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孤男寡女
夜漸漸深了，九歌已經能慢慢適應在黑暗中視物了，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希望晚上不要有什麽飛禽走獸來光顧就好。
看這氣候，蛇應該都滾回窩裏冬眠了，再者就是蝙蝠。山洞裏邊比較幹燥，想必蝙蝠也不喜歡這裏，最後就是老虎什麽的。上天啊，一定不要耳背，一定要聽見我的禱告，不要送這些小動物來陪我，雖然這條命是你的，隨時都可以拿走，但是我還年輕，再過幾年吧，你一定要說話算話啊。
剛跟上天通過話的九歌霎時睜開眼，就看見上官彧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身邊，安靜的連呼吸都聽不到。
看著猶如一尊佛像的上官彧，九歌心裏嫌棄的評價道，真是悶到無趣。
收回思緒，調整好姿勢，九歌半靠著昏昏睡去。
今夜無月，厚重的雲遮住了夜裏僅有的一絲光亮。
清爽的風從洞口劃過，時而送進一縷來，拂動九歌和上官彧的衣裙。
一雙冰冷的眸子自黑暗中張開，環視一周後，定在洞中另一人的身上。
那人睡的香甜，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舒服，一縷青絲搭在鼻尖隨著呼吸一起一浮。
上官彧暗自運功將內力運行一周天，起身，行至九歌身前，用腳尖踢了踢。那具身體如同一團棉花一樣，經過異物的撞擊，調整了姿勢，繼續睡去。
上官彧嫌棄的撇了一眼，握著劍頭決然地走了出去。
晚上夜色正濃，是逃亡的好時機，樹林草叢在這時候將會成為天然屏障。對於上官彧來說，帶著九歌無疑多了個拖油瓶，基於九歌對他的救命之恩，剛才那一腳已經是提醒過她了，隻是她沒有察覺而已。
反正自己不是什麽大義淩然的主兒，這種時候，不清楚敵人在何方，目的為何，還是自保要緊。
白日裏趕路有些疲乏，所以才需要閉目打坐，誰知這雲九竟然可以睡的如此沒有防備。逃亡的時候沒有一點警惕性，就如同把自己的命交給了對手。
既然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就讓她自生自滅吧。
上官彧警惕的在夜色中奔走，身形如梭，在林間藏匿著像是早已融為一體，突然餘光看見前方有幾處光亮正向著這個方向走來，上官彧頓住了身形，藏在一處半人高的草叢中觀察著。
來者手持火把，一行十五人，衣著褐色勁服，看來不是自己人。
“蒼狼，獵鷹讓咱們這麽找，哪能找到啊。”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就是啊，蒼狼，啥時候輪到你聽他號令了。”另一個聲音不平道。
“再說了，這麽找也不是個事啊，白日裏都沒有任何線索，這晚上哪能找到啊。”
“聽話照做，哪來的那麽多廢話。”蒼狼喝道。
“算了，也是我們這些人多管閑事，先找到上官彧那小子再說，不然無法複命。”
聽到這些人的對話，上官彧悄然沒於夜色中，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回到山洞裏，九歌依舊睡得香甜。上官彧不屑的眼神浮上雙眸，猶豫再三，走過去用勁踢醒了九歌。
九歌捂著肚子憤然轉醒，“上官彧，你幹什麽？大半夜不睡覺，我都說了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了。”九歌揉著肚子說道。
“敵人追過來了，要不要走你自便。”說完轉身出了山洞。
九歌有些怔忡，思緒回歸正常後立即跟了出去。
感覺到身後有人跟了上來，上官彧加快了步伐。
照著剛才那些人的方向，山洞遲早會被找到，如果不將雲九帶出來，萬一敵人刑訊逼供，那他必將會把自己的秘密抖落出來，還是將他帶在身邊，如果一旦又何意外，自己下手也不遲。上官彧思考著，腳下卻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九歌跟著上官彧身後走著，生怕眼前的人一個不注意不見，丟下自己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
前邊上官彧步伐穩健，身後九歌卻是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對於本沒有武功並且習慣光亮的九歌來說，在沒有月亮的夜裏趕山路本來就是一件困難的事，何況現在還是逃命，求生的本能也促使九歌奮力趕路。
一直朝前走的上官彧突然停下轉過頭來，用那雙駭人的雙眸射向九歌。
“你是想把那些人都引過來嗎？”
“我沒有，我不會武功難免會吃力些，我盡量吧。”
上官彧看了九歌兩眼，表情嫌棄的轉過身繼續趕路。
看著上官彧趕路的背影依舊挺直，九歌心裏暗自下決心，就算你多想甩掉我，我也要跟上，隻有走出去才能和孟衍會和。
寒氣越來越重，夜越發沉寂。
周圍百米內都能聽到樹枝被踩踏的聲音，樹葉粉碎的聲音在這個夜裏顯得尤為尖銳。
趕了一天的路，九歌的體能早已用盡，隻是用意念還在支撐著。
身體疲乏到極限，肚子也餓的咕咕叫，眼睛更是幹澀的想要休息，奈何事與願違，在這危險的處境，還是要繼續堅持下去。
看著前方沒有盡頭的漆黑中，層層白霧飄浮著，倒似是身臨仙境，雲霧繚繞。
環視著身後漆黑的一片，九歌不禁有些遲疑，這荒山遍野裏哪來的霧氣？要麽是瘴氣要麽就是離水不遠了，咬咬幹涸的下唇，九歌出聲問道。
“前邊有瘴氣，還要往前走嗎？”
“毒不死。”
“我累了，能不能停下來休息會。”
“如果你不要命的話。”上官彧並未停下前進的腳步，一如既往的走著，隻留九歌在原地猶豫。
眼看著上官彧的身體隱入霧中，九歌想也沒想，三兩步跟了上去，死就死吧，好歹有人陪著，也不要一個人怕死。
緊跟其後的九歌一進入霧氣中，就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潮意，用力嗅了嗅，並沒聞見什麽奇怪的味道，也放心的繼續跟著上官彧趕路。
東方漸漸的泛起了魚肚白，整個天空從黑夜化身為漸變的畫布，不得不讓人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著周圍的黑暗在一點點褪去，眼前的瀑布也是飛流湍急的直射而下，這一夜終於過去。
“在這裏飲水休息片刻吧。”上官彧走到水邊蹲下，捧起一汪清水喝了起來，九歌見狀，也快步走到水邊，捧起水拍拍臉，讓自己意識再清楚一些。
補給完水份，九歌抬首打量著周圍環境，眼前是一汪不大的潭水，甚至比遇見孟蕭的那個水潭還要小上一半，但是它卻傍山而處，山間有一處不大不小的瀑布，約有十尺寬，百尺高。
潭水的一周是嶙峋的石頭，或大或小。大的如同成年駿馬般，小的卻如同雞蛋般大小，水麵微波粼粼，清澈見底。而靠近瀑布的水底卻驟然變為深綠，望不到底，看來這山脈中還是有條暗河吧。九歌思考道。
上官彧可沒九歌那麽多精力欣賞大自然，喝完水早已靠著一個碩大的石頭閉目養息。
九歌見狀，也找了一處靠水近的石頭安然坐下，隻是這次她沒有像山洞裏那樣，睡的香甜。
上官彧再次叫醒九歌的時候，已經接近午時。
上官彧這次沒有想上次一樣粗暴，而是搖醒九歌後，警惕的環視著四周，那緊皺的眉頭及全身散發出警惕的氣息，九歌心生不安。
“發生什麽事了？”九歌起身問道。
“有人來了。”上官彧答道。
“那快跑啊，還愣著幹什麽。”說完九歌準備撒丫子跑路，身後卻傳來一句冷冰冰的話。
“來不及了。”上官彧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息。
“你該不會是要跟他們拚吧。”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人多不多？”
“二十有餘。”
“那還打什麽，先躲起來再說。”九歌焦急道。
“這裏無處可躲。”上官彧陳述道。
九歌環視著四周除了山就是石頭再就是水。山是上不去，石頭藏不住，對了，水！雖然靠近岸邊的地方是清澈見底的，但是靠近山腳的水底卻是看不見的，興許可以先躲上一躲。
“你會水嗎？”九歌興喜的問道。
“會。”上官彧答道。
“那就對了，跟我來。”說完，也不顧上官彧的感受，摘了一把空心莧，抓著上官彧就往水裏走，而上官彧竟然難得的沒有反抗。
九歌帶著上官彧遊至瀑布附近，將手中的空心莧摘淨枝葉，隻留莖幹，遞給上官彧一支。
“我們先躲到瀑布後邊，緊貼山腳，那裏水深，你就把這個放在嘴裏。”
上官彧接過那隻被九歌剝的幹幹淨淨的莖幹，似有疑慮，卻見九歌已經入水，將莖幹放在嘴裏，一頭露出水麵。
九歌見上官彧仍無反應的站在水裏，水麵剛好沒過腰線。九歌在水下焦急的拉扯著上官彧的衣服，上官彧才十分不情願的入了水。
九歌見上官彧入了水，便朝前遊了起來，借助著嘴裏的空心莧，兩人倒也是沒有將頭露出過水麵。
看著越來越深不見底的前方，九歌轉頭給上官彧指了指，上官彧點了點頭，九歌才又向著瀑布落水的方向遊去。
那裏雖然有瀑布落水，但是如果能藏在瀑布後方，想必這些人一定不會發現。
看著前方水下因為高空落水的衝擊力，在水下也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因為力量的緣故，九歌在這裏遊了半天才靠近了一點，上官彧卻慢慢的落後。感受不到身後的動靜，九歌轉頭一看，上官彧在身後用力的劃著水，但是動作卻越來越緩慢。
九歌突然想起上官彧的傷還沒有痊愈，如今又是疲勞又是見水，一定是複發了。想也沒想，便遊回去一手摟著上官彧的腰，將他的手臂跨在自己肩上，一隻手奮力的超前遊去。
在九歌剛拉到上官彧手臂時，上官彧本是有些抗拒的，但九歌一個指向水上的手勢，上官彧無奈順從。
已經能隱約聽到水外有細微的馬蹄聲，九歌心裏也有些著急。手上更是加快了劃水的速度。
越靠近瀑布入水的地方，阻力就越大，九歌這次吸取了上次的經驗，雙腳用力踩水，上官彧也沒再弄出什麽幺蛾子，配合著九歌，兩人在岸上馬匹趕來之前，成功的渡過了瀑布，匿於水下。
岸上馬匹如約而至，九歌在水下依舊扶著上官彧，感受到身上越來越重的九歌，隻想讓這些人快些消失掉。
“獵鷹，找了一天一夜了，也沒個影子，我看這南宋七皇子八成是已經和自己人取得聯係了。”紫衣說道。
“這回就算他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他抓回去。”獵鷹咬牙切齒的說道。
“你是怕堂主罰你麽？”紫衣不屑的說道，“也是，若是你再辦不成這樁，恐怕堂主也不會讓你好過。”
“我自有分寸，無需你替我操心。”
“最好是這樣。”
“來人，給我搜。”
“是。”整齊劃一的回答後便是石頭間摩擦的聲音，那些人不慌不忙的圍著水潭搜著，看著身旁的上官彧，九歌有些心急。
拍了拍上官彧，他毫無氣力的抬頭，眉頭緊鎖，感受到上官彧大部分的體重都壓在自己身上，九歌在他手心寫到。
“還能堅持嗎？”
上官彧點點頭。
看著上官彧腳下動作有些緩慢，九歌更加用力的踩著水，然而這樣的後果就是九歌不消片刻後筋疲力盡。
岸上的人依舊不緊不慢的搜尋著，似是在等著什麽。
秋日的水本就有種透骨的涼意，更何況在這種負傷的時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唯一支撐九歌的是她的意誌力。對於九歌來說，死過一次的人才知道生命有多珍貴。
岸上依舊搜尋著，然而卻並沒有結果，眼看著就要搜到瀑布附近，突然一人駕著馬急匆匆的闖入那隊人馬之中。
“宗主，上官逸率領三萬大軍已將此山包圍。”
“獵鷹，你這次怕是又要無功而返了。”紫衣說道。
“何時的事？”
“半個時辰前。”來人回答道。
“給弟兄們傳話，邊撤邊搜，如若有弟兄能不動聲響的找到上官彧，必有重賞。”
“是。”那人駕馬離去。
“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紫衣出聲道。
“管好你自己。”
“還找什麽，不要命啦，撤。”紫衣一聲令下，潭邊搜尋的人紛紛上馬。紫衣率先奔了出去，獵鷹緊隨其後，一行人風塵仆仆的離開潭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