七王爺。”眾臣齊聲行禮到。


  “諸位大臣請免禮。”上官逸抬手虛扶。


  “謝太子殿下。”


  上官彧隨著上官逸落座,隻有上官逸一直與滿殿大臣寒暄,上官彧則一直安靜品茶,似乎這與他並不是一個世界,而那些文武大臣早已習慣了七王爺的冷漠,但更多是因為對他的偏見,即使想與他拍馬屁,也要看他是否能回答,往往他一個眼神就能將那些人喝退,不過這樣也倒是落得清閑。


  寒暄間又是一聲高唱,“瑜五王爺、暄六王爺、晟八王爺到!”


  隻見上官凜、上官緒和上官隸,三人一起進了門。


  上官凜依舊一身絳紫色蟒服,領口和袖口遊走著蘭花,上官緒則是一身暗紅色蟒服,手中折扇被適時的合起,而上官隸則是最小的,一身青色蟒服加身,增添了不少朝氣。


  “二哥,七弟。”瑜王和暄王率先過去應了聲。


  “二哥,七哥。”晟王也隨後打了招呼,然後落座。


  剛一入坐,便聽見劉成安在門口喝到“皇上駕到。”


  隻見滿殿的大臣王爺紛紛起身,跪迎在兩邊。嘴裏齊聲唱到,“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文帝今日穿的是明黃色袞冕,頭戴通天冠,在洛雲的陪伴下落入主座,身後還跟著張皇後和玉貴妃。


  “眾卿平身。”


  “謝皇上。”大臣們見正主駕到,立即迅速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落座。


  而景文帝兩側則是當朝後宮之主張皇後和冠寵後宮的玉貴妃李玨,也就是上官彧母妃。


  玉貴妃仍舊是白日裏那身墨綠色宮裝,隻是與白日不同的是,妝容精致,就連發式顯然也是廢了心思去做的,與中午簡直判若兩人,不得不說這玉貴妃能夠在這個年紀還冠寵後宮還是有兩下子的。


  而景文帝的麵前則分別落座著四排,左起分別是上官逸、上官


  彧、洛雲,右邊分別是上官凜、上官緒、上官隸,再依次排列著各位大臣。


  “今日,朕召大家前來,隻為仁威大軍為我南宋攘外有功,特此略備薄酒犒勞三軍,希望我朝眾位臣子也能像逸兒一樣有勇有謀,上場殺敵,保我家國平安。”


  “恭喜皇上,能有太子能為您分憂解難,實屬我南宋之福啊。”兵部尚書孫誠說道。


  “是啊,如今太子殿下凱旋歸來,想必皇上與皇後娘娘自是一解思兒之苦,有太子殿下在,可為皇上分擔不少。”禮部尚書王禹接到。


  “二哥回來確實是樁喜事,也省得父皇母後和我們弟兄們整日裏擔心二哥安全。”瑜王站出來說到,“父皇,這二哥和七弟也回來了,凜兒這就替二哥和七弟討個喜,不知父皇給二哥和七弟什麽獎賞啊。”


  “老五,你倒是比你二哥急。你二哥還沒發話,你就坐不住了。”景文帝捋捋胡須,笑嗔道。


  “父皇,這不是二哥和七弟辛苦了,這討喜的事就由兒子代勞,如果父皇獎的小了,兒子也好討價還價不是?若是由二哥來討,豈不是礙於麵子,所以還是由凜兒來好了。”


  “父皇還不知道你,你個鬼精靈。”


  “不行不行,父皇,還是由洛兒來吧。”洛雲看著上官彧有一杯沒一杯的喝,勸都勸不住,眼神還時不時地看向玉貴妃,洛雲心下一片了然,便起身說道。


  “哦?洛兒難道是怕五哥會幫你二哥和七哥討少了?”


  “那倒不是,隻是洛兒出於私心,這兩日二哥和七哥要回來,父皇高興壞了,都快要忘了洛兒,所以洛兒今日也要向父皇討件禮物補償回來。”洛雲理直氣壯的說道,完全沒有偷偷溜出宮的心虛。


  “原來是朕的小公主不滿意了,那小公主說說倒是想想父皇討什麽禮物啊?”景文帝隻要一遇到洛雲在不開心的事都會煙消雲散,也許正是因為南宋皇室多子無女的特點,所以才造就了如此愛女的景文帝。


  “素聞貴妃娘娘的女紅在後宮中是為翹楚,洛兒今日鬥膽想求貴妃娘娘為兒臣繡一枚荷包。”


  低頭淺酌的上官彧聽到洛雲的要求,突然好想明白了什麽,放下酒杯,不再去觸碰。


  “隻怕本宮的手藝不得公主法眼。”李玨似是沒想到這小丫頭討喜會討道她這裏來,因為老七的原因,這小丫頭向來不喜歡她,今日竟然是為了要一個荷包?

  “娘娘不必過謙,聽說娘娘的雙麵繡藝更是精湛,兒臣近日更是喜歡上了華花郎,希望娘娘能為兒臣繡一枚帶有華花郎的雙麵刺繡荷包。”


  “公主已說的這般清楚,本宮再推脫豈不顯得本宮小氣,罷了,好了本宮便差人送去。”


  “如此,洛兒先謝過娘娘了。”洛兒見事已成,便低頭行禮,笑顏如花的朝著上官彧眨眼睛,奈何上官彧卻絲毫不領情。


  “那便辛苦愛妃了。”


  “能為皇上排憂解難是臣妾的福份。”


  “洛兒,不是說好為二哥討喜的,怎的生生為自己討了就不管二哥了?”上官逸笑著看向洛雲。


  “二哥可是太子,誰敢與你爭搶?就算是洛兒不為二哥討喜,父皇也一定不會少了二哥的。”洛兒話卻引來張皇後的注意。


  “洛兒,回到座位上去。”張皇後一開口,洛雲瞬間就嘟著嘴乖乖的呆著了,雖說她不怕景文帝,但這個皇後她還是有些忌憚的,雖說她平日裏要叫一聲母後,但更多的是害怕,是忌憚。


  “是,母後。”


  “皇上,都怪臣妾沒有管教好公主,讓皇上和諸位大臣見笑了。”張皇後麵露歉意的說道。


  “母後,洛兒是父皇的掌上明珠,父皇疼都來不及,豈會怪罪?”上官逸出麵給了洛兒台階下,知道這小丫頭太歲頭上的土都敢動,愣是害怕一直很和藹的母後。


  “洛兒也不小了,眼看著就要及笄了,這事就由太子來操持吧。”


  “父皇,兒臣遵旨。”


  “太子,可有什麽想要的賞賜?”看來近日景文帝的心情是極好的,竟然會問上官逸想要什麽。


  “回父皇,兒臣忠君之事,不敢肖想獎賞,為我南宋驅伐寇匪,實乃我南宋子民之責,若是非要說獎賞,那兒臣卻有一個不情之請。”


  “講。”


  “回父皇,行軍途中,難免受傷,七弟每每在大小戰役中衝鋒陷陣,才得換來今日的勝利,兒臣鬥膽,請父皇將宮中上好的血燕人參賜予七弟。”


  “這自是不必說的,朕對瑾王受傷的事情也有所耳聞,如此,便準了。”


  感受到右側人兒身影顫栗了一番,景文帝從桌下伸手安撫,半響,那緊握的手才慢慢鬆開。


  “兒臣替七弟謝過父皇。”


  上官彧三步並作兩步起身行禮,看著曾經最喜愛的兒子如今有嘴說不出,景文帝心下一片歉疚。


  “自明日起,瑾王可在府中休養,直至痊愈為止。”景文帝宣到,如今也隻能這般補償了。


  上官彧再次行禮後,便同上官逸一起落座。隻有主座左側那雙看似和藹的眼一直想要洞穿一切般的盯著上官彧,感受到那一束目光,上官彧低頭喝茶,即使後來宴會再熱鬧,他也並未參與半分。


  營中,燈火通明。


  因為高級將領都應召入宮參加晚宴,營中隻剩了為數不多的幾名參將,又是初回故土的喜悅,現在營中的氣氛已然達到了高潮。


  三五十個一堆篝火,圍著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講講在戰場上如何英勇,我講講在戰場上如何迎敵。總之男人之間的話題永遠不斷,要麽是交流祖傳生子秘方,要麽交流哪家青樓的頭牌價高。


  雲錦下午就回了瑾王府,大帳中隻剩九歌一人,要是今晚七王爺和雲錦都不回來的話,九歌今晚就是那頂營帳的霸主了。想想覺得頓時心花怒放,便滿心歡喜的找到孟濯和孟衍,幹脆今晚來個一醉方休。


  但是鑒於九歌的酒量,孟衍愣是沒敢讓九歌沾一滴,隻是讓她多吃肉,補補身子。九歌也樂得痛快,大口吃肉的感覺就是這麽幸福,如果這個時候再適當的來杯冰鎮可樂,九歌一定會爽翻天的。


  麵對孟衍質疑什麽是冰鎮可樂時,九歌隻能用十分鄙夷的眼神嫌棄著孟衍。


  “孟衍啊,這個世上呢還有很多很多你沒見過但是又特別神奇的東西。”九歌兩手沾滿了油,還不忘一隻手摟著孟衍給他指點江山。


  “比如你說的冰鎮可樂?”


  “對啊,還有雪碧、沙冰……嗯,想想就覺得是無比美味。”九歌放開孟衍,閉上眼睛,遐想著此時正坐在電視機前一口肉一口可樂的喝著,奈何孟衍一個胳膊肘就將九歌從美夢拉回現實。電視機沒有,隻有糙漢子們,可樂沒有,隻有白水。


  “哎,這就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啊。”九歌感歎著,孟濯不以為然,似是實在看不下去九歌的行徑離開了。


  “那你告訴我,我可以學著做給你的。”孟衍一副求知欲旺盛的說道。


  “問題是我也不會啊。”


  “你不是喝過嗎?”


  “我是常喝來著,但不代表我會做啊。”九歌說的義憤填膺,隻得遭來孟衍的滿臉嫌棄。


  “哎,孟衍你過來,我需要跟你談一談,你別跑啊。喂……”


  孟濯起身看了看四周陷入慶典氛圍一般的軍營,抬步向自己的營帳走去。


  因為慶賀的原因,此時帳中鮮少有人在,大家幾乎都成群的在一起吃肉喝酒。


  打量周圍,四下無人,孟濯這才小心的進了帳。


  “主上。”帳內那人叩拜道。


  “阿瀾,在百鎏住的附近買處房子吧。”孟濯思忖半天說道,九歌中午說的不是不無道理,留在軍隊裏不是常事,要有落腳點才行。


  “主上,有一事屬下不解。”封瀾天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口。


  “講。”


  “盟裏產業遍布四方,別說芙苓街的房子了,就連光武路宅子咱們都能拿下,為何主上這次……”


  “這次拿我的錢買,一處小院落就好,不用太大,兩三間房就夠。”


  “主上,這是……”封瀾天依舊不解。


  “阿瀾,按我說的去辦。”


  “是,主上。”封瀾天正欲離開,卻聽孟濯再次開口。


  “阿瀾一定不解為何我要這般做。”


  “阿瀾愚鈍。”


  “有些事讓我一人承受就好,衍兒他終究是要撐起孟家的人。”


  “主上,您這樣做,值嗎?”


  “阿瀾,人活這一生,不是要問值不值,而是該不該。”


  “主上,屬下明白了,屬下這就去辦。”


  “嗯,去吧。”


  看著阿瀾離去的背影,帳內複又陷入沉寂,即使自己手上有戍盟,但也不能成為複仇的工具,我答應過爹,會好好對待盟裏的兄弟。


  衍兒,這仇大哥會替你報!


  這晚,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是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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