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法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想法
唐家根扔掉手裏的筷子，罵了起來：“你個兔崽子，家裏花那麽多錢，你說不讀就不讀了，你想過我們那麽受罪是圖什麽？”
方秋華也滿臉的擔憂：“你還小，不讀書去混社會，萬一被人騙了可怎麽辦？”
方穀城這次一點也不示弱：“你們當初送我去外公家學手藝，不就是為了給我不讀書後鋪路嗎？”
“反正我也不是學習的料子，少讀半年能省半年的錢呢！”
“外公說，隻要我好好學，再用兩年的時間就能出師了，到時候盤個店，掙錢算什麽難事？”
“你……”唐家根氣結，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唐穀夢適時開口：“讀書是你的事情，我們就是按著頭把你送進教室，你一點也學不進去，我們也沒辦法。”
“以後想開店，想法不錯，就像你說的，還要兩年才能出師，你現在不讀書了，能有什麽用？”
方穀城回道：“我還需要兩年才能出師是因為我現在沒時間學，如果能每天學習，練習，再用半年我就沒問題了。”
“然後呢”，唐穀夢說道：“半年之後，你去哪兒拿錢盤店？家裏給你？”
方穀城一放假就回了三裏灣，村裏人議論的事情，他也聽了不少。知道家裏現在種了大棚，經常有人過來拉貨，手裏是有點積蓄的。
方穀城這麽想著，直接說了出來：“家裏今年不是掙了錢嗎？把拿錢拿給我，等我賺了錢在還給你們。”
“哼，本事不大，心眼不少”，唐穀夢譏諷道。
“你既然知道家裏有錢，就應該知道家裏的錢是哪裏來的。家裏當初種大棚的錢是我掏的，現在收回來的錢算下來還不夠當時候買大棚材料的錢。”
“家裏今年掙得那些錢，還得用來買大棚材料呢，你拿去了，家裏買大棚再找人借錢？”
方穀城氣勢弱了幾分：“你不是有錢嗎？你借給我一點唄，我會給你寫借條，按手印，到時候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唐穀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方穀城一眼，記得之前見他的時候，還叮囑自己不要老花家裏的錢，要自己立起來，這才多久不見，人就變了性子。
歎了一口氣，唐穀夢語重心長的說了起來：“方穀城，今天這話我就說一次，你聽得進去就聽，聽不進去以後我也不會管你。”
“你想開店，你有了解過開店都要做什麽嗎？開什麽樣的店？店選在什麽地方？”
方穀城有些不耐煩了：“我就是在鎮上開個飯店，有那麽麻煩。”
“當然”，唐穀夢說道：“開店就是為了賺錢，開在哪裏人多，賺的錢就多，你說要開在鎮裏，那我問，你是開在鎮裏車站旁邊，還是供銷社旁邊，國賓大飯店旁邊，還是政府旁邊，鎮上那麽大的地方，不一樣的地址，人流量不一樣，吃飯的人群也就不一樣，這個問題你考慮過嗎？”
“還有你說開飯店，早飯，午飯，還是點心。你是晉菜，魯菜，還是西北菜。這些你有考慮過嗎？”
“你說你再用半年就可以出師了，那麽你現在手裏有什麽拿手菜，上菜就能賣座，讓人們為了吃這個菜非你家不可？沒有的話，你拿什麽保證你開店就能掙錢？”
連續幾個問題，讓方穀城徹底的沒了話說。
唐穀夢歎了一口氣：“你去姥爺家學手藝，咱們也經常見不著麵，沒怎麽好好聊過，既然今天說起這事兒，我就把我的態度給你說說吧。”
“當初讓你去姥爺家學手藝是我的主意，我知道你不喜歡讀書，不是讀書的那塊料，所以想著給你找個出路，改姓是姥爺教手藝的唯一條件，爸媽開始還不同意，也是為了能夠讓你以後有個出路才答應的。”
“你不能將這個事情就定義為家裏人都不待見你，想把你趕出去。”
方穀城弱弱的說了一句：“我沒有。”
“你想讓自己沒有，但是你心裏不服氣”，唐穀夢一句話指出了方穀城的心思：“咱家這麽多年來和姥爺家來往不多，你去了就是客，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為了能讓你在姥爺家待的舒心一點，我每個月都給他們十塊錢，作為家人，我們從來沒有把你們當外人。”
方穀城小聲的回道：“那我每次回來，你們都大碗小碗吃這麽好，一般都是客人來的時候，你們才會這麽招待，你們就是把我當成了客人。”
方秋華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唐穀夢說道：“你走的時候，家裏隻要爸爸一個人掙錢，經濟方麵確實緊了些，這半年我在外麵做生意，冬天又掙了大棚，可以說，咱家現在是村裏最富有的人家。家裏有錢了，夥食跟上來了，這是正常的事情，你可以問問穀林，穀婷，這幾個月家裏吃飯那頓少過肉。”
穀林已經懂事了，開口幫腔道：“三哥，你看我吃肉都吃胖了，明天讓咱媽給你包肉包子，裏麵的肉塊又大又香，那香味把小牛他們都香哭了。”
唐穀夢接著說道：“兒行千裏母擔憂，擺這麽多菜不是把你當外人，而是一個當娘的對於孩子的關心，擔心你在外麵吃不好，所以做這麽多，希望能用這幾天的時間，把欠下的補回來。如果有一天，你回家了，家裏人對你帶搭不理的，那就是真的不要你了。”
方秋紅見狀，接起了話口：“穀城，你是媽的大兒，媽就是看著你好像瘦了很多，就想著給你補補，要不以後你想吃什麽，你說，媽再給你做。”
方穀城低著頭，諾諾的回道：“對不起，是我想岔了。”
唐穀夢看他聽了進去，接著說了起來：“那我們再說說讀書的事情吧。現在周圍讀書的人少，你覺得不讀書也沒什麽大不了，但是你不能因為自己住在井裏，就覺得外麵的世界沒什麽打不了。”
“在外麵，尤其是大城市裏，每年有多少人為了讀書挑燈夜戰，拚盡全力。所有學校都在擴招。這意味著十年，二十年以後，這個社會不會再有文盲，個個都是高文憑。到時候你一個小學畢業的人，還能拿得出手嗎？”
“反正也就半年的時間，過了這半年，那個初中的文憑。你要是現在就不讀了，就是白白浪費了之前的兩年半。到底該怎麽選擇，你自己決定吧。”
唐家根看唐穀夢說的有理，也跟著說了起來：“穀城，你看你大姐，出去市裏闖蕩了半年，說話做事就不一樣了。我沒文化，說不了什麽大道理，但是我覺得你想法還不成熟。”
“如果你以後真的想開飯店，那就把你姐問的問題都想清楚，還可以往遠處想想，比如你可以把店開在市裏，帝都了。別老想著就在這個小鎮上混日子。”
唐穀夢說道：“做生意是自己的事，掙了錢你又不會把錢分給別人，所以一開始就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作為大姐，你開口，我不一定會拒絕，但是做生意有風險，萬一我過兩個月做生意賠的血本無歸，吃飯的錢都拿不出來，你找我借錢我怎麽給你？”
“如果你真的想做，就自己一步一步來，沒錢盤店，可以自己推個小車賣，掙本錢是一回事，也可以靠流動性推銷自己，到時候店開起來，不用宣傳就有了客源，這點要想做大，肯定沒什麽問題。”
方穀城定定的坐在那裏，沒了話。
該說的道理都說了，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領悟了，其他人也不在開口，整個屋子裏安靜的隻剩下吃飯的聲音。
“吃著呢？”人未到，聲先至，話音落下，唐穀山進了門。
唐家根趕忙放下碗筷：“大山來了，吃了沒，坐下來一起吃點？”
唐穀山拒絕道：“不用了，我就是吃過了才來的，怕你們下午都要去地裏搞大棚，就找著時間過來的。”
冬至的時候，村裏選舉了新的領導班子，有唐紅衛的事情在前，村民們有了反抗心理，這一次參與選舉的候選人多了很多，在一致的投票下，將整個領導班子換了水，換成了一批年輕人。
之前的造勢還是有些用的，唐大山在所有的參選人中得票最多，坐上了書記的位置。
唐穀山沒有繞彎子，開口說了今天的來意：“我聽說穀城這半年一直跟著他姥爺學手藝，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因為有剛剛的打擊，方穀城懨懨的，沒有回話。
唐穀夢代為答道：“簡單的家常菜還是沒問題，要是做國宴，估計還得有個十來年的曆練。”
唐穀山笑了笑：“咱老百姓就是吃個家常菜。”
“眼下就要過年了，以前過年的時候，村裏都是吃大鍋飯，，一村子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有個年味。”
“今年分了地之後，吃大鍋飯的機會少了，村裏人都沒以前那麽親近了。剛好村裏因為承包了考古隊做飯的事情，掙了一點錢，還有政府撥下來的發展經費。我就想著過年的時候，讓村裏人聚在一起吃個大鍋飯，各家人坐一起親近親近，也熱鬧一下。”
方秋華回道：“可以啊，你是不知道，以前我們就指望著過年吃大鍋飯了，平時家裏舍不得吃肉，大鍋飯能吃個飽肚。村裏還是有幾戶人家過得不如意，要是沒有大鍋飯，今年過年就是吃糠咽菜了。”
唐家根一家以前是村裏的吊車尾，知道窮苦人家過年的艱難，當即說道：“在家今年也掙了點錢，就拿二十出來，給村裏添個菜，你看行不。”
“行，還是嬸子心善，我可替全村人謝謝嬸子了”，唐穀山笑嗬嗬的應道：“不過嬸子隻搭一道菜可不夠，還得出個勞力。”
方秋華也沒有拒絕：“冬天也沒什麽事情做，隻要能用得到，你隻管招呼就行。”
唐穀山把視線落在了方穀城身上：“需要嬸子的時候，我當然不客氣，咱家人總得齊齊整整的上陣。不過今年我還得借著穀城使使。”
方穀城有些訝異的看著唐穀山：“我，不行吧。”
“村裏的大鍋菜以前都是七叔做的，今年因為給考古隊做飯的事情，我把他給得罪了，我前兩天上門請了一回，他非得要三塊錢才給幫忙。穀城也學了半年，我就想著看能不能省了這三塊錢。”
方穀城回道：“我以前做的都沒有做過大鍋菜，怕把握不住。”
“穀城就幫大哥一個忙吧，不然大哥到時候隻能亮白板了。”
方穀城求助的眼神給到唐穀夢，唐穀夢回道：“今年吃飯還是大年初一中午嗎？”
“是”
“那還有三天的時間，你把村委的鑰匙給我，我這兩天帶著穀城去練練手。”
唐穀夢答應下來，唐穀山樂樂嗬嗬的走了。
等人出了門，方秋華才問了起來：“你就這麽答應下來，好嗎？穀城能做的了嗎？”
唐穀夢沒有回答，把問題拋給了方穀城：“穀城你能做得了這個事嗎？”
“不……”，話到了嘴邊，方穀城咽了回去，自己剛剛還說大話，自己再用半年就出師了，現在連個大鍋飯都不敢做，會不會有些太丟人了。不過要是自己硬撐著接了這個事，最後搞砸了，豈不是更丟人。
唐穀山心裏有兩個小人打架，唐穀夢也不急著催他：“做飯第一個要點就是要做熟，總不能讓人吃生的，第二個就是調味要到位，這個隻要按比例增加分量就行，最後一個就是火候把握好，到時候安排一個生活的老手，應該沒什麽問題。”
“你要是做不了也沒有關係，大不了就是花三塊錢，讓七叔繼續做就行了。就是以後大哥在村裏可能受點非議罷了。”
唐穀夢連激帶捧的幾句話，讓方穀城下了決心：“我能做。”
“真的？”
“真的”
在唐穀夢的確認下，方穀城回的更加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