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獲救
鑒於昨晚懸崖上的經驗,九歌在那些人走後刻意在水中多呆了一盞茶的功夫,才扶著上官彧露出水麵。
確認無人之後才緩緩遊向岸邊。扶著上官彧靠在石頭上,他的嘴唇已然發白,身體微微顫抖,隻剩眸子依舊冰冷。
“你還好吧?”
“你說呢……咳咳咳。”一陣涼風襲來,上官彧止不住的咳嗽。
“別說話,你先休息一會。”
“此地…咳咳…不宜久留…咳咳…”
“休息片刻,我們去找大軍匯合,我剛聽那些人說將軍派人封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發現我們的。”九歌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擰幹搭在上官彧身上,上官彧低眉看了一眼九歌的外袍,並未抗拒。
“那也要我們撐到那個時候。”
“一定會的。”九歌堅定地說。“我給你看看傷口。”
“不用。”
“你把外袍脫掉,我幫你擰幹。”
“不用。”
“上官彧,你非要這個時候耍你的王爺脾氣嗎。”九歌的火氣一下子被上官彧冷然的態度激發了。
被拖累至此已經認命了,一天一夜沒吃喝喝也就不計較了,這會子了還鬧什麽脾氣。
九歌三兩步上去拉開了上官彧的領口,瞄了一眼傷口上橫著的灰色絲線還都一條條整齊地躺著,隻是傷口上結痂的地方被水泡的發白。
“你放肆。”上官彧一把推開九歌,整理被敞開的衣服。
“好吧,就當作是我放肆了。如果你的傷口這樣繼續惡化下去,我不怕麻煩的告訴你,你將會是第一個還沒被仇人追殺到手就暴斃的王爺,我說的夠明白嗎?”
“本王不需要你管。”
“不需要我管是嗎?剛才在水裏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不要我管呢。”
上官彧並沒有回答,隻是側耳聽著什麽,然而卻被九歌的聲音蓋了過去。
“走吧,這裏不安全。”說罷,九歌便伸手去扶上官彧。
上官彧並沒有接受九歌的幫助,而是徑直站起來朝前走去。
九歌收起晾在空氣中的手,一陣微風拂麵,身體打了寒戰。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心太軟,後悔著自己的舉動,九歌抬步跟了上去。
剛走沒幾步,就發現上官彧滿身戒備的停了下來,將劍橫在身前。
九歌抬頭一看,剛剛在岸邊搜查的那些人又折了回來,遇個正著。
“上官彧我看你今日還可跑得出我的手掌心。”為首的男子說道,一把絡腮胡子,臉型較方,聲音卻洪亮如鍾,一聽便是那獵鷹的聲音。
上官彧並未開口,隻是緊握著劍對峙著。
“獵鷹,你還真是狡猾,終究是逮到了他。”紫衣女子說道。
“怎的,還讓我獵鷹請你不成?”見上官彧始終一副冷漠的樣子,獵鷹微怒。
“你猴急什麽?王爺自有王爺的架子,何況咱們這位王爺有嘴不能說啊。”紫衣不屑道。
身後的九歌立即反應過來,雖然一天過去上官彧話語不多,但她是唯一一個知道上官彧會說話的人,顯然麵前這些人還不知道。
見上官彧並未打算搭理這些人,九歌知道以他們兩人之力是怎麽也打不過這些人的。不能硬闖,隻能智取,上官逸率人已經封了山,隻要能夠拖延時間,大軍一定會找到他們。
思及此,九歌向前邁了一步抱拳道。
“各位好漢,不知我家王爺是什麽地方得罪了各位,需得各位如此氣力的找尋。”
“你是何許人也?”獵鷹問道。
“在下乃王爺貼身醫童,小小名號,不足掛齒。”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個狗奴才。”紫衣欣賞著自己的芊芊玉指道,眼睛並未抬起一下。
九歌暗自握拳,要不是自己不會功夫,真想上去把這女人的手指甲一隻隻剪斷。
“姑娘說的對,小人確實隻是個奴才。不知我家王爺是哪裏惹到了姑娘,遭的如此惦念。”
“你這小奴才,生的一張嘴巴倒是會說話。”
“多謝姑娘誇獎。”
“你家主子也沒惹著我什麽,呐,惹著這位爺了。”紫衣努著嘴指向獵鷹道。
“敢問這位爺,我家王爺……”
“你這狗奴才,哪來的這麽多廢話。”獵鷹吼道。
“這位爺別生氣,生氣易動肝火,您脾氣暴躁,肝火過於旺盛,需吃些降火的藥物……”九歌假裝敲敲腦袋,懊惱道,“爺,您看我這記性,說著說著就說到別處去了,您別見怪,別見怪啊。”
“你這小奴才,倒是會揉麵團的緊。獵鷹,說好了,上官彧歸你,這個小奴才歸我。”紫衣抬眼瞧著九歌說道,一雙眼睛媚的能滴出水來,看的九歌滿身寒意。
“我隻要上官彧。”獵鷹陳述道。
“一言為定。”
“各位爺、各位爺。別著急,好歹讓我和我家王爺死的明白不是?不然這人不明不白的去了,冤魂是不能輪回的。”
“好,爺就讓你死個明白。”獵鷹說道,“有人拿錢買你家王爺的命,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江湖規矩。”
“哎呀,這下可就壞了,敢問這位爺,那人允你多少兩銀子?”
“小奴才,你覺得你家王爺值多少兩銀子?”
九歌思考著,上官彧好歹也是南宋七皇子,堂堂仁威大軍中的虎威大將軍,朝中的七王爺。九歌雖說不明白這裏貨幣價值,但大概也知曉一二。思來想去,九歌默默張開手掌伸了出去。
“五千兩銀子。”九歌說道。
“五千兩?上官彧,你可聽清楚了,在你那小奴才眼中你可是隻值五千兩。”紫衣誇張的笑道。
看著紫衣的反應,再回首看看上官彧如鍋底般的臉色,九歌默默收回了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紫衣坐在馬上不緊不慢的伸出兩隻手指,淡然的說道,“那人出兩萬兩買你家王爺的命。”
“兩萬兩?!既然如此,我們家王爺出三萬兩買自己的命如何?”九歌說道。
“你這狗奴才,把爺當什麽人使了。”獵鷹喝道。
“你這小奴才,我是越看越喜歡的緊了呢。”
“爺您別生氣,奴才謝姑娘誇獎。且聽奴才給您細細道來。買主給您付兩萬兩買我家王爺的命,我家王爺出三萬兩買那人的命,如此一來,爺,您還賺了。”
“小奴才,人家拿兩萬兩買你主子的命,你也不問問你主子,就拿三萬兩買人家的命,難道在你眼中,你家主子的命還不如那人值錢。”紫衣一針見血的說道。
“姑娘此話有誤,我不知那人是誰,我也不管那人的命值不值錢,我隻知道各位爺辛苦了,三萬兩是給各位爺的辛苦錢。”
“狗奴才,倒會教訓起你爺爺來了。”
“奴才不敢,隻是看各位爺如此辛苦,想給各位爺犒勞犒勞。”
“我看你是想拖延時間吧。”獵鷹正色道。
“爺,我這是跟您在做交易,怎的是拖延時間呢?”
“獵鷹,還是速戰速決吧,把這小奴才記得給我留著。”紫衣提醒道。
“宗主,大軍搜到半山腰了。”
“老子還需要你來提醒嗎。”獵鷹吼道。
“是。”
“上。”一聲令下,獵鷹利劍出鞘,直指上官彧,身後眾人也飛身而起,圍攻而去。
上官彧見狀,一把推開九歌,拔劍迎了上去。
九歌見這些人說翻臉就翻臉,一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你留,那打法簡直是置人於死地的打法。看著那些人一窩蜂似的圍攻著上官彧,九歌這邊倒是空了出來。想起上官彧泛白的傷口,和蒼白的臉色,九歌知道他支撐不了多久,奈何自己這時候卻幫不上什麽忙。
想也沒想,就撿起地上的石頭,一股腦的扔向戰鬥圈外圍,隻不過很少有命中的,九歌也管不了那麽多,隻知道兩隻手不停的交替扔著石子。
遠處的紫衣見狀,嬌笑著。
“小奴才,別白費力氣了。”九歌恍若未聞。
上官彧被包圍在中心,無暇顧及其他,隻是奮力的擋著來招。其他人都還好說,隻是那獵鷹的身手實在不相上下,隻與上官彧糾纏著,並未下毒手,讓上官彧有些分身乏術。
因為招式被束縛,上官彧身上的小傷口漸漸多了起來,但招式卻從未遲疑,出手狠絕,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像是要把這些人粉身碎骨一般。
九歌終於意識到自己扔去的石子有多麽無用了,命中率幾乎為零不說,還毫無殺傷力,恍惚間看見上官彧身上越來越多的口子,九歌挑了一枚海碗般大小的石頭,悄悄的靠近戰鬥圈。
馬上的紫衣卻不為所動,依舊看著九歌的舉動,不禁掩麵而笑。
九歌抱著石頭靠近戰鬥圈後,鎖定一個後腦勺,奮力的砸了下去,頓時那人應聲而倒,腦後流出一片猩紅,渲染著身下的每一粒石子。
然而包圍圈並未沒有因為這一個人的倒下就不再對上官彧展開攻勢,反而越戰越激烈。
眼前的一幕刺激著九歌的每一處神經,從來都是救人,今日卻親手傷了人。九歌知道,那一下,會造成這個人顱內出血,亦或枕骨骨折,甚至還有死亡的可能性。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何自己就這樣下了手,也許是求生的本能吧。
見那人暈了過去,九歌並沒有被嚇傻,而是立即調整心情,冷靜的從那人身旁撿起一把劍,悄悄站在另一人身後,亂舞一通,卻破天荒的割破了那人的小腿,第二人倒地。
終於,戰鬥圈裏有人注意到九歌的存在,立即分身出一人與九歌械鬥。
見有人持劍襲來,九歌被那人的氣勢壓迫著。這人用黑巾遮住了半張臉,那雙眼睛卻透著一絲死亡的氣息,九歌雙手緊握著劍顫抖的指著蒙麵人不停的後退,終於在一塊石頭的不安分下,九歌摔在地上。
雖然已有三人撤出了包圍圈,但對於上官彧來說,形式也並未好轉。
因為傷勢的惡化和體能的下降,上官彧的招式逐漸有些淩亂,不再像平日裏利落的劍招。
身上的小傷口在不斷增多,麵色白如宣紙,卻依舊不放棄的抵抗著。
獵鷹也似耗盡了耐心,終於展開了最後的殺招。招招破空而來,直指要害,好幾次上官彧都差點沒躲過。
就在那蒙麵人的劍指向九歌心髒時,樹林外響起破空的聲音,循聲望去,原來是一枚枚箭頭迎麵襲來。
本坐與馬上的紫衣此時也按耐不住了,一個閃身躲過,抽出腰間軟劍低擋著。
“獵鷹,上官逸到了,撤吧。不然兄弟們都得喪命。”
包圍圈外漸漸有人倒下去,而獵鷹卻依舊隻顧著與上官彧糾纏。
“你帶弟兄們先走。”
“獵鷹,一起走,以後還有機會。”
樹林中突然傳來渾厚的男聲。
“兒郎們,這些賊人一個都不許放過,射中有賞。”上官逸振臂一喝。
聽見這個聲音,九歌的心裏終於落下了一塊石頭,終於有救了。
上官彧周圍的包圍圈繼續在銳減著,
紫衣在箭雨中移至上官彧身前,喝道。
“還打什麽,不要命了,都給我撤。”說完,和身側一名蒙麵人一人一邊駕著獵鷹消失了,彼時,隻剩三三兩兩的蒙麵人依舊在與上官彧打鬥著。
上官逸和雲錦紛紛駕馬奔來,雲錦快速解決掉剩下的蒙麵人,上官逸則第一時間接住了上官彧,摸著濕透了衣服,上官逸解下披風給上官彧係上。
九歌起身走到跟前,安靜的站著。
“老七,都怪二哥來的太遲,辛苦你了。”
“七爺,可擔心死我們了,您沒事吧。”
上官彧無力的搖搖頭,攤開手心,一枚刻著風字的漆紅令牌靜靜躺在手中。
上官逸沉默的接過令牌,若有所思,良久說道。
“老七,二哥不會讓你白受疼。”說完緊緊握著令牌,指骨發白。
“將軍,恕雲九多句嘴,七王爺的衣服還濕著,又受了這麽重的傷,應當先找個地方給王爺療傷。”沉默已久的九歌說道。
“雲九,你也辛苦了,一起吧。來人,扶王爺下山。”說罷,上官逸扶著上官彧離開。
“雲九,你怎麽樣。”雲錦問道。
“我還好,就是可能會感冒。”
“先去換衣服吧。”雲錦解下自己的披風遞給九歌。
“謝謝。”九歌裹著披風晗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