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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阿基米德的皇冠

  秦瓊自然不知王小麥心中所想,他只覺得這個小子無禮得很,自從他獨自領兵之後,還從沒有人這樣放肆的盯著他看過。想到這兒,不由得心頭火起,伸出猿臂抓住王小麥的衣襟,就這麼單手把王小麥生生提了起來。


  王小麥只覺腳下一輕,胸口一緊,整個人就猶如騰雲駕霧一般,腦海中瞬間蹦出四個字:「好漢饒命!」


  「小麥哥……」身後的富貴驚呼一聲,竟第一時間上前抱住王小麥的腰腹部,想把他從空中拉回地面。可是驟然一發力,王小麥的身軀竟然在空中絲毫未動。富貴不作他想,大吼一聲,再次發力,這次卻用上了十成十的力氣。


  秦瓊面露詫異之色,左手向上伸出,雙手一齊使力,任憑富貴使出吃奶的勁兒,王小麥就是在空中下不來了。


  他二人此處角力,卻苦了在空中的王小麥,他恨透了此時身著的麻布衣衫,這麻布雖然穿著不舒服,但質量卻出奇的好,剛才明明聽見胸前布料線有撕裂的聲音,卻就是不斷。胸前的衣襟被秦瓊抓著還沒什麼,可是這胸腹被富貴這傻小子累得死緊,現在口鼻里只有出的氣卻很難有進的氣了,臉憋的通紅。


  這一切只發生在霎那間,等眾人反應過來,卻發現王小麥半條命快沒了。秦瓊自然也發現了王小麥的異狀,雙手一松,只見富貴摟著王小麥「噔噔蹬」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小麥躺在富貴身上,喘了好幾口粗氣才緩了過來,只覺得肋下火辣辣的疼。


  「壓死俺了,小麥哥,你真沉……」身下傳來富貴的呻吟聲。


  王小麥從富貴身上起來,白了他一眼。富貴撓撓頭,從地上爬起站在一旁,不知王小麥為何生他的氣。


  「秦將軍,請恕在下的無禮。實在是因為秦將軍英偉非常,在下心生仰慕,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俗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王小麥靈機一動,轉而阿諛奉承起來。


  果然,秦瓊聽到王小麥這樣說,臉上的線條柔和了很多。


  「至於剛才秦將軍所問,如何得知賬目沒有問題。很簡單,看船身的吃水就可得知。諸位大人,請看。」王小麥用手指著泊位上停靠的船隻,「諸位肯定知道曹沖稱象的故事,同理,我們只要測量出空船重船的吃水深度,便能計算出一艘船到底裝了多少糧食。只要測量的足夠精確,那最後的結果就應該差不多。」阿基米德把皇帝的皇冠問題都解決了,我還解決不了這幾船糧食。


  「言之有理,」主簿大人點點頭,「不過這船底並非一般的規則圖形,想要得知排水量,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就涉及到多面體求解體積的問題,王小麥微微一笑,從地上撿起一片碎石,蹲在地上畫了一副船底的草圖:「你們看這隻船底,先邊角去掉。」王小麥在圖上畫了幾筆,「這樣就可以把它們分解成幾塊,然後再逐個求解,如果其中還有不規則圖形,那便再次分解,直到能夠求出最終的結果。」自己之前在工地上負責施工的時候,計算各種複雜地形的土方量都是手到擒來,這些只是小菜一碟。


  「公子高才,在下佩服。」主簿說完,竟向王小麥揖了一禮。其他人雖然看不懂王小麥說了些什麼,但從主簿前倨後恭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這個口音奇怪,又不太懂禮數的年輕人,腹中竟然有如此真才實學。


  那亭長大人更是面有紅光,他可是聽說,這主簿大人早年曾經拜在一位算學高人門下,如今卻對著自己轄下一個少年行如此大禮,可見自己這十里之亭竟然出了一位學問大家。


  「敢問公子高姓大名,現居何方?」須臾之間這主簿竟是起了愛才之心,想把他拉進自己的幕府。他心裡明白,這個少年如此年紀便有如此學問,日後必定成就非凡,自己必定留他不住,但一個提拔之恩卻是跑不掉的。


  「在下今年二十有三,現住歷城縣南三裡外小王莊王老太公家。」


  「可是王元慶王老太公?」


  「正是。」


  「公子和王元慶老太公是何關係?」


  「論輩分,在下是王老太公的表侄孫。只因在下罹遭大難、家道中落,月前前來投奔老太爺。蒙老太爺不棄,收在下做了干孫。」王小麥從容的答道。這套說辭是王老太公早就叮囑他的,若有旁人問起他的來歷時就這樣回答。


  「哦?」主簿心中一動,「公子和琅琊王家是何關係?」


  琅琊王?王小麥思索半天,也不知這個琅琊王是哪個地方的王爺。這琅琊王家,曾是東晉南朝的頂級門閥,乃是四大盛門「王謝元蕭」之首,因為世居shan東琅琊,因此得名。琅琊王氏名人輩出,傑出人物眾多,最興盛時,朝廷百分之七十的官員是王家或王家有關的人。琅琊王氏在魏晉南北朝幾百年間,出了當時中國最多的宰相與皇后,任何家族也望塵莫及。不過王小麥歷史知識實在淺薄,讀書時歷史多次掛科,不知道琅琊王氏也就在情理之中。


  主簿大人見王小麥不說話,以為是他默認了此事,心中長嘆一聲,琅琊王家的人肯定是不需要他這點恩情的。這也難怪此人年紀輕輕,算學造詣卻登峰造極,只因家學淵源啊。


  其實,王小麥剛才所用的這套無限分割法,早在魏晉時期就有人發明了,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九章算術注》的作者劉徽。不過在我國古代,鑽研自然科學的人很少,再加上古代信息閉塞,傳播不易,因此鮮有人知。不過再過幾十年,就會有一本經典的史書《晉書》問世,上面會詳細記載劉徽此人的成就。


  「既然這位王公子信誓旦旦能計算出結果,不如我們就讓他試一試。」主簿大人望著秦瓊,徵求他的意見。其實他也是心癢難忍,想見識一下王小麥剛才所說的演算法。


  「不用這麼麻煩了。有沒有問題,卸船的時候就知道了。」秦瓊對著王小麥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你得跟我走一趟,萬一到時候數目有誤。」秦瓊的臉色變得冷峻下來,「就拿你軍法從事。」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王小麥臉色蒼白的躺在船艙里,心裡懊悔不已。如果當初自己不貪圖省力,也不會被強抓上船。更要命的是,現在正值汛期,黃河的水流湍急。王小麥上船三天了,前兩天基本就是在在搖晃的船上嘔吐中度過,直到今天早上,才吃了一點東西。他苦笑著看著一旁呼呼大睡的富貴,這小子能吃能睡,一點都看不出北方人暈船的脾性,身體素質簡直逆了天。


  船艙的門口出現一條縫隙,光亮順著縫隙照在王小麥蒼白的臉上,他眯著眼睛,恍惚中看到船倉門口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給。」黑影扔過來一個東西,接過來一看才發現是一隻大桃子。


  也不知洗沒洗,不過管不了這麼多了,王小麥拿起桃子就啃了一大口,甘甜的汁水順著喉嚨流進身體里,王小麥頓時覺得有了力氣。


  桃子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放在富貴的身旁,王小麥緩緩地坐了起來。


  「你對你兄弟很好。」秦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艱難的一點一點慢慢扶著船艙爬起來。


  「如果我現在有力氣,我一定讓你知道什麼叫砂鍋大的拳頭。」王小麥惡狠狠地說。


  秦瓊輕笑了一聲:「我這是第一次見到像你這麼有意思的人。不過想揍俺,你還不行。他……」秦瓊指了指正在呼呼大睡的富貴,「將來或許可以。」


  如果現在有人要問王小麥,這個世界上最噁心的事是什麼?他肯定會說,被自己的偶像綁架之後,還遭蔑視了。


  「嘿~吆……」甲板上,兩排水手喊著低沉的號子,粗壯黝黑的手臂努力的拉著纜繩調整著風帆的方向,驅使這座大船溯流而上。這便是人類改造自然的力量,從漿帆,到蒸汽機,到發動機,直至最後,人類實現了在天空自由翱翔,甚至還登上了月球。茫茫宇宙,何其浩渺。而人類這種生物,是地球上最卑賤,最低微的存在,它既不像鳥類一樣有著堅硬的羽翼,也沒有魚類可以在水中呼吸的鰓,更沒有遠古爬行動物那樣龐大的身軀。人類只有一雙手,一雙勤勞的手,就是靠這雙手,人類達到了其他生物難以企及的高度,創造了輝煌燦爛的文明。


  「你在想什麼?」秦瓊把王小麥從宇宙拉回現實。


  「我在想你這個驃騎將軍一定會有酒。」王小麥當然不會告訴他,他在思考如何給眼前這艘走的奇慢無比的船隻裝上發動機。


  秦瓊站起身來,徑直走回船艙,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兩壇酒。


  揭開封口,仰起頭就灌了一大口,酒漿順著他的脖頸一直流到了衣襟。王小麥打了個嗝兒,長舒了一口氣:「說吧,找我去有什麼事?」


  「你怎麼知道不是為了糧食的事?」


  「這個問題太蠢,我不回答,連富貴都知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典故。」


  「蹦」王小麥頭上挨了一腦瓜崩,「你很好奇嗎?我現在偏偏不告訴你。」


  唉!都說秦瓊是俺SD的實在人,想不到現在竟然吊人家胃口。


  「你不想和我說,不過我想和你說一件事。」王小麥放下酒罈,低度酒實在不過癮,一會兒就喝光了。


  「哦?」


  「你的伯樂,在西邊兒。」


  「你說王世充?」


  「不,再西一點。」


  「唐主李淵?」秦瓊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王小麥搖搖晃晃地鑽進了船艙,裝神弄鬼的感覺,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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