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歸自然
兩人一路小跑著，卻也讓傷心的孟衍將煩心事暫且拋到了腦後。九歌就是擁有這樣的力量，即使你傷心跌倒穀底，她也有辦法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變得不那麽難過。
來時覺得路途偏遠，回來的時候卻覺得近在咫尺。兩人一直跑到初見孟蕭的池塘邊才停下來，彎著腰大口喘氣，孟衍更是捂著傷口大聲的咳起嗽來。
“咳咳……”因為劇烈運動，孟衍的額頭布滿了上閃著五顏六色的小水珠，臉頰紅的像是熟透的柿子。
“呼呼……還好嗎？”九歌一邊喘著氣一邊幫著孟衍一下下的拍背順氣。
“咳咳……還好。”
“你坐這歇會，我去給你盛點水來。”九歌扶著孟衍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放下竹筐，拿出碗去池塘舀了一碗水走到孟衍身邊。
“好點了嗎？來喝點水。”九歌擔心的看著孟衍。
“嗯。”孟衍接過九歌手上的水。
“是不是感覺氣不夠用啊？”
“有一點。”孟衍氣促的說著。
“來，像我這樣，深呼吸，吸，呼，再吸，呼……這樣能好點了嗎？”
“嗯。比剛才好點了。”經過九歌的指導，孟衍說起話來明顯沒有剛才喘了。
“沒關係，剛才跑的太急了。好好休息下就沒事了。”九歌輕輕的拍著孟衍的背順道。
“謝謝你。”孟衍突然轉過頭真摯的說。
“嗯？”九歌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謝謝你。”孟衍再次清晰的說了出來，像是在更加堅定什麽信念一樣。
孟衍醒來的時候以刀劍相對，從未有過感恩。她照顧孟衍的時候，他冷眼旁觀。她笨手笨腳摸索幹活的時候，他揶揄諷刺。隻是在她帶他來見孟蕭後，他輕輕的說聲謝謝。雖然這句謝謝已經遲了很久，但是對於九歌來說，這聲謝謝已經足夠了。九歌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不求孟衍能知恩圖報，她隻是和孟蕭一樣，希望眼前的少年能好好的活下去。
“謝什麽，以後你少吃點就好了。快斷糧了。”
“知道了。”孟衍淡淡的笑著。
“咦，今天你有點奇怪哦！”九歌摸著下巴仔細打量著孟衍。
“我哪裏奇怪？”
“嗯，就是奇怪了。和平常有種不一樣的感覺。說，你是不是準備拋下我一個人跑路？”
九歌半眯著眼睛質問著孟衍，或許是因為剛剛見了孟蕭，孟衍隻是淡淡的笑著。
“我告訴你孟衍，你可想都別想，我救了你，我現在就是你的上帝，你的救命恩人，你的再生父母。你這段時間吃我的用我的，等你傷好了以後都要一樣一樣給我還回來，所以，你想跑路的計劃就趁早打消，就算要跑路，也得帶上姐姐我，知不知道？”九歌像個強盜似得叮囑著孟衍。孟衍隻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真是新奇極了。她每天總會讓你看見她很多不一樣的地方，她的身上就像是有個無底洞，每天都會冒出來新的東西呢，讓人充滿好奇。
“嗯，知道了。”孟衍依舊淡淡答應到。
“你……該不會是想死吧？”九歌不安的說出心裏的猜想。
“我像嗎？”孟衍覺得九歌現在的樣子是滑稽極了。玻璃球似得眼珠咕嚕咕嚕的這看看，那望望，遠山眉好看的挑起，傷疤蜿蜒在右臉，卻很真摯的看著孟衍說出這般讓人哭笑不得的猜測。
“你這幅樣子真是像極了臨死時候的無欲無求。沒有就好，最好乖乖的。”孟衍隻能無奈的搖搖頭，為九歌的想象力而感到佩服。
“你就坐在這裏等著，我下去撈魚，等姐姐我撈上了魚，今晚給你開葷。哈哈。”九歌一想到晚上終於可以開葷了，就挽起褲腿，抹起袖子，提著竹筐準備向池塘邊走去，突然看見孟衍猛的轉過頭，以手做屏遮住自己的眼睛，卻又時不時瞟過來一兩眼。像極了想要偷吃肉卻又怕被發現老鼠。九歌不禁玩心大起。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孟衍身後，屏住呼吸。孟衍偷瞟著發現前邊並沒見九歌的身影，便長舒一口氣，用袖子抹了額頭上的汗，用手給自己輕輕的扇著風。
“你遮什麽？”九歌突然在孟衍耳邊大聲吼了起來，毫無防備的孟衍被嚇得差點摔下石頭。
“我……我沒有。”孟衍的臉突然變得漲紅，結巴的狡辯著。
“還說沒有！你臉都紅了！”
“我沒有，是因為剛才你拉著我跑來著！”孟衍大聲的吼著。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看見姐姐的美腿所以滿心傾慕啊？”九歌看著滿臉通紅的孟衍，便知道這小子八成是看見她把腿露出來了，所以才這般羞澀。孟衍被九歌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雙手捂住眼睛。
“我要下池塘撈魚了啊，哎呀。這個褲子怎麽老往下掉呢？”九歌看著孟衍別扭的樣子甚是開心，在她看來，露腿什麽的根本不在乎，夏天還穿短褲呢，但是在這裏，不知道什麽年代的南夏，還依舊是淳樸的古風。所以孟衍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在九歌看來，古人還真是可愛，露個腿就非禮勿視的，擱到現代，夏天捂那麽嚴，不熱死才怪。
孟衍張開雙手，透過細小的縫隙看見九歌正提著竹筐開心的池塘走去，根本沒有理會他。索性也就放下了雙手，氣呼呼的瞪著捉弄了自己的九歌。突然九歌像是後腦勺長眼睛一樣，猛的轉過頭來，看見孟衍正氣呼呼的盯著自己看。
“哦，你偷看！”
“我沒有！”
“還說沒有！我提褲子啦，哎呀，褲子掉啦。”九歌二話沒說，佯裝著手去捂著似乎搖搖欲墜的褲子，孟衍果然又很受益的捂住了眼睛。
這招似乎對孟衍很管用，九歌暗自決定，如果以後孟衍敢跟自己對著幹，自己就用這招。想著，九歌便嘴裏哼著小曲兒，歡快走向池塘。
陽光從西南的方向照過來，投下一片黃色的溫度。九歌將露出來的右腳畏畏縮縮的伸進池塘試了試，冰涼的觸感激活了九歌身上的每一處毛孔。閃電式的縮回腳，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感覺全身上下每一處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九歌其實是怕冷的，但是為了溫飽，為了有肉吃，九歌還是決定不怕死的試一試。
石頭旁瞪著眼睛的孟衍看到九歌被水驚到的反應不由的扯起了嘴角。
“覺得冷就別下去了。”
“說好今天開葷的，我可不想一直吃素。”九歌轉過頭來看著倚坐在石頭上的孟衍，突然覺得那個少年是那樣的溫和。“誒？不是非禮勿視嗎？”九歌看著盯著自己看的少年，截然不同於剛才的羞澀。
“你……”孟衍被問的氣結，惡狠狠的瞪著九歌彎下腰用雙手捧起水嘩在自己嫩白的腳上。
那十個骨節分明的指頭遇到冰涼的刺激後不安的擺動著，待對那冰冷已經習以為常的時候，九歌邁入了池塘。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初春的溫度還是有些蕭瑟的。
九歌在水中漫步了大半個小時也沒見到幾條魚的身影，偶爾有些小魚小蝦會悠閑的遊過來親吻下九歌的腳趾頭，但是九歌隻對肉感興趣，因此忽略了那些不起眼的蝦兵蟹將了。
石頭上的孟衍因為看著九歌不安穩的方法而覺得有些疲憊，自己從受傷以來都沒怎麽活動過，今天不僅走了這麽遠的山路，更是一陣瘋跑，體力有些支撐不住，看著九歌的無用功，更別說有多催眠了。不一會兒，孟衍靠著石頭昏昏睡去。
待九歌意識到岸邊還有好久沒動靜的孟衍，自己一時專心捉魚遺忘他的時候，抬頭望去，孟衍的腦袋歪在肩少，胸廓規律的起伏著，在陽光的照耀下，少年的皮膚嫩白透亮，隻是好像因為營養跟不上而顯得有些單薄。看著孟衍平靜的睡姿，九歌心裏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抓到條大的補補的信念。
初春的陽光隻有中午兩三點的時候最是溫暖。九歌空空如也的竹筐隻有一汪清水遊蕩，太陽從頭頂上也平移到了身旁，孟衍在瑟索的微風中悠悠轉醒了。
池塘中那個身影依舊半彎著腰盯著水麵像是不放過一個能看見的活物，那件從竹舍主人箱子裏淘來的衣服也貼合著九歌的曲線，裙擺被肆意的固定在腰帶上，高高挽起的褲腳有些透亮的貼在腿上，一束馬尾被隨意的束在後邊，發絲會迎著風翩翩起舞。
九歌的餘光感受到石頭上的人影動了動，便偏過頭來，看了一眼剛睡醒的孟衍。
“你醒啦？”那雙臥蠶眼在金黃的光圈下彎成一輪新月。
“嗯。”孟衍訕笑著。“還沒抓到嗎？”
“還沒，不過快了。”
“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不用，很快就好了。”說罷，九歌又投入她的開葷計劃中去了，雙眼釋放著錐子一樣的光芒，彎著腰安靜的盯著水麵一動不動。
眼看著太陽就快要落山了，竹筐還是孤寂的站在水裏，孟衍也為九歌著急著，站起身來，就要準備下水去，被九歌一個禁聲的手勢定在原地。她那神秘的樣子，眉間有一縷掩不住的的喜色，是要抓住了嗎？
隻見九歌輕輕的將身旁的竹筐抓在手中，慢慢的將竹筐旋轉九十度，讓竹筐完全放平浸在水中，安靜的僵持著。這是，請魚入甕？眼看著那條身泛墨青色的鯉魚就要進入竹筐的時候，突然一個擺尾，轉頭離去。這可氣壞了等待半天的九歌，就差七竅生煙了。
九歌氣鼓鼓的站直了身子，走向岸邊，抱起剩下的小半壇酒嘟囔著又走到剛才的地方。
“小樣，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又是近半個小時的等待，已經完全看不見太陽的蹤影，氣溫在下降，而九歌依舊站在水裏靜候送上門的魚。
“天快黑了。”孟衍提醒到。
“噓！”九歌抱著半浸在池塘的酒壇對著孟衍又做了噤聲的手勢，轉而更加認真的投入進入。
就在孟衍的肚子咕咕叫囂著不滿時，水下那條泛著墨青色的鯉魚再次遊走在九歌周圍，九歌一直半浸在池塘的酒壇在以微小的角度改變著，壇口微微的傾斜著，慢慢得被不知是壇中酒還是池中水淹沒著。起初那條墨青色的鯉魚靈活的遊動在水裏，漸漸的，魚眼開始渙散，身體開始偏移，魚尾不停的左右擺動著。這時，九歌悄悄地拿起身旁的竹筐，像剛才一樣旋轉、平移。一條熏熏待醉的鯉魚成功落入竹筐。
“抓到啦抓到啦。”九歌像得了奧運冠軍似得舉著竹筐對孟衍喊到。“我說過今晚要給你開葷的吧。”
“嗯。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孟衍淡笑著望著九歌。“快上來。”
“好嘞，看姐姐給你做紅燒醉魚去。”九歌抱著竹筐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水走到孟衍身邊，濕漉漉的褲腿緊貼著九歌的雙腿。“看，這條魚多大。”
隻見那條墨青色的鯉魚足有一個成年人的前臂般，此刻正安靜的躺在竹筐裏，偶爾會象征性的蹦噠兩下表示它還活著。
“能吃好幾頓的。”孟衍沒想到九歌能捉到這麽大的魚。
“走，我們趕緊回去，趁它還醉著吃掉它。嘿嘿。”九歌迫不及待的拖著孟衍往回走。
“誒，你的鞋還沒穿呢。”孟衍看著光著腳丫著急回去的九歌。
“哎呀，忘了。拿著。”九歌將懷裏的竹筐遞給孟衍便折回去迅速蹬上鞋，又匆匆跑到孟衍身邊。
“我來拿，走吧。”九歌一把拿過竹筐背在背上便拉著孟衍往竹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