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在喜歡的人麵前被綠豆糕噎住是什麽概念, 這和在舞台上吹鼻涕泡泡被投到大屏上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比吹鼻涕泡泡還要更社死。


    五分鍾後,仲星燃的臉還是紅得滴血。


    一半是因為噎的, 一半是因為臊的。


    聞紀年剛才差點用上海姆立克急救法,衝過去猛拍他的後背, 但那塊糕點卡得很死, 幸好他自己用唾沫軟化後吞了下去。


    房間裏的氣氛一度尷尬到了極點,似乎連呼吸都會讓人抬不起頭來。


    聞紀年往前走了一步, 不小心踩到了薯片袋子, 發出咯吱幾聲響動。


    仲星燃連忙蹦起來, “我我我……我來收拾,你站著別動。”


    他這才想起來房間扔得一塌糊塗, 床上蓋了兩件衣服, 床尾凳已經成了晾衣架, 上麵全是他昨天翻出來準備穿的外套,枕頭掉在地毯上,床下麵更是扔了一堆零食袋子。


    堪稱狗窩。


    仲星燃一邊收拾一邊想哭。


    完了,真的完了,聞紀年是個很愛幹淨的人,他住的地方向來收拾的整整齊齊。現在看見這麽淩亂的房間, 對他的印象肯定跌到穀底了吧。


    他肯定,覺得自己是個邋遢鬼。


    正當他低著頭欲哭無淚地撿垃圾時,一隻手從他旁邊撿起一袋未開封的綠豆糕。


    仲星燃抬起頭,呆呆地看著聞紀年用修長的手指剝開包裝袋, 舉著綠豆糕遞到他嘴邊, “還餓嗎, 再吃一點?”


    仲星燃傻了。


    他下意識張開嘴咬住那塊綠豆糕, 也沒管剛才是不是被噎得留下心裏陰影了,入口細膩清甜的味道讓他立刻就迷糊起來。


    聞紀年注視著他道:“慢慢吃,喝點水,別再嗆到了。”


    仲星燃感動得不行,伸長脖子將糕點咽下去,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你的戲怎麽辦?”


    “請假了。”聞紀年的口吻輕描淡寫,下一句差點又讓仲星燃嗆著,“專門來陪你出櫃的。”


    仲星燃語無倫次地說:“咳咳!你、你其實不用特地跑來一趟……我不是想用這件事來要求你怎麽樣,不對,我的意思是,你來也可以……”


    聞紀年語氣溫和地打斷他道:“你不用解釋,我沒有這麽想你。我知道你那麽做是最好的辦法,既然你選擇向家裏公開這件事,那就不該由你一個人承擔。作為當事人之一,我理應和你一起。”


    他理性地分析:“目前的情況是仲總不能接受這件事,你沒有必要為了我跟家裏鬧得不愉快,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會去跟仲總解釋清楚我們之間的關係。”


    原來他是這麽想的。


    仲星燃眼裏的光芒一點點微弱下去。


    清醒過來之後,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他怎麽會覺得,聞紀年真的是來和他一起出櫃的,在他眼裏他們一直都是合作關係而已啊。


    仲星燃沉默了半晌,不甘心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真的在一起了,你會願意為我向全世界出櫃嗎?”


    最後一句問得小聲又幼稚,好像在執拗地等待一個他想要的答複。


    聞紀年心裏產生了一點異樣,其實從這一連串事情發生到現在,他一直在竭力壓製自己的情緒,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假如說以前仲星燃對他做的那些事,都可以用“朋友”二字來解釋,但這件事絕對解釋不了——因為沒有哪個直男,會告訴大眾說“我喜歡男人”,這幾乎是和他的性向完全矛盾的做法。


    心裏猜想的答案呼之欲出,可聞紀年卻有些望而止步。


    這算是喜歡嗎?


    仲星燃真的喜歡他嗎?

    要是放在幾個月前產生這種猜想,他肯定

    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他向來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去觸碰愛情這種東西。可現在他猶豫了,心情好像沒預想的那麽糟糕,甚至……還有一絲小小的、不易察覺的期待。


    聞紀年避開眼前灼灼的注視,反問他道:“那你呢,你不是不喜歡男人嗎,為什麽還要假設這種問題?”


    仲星燃沒想到他會反將一軍,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是不喜歡男人啊,問問也不行嗎。”


    “哦。”聞紀年垂下眼睛,默默地想,他確實不喜歡男的,也許是他自作多情了。


    房間的氣氛有點曖昧,兩人中間像隔了一層薄薄的糖紙,隻要任何一方戳開那層糖紙,就能看見裏麵的蜜糖洶湧流出,可他們都沒有動作。


    仲星燃看著他微微低著頭,長長的睫毛落在下眼瞼處,頓時心裏癢癢的,想做點什麽事。


    沒等他細想,門外就傳來常曉茹的聲音。


    “紀年,燃燃,你們聊完了嗎,那老東西回來了。”她很是焦急,怕仲星燃賣慘的事在仲建濤那裏露餡,因此沒留神叫了平時叫習慣的稱呼。


    兩人對視了一眼,麵色都有些尷尬。


    仲星燃忙說道:“我和你一起下去。”


    他走過去推開門,卻被常曉茹攔了下來。


    “你留在上麵,我帶紀年下去見你爸。那老東西現在看見你就來火,你要是在他麵前晃悠,指不定被他拿著釣魚竿抽一頓,還是好好在上麵絕世吧。”


    “那不行,我不能讓他一個人下去。”仲星燃立刻拒絕。


    常曉茹白了他一眼,“我不是人嗎,你哥不是人嗎?我們不會讓他被欺負的,再說你爸隻是見一見他,又不是要對他怎麽樣,別這麽拗。”


    “開什麽玩笑,那我也得陪著他。”


    見仲星燃仍然臭著張臉僵持,聞紀年對他道:“我去去就來,阿姨說的沒錯,隻是見個麵而已,不要擔心。”


    他自己都這麽說了,仲星燃不好再說什麽。


    不情不願地表示:“萬一他要是為難你,你就給我打電……不行,我現在沒有手機。你就在下麵大喊一聲好了,我隨時趴在門邊聽,聽到了立馬衝下去救你。”


    常曉茹僵硬地對著聞紀年笑了笑,臉上寫滿了“看吧這就是我的傻兒子,也不知道你哪隻眼睛不好使看上他了”。


    聞紀年哭笑不得地對他點了點頭,仲星燃這才放他們下樓。


    常曉茹邊走邊說:“紀年,你別緊張,他爸不像他說的那麽嚇人,他對待外人向來很有禮貌的。很抱歉用這個詞來形容你,但那老東西跟我不一樣,他很難接受這件事……哎,他就是這樣的人,我先替他向你道個歉。”


    “不用這樣,阿姨。”聞紀年忙道。


    本來就是仲星燃為了幫他才鬧了這麽一出,現在還要當他家人的麵出櫃,無論如何也不該由他們來道歉。


    到了一樓後,仲建濤正坐在棋盤旁邊,和仲雲起一塊兒下棋。


    還真是剛才那個釣魚的男人。


    他的穿著跟常曉茹的浮誇華麗完全不同,身上穿了件簡單的寬鬆棉麻短袖,下麵是白色大短褲和一雙一看就有些年頭的涼拖鞋,旁邊放著剛才釣魚戴的編織草帽。


    多麽樸素的資/本家……


    仲雲起下錯了一步,伸手想悔棋,被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抽在了手背上。


    仲建濤怒道:“能不能下?不能下那套房子別要了。”


    聞紀年從沒聽過人會拿房子當賭注,上一次有印象還是那位一夜輸掉拙政園的古代富豪。


    常曉茹清了清嗓子,提醒道:“老仲,別下了,來見見客人。”


    仲建濤轉過身,在看見聞紀年後,一秒收起氣急敗壞的表情,略顯嚴肅地打量著他,“你就是聞紀年


    ?”


    平心而論,仲星燃和他長得並不算像,但對仲雲起的嫌棄是十成十地相似。


    “仲總好。”聞紀年對他點頭道。


    “嗯。”仲建濤沒說什麽,視線也沒有在他身上過多停留。


    常曉茹招呼起來:“你們大老遠趕回來,一定餓了吧,我們邊吃邊聊。紀年,第一次來家裏做客,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麽,如果有不喜歡的不要害羞,盡管跟我說。”


    “謝謝阿姨。”聞紀年禮貌道。


    幾人移步飯廳吃晚餐,餐桌上生疏得如同部門聚會,還是帶領/導的那種。


    期間,常曉茹一直不停地介紹聞紀年的身份。


    “他高中的時候和燃燃同班來著,你不常去家長會可能不知道,他成績可好了。”


    “他現在在雲起手下工作,去年還拿了金獎影帝呢,資方對他的評論也都很不錯……”


    仲建濤擦了擦嘴角道:“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知道了,我都會背了。”


    常曉茹不高興地夾了一筷菜,“你又嫌我煩。”


    “我不是那個意思。”


    聞紀年慢慢看出來了,這兩人的相處有點老夫少妻的味道。常曉茹喜歡年輕時尚的東西,而仲建濤的品味要更高雅一點,兩人的對話著實沒什麽激/情。


    在常曉茹的煽動下,仲建濤出於禮貌,也問了他幾個問題,不過聞紀年能感覺得出來,他對圈內的事並不是很關心,甚至可以說有點排斥。


    吃完飯後,仲建濤邀請他去花園裏轉一轉。


    這是要單獨談話了。


    常曉茹遞給他一個鼓勵的眼神,悄聲說道:“別怕他,有什麽說什麽,不用擔心得罪他,有我給你撐腰呢。”


    下樓之前她還在嘲笑自己的傻兒子,其實現在看來仲星燃的脾氣最像她。


    聞紀年對她笑了笑,跟著仲建濤去了花園。


    仲家光是園地就占地好幾畝,其中包含了一片人工湖,一片鬱鬱蔥蔥的小樹林,和一片五顏六色的花圃,估計光是園丁都要請好幾個。


    他們走到一座涼亭處坐了下來,石桌上放著剛沏好的茶,杯口還繚繞著餘溫。


    天邊升起絢爛的晚霞,夏蟲藏在草叢間嘰嘰喳喳地叫著,熏風習習拂過麵頰,空氣中飄蕩著各種花香混合的味道。


    要不是麵前坐著一個不苟言笑的長輩,這將會是個很舒適的黃昏。


    仲建濤把茶杯推給他,開口直奔主題道:“你和星燃的事,你家裏人知道嗎?”


    他沒有過多彎彎繞繞,這一點倒是和聞紀年想的不太一樣。


    聞紀年接過杯子,實話說道:“我沒有父母。”


    仲建濤怔了怔,隨即說了聲“抱歉”。


    他換了個問題:“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聞紀年略一思索,根據手機日曆上的紀念日來看,他們似乎是領證的前一年才在一起的,看樣子也不算很久。


    “兩年左右。”他回答。


    仲建濤點了點頭,表情意味深長,“也就是說,你們在一起沒多久就領證了,領完證後又覺得後悔想離婚是嗎?”


    他的語氣一直都很禮貌,但潛意思就差把“閃婚閃離”直接說出來了,望向聞紀年的眼裏帶著從容的責備。


    沒等聞紀年說話,他便繼續道:“我為你父母的事感到很抱歉,也許是你身邊缺少一些長輩給的建議,所以才會和星燃一樣,對待婚姻比較草率。星燃呢,他脾氣向來擰巴,所以我們的建議對他來說,跟沒有差不多。”


    他頓了頓,“我能看得出你是個穩重的孩子,不會全然聽不進去別人的話,希望你能再考慮考慮,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都不該輕易下定論。你們自小成長的環境不一樣,性格不合

    也是常理之中的事,畢竟很少有夫妻能克服種種障礙白頭到老的,能及時發現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仲建濤極其會看人,他一眼就看出,對待聞紀年這種人,不能強攻隻能智取,打感情牌是再好不過的選擇,因此果斷地逮著這一點一通輸出。


    不愧是企業家,說的話句句上的了台麵又不算客氣。


    在他天花亂墜地說完之後,聞紀年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觀點。


    “謝謝仲總跟我說這些,我會好好勸他的。”他真誠地說道。


    仲建濤滿意地舒了口氣,自我認為這番教化簡直是教科書級別。他們這些年輕人,都是小孩子過家家,打打鬧鬧而已,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很輕易就被動搖了。


    聞紀年看著他繼續道:“仲總您說完了,我也想跟您談一些我的想法。”


    仲建濤心想,哼,來了來了,開始準備要錢了。


    說來說去還是錢給的不夠到位,給他多少好呢?一個億?五個億?不行,太多了,他這種小明星的話……


    聞紀年打開手機,“在這之前,我想先給您看個東西。”


    看見他打開相冊,仲建濤的臉立馬沉了下來。


    不會吧,這年輕人看起來堂堂正正,不會搞裸/照視頻這些威脅人的東西吧?

    他馬上警覺起來,按住口袋裏的對講機,準備隨時聯係保鏢。


    聞紀年把手機遞過來,他低下頭一看,沒看到想象中不堪入目的畫麵,卻看見了一段舞台錄像。


    這不是完整的舞台,而是仲星燃去年的個人演唱會花絮。上麵他穿著大亮片西裝,頭發整個染成了霧霾藍,整個人看起來閃閃發光充滿活力。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仲建濤皺起眉頭,語氣明顯有些不快。


    因為猜錯了對方的目的,加上看見仲星燃花裏胡哨的扮相,他的臉色帶上了幾分惱意。


    聞紀年溫和地說:“仲總現在沒什麽公務要處理,應該不急這一時。這個視頻不長,隻有十分鍾,您不妨看一眼,就知道我為什麽給您看了。”


    屏幕上出現仲星燃大大的笑臉,他對著鏡頭拋了個飛吻,好像在朝著仲建濤拋似的。


    仲建濤從來沒看過他工作時候的狀態,一時間有些失神,竟然忘了把眼睛移開,接著看了下去。


    “燃燃,一會兒要拜台了,你現在是什麽心情?”畫外音的工作人員問道。


    仲星燃臉上是肉眼可見的興奮,“開心死了,馬上就要見到粉絲了!當然,還有我老婆,喂,你們確定他是在第一排吧?等下我要下去找他的啊,位置可別弄錯了。”


    聞紀年臉色微赧,這段花絮是他在飛機上下載的,也是目前播放量最高的演唱會花絮。雖然已經看過一遍,但看到這些細節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


    工作人員說:“是是是,全都安排好了。準備上場吧,我的大明星,祝你演唱會順利!”


    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一群工作人員齊刷刷地喊道:“加油,小燃!一切順利!”


    仲星燃笑著調整耳麥,一一和他們擊掌,往台上走去。


    即使不在現場,也讓人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演唱會的氛圍上來了。


    畫麵一轉,切換成了嘈雜的練習室。


    時針指向淩晨三點,練習室依然燈火通明。


    仲星燃一遍遍對著鏡子練習舞蹈動作,頭發和衣服都被汗水打得濕透了,小腿上綁著一圈繃帶。他不厭其煩地重複同一個動作,這個動作是老師強調說有問題的。光是鏡頭裏他就做了不下十遍,但可以從時鍾看出來,這一段是經過剪輯的。事實上,他一直從三點練到早上五點。


    仲建濤也注意到了那個鍾,眉毛逐漸擰得更緊。


    到六點的

    時候,練習室裏陸續進來了幾個老師,李明明給仲星燃帶了早飯。


    吃完幾個包子後,仲星燃直接躺在瑜伽墊上睡了過去。又到早上八點,聲樂老師走進來把他叫醒,他們轉移到另一個教室開始聲音練習。


    仲星燃還是穿著昨天那套衣服,跟著聲樂老師一遍遍過同一首歌,細節到每一個字的吐息都要反複練好多遍。


    聞紀年以前從來沒見過他真實的練習狀態,僅有的兩次合作裏麵,他都表現的遊刃有餘。可直到看了這個視頻才知道,原來他也會露出挫敗的表情,原來他也有駕馭不了的高音,原來他也會因為唱不好而失落……


    粉絲們聽到的天籟之音,都是經過無數次失敗後磨礪出來的,是聲帶充血到差點要動手術,是熬夜熬到整個人虛脫,是平時的每一次運動訓練氣息,是一遍遍積累和打磨。


    然而仲星燃從來不會把這一麵帶到公眾麵前,舞台上的他永遠是氣場爆棚的,永遠是駕馭全場的。


    當那束光出現的時候,他就是他們心中的偶像,他們獨一無二的熱愛。


    花絮中仲星燃因為睡眠不足,走到哪裏都能打瞌睡,工作人員不停地逗他跟他玩兒,盡管他看著很疲憊,臉上還是時不時露出笑容,笑著踹工作人員的屁股。


    演唱會當天,後台忙成了一鍋粥。


    樂隊老師、燈光老師、音響老師,無數背後的成員促成了這場轟動一時的演唱會。


    仲星燃在台上唱了一首又一首,現場氣氛極度熱烈,場館裏人山人海,所有的粉絲都為他歡呼鼓掌。


    最後,他大汗淋漓地休息了片刻,拿了把吉他坐在高腳凳上,對著話筒笑著說:“結尾這首歌,是我最喜歡的一首,當然也要送給我最喜歡的人。”


    底下想起陣陣尖叫聲,大屏落在了坐在第一排的聞紀年臉上,下麵喊得更響了。


    這是聞紀年第一次看見自己笑得這麽開心,甚至可以說是甜蜜。他坐在一片赤紅色的燈牌中,眼裏隻看得見舞台上那個正在發光的人。


    吉他前奏響起,正是那首《銷夏》。


    “行到傍晚遇見夏天


    雷聲攢動陰雨連綿

    你在車窗外熄滅我手中的煙

    雨水落在你眉眼間

    消散轉眼

    期盼晴天後又見麵

    雲朵像彩虹般繾綣

    我遊離過幾次櫥窗幾次商店

    和小熊坐在你麵前

    收集笑顏

    你是那一顆被投放到我懷中的流星


    將整座孤島的寂寞驅逐幹淨


    My babe babe你讓天空再次放晴

    你的聲音像驅散潮濕的風鈴

    樹下不隻有一地落櫻


    也有我激蕩的心情

    My sweety sweety遇見你是我的榮幸

    你的眼神驅散所有電閃雷鳴


    如果能得到你的回應


    讓我再叫你聲卿卿”


    仲星燃抬起眼眸,在萬千觀眾席裏,看見了聞紀年。


    那一刻,仿佛世界都安靜了。


    他是人群中唯一的心動。


    ……


    花絮到這裏就結束了,接下來他拿著吉他去觀眾席那段被聞紀年剪掉了,他悄悄地收回手機。


    仲建濤有些沉默,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似的。


    聞紀年主動開口道:“仲總,您應該很少看見仲星燃工作時的樣子吧,我今天來拜訪您,一來是見一見長輩,二來也是想讓您知道,真正的娛樂圈工作是什麽樣的。”


    看見仲建濤猶疑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大概猜對了,在仲建濤眼中,明星估計就是每天以色侍人、陪酒吃飯,從不做正經事

    ,但其實這個圈子裏,也有很多人是為了夢想在正常工作的。


    “這個花絮很短,您看到的也隻是他的一部分,他對音樂的熱愛,對唱歌的執著,在背後付出的汗水,這些都不是一句‘不紅就回來繼承家業’可以抹殺的。”聞紀年說道,“您知道網上是怎麽評價他的嗎?說他靠後台走紅,說他實力差不努力,當他回家想尋求一點鼓勵和安慰的時候,您卻說了和網上一樣的話。”


    仲建濤心裏一震。


    他可不是說了和網上相同的話嗎,五年為約,不紅就退圈。他何嚐不是……一句話抹滅了仲星燃所有的堅持。


    他神色複雜地望向聞紀年,“你給我看這個就是為了說這些話?你不想讓我同意你們的事?”


    聞紀年淡淡地說:“比起您的同意,我更希望您多了解他一點。您是他的父親,即使他再嘴硬不服輸,再不願意回來,終究也是希望在事業上得到您的認可的。”


    仲建濤怔怔地看著屏幕上的人好一會兒,最終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搖著頭自嘲道:“沒想到你一個外人,倒是比我看得更清楚。小時候我太寵著他了,要什麽給什麽,後來他上了大學,我開始思考是不是我和他媽媽把他慣壞了。我隻是想把最好的給他,卻沒想到他變得越來越不肯接受。”


    聞紀年始終不知道,他為什麽那麽討厭娛樂圈,但此時也不好多問。


    他平靜地說道:“也許您覺得那是最好的,對他來說並不是,他也有自己覺得最好的東西。”


    仲建濤安靜了很久,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人往往身在局中才會看不透,謝謝你給我看這些。”


    聞紀年感到有些詫異,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大度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在他接觸的中年人當中,很少有仲建濤這種能放得下包袱的。


    他不由想道,或許仲星燃也不是那麽了解他父親吧,這父子倆對其他人都很開明,唯獨對彼此有一道隔閡。


    “您言重了。”他說道。


    仲建濤擺了擺手,“我不是在跟你客氣,你今晚留下來吧,去陪陪星燃。那小子脾氣像他媽媽,強得要命,你勸他吃點東西,你們的事以後再慢慢說。”


    他的語氣稍有鬆動,但依然留了個口風,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在離開前,他想了想,又說:“你能把剛才的視頻發給我嗎?”


    聞紀年微微一笑:“當然可以。”


    看著仲建濤背著手慢慢離開,他心裏一陣感慨。不管他對這一行的偏見多麽深刻,至少他還是願意了解自己的兒子的,遇到這樣的父親,仲星燃也算是幸運了。


    *

    入夜,仲家負一層棋牌室裏。


    除了仲建濤之外,所有人都到場了。


    聞紀年坐在麻將桌的最右邊,仲雲起進來的時候,順勢在他旁邊坐下來。他是剛洗完澡被常曉茹叫下來的,身上鬆鬆地套了件深藍色浴袍,甩了甩濕淋淋的頭發,對著聞紀年曖昧一笑。


    “跟我爸聊的怎麽樣?”他低聲詢問。


    仲星燃往那邊看了一眼,立刻伸手抓住聞紀年的椅背,直接將他連人帶椅子拖到了自己旁邊,椅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


    聞紀年還沒來得及回答:“?”


    仲雲起:“……”


    他滿臉黑線地看著自己的弟弟,“你至於嗎?我就跟他說句話而已,怎麽這麽小心眼。我看上他,那都早八百年前的事兒了,還記仇呢?”


    他不提還好,一提仲星燃立馬瞪向他,“覬覦自己弟妹是很光榮的事嗎?你信不信我告訴媽,你看她抽不抽你就完事兒了。”


    聞紀年:“…………”


    仲雲起一天連著受氣,頓時怒了,“我靠,你個小兔崽子,老子千辛

    萬苦把你媳婦兒帶回來,你居然還……”


    常曉茹走了進來,臉上敷著黃金麵膜,兄弟兩人爭吵的聲音戛然而止,裝作若無其事地各自看向天花板。


    聞紀年坐在中間,開始真實心疼常曉茹了,她每天過得都是怎樣雞飛狗跳的生活啊。


    常曉茹摘下麵膜,神采奕奕地說:“家庭成員全部到齊,現在我們來簡短地開個小會。”


    “媽,你真是天生老板命,開會比我還勤。”仲雲起忍不住道,“老爸呢,他怎麽沒下來?”


    常曉茹豎起食指做了個“噓”的動作,“這次秘密會議是瞞著你們老爸的,我還為此特地騙他吃了一顆安眠藥,他現在睡得正香呢。”


    仲星燃小聲跟聞紀年咬耳朵,“太可怕了,果然最毒婦人心。”


    常曉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馬上閉嘴,乖巧坐正身體。


    常曉茹正色道:“本次會議內容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我們要解決老東、你們爸爸反對燃燃和紀年的問題,這個問題比較棘手,需要集思廣益,所以我才把你們全部叫過來了。”


    聞紀年聽得一愣一愣的,出櫃這種事還要來一場頭腦風暴嗎?解決完之後是不是還得投票選出最佳員工?

    他覺得自己剛才的心疼好像有點多餘。


    常曉茹雙手捂住胸口,接著說:“其次,我們還要商量一下婚禮的事。你們既然連結婚證都領了,怎麽能沒有一場世紀婚禮呢?”


    聞紀年:“…………”


    這真是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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