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聞紀年進到棚裏之後, 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仲星燃。


    其他幾對cp圍坐在森林小屋前麵打牌,四麵圍滿了攝影師,唯獨不見仲星燃的身影。


    陸謙隨招呼聞紀年道:“紀年, 快過來打牌,我輸了好幾把了,就指望你帶我飛呢。”


    聞紀年看了看周圍問:“你看見仲星燃了嗎?”


    “沒有, 可能補妝去了吧。”陸謙隨說, “對了, 晚點你記得躲進花瓣裏,我們把蛋糕遞給你。”


    他們的原計劃是, 讓聞紀年躲在巨大的蓮花玩具裏麵,然後捧著蛋糕在仲星燃麵前緩緩盛開,整個畫麵充斥著濃重的土狗氣息。盡管這場麵十分雷人, 卻還是獲得了所有人的一眾支持,反正躲在花瓣裏麵的也不是他們。


    “我一會兒進去,時間還早。”聞紀年搜尋著仲星燃的身影,心不在焉地回答。


    奇怪的是,整個下午仲星燃都沒有出現, 棚裏倒是湧入了一群矮小的哆啦A夢, 圍著他繞圈圈玩。


    聞紀年被這群小哆啦A夢吸引了注意, 按照節目組的安排帶他們一起玩了幾輪遊戲。


    木緒儒給李明明打了個電話, 那邊說是仲星燃身體不太舒服,臨時請兩個小時假,等晚上切蛋糕的時候再過來。


    木緒儒知道他在玩偶服裏麵悶了很長時間, 擔心地小聲問:“不會是中暑了吧?”


    “沒有沒有, 您別擔心, 不是中暑。”李明明有點一言難盡, 看了看呆坐在沙發上兩眼無神的仲星燃,胡編亂造道,“他隻是……有點累著了。”


    “好,沒有中暑就好。我叫他別躲玩偶服裏,這家夥也不聽勸,你讓他好好休息吧。”木緒儒很無奈。


    李明明想起了他的叮囑:“哦對了,這件事您千萬別告訴聞哥啊,我陪他歇一會兒就過去。”


    “我知道,他不想讓紀年擔心嘛。”木緒儒說。


    李明明掛斷電話,走向仲星燃道:“燃燃,你真的不要緊吧?要是實在不舒服的話,我還是叫醫生來給你看看,放心,絕對不會讓聞哥知道。”


    仲星燃揮了揮手,眼睛裏仍然沒精打采的。


    他怎麽可能會喜歡上聞紀年呢?不應該啊,真不應該。


    他腦袋裏反反複複地回蕩著三個字:不應該。


    熬過了第一反應所帶來的驚悚和嚇人,他現在隻覺得這件事離譜到堪比彗星撞地球。


    他從小到大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個同/性戀,盡管家裏家教嚴格不許早戀,但看見漂亮的女孩子還是會跟兄弟們相視一笑。賈柏言他們一起看片的時候,偶爾他也會參與其中,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青春期男生症狀。


    直到上了高中以後,不知道是因為藝考壓力大,還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培訓機構裏有很多花枝招展的女孩給他遞情書、問他要微信,他都清一色地提不起興趣來,一概推給了他的好兄弟杜康,杜康還調侃問他是不是轉性當和尚了。


    有一次,哥幾個在說機構裏哪有個女生長得像一個明星,杜康問仲星燃覺得她好不好看,仲星燃卻脫口而出,得了吧,還沒我那個走狗同桌好看。


    話出口的一瞬間,不止他愣住了,杜康也愣了,好半天才難以確信地問,你是說聞紀年?

    仲星燃想不起來當時自己是什麽反應了,好像隨口損了他兩句,把這事兒揭了過去。但話一旦說出來,就在心裏形成了一個不得不承認的概念——他就是覺得聞紀年好看,在遇到他之後,好像所有的男男女女都黯然失色了。


    那時的仲星燃會覺得自己是個同/性戀嗎?當然不。


    好看歸好看,他依然下得去手跟他幹架。


    但如果現在聞紀年跟他動手,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絕對不會還手。不僅舍不得還手,還會擔心對方的拳頭疼不疼。


    仲星燃拿了個沙發上的抱枕捂在頭上,越想越覺得心髒快要被某種情緒填滿了。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又激動又喜悅又難過又掙紮,複雜到如同一罐泡了蜜糖檸檬和苦瓜的水,酸甜苦的滋味讓人感到後槽牙陣陣抽筋。


    一整個下午,他一直在不斷地否定自己、想聞紀年、接著否定自己、接著想聞紀年……反複循環,備受折磨。


    直到快到切蛋糕的時間,仲星燃才慢悠悠地走進攝影棚。


    他剛洗完冷水澡,頭發帶著吹幹的蓬鬆感,前幾天摘下的墨鏡又回到了臉上,嘴角不自覺地緊繃著,看起來似乎有點萎靡不振。


    他走得相當磨蹭,好像極其不願意進棚,這種不情不願的表情,使他看起來像一隻巨大的鬧脾氣的薩摩,惹得白嫿和夏斐都盯著他笑了起來。


    聞紀年問他:“你去哪兒了?”


    “幫吳伯曬魚幹。”仲星燃說出一早想好了說辭,避開他的視線。


    他可悲地想,自己甚至連借口生病都不能,因為他不想看見聞紀年露出擔心的表情。


    沒救了,真是沒救了,操。


    聞紀年覺得他態度怪怪的,想了想轉移話題道:“緒導說一會兒聊天的時候要cue我們幾個問題,李明明應該告訴你了吧,你準備好答案了嗎?”


    他和別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少去當主動挑起話題的那個,因此問的難免有些生硬。


    仲星燃聲音悶悶的,“準備了。”


    聞紀年終於確定了他不對勁,看著他道:“你怎麽了?”


    仲星燃瞄了眼旁邊的攝像機,說:“沒怎麽。”


    然後便轉過身,去看陸謙隨的牌麵。


    這是他第一次把聞紀年一個人放在那兒,聞紀年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想到這是在直播,忍住了上去問他的衝動。


    他感覺仲星燃好像不是生氣,而是在躲著自己,可他為什麽要躲著他?

    直播進行到晚上時,大家都聊了很多童年印象深刻的事情。話題從家人到朋友,再到事業上遇到的問題,他們聊得大部分都很真誠走心,彈幕的氛圍也很好。


    到了七點,木緒儒開始cue流程。


    “今天我們歡聚在這裏,除了錄節目之外,還要給我們仲星燃慶祝他的二十四周歲生日。來,把那朵花推上來。”


    “燃哥,生日快樂。”眾人齊刷刷地喊道。


    因為是打亂順序坐的,仲星燃坐在了陸謙隨旁邊,他看了看周圍問:“聞紀年呢?”


    五分鍾前他說去上廁所,然後就再也沒看見影子。


    陸謙隨哈哈笑了,“你們倆還真是默契,白天他問你在哪兒,晚上你問他在哪兒。”


    仲星燃看著被推上來的一人高的蓮花花骨朵,嘴角抽搐道:“他不會藏在那朵花裏吧?”


    “咳咳,這可不是我說漏嘴的啊。”陸謙隨小聲道。


    仲星燃滿臉無語,顯然這是木緒儒會安排的出來的。


    “星燃,快過來打開蛋糕吧,朋友們,讓我們大聲唱起來——”木緒儒邊用手機錄視頻準備發給常曉茹,邊激/情四射地指揮道,“今天你生日——”


    夏斐和白嫿舉著燈牌,唱起了生日神曲:“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特別的日子有燦爛的笑容……”


    難聽到不像是一首歌的程度。


    仲星燃的表情僵住了。


    【哈哈哈哈,受不了了,我替我兒社死了。】


    【小斐你不要這樣,我覺得很丟臉……】


    【哈哈哈哈哈哈,嫿姐的表情好嫌棄,一邊嫌棄一邊唱,救命。】


    【這是誰想的環節,太尷尬了,出來挨打!】


    “生日快樂!”木緒儒大吼一聲,按動按鈕打開了蓮花花瓣。


    聞紀年一臉想死的站在裏麵,迎接他的是懟臉而來的攝像頭。


    【我就知道!甜甜會在裏麵!好土啊哈哈哈哈哈。】


    【木緒儒的浪漫水平為什麽忽高忽低的,一會兒搞得很時尚,一會兒搞得像中年人弄出來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生日就是蝦仁他媽策劃的,而且這還算收斂了……】


    【常女士嗎哈哈哈哈哈哈,你這麽說我也覺得了,她每年給蝦仁的慶祝儀式都好浮誇。】


    仲星燃本以為自己會尬到無法上前接蛋糕,但事實是,當他看見聞紀年手捧蛋糕的時候,內心忽然就平靜了下來。


    周圍的燈光是配合森林小屋調製的昏黃色調,從四麵八方打在他瓷白細膩的皮膚上,恍若給他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光。


    他就站在那裏,什麽都不用做,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在仲星燃來南島前做的那個夢裏,好像也有某個這樣的時刻。


    不知道是他哪一年生日,周圍沒有任何其他人,聞紀年捧著親手做的小蛋糕,微笑著朝他走來。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這個人真真切切地屬於自己,所有的戒備、猜測和懷疑都一一放下。他上前不顧對方的驚呼,把他拽過來用力吻住,蛋糕蹭在了他們的衣服上,弄得到處都是。最後畫麵漸漸模糊……


    仲星燃有那麽幾分鍾的走神,直到木緒儒在旁邊低聲提醒他:“星燃?星燃,該上去拿蛋糕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兩步從聞紀年手中接住蛋糕。


    在拿底座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聞紀年的小拇指,手指忍不住蜷縮了一下。


    仲星燃腦海一片淩亂,沒顧得上去看他的神色,轉身把蛋糕放在桌上就想拿刀切。


    夏斐趕忙阻止他:“等等,你還沒許願呢。”


    “……啊,知道了。”


    他閉上眼睛許願,夏斐和旁邊的白嫿咬耳朵:“估計是看見老婆端著蛋糕太感動了,你看他整個人五迷三道的。”


    白嫿:“我感覺他整晚都不敢看紀年,可能是不好意思吧。”


    仲星燃許完願後切蛋糕,想也不想把第一塊遞給了聞紀年,聞紀年怔了怔,接過來對他笑了一下。


    等他分發完蛋糕後,木緒儒說:“今晚還有最後一個環節,那就是節目組為我們積分第一的嘉賓,準備了額外的豐厚禮品。現在公布這位第一名——”


    聞紀年吃了口蛋糕,看向仲星燃。


    “他就是,聞紀年,讓我們掌聲鼓勵!”木緒儒說,“至於為什麽是紀年第一呢,當然是因為我們的壽星,把積分全部贈給他啦!當然,紀年本身的積分也不低,加起來自然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聞紀年被蛋糕嗆著了。


    陸謙隨帶頭鼓掌起哄,“恭喜啊,紀年。”


    夏斐笑著說:“真羨慕紀年,我也想有人把積分都送給我呢。”


    邵雲看了她一眼,“早知道我也跟緒導說了。”


    聞紀年轉向仲星燃,琥珀色的眼睛透著意外的光。


    “謝謝你。”他笑著說。


    仲星燃沸騰了一天的情緒終於得到來緩解,摘下墨鏡認真地望著他道:“不客氣。”


    【哇哇哇,他真的把積分全送出去了!嗚嗚蝦仁,我以後再也不和你搶老婆了,你值得擁有甜甜!】


    【這兩個人怎麽還害羞了!別把我磕死!都在一起一年了,還是一對視就臉紅!】


    【“謝謝你”“不客氣”,嗚嗚嗚,為什麽這麽客套平淡的對話,我居然覺得好甜!】


    【前麵的我也覺得,他們跟彼此說話的時候都好溫柔啊,我哭死。】


    【啊啊啊啊,就喜歡他倆在外人麵前害羞到裝客套,太甜了!】


    節目組給聞紀年拿來了兩個大禮包,一個是100的巨大哆啦A夢拚圖,一個是仲星燃準備的星球大戰係列樂高。


    “我去,燃哥真舍得花錢,這係列的樂高好貴吧。”夏斐吐了吐舌頭說。


    白嫿跟她八卦,“這都不算什麽了,去年紀年生日的時候更轟動,今年燃哥估計是考慮到在直播,不想太高調吧。據說他爸是蘭江資產排名前幾的企業家,你別看網上說他是ZTR太子爺,其實ZTR在他們家都算是小產業了。”


    兩人摘了麥,暗戳戳地討論小道消息。


    夏斐驚呆了,“真的假的?富二代竟然在我身邊!”


    白嫿搖了搖食指,“不是富二代,是富n代,他們家根本細扒不出來,你見過有媒體爆他爸的身份嗎?”


    “還真沒有……所以我們以後該叫紀年少夫人嗎?”


    “哈哈哈哈,什麽鬼,好土啊你!”


    木緒儒說:“我還有一件事要說,因為這幾天大家都是連軸轉,比較辛苦,所以節目組特地在第四期之前給大家放三天假。你們可以利用這三天假期,去南島的旅遊勝地轉一轉,拍拍vlog什麽的。”


    大家都歡呼了起來,彈幕卻哀嚎不已。


    【三天???你讓我怎麽活啊!!】


    【我服了,緒導真是不經誇,剛誇他高產他就萎了!】


    【三天嗚嗚嗚,我要三天看不到我的寶貝們。】


    【讓他們放鬆一下也挺好的,錄了這麽長時間肯定很累,蝦仁每天都拿墨鏡遮黑眼圈。】


    直播結束之後,大家商議一起去另外幾個島玩,仲星燃全程都默不作聲。


    等他們商量完了各自回住處,仲星燃提著獎品,跟聞紀年一起走在路上。


    村裏黑燈瞎火的,隔十幾米才有那麽一盞燈,因此他們都走得很慢。


    半滿的月亮打東邊升起,被繁星簇擁著點綴在黑藍色的夜空中,潮水的聲音遙遠而靜謐,夏夜熏風習習,帶著沙灘和雞蛋花的味道,讓人身心都跟著放鬆了下來。


    聞紀年伸手道:“我來拿一些吧,還有挺長的路要走的。”


    仲星燃避開他,“不用,不需要你拿。”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有點無意識地想照顧聞紀年,總是不願意在自己在場的時候,看見他手上有活兒,哪怕那活兒根本累不著他。


    現在他才認識到,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麽,這讓他的心事更重了幾分。


    聞紀年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仲星燃對他的心情向來敏感,甚至在黑暗中都察覺到了他有話想說。


    “想說什麽?”他問道,聲音在夜色中有種過於溫柔的錯覺。


    聞紀年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道:“今天謝謝你,我聽他們說,那條街是你起大早布置的,內景也是原本給你慶祝生日搭建的,你卻反倒用來給我驚喜。我……不怎麽擅長表達自己,平時朋友也不多,沒有人為了我準備過這樣的驚喜。我很高興有你這個朋友,仲星燃。”


    他第一次和別人說這樣交心的話,竟然有些罕見的磕絆,不過還是不自然地說出來了。


    他以為仲星燃會笑著說點什麽,或者大大咧咧地給他一拳說他大驚小怪,但這些並沒有發生。


    相反,仲星燃的臉色帶著細微的糾結。


    他半張臉藏在黑暗中,讓人看不真切。


    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我也說了,不用跟我客氣,我們……不是朋友嗎。”


    最後一句話,小到幾乎聽不見。


    聞紀年沒想到他會是這種態度,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仲星燃悶不做聲地提著東西,內心洶湧著複雜的感情——當他說出那句“我們是朋友”的時候,心口茫然又失落的感覺來的猝不及防又意料之中。


    他也想試探一下自己的底線,卻發現哪怕隻是嘴上說說,他都覺得鬱悶。


    真是快要裝都裝不下去了。


    仲星燃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拎著東西往遠處的房子走去。聞紀年摸不清楚他的想法,隻得疑惑地跟在他身後,他覺得仲星燃好像對自己的主動不是很高興。


    *

    第二天一早,節目組出發去了另一個海島。


    仲星燃並沒有跟他們一起,李明明說他怕熱不想去。


    聞紀年還特地去問他為什麽不去,他把被子一卷,背對著對方說自己想睡懶覺。


    在確定他真的沒有生病或者不舒服後,聞紀年才跟著大夥兒一起離開。


    白嫿戴著帽子吸著椰子道:“燃哥怎麽這樣啊,好不容易放假出來玩兒。”


    “可能昨天累到了吧。”聞紀年想起他搭建那條街,應該搬了不少桌子椅子,待在家裏休息休息也好。


    仲星燃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三天,憔悴得連胡渣都冒出來了。


    他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麽輕鬆,反而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焦躁,身體裏似乎有某種東西在衝撞,像一隻野獸在嘶吼著想要逃出樊籠,卻怎麽也找不到出口。


    所以說,他真彎了,他變成像仲雲起那樣的人了?


    這三天裏,他不斷上網搜索“怎麽判斷自己是不是gay”,還找了幾部男男的片子來看。


    早在拍《無人與我》的時候,他就看過這種類型的電影。可他對裏麵的男人毫無感覺,甚至看著有點不太舒服。


    可是他對聞紀年完全不是這樣——他經常覺得聞紀年很好看,看他的臉看到發呆,很想和他親近;也會在誤會他打/飛機的時候,一邊感到羞/恥,一邊控製不住地幻想他是什麽姿勢、什麽表情;還會因為他和許憑互動而生氣;更會因為他想媽媽而心疼。


    這到底是彎了,還是沒彎?

    他暴躁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做什麽事的心思都沒有,直到賈柏言給他發了一串消息。


    前幾天,手機裏一堆人給他發生日祝福,他連看都不想看,覺得所有人都變得無趣起來,除了聞紀年。


    他不停不停地想聞紀年,想他的臉,想他的心思,想到已經沒有回複其他消息的欲/望。


    他像一隻生了病的幼犬,懨懨地耷拉著眼皮。


    [小賈:怎麽了哥,好幾天不理我,出什麽事了?]

    [小賈:喂喂喂,理我一下。]

    [小賈:你們不是放假了嗎,人呢?]

    賈柏言對仲星燃了如指掌,要是換了平時,早在生日當天,他就拍上十幾段自己跟聞紀年貼臉的視頻,並附帶長達50秒的語音來向他炫耀了。


    [No,1XR:嗯,不大好。]

    [小賈:?]

    [No,1XR:言狗,你暗戀過什麽人嗎?]

    賈柏言發了條語音過來,仲星燃點開,耳朵險些被炸掉。


    “我操操操操!你精神出軌了哥?你他媽清醒點!嫂子多好一人啊!你沒事兒吧?”


    仲星燃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你沒事兒吧,別衝我大吼大叫,老子現在煩著呢。”


    他發送完之後,又編了個理由打字道:


    [No,1XR:我沒暗戀別人,隻是想起以前沒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了。]

    [小賈:哦哦哦哦哦。]

    [小賈:你嚇死我了嗚嗚,我剛才差點撞柱子上。]

    見仲星燃不回答,那邊試探道:

    [小賈:你現在是想重新追求嫂子一次?你們玩角色扮演玩上癮了是吧。]

    [No,1XR:算了,別糾結這個了……我還有個問題。]

    [小賈:什麽?]

    [No,1XR:你彎過嗎?當時是什麽心情?]

    賈柏言又發了條語音過來,“你大爺的,老子純直男!!”


    仲星燃摳了摳臉,心情複雜,好像大半個月前他也是這麽說的,但現在看來似乎是對自己的認知不太到位。


    [小賈:我沒彎過!!!]

    [小賈:說回剛才的事,我覺得以前你也不算暗戀吧,你追得那叫一個明目張膽,全校皆知。哈哈哈哈,我想起來大二那會兒,你天天給嫂子送早飯,然後被他丟進垃圾桶。你還在文藝晚會上現場表白,結果當時嫂子打工去了根本沒來哈哈哈哈。哦對,嫂子當時以為自己被什麽變/態盯上了,還把你掛到校園牆上去了。]

    他有意揭仲星燃的老底報複他,繼續說道。


    [小賈:還有還有,你半夜爬/牆在嫂子宿舍樓下擺煙花,那會兒我跟你一起來著,你記得嗎?學校裏不給燃放煙花,我們被學院的宿管抓個正著,攆著跑了半個操場,真他媽的終身難忘。]

    [No,1XR:…………]

    他想把賈柏言拉黑了。


    他忍著脾氣打字:[別說這些廢話,我問你,我之前發現自己彎了的時候,有沒有找你聊過?]

    [小賈:聊過啊,你說你不是彎了,你是年性戀(什麽鬼啊啊啊,但是是你自己說的)。你還說全天下的男人女人裏麵,你隻愛聞紀年一個人。所以你心甘情願地追了他三年,才把人追到手。不過咱嫂子是真難追啊,全校覬覦他美貌的多了去了,沒有一個能搞定他的,隻有你除外。]

    仲星燃看著他的消息,表情變得怔忪起來。


    [小賈:哈哈哈哈,我想起來嫂子的粉絲還開玩笑,說你是聞紀年的毒唯,比她們還毒。“仲星燃是毒粘糕”,哈哈哈哈哈她們的原話,笑死了。]

    [小賈:你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的時候,喝多了跟我說了一大堆呢,你全都不記得了嗎?你說人生不過短短八、九十年,何必要為了點執拗觀念而錯過自己最愛的人呢。你還說不管聞紀年是男是女,他出現在你的生命裏,你就注定要愛上他……哎喲喂,雖然肉麻,但我覺得還蠻深刻的,所以記到了現在。]

    仲星燃沒想到,開解自己的竟然是大學時候的自己,這種感覺屬實有點詭異,不過這確實像是他會說得出來的話。


    隻要拋開他對仲雲起的偏見不談,隻要對象是聞紀年,他好像也不是那麽的抗拒喜歡上一個男人。


    [小賈:說了這麽多,我覺得其實一開始你還蠻慫的,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嫂子那麽優秀的人。我從來沒見你那麽慫過,在我印象裏你一直橫衝直撞敢愛敢恨的,可是你那會兒連直接表白都不敢,你怕表白失敗就一切都完了。]

    仲星燃心想,因為他是聞紀年啊。


    即使他高中的時候那麽不喜歡聞紀年,也依然很敬佩他的為人處世。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有一套自己的原則,從不因別人而改變分毫。


    他有自己的堅定目標,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想做什麽,這是仲星燃最羨慕他的一點,因為直到高中之前,他的生活都在他父親的影響下,朝著家族期待的那個方向發展。後來他遇到了賈柏言這群人,才真正把聲樂從愛好變成了理想。


    從來沒有人能打動聞紀年,也沒有人能贏得他的青睞。


    他像是站在高處的神明,用最冷漠和輕蔑的態度俯瞰世間的種種,仿佛任何人物事物都不能激起他的情緒波動。但隻有仲星燃知道,在他冰雕般的身體裏,隱藏著最炙熱的火種。


    他喜歡聞紀年冷漠麵具背後的溫情,喜歡他為自己而動容、牽掛的眼神,喜歡他堅韌外表下不經意流露的一絲脆弱。


    無論何時何地,何種身份,他都注定要被這樣的聞紀年所吸引。


    他忽然間釋然了,就像是勒住脖子的繩索驟然鬆開,就像是冥冥之中和五年後的自己交換了一個眼神,困擾他三天的壓力頃刻間消散了許多。


    ——輸給聞紀年,有什麽好丟人的。


    他正想要打字,賈柏言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小賈:不過也可能是因為當時嫂子不喜歡你吧,哎,要不是嫂子眼光太高,我也想競爭一下呢[狗頭],我加狗頭了,不許拉黑我!!]

    仲星燃僵住了,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嚴峻的問題——


    可是,現在的聞紀年,好像也不喜歡他啊。


    他的心情如同在坐過山車,呼嘯著上上下下,毫無征兆,一刻天堂,一刻地獄。


    繼“我怎麽可能會彎”之後,又出現了一個困擾十八歲男高中生的青春問題,那就是“暗戀的人不喜歡我怎麽辦”。


    他莫名變得謹慎起來。


    [No,1XR:言狗,你覺得我帥嗎?]

    [小賈:?]

    [Nay會喜歡的那種類型嗎?]

    [小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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