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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秘密基地

  第26章 秘密基地

    談溪抬起眼, 用下巴指著聞渡手裏的東西,“那是什麽?”


    “冰袋。”


    她側身讓聞渡進去,又說:“醫生隻是順嘴一說讓你提醒我冷敷, 把你當冤大頭,你必要這麽仔細的。”


    聞渡轉頭看她, 語氣平淡,“跟醫生沒關係, 倒是你跟別人說自己沒事,在我這說疼得不行, 我以為你是故意折磨我的。”


    談溪不吭聲, 跟在他身後,低頭抿著嘴笑。


    她有意在他麵前說自己崴腳很疼, 說話時確實目的不純。


    那你不是也來了?

    她笑得眉眼彎彎。


    地下室麵積不大, 且放置了許多東西。隻要是有空位的地方, 幾乎全部擺上了大大小小的箱子。雖然多, 但卻整齊, 而且正因為多,更顯整齊。聞渡家中大,因此隻要不是滿地狼藉, 很難看上去亂七八糟。


    有些箱子看上去很少使用。最多隻是做儲存很少打開,但也沒有一絲灰塵,可見主人對此地的珍惜和愛護,哪怕這個地方不過是暫且歇腳之處。


    有時候,將家中收拾幹淨,也是一種認真向上的生活態度。


    地下室常年不見陽光, 何況是月色。


    哪怕談溪將屋中的燈都打開, 也掩蓋不住這裏與生俱來的昏暗。


    聞渡很多年前在這裏還沒有住人的時候曾經來過, 走過狹窄的過道,他竟然生出一種熟悉感來。


    推開門,是簡單的臥室,靠近窗戶的地方擺放著一個書桌。桌上整整齊齊,看樣子主人今晚並未計劃學習。


    因為聞渡的到來,屋子忽然顯得擁擠,且他個頭高,待在這裏愈發顯得憋屈。談溪站在地中央,並未感到有強烈的壓迫感,反倒是方才的突如其來的脆弱感煙消雲散。


    聞渡回頭,身後一直慢吞吞跟著自己的女孩兒不知道何時身上套了件牛仔外套,既是風格碰撞,又是欲蓋彌彰。


    聞渡低頭輕咳。


    談溪睫毛微顫,越過聞渡的肩膀看到窗台上的綠色,輕聲問:“喝水嗎?”


    聞渡扭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月色下的薄荷葉片流光溢彩,精巧且青翠。


    “方便嗎?”聞渡道。


    談溪點點頭,慢慢走過去,“我給你摘。”


    花盆放在窗台簷上,若是想要摘取葉子,一般談溪得跪在凳子上,但她現在腿腳不方便,聞渡拉住她的胳膊,“我自己來。”


    談溪站住。


    聞渡伸長手臂摘下兩片葉子,回頭,談溪說:“這有熱水。”


    地下室曲徑通幽,談溪轉身又推開一扇門,裏麵那屋子更窄,兩人一起站進去,轉身都顯困難。


    談溪從櫃子中拿出兩個玻璃杯,將杯子和薄荷葉都清洗一遍,然後拿起熱水壺倒入熱水。


    扭頭,聞渡正在盯著牆麵出神。


    談溪跟著看過去,說:“不知道這是誰畫的,我們搬進來就有了,你家之前住過另一戶人家嗎?”


    “沒有。”


    聞渡接過兩個玻璃杯,談溪又說:“是嗎,這看上去是小孩子畫的。”


    那些畫的位置不高,且畫風淩亂,且大多數成型的樣子都被畫筆野蠻地覆蓋上橫線。


    “嗯。”聞渡認同,“是小孩子畫的。”


    “——是我畫的。”


    “嗯?”談溪抬頭,有點詫異。


    “是我小時候畫的。”聞渡語氣平直地陳述過去,卻又帶著些勾著你一起去窺探他童年的意味,“上初中前,這裏是我的秘密基地。”


    “這個地下室?”


    “嗯。”


    談溪噗嗤一聲笑出來,覺得詫異又有趣,她從未仔細想過聞渡的小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大致勾勒出的樣子是高冷不愛搭理人,不愛跟同齡人玩覺得他們幼稚,但那些小朋友又視他為權威,認定他很酷。


    若是偶爾來到這個陰冷潮濕的地方在牆上塗塗寫寫倒也是符合他的個性。


    聞渡低頭看她,沒有惱怒,問:“你笑什麽?”


    談溪回答:“你小時候還挺可愛的。”


    聞渡不接話,指著冰袋,“敷上。”


    房中隻有一個椅子,談溪坐在床上,將腿搭上來,拿過聞渡帶來的冰袋,敷在自己的腳踝上。聞渡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閑閑地看著她。


    “膝蓋怎麽了?”


    談溪的雙腿筆直細長,睡裙及膝,當她將腿放平時,裙擺微微上移,露出膝蓋,紅彤彤的,在白皙的膚色上格外顯眼。


    “摔的。”


    “流血了嗎?”聞渡問道,卻沒再看她。


    談溪搖頭。


    風自窗戶吹入,談溪抬起頭,聞渡側臉起伏分明,她問:“我們開始學習嗎?”


    聞渡帶著嘲弄般的掃過她的腿,“怎麽學?”


    “你講,我聽著。”談溪理直氣壯,仿佛是個交了學費的學生。


    聞渡垂眸,看著她,然後忽然勾起嘴角笑起來,破天荒地點頭,“行。”


    說實在的,兩人這樣學習並不舒服,一個人被迫勾著腰,另一個斜著身子。但是,當他們進入狀態後,知識之外的東西都變得不重要。窗外風吹草動,蚊蟲飛舞,都影響不了他們。


    兩人沉浸在一個世界中,一個隻有他們兩人的世界裏。


    關鍵時刻,談溪忽然開口,抬起頭,表示不滿,“你講慢點兒!”


    這一抬頭,她才意識到原來兩人已經離得很近,幾乎呼吸相聞。


    聞渡微微一怔,抬起雙目看著她。


    眸色沉沉,秋夜盈盈。


    就在聞渡打算偏過頭時,談溪忽然開口,“你喉嚨好點了嗎?”


    吐氣如蘭,輕風撥雲弄雨。


    喉結微動,“嗯”就要吐出來的時候,聞渡說:“沒有。”


    “怎麽會呢?”談溪皺眉,“應該有效果的啊?”


    聞渡垂下眸,“我怎麽知道。”


    談溪向後靠了靠,盯著窗台上自己精心培養的薄荷。


    聞渡抬眼看她,“我嗓子疼,你以後就別想聽我講題了。”


    看看,還威脅人。


    談溪腹誹,麵上卻好脾氣地說:“聞老師,那裏種的薄荷都是你的。”


    聞渡將手中的書放回旁邊的書桌,“嗯。”


    接著又道:“換個冰袋。”


    然後伸出手。


    談溪自然地將冰袋遞給他,他接過來,遞了個新的過去。


    聞渡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正好震動,他低頭一看,是吳燁。


    他不準備接,打算上去再說。


    冰袋表麵沾上水,水滴沿著聞渡的指縫滴落,帶著他的體溫正好落在接聽鍵上。


    談溪低頭看著自己的腳踝,沒注意他在做什麽,覺得紅腫似乎消散下去一些。


    “好像——”


    “喂!渡哥!你幹啥呢?”


    吳燁的大嗓門從手機中傳來,談溪立刻噤聲。


    聞渡回望她,兩人對視一眼。


    他拿起手機,“怎麽了?”


    吳燁打來的是視頻通話,他那張黝黑的臉懟在鏡頭上,“哥你說話聲音大點兒,我聽不見。”


    聞渡將手機拿得更高一點,重複一遍,“怎麽了?”


    吳燁眼珠一轉,正好看到聞渡身後的背景,撓撓頭,“哥你還沒回家啊。”


    談溪看著聞渡,依舊沒有出聲。


    鬼使神差地,聞渡“嗯”了一下。


    “哦,這麽晚了,你在哪啊?”


    談溪依舊看著聞渡,等待著他的回答。


    聞渡說:“你要是沒事我就掛了。”


    “哎哎哎,別啊。”吳燁大喊,“我就是想問問你,明天不是還有一天運動會嗎?你還去不?”


    他邊說邊靠在床頭,“反正我是不想去了啊,破運動會真沒意思,還不公平,咱們出去玩得了。”


    聞渡下意識看了一眼談溪。


    她點點頭。


    “可以。”


    聞渡衝吳燁回答。


    吳燁舒舒服服地翹著二郎腿,愜意地眯著眼,盯著屏幕半晌,忽然問:“哥,你旁邊是不是有人啊?”


    談溪捏緊手中的冰袋,莫名感到緊張。


    聞渡一頓,他在這裏待了一個多小時,此刻是今晚第一次意識到,他們不該這樣。


    可以學習,但不應該這樣學習。


    他說不清理由。


    隻是涼風習習,將窗簾高高吹起,過了界線。


    他沒有再朝談溪看一眼,但她在他的餘光裏。


    “沒人。”


    “哦。”吳燁不再深究,打了哈欠,伸了個懶腰,“那明天見。”


    掛掉電話,屋內安靜下來。


    談溪睜大眼睛望著他,頓了三秒,“他掛了?”


    “掛了。”


    聞渡將手機放回書桌。


    氣氛忽然有些凝滯。沒人提起為何不讓吳燁知道他們正待在一起。


    沒有必要,似乎也不能。


    理由無解,但兩人多少都懂。


    兩人麵對麵坐著,沒人再開口,直到樓上傳來聞璟咚咚咚的奔跑聲。


    聞渡站起身,“我走了。”


    “哦,好。”談溪回過神,拿開冰袋,準備下來。


    “不用了。”聞渡隻拿起手機,指著桌上的練習冊,“這些物理題你先做著,有不會的問我。”


    談溪抬頭,他擋住燈光,神色晦暗不明,又重複說:“哦,好。”


    還沒站起身,聞渡就已經獨自往外走,沒等她再說話,門被關上了。


    談溪怔怔地站著,聽見腳步聲漸遠。


    聞渡關上門,身後有些發黃但莫名暖和的燈光不再,他穿過燈光闌珊的小道,往別墅大門進去,使用指紋解鎖,裏麵傳來聞璟和溫婉其樂融融的笑聲。別墅內燈光通明,確實冷白色的。


    刺眼又冰冷。


    他沉默地向二樓走去。


    離地下室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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