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三十年河西
第一百零四章 三十年河西
說到這裏,慕容靜兒突地轉身,身後輕飄飄的長衫隨風借力而立刻擺動,慕容靜兒麵容瞬間變色,黝黑的眸子中帶著深深的恨意,仿佛是累積已久的怨恨的冰山一角,卻也足夠讓寧越女心中一顫,不覺疑惑,靜兒究竟遭遇了什麽?
未及細想,慕容靜兒已經開口道,“可你斷然想不到吧,你也會有今天!”慕容靜兒朝寧越女再度走近一步,目光逼人,卻無法嚇退寧越女分毫,即便如此,慕容靜兒也絲毫不懼,依然一點一點接近,直至距離寧越女不足五寸時才停下來,口中帶了極盡輕蔑的語氣道,“你以往不是很威風麽?皇上不是很看重你麽?你不是才貌雙絕麽?”寧越女隻是靜靜地看著這張距離自己很近很近的臉,靜默無聲。
慕容靜兒隨後又扭頭接著道,“又能如何?你不還是一個微令,一個低賤的小小微令,根本不值一提的微令,哈哈……”說罷,慕容靜兒已然大笑起來,仿佛是在慶祝自己經過了深思熟慮,和無數艱難險阻才最終取得的重大勝利一般。
寧越女看著慕容靜兒如此,心中不禁回憶當初那個心思純潔的宮女,那時的靜兒,是那樣美好,那樣優雅,甚至還帶著迷人的氣質,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是荷花一般的高雅,是高山流水的難得,是柔水緩緩的依依不舍,如今,她竟成了這樣!
罷了,天意如此,非人力可為,靜兒,你若一定要和我為敵,我便不會把你當妹妹了。你已回不去了!而我,也不可能回去!既然注定我們終是敵人,那便是——你死我活!
慕容靜兒依然大笑著,寧越女卻表情淡然,隱隱藏了三分冷意和一分看不透的意圖。
一陣子後,慕容靜兒才終於停住笑聲,背對著寧越女對玫槿道,“我們走!”碎花聽罷,僵硬的苦苦表情終於輕鬆了很多,卻不料慕容靜兒才走兩步又停了下來,隨後扭頭看向寧越女微笑著輕聲道,“姐姐,妹妹改日還會來看你的。”說罷才自以為是般離去。
慕容靜兒好不容易走了,徐琳心中卻憋了一肚子氣,雙眼惡狠狠盯著慕容靜兒離去的方向,恨不能將她大卸八塊兒一般。
寧越女啥也沒說,隻是思索著什麽轉過身去,隨後走向座椅。徐琳見寧越女不說話,徑自走到寧越女近處道,“娘娘何必對那個賤人委身,我就是看不慣她這種高人一等的樣子,和當初的淳貴人有何分別!”徐琳說罷怒氣仍然未消,臉上漲得通紅,像要燃燒起來。
寧越女依然若無其事一般,又看著徐琳這樣生氣,口中便道,“作為聽雨軒的主位娘娘,我不能護好自己的宮人,是我的無能。”語氣中帶了自責之意。
碎花聽罷近前安慰道,“娘娘沒有錯,何必這樣說!”
徐琳思索幾分後帶了憤怒道,“之前宮中流言四起,我看就是她搞的鬼!”徐琳說罷臉色依然難看,寧越女卻在想,若此次也是慕容靜兒搞的鬼,那她是從哪裏下手的呢?我又是在哪裏留下了破綻?
三日後。
寧越女同碎花一同去往永壽宮,回來路上聽到一聲又一聲淒厲的慘叫,像是某個熟悉宮女的聲音,寧越女和碎花立刻往聲音的方向去了。
寧越女看到眼前一幕,不覺心中駭然,不覺張大了嘴,隨後立刻製止道,“住手!”
原來,正是慕容貴人在讓侍女玫槿扇孫芽的臉,見孫芽的嘴角正不斷流著鮮紅的血,臉部也明顯紅腫,不認真看幾乎看不出此人就是孫芽。
玫槿得到了慕容貴人的允許,根本不顧及旁人的看法,用力地揮著巴掌,一下接一下地落在孫芽臉上,而慕容靜兒隻是帶著笑意靜靜看著,仿佛正在看一出好戲,而沒有絲毫憐憫之色。
突然聽得寧越女的一聲“住手”,玫槿才突地停下手,隨後和慕容靜兒一同看向旁邊。玫槿見到寧越女,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隻是猶豫不決地傻站著。
慕容靜兒看了看孫芽,見她嘴臉流血不止,依稀可以見到嘴唇破掉的血肉,臉部更加紅腫,隨後露出滿意的笑容,然後又看向寧越女微笑著道,“姐姐不用擔心了,妹妹已經為你教訓了這個不知死活的奴才,我想,她再也不敢栽贓嫁禍姐姐了。”
寧越女聽罷,隻覺心中一陣又一陣可惜,那個純潔似水的靜兒終究不會回來了,眼前這個叫慕容貴人的竟至於如此歹毒,可惜之後,更多的是驚訝,亦帶著對孫芽的同情。當年,她雖栽贓自己,卻並不是有意而為,從本心上說,她並不是心腸歹毒的女子。
寧越女並不久久感歎,立刻去到孫芽旁邊,隨後就要扶她起來,卻聽得旁邊一聲“姐姐還以為自己是後宮之主麽?”聲音帶著溫柔的威脅和細膩的蔑視,寧越女怔然片刻,卻也隻能停下手,懸了好一會兒,又不得不無力地縮回去。
寧越女站起身,而孫芽隻是一味地傷心哭泣,約摸是哭了太久,嗓子已變得沙啞,純然一個極其可憐的人兒。
突聽得巴掌重重拍在臉上的聲音,寧越女立刻回頭看去,不知何時慕容靜兒已經去到了碎花身邊,打完後已經抽回手來,臉上一副大仇得報的快意笑容,其間夾雜的蔑視清晰而明媚。
寧越女見不得自己的侍女這般受氣,立刻幾步上前,又擋在碎花身前激動道,“你有氣衝我來,與碎花有何相幹?”
碎花被打後,隻是委屈地撫著臉,眼角淚水打著滾,幾欲要滴落下來。此時又見自家娘娘如此維護自己,不禁心間感動,立刻掉起淚來。
慕容靜兒見了並沒有絲毫動容,臉上依然帶著七分明媚兩分妖嬈,口中緩緩道,“姐姐何必如此激動,妹妹不過隻是報仇罷了!”
寧越女聽罷疑惑道,“碎花從未主動招惹過你,何來報仇之說?”
慕容靜兒聽罷立刻變了臉色,麵容中帶了朦朧的恨意,時間仿佛回到了曠古的過往,隻聽得她細細道,“當年,我和姐姐、碎花、阿敏,以及阿瑞五個宮女因被張嬤嬤懲罰,而不得不同住在一個小房間裏。夜晚聊起天兒來,我說以後自己也能像王麗人那樣受皇上喜愛就好了,這時,旁邊一句話傳來,瞬間讓我感覺一陣涼意。”說到這裏,慕容靜兒再次看向寧越女身後的碎花,目光中透著溫柔的怨恨,同時開口道,“那句話,我到現在還記得。”
寧越女聽罷道,“就算當時碎花說了什麽失當的話,也已經久遠,你又何必苦苦銘記,積壓至今呢?”
慕容靜兒聽罷,麵容帶了輕淺的笑道,“我還不是跟姐姐你學的!姐姐一向心狠手辣,對待傷害過自己的妃嬪,是一味的決斷,幹淨利落。”
寧越女聽罷一時無語,隻是驚訝地凝望著眼前這個令人陌生的女子。良久,寧越女才開口道,“我不知,究竟是什麽事讓你變成這樣!”說罷,寧越女的視線凝落在慕容靜兒的臉上,其中帶有一絲憐憫和傷感。
慕容靜兒聽罷隻是淡淡道,“妹妹還有要事要去禦書閣,就不陪姐姐你了。”說罷即攜玫槿一同遠去。
寧越女立刻轉身關切地看了看碎花的傷勢,隨後帶著她快步回到了聽雨軒,又吩咐徐琳道,“你速去請張太醫。”
徐琳聽了即走出門去,又突然停住腳步疑惑問到,“娘娘地位不比從前,張太醫若推辭久久不來……”
寧越女聽罷立刻否定道,“不會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去請便是。”徐琳見寧越女這般堅定,又立刻邁動腳步,很快消失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