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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他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

  第四百九十章 他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

    “是不是打啞謎,你心裏應該比我清楚。”傅楚天臉色有些冷,“沈熙,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能來找你,也能去找那個叫陸硯如的人。我隻要有人幫我救出溫芙就行,至於那個人是好是壞,跟我沒關係。”


    沈熙:“……”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威脅了。


    陸硯如現如今還不知道墨謙辰就是Zero,一旦傅楚天把這件事透露出去,暴露了墨謙辰的底牌,後果會怎樣,誰也說不準。


    話說到這份上,沈熙也不能再賭傅楚天這是不是在試探自己了。


    “傅少,我們不妨找個地方坐下詳談。”


    傅楚天沒戳穿她:“我在這附近有家咖啡廳,去那兒吧。”


    沈熙點頭,答應下來。


    同時,她給墨謙辰發了條短信——【我遇到傅楚天了,他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


    短信發出去,暫時沒得到回複。


    沈熙把手機放回包裏,帶著保鏢進了咖啡廳。


    一推門,咖啡和黃油、奶油的香味撲麵而來,她這才發覺這裏的裝潢,和宜江大學附近的那家咖啡館很相似,簡直就是那家店的翻版。


    店裏空空無人,應該是提前被清了場。


    畢竟人太多太吵鬧的地方,可不適合談正經事。


    “溫芙她很喜歡待在咖啡館看書,她不是喜歡喝咖啡,而是喜歡這種香味。”傅楚天說著,領著沈熙走進一個小小的包廂,“宜江大學附近的那家咖啡館,是她最常待的地方,可惜那裏離溫家有些遠……”


    “所以你就在離溫家更近的地方,開了這麽一家一模一樣的咖啡館?”沈熙問。


    對溫芙可真是真愛……


    可她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溫芙就是有這種本事,能把人耍得團團轉。


    哪怕明明隻是個備胎,也會不由自主地為溫芙奉獻出全部。


    傅楚天點頭,他有這個閑錢,也有這個時間,可以拚命在這些小事上哄溫芙開心。


    原本打算把這家咖啡館送給溫芙,當她26歲的生日禮物,哪曉得她已經被國際刑警抓走。


    傅楚天憂心忡忡了好幾天,始終沒能從國際刑警那探出口風,隻能轉而去別的地方打聽。


    這一打聽,卻意外讓他得知了一個消息——那個陸硯如,在找一個代號Zero的人。


    據說這個Zero是歐洲大名鼎鼎的投資商,對沈熙掌管的林氏集團青睞有加。


    傅楚天原本沒有想到這人是墨謙辰,直到他偶然得知Zero不僅是投資商,還是個了不得的黑客。


    這讓他突然想起幾年前,自己常看到墨謙辰在電腦裏輸入一些複雜的代碼。


    那時他和墨謙辰關係匪淺,還沒有因為溫芙而產生間隙。


    他記得墨謙辰的代號似乎是一個“Z”開頭的字母,時隔很久,這段記憶變得有些模糊,傅楚天為此特地去翻找了Zero這個代號,首次在網絡上出現的時間。


    那時間,恰好能和墨謙辰沉迷代碼的日子對應上。


    聯想起Zero對林氏集團的種種偏愛,傅楚天不得不懷疑,Zero其實就是墨謙辰。


    他這次來找沈熙,的確是抱著試探的心思。


    而沈熙答應和他來咖啡館詳談,證明他大抵是沒有猜錯的。


    “沈熙,”傅楚天開門見山,“你有沒有辦法讓國際刑警放棄對溫芙的調查?”


    他直白,沈熙比他更直白:“沒有。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沒人能幫溫芙。”


    那是國際刑警,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收買的。


    “是嗎?”傅楚天臉上明顯閃過失望,他看著沈熙,眼神帶上了一點歉意,“那就隻能委屈你了……”


    沈熙微怔,一時沒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第四百九十一章 籌碼

    傅楚天突然從桌前站起身,後退了一步:“動手。”


    他聲音極冷,仿佛跟剛才判若兩人。


    不大的包間裏一下子湧進來兩個人,一個鉗製住沈熙的肩膀,另一個拿著毛巾捂向沈熙的口鼻。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沈熙極快地回過神,狠狠一腳踢在了其中一個人的小腹。


    這一腳著實不輕,那人發出“唔”的一聲悶哼,身形踉蹌撞倒了另一個人。


    趁著這空當,沈熙急忙拿起手機。


    卻有一隻手,猛地把手機從她手裏奪過。


    那是傅楚天。


    “一群飯桶,連個女人都抓不住!”傅楚天皺眉嗬斥出聲。


    兩個嘍囉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抓向沈熙,沈熙劇烈掙紮,同時抄起一隻咖啡杯砸向玻璃窗。


    “嘩啦”一聲,窗戶碎裂。


    這裏是二樓,咖啡杯掉落下去也不知是不是砸到了人,樓下傳來一陣喧嘩。


    “報警,有人綁——”


    沈熙立刻朝著窗戶大喊。


    然而沒來得及喊出最後一個字,一張濕漉漉的白毛巾已經捂住了她的臉,那氣味難聞得刺鼻,幾乎讓她窒息。


    短短幾秒,頭暈目眩,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沈熙最後聽到的,是傅楚天冷沉的聲音:“把她帶上飛機,送去給陸硯如……”


    “陸硯如”三個字,聽得沈熙背脊發冷。


    失去意識之前,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傅楚天顯然還不知道,國際刑警根本就沒掌握溫芙犯罪的證據。


    他認定溫芙會坐牢,所以才竭盡全力想要救出她,為此甚至不惜跑來用墨謙辰是Zero這件事威脅自己。


    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麽事做不出的?


    正如傅楚天所說,他能來找自己,也能去找陸硯如。


    現在看來,他早已經去見了陸硯如,而對方大抵是答應了為他“營救”溫芙,並且開出了籌碼。


    而那個籌碼,就是自己……


    眼皮很沉,像是灌了鉛。


    沈熙不受控製的閉上了眼,黑暗中仿佛有無數雙手拉扯她,拚命想把她拽入更深的深淵……


    ……


    與此同時,墨氏集團。


    墨謙辰看到沈熙的短信,是在結束一個會議之後。


    他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第一時間給她打了電話,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


    不止是她,保鏢的手機也處在關機狀態。


    一股莫名的,不安的情緒在墨謙辰心底發酵,他問身邊的冷霖:“太太現在在哪?”


    冷霖看了一眼保鏢先前發來的短信:“現在應該是在咖啡廳和傅楚天見麵。”


    傅楚天?

    墨謙辰眸光微凝,他不清楚傅楚天是怎麽得知這件事的,現在他更該擔心的,似乎是沈熙的突然失聯。


    “那間咖啡館在哪?”他問。


    冷霖很快就查到了具體的位置:“墨總,你要親自過去嗎……”


    “叫司機把車開到門口,立刻,馬上。”墨謙辰的語氣冰冷而不容回絕。


    黑色布加迪威龍飛快朝目的地咖啡館駛去,趕到這裏的時候,卻隻剩下滿地狼藉。


    包間裏明顯有打鬥過的痕跡,窗戶被砸破,樓下有人叫罵。


    “好端端的往下麵扔什麽杯子?真沒素質!”


    “就是,難怪一天到晚冷冷清清沒生意,這種咖啡館誰去誰倒黴!”


    ……


    冷霖很快向樓下的人問清了情況:“墨總,那些人說樓上突然發生打鬥,有人扔了一個咖啡杯下去,險些砸中人。時間是四五分鍾之前,之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她懷孕了

    四五分鍾,這時間雖短,但足夠把人綁架然後轉移。


    墨謙辰的嗓音冷沉至極:“馬上派人去找沈熙,盯著傅家,一有傅楚天的動向立刻通知我……”


    這時,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冷霖一驚,以為是傅楚天這個綁匪打來的電話,然而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確是季之衡。


    墨謙辰接起電話,臉色著實難看:“什麽事?”


    “阿辰,”季之衡看著眼前的那份檢測報告,“我有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你先做好心理準備。”


    做好心理準備?


    墨謙辰一時不明所以,卻也沒空陪他繞彎子:“有話就說,別兜圈子。”


    季之衡在電話那頭張了張嘴,短短幾個字被他說出了艱難晦澀的意味:“沈熙她懷孕了……”


    墨謙辰:“……”


    如果不是他聽力一向沒有問題,簡直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說什麽?”


    “沈熙懷孕了,你要當爸爸了。”季之衡原本是打算打給沈熙的,偏偏她的電話一直無法接通,“她先前感冒發燒,在醫院吃了退燒藥,雖然藥效比較溫和,但要特別注意身體,畢竟她現在是孕婦……”


    墨謙辰:“……”


    如果是半小時前前得知這個消息,他一定會喜出望外,可是現在……


    “阿辰,你怎麽了?”季之衡見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反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沈熙失蹤了。”墨謙辰終於開口,聲音沉得嚇人。


    季之衡悚然一驚:“誰幹的?”


    墨謙辰冷冷吐出三個字:“傅楚天。”


    傅楚天?

    季之衡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他。


    “他得了失心瘋了?平白無故綁架沈熙做什麽!”


    “可能和陸硯如有關。”墨謙辰道。


    季之衡愈發聽不明白了:“陸硯如和傅楚天是怎麽扯上關係的,沈熙難道落到陸硯如手裏了?”


    墨謙辰沒在電話裏跟他繼續解釋下去:“你來墨氏集團,我把事情告訴你。”


    季之衡按捺住心裏的擔憂和焦灼,答應下來。


    ……


    十分鍾後,墨氏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


    “你就是Zero?”季之衡看著墨謙辰,詫異無比。


    一時間,他心裏的所有疑團都得到了解釋。


    如果墨謙辰是Zero,幫沈熙從林宏笙手裏奪回林氏集團,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至於陸硯如,他一直在查Zero這個老仇家的下落,查到沈熙身上也不足為奇。


    可是……


    季之衡看向墨謙辰:“也就是說,陸硯如是衝你來的?你明知道他找不到你,一定會對沈熙下手,你還放任不管,讓沈熙就這麽被綁架了?”


    他的語氣莫名激動,饒是墨謙辰再遲鈍,也聽出了幾分異常:“我比你更不希望她被綁架。”


    “是嗎?”季之衡頭一次覺得墨謙辰的話也未必可信,“那之前你帶她去參加亞太商會是怎麽回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 可惜她嫁的人是你

    墨謙辰的眉頭皺得很緊:“那是要引陸硯如出現……”


    季之衡打斷他的話:“可陸硯如非但沒出現,還往遊輪上裝了炸彈,沈熙她差點被炸死!”


    他語氣裏明顯帶著問責的意思,墨謙辰從沒見過他這麽惱火,冷聲問:“季之衡,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該不會一直隻把沈熙當成誘餌吧?”季之衡盯著他,“否則為什麽陸硯如明明是衝你來的,最後受傷的、被綁架卻是沈熙?為什麽之前你要放任溫芙一次次中傷她,為什麽她今天發燒住院你也不來看她,你真的關心過她嗎?”


    墨謙辰臉色猛地一沉,他極力克製自己的怒火,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像是覆了一層冰霜:“季之衡,現在不是發瘋的時候,沈熙她被綁架了,你如果不打算幫忙,可以馬上滾!”


    他平日裏總是冷冰冰拒人於千裏之外,然而很少有人見過他真正怒不可遏的模樣。


    季之衡比他更憤怒:“你再怎麽解釋也沒用,你就是沒保護好她!”


    “我承認,”墨謙辰沒有反駁,“我的確沒保護好她,這是我的責任,我也會承擔這個責任。可是季之衡,你現在是站在什麽立場指責我,是朋友,還是對手?”


    對手?


    季之衡有片刻的結舌。


    “傅楚天綁架熙熙,陸硯如是幕後主使,你不管不顧衝過來攪和的時候,沒有想過接下來這兩個人會怎麽做,如果熙熙真落到了陸硯如手裏,又該用什麽籌碼跟陸硯如交換她?”墨謙辰接著問。


    季之衡的確沒想過這些,他平時是個很冷靜的人,今天卻被憤怒徹底衝昏了頭腦。


    他咬牙,聲音裏多了一抹狠:“我會派人盯著傅家,你是大名鼎鼎的Zero,想必籌碼有的是。你最好盡快找到沈熙,否則……我不介意當你的對手!”


    門被重重推開,季之衡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墨謙辰的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眉宇沉沉似山雨欲來。


    他一遍遍告誡自己,現在不是跟這個智障吃醋的時候。


    找到熙熙,才是當務之急!

    辦公室裏氣壓太低,下一秒,冷霖敲門進來的時候,險些沒敢開口說話。


    “墨總……傅家那邊已經有消息了,就在剛才,傅楚天的一架私人飛機開往了東南亞方向……”


    東南亞?

    果然跟陸硯如有關。


    墨謙辰劍眉一擰:“給我備直升機,馬上追!”


    ……


    東南亞,莊園。


    沈熙靜靜躺在純白色的大床上,熟睡中,她的眉眼看起來像極了溫芙,隻是睫毛更長,皮膚也更白皙。


    那緊抿的唇透著一絲倔強,不似等待王子吻醒的公主,而像是一位年輕的,統治一方的女王。


    陸硯如看得有些出神,伸出手勾起她的一縷長發,在指尖繞了繞。


    那發絲極軟,軟得讓人心神蕩漾。


    “陸先生,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管家端著一個銀製托盤,站在一旁恭敬說道。


    托盤很大,裏頭靜靜躺著一串手鏈,一條絲巾,還有一個手機。


    陸硯如拿起手機,用沈熙的手指解了鎖。


    隨著手指按壓下去,屏幕亮起,幾十通未接來電跳了出來,還有不少未讀短信。


    陸硯如一條條翻了下去,看到其中一條時,若有所思地皺了下眉。


    那條短信內容很長:【沈熙小姐,您的檢查報告都出來了,已發至郵箱,請查收。】


    檢查報告?


    陸硯如隨手點開郵箱,看了一眼。


    郵箱裏靜靜躺著一封未讀郵件,郵件的附件是一份檢查報告。


    那些B超和X光圖片,陸硯如不是醫生,他看不懂。


    不過報告末尾的那一句,卻誰都能看懂——患者已懷孕七周。


    懷孕?七周?

    陸硯如饒有興致地扔下手機,他走到床邊看向床上的人。


  第四百九十四章 玩法

    沈熙還昏迷未醒,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陸硯如過分瘦長的的手,覆在她小腹的位置,不輕不重地往下一壓。


    昏睡中的沈熙皺了下眉,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痛苦。


    “陸先生,”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地開口,“您要的東西都已經取來了,是現在拿進來嗎?”


    門外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傭人,手裏端著更大的銀製托盤。


    托盤裏,幾十件形狀詭異的金屬物品一字排開,有弧度古怪的長針,有尖銳的、螺旋狀的長鉤,還有兩麵都帶有放血槽的尖刀……


    “不用了,端下去。”陸硯如臉上的笑容愈發大了。


    有了小孩,玩法自然不一樣。


    再說,這孩子還很有可能是Zero的。


    一想到這,他就興奮得雙手微抖,血液上湧似要衝破耳膜。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心跳過速的悸動感了……


    “對了,陸先生,”管家再次開口,“那位傅少還在會客廳裏等著……”


    陸硯如這才記起還有這麽個人:“泡壺茶,好好招待。”


    說著,推門下了樓。


    樓下,會客廳。


    傅楚天心裏七上八下,整個人既惶恐又焦急。


    這是他生平頭一次做這種事,他本以為會很簡單,事實上也的確不難,從咖啡廳把沈熙綁到直升機上,再叫人把直升機開到這座莊園,總共也才花了不到三個小時。


    那卻是他這輩子最難捱的三個小時,他無數次在心裏反問自己,這麽做究竟值不值得?


    是陸硯先找上的他,告訴他溫芙被國際刑警抓走,恐怕是回不來了。


    如果他想救溫芙,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抓住沈熙,用沈熙當人質跟國際刑警做交易。


    “這種事我有經驗,沈熙的命很值錢,他們一定會換的。”當時,陸硯如說得胸有成竹。


    他還說,他也在乎溫芙,溫芙和他認識多年,算是老友。


    不僅如此,他還拿出了和溫芙在一起的照片,以及一些短信記錄,證明了兩人確實關係匪淺。


    傅楚天怎麽看都覺得,陸硯如不是在說謊。


    更重要的是,陸硯如的確做過類似的事,之前就人質從國際刑警手裏換回過好幾個被抓的副手。


    這麽看來,這計劃是行得通的。


    一開始傅楚天不是沒猶豫過,在去找沈熙之前,他心裏始終抱有一絲希望,希望沈熙能主動幫忙跟國際刑警求情,放了溫芙。


    可她拒絕了,拒絕得那麽幹脆。


    所以他下定決心動手了。


    到時候交換了人質,沈熙不會有危險,溫芙也能全身而退,這怎麽看都是一筆再合適不過的買賣。


    但為什麽這麽心慌呢?

    傅楚天坐立不安,整個人仿佛懸在了針尖上。


    那種隱而未現的危險如跗骨之蛆,在他的血液裏躁動不安。


  第四百九十五章 溫室裏的嬌花

    他似乎忽略了什麽,隻是一時找不到頭緒……


    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一張過分消瘦的臉出現在傅楚天視線裏。


    “傅少,”陸硯如笑容滿麵,“久等了。”


    傅楚天:“……”


    陸硯如笑得太玩味,仿佛剛才發生的不是驚心動魄的綁架,而是一場再有趣不過的遊戲。


    這讓傅楚天心裏愈發不安。


    他直接說起正事:“陸先生,你答應我會用沈熙換回溫芙……”


    “急什麽,溫芙當然會平安回來,”陸硯如打斷他的話,“傅少,你先在這裏住下,之後的事我再慢慢安排。”


    住……住下?

    傅楚天皺眉拒絕:“還是不了,我……”


    “傅少,”陸硯如再次打斷他的話,“你該不會以為我這裏是遊樂園,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吧?”


    傅楚天一怔,詫異過後,心裏湧起難言的恐懼:“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來者是客,既然是客人自然要好好招待。”陸硯如臉上的笑容愈發加深,“聽說貴公司的海外貿易發展得不錯,有沒有興趣跟我合作運一批貨?”


    傅楚天愣在原地,如遭雷擊。


    他當然明白,陸硯如口中的“貨”是什麽意思!

    好在深入虎穴之前,他就有所準備,這時猛一抬手,身後的幾個保鏢立刻上前,露出手裏的家夥。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根繃緊的弦,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陸硯如卻依舊是笑著的。


    “傅少真有意思,不會覺得帶上幾個保鏢,就能從我的地盤全身而退吧?”


    當然不是這樣,不僅如此,傅楚天還聯係了這個國家的警方。


    傅家家大業大,他在這裏也有些人脈關係,而且剛才花了不少錢打點。


    一個小時內,他要是沒離開這座莊園,警方就會有所動作。


    思及此,傅楚天心裏略有了底氣:“五分鍾後,如果我沒出現在這座莊園的門口……”


    “那些警察就會進來救你?”陸硯如仿佛聽見了什麽大笑話,眼睛眯起,“你該不會真覺得,有人敢明目張膽闖進我的地盤搜人吧?”


    傅楚天:“???”


    “你不過給了他們區區一百萬,而我在這裏,可是每年要打點好幾個億。一條人命不過是十幾萬、幾十萬的事……傅少,你說幾個億夠買多少個你?”陸硯如意味深長地問完,滿意地盯著傅楚天逐漸蒼白的臉。


    他最喜歡看這些蠢貨自投羅網之後,拚命掙紮的模樣。


    蠢而不自知,嘖,多有趣!


    傅楚天手掌心滲出冷汗。


    他對東南亞這邊的形勢並不了解,情急之下為了不驚動家裏的老爺子,他也沒叫人仔細調查。


    他隻知道國際刑警通緝了陸硯如很久,至於沒有抓到人,或許是因為還不清楚陸硯如現在的位置。


    事實卻並非如此,國際刑警早就知道陸硯如在哪兒了,畢竟這麽大一座莊園,他們就是想查不到都難。


    東南亞格局複雜,陸硯如跟當地警方往來密切,甚至不少政客都和他關係匪淺。


    想要抓人,恐怕第一阻力不會來自陸硯如本身。


    其實傅楚天也不是個傻子,隻是溫芙的被抓,亂了他的心神。


    傅楚天的那一套,不能說沒有用,不過那隻在正常範圍內行之有效,而有些地方是光都透不進來的。


    這種黑暗,他這朵溫室裏的嬌花根本從未接觸過,他所以為的普世規則,在這裏將通通失效。


    就像幼稚園的孩子,踏出了象牙塔,一腳踏進了未知的混亂裏……


    這時,幾個細如螢火的紅點落在了傅楚天,以及保鏢的身上,對準的是額頭、心髒的位置。


    不遠處,狙擊鏡反著光。


    陸硯如似笑非笑地開口:“幾位,麻煩把手裏的東西交出來,來做客可沒有帶家夥的道理。”


    溫芙大概率會被無罪釋放,他根本用不著拿人質去跟國際刑警交換。


    叫傅楚天抓沈熙過來當人質,不過是個幌子,他也就是騙騙傅楚天這個什麽也不懂的傻子罷了。


    一旁的管家端著偌大的銀質托盤,上前一步。


    幾個保鏢不敢遲疑,紛紛繳械,而傅楚天的臉已經白得不見半點血色。


    繳械過後,便是搜身。


    陸硯如坐在偌大的沙發上,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指了指對麵的座位:“傅少,接下來我們該談談正經生意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羊入虎口

    “我不想跟你談什麽生意,”傅楚天堅持著,沒有露出半點懼意,“我手裏有個消息,對你來說很重要。”


    “是嗎?”陸硯如露出狐疑的表情,“什麽消息?”


    “你不是想知道Zero是誰嗎,我可以告訴你。”


    傅楚天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這句話。


    他不是個喜歡出賣別人的人,今天發生的這些事,一件件、一樁樁全都突破了他的底線。


    可他沒有辦法,他不能讓自己變成人質,更不能任由傅家淪為陸硯如手裏的一顆棋子。


    為此,他隻能出賣墨謙辰這個曾經的朋友。


    然而出乎他的預料,陸硯如不像是對他的話有興趣:“哦,是嗎?Zero是誰我早就知道了,他的老婆不就在我手裏嗎?”


    傅楚天麵色一僵,身形呆滯。


    陸硯如笑得玩味“我隻是隨便一說……不過你的反應,恰好證明我說的是對的,墨謙辰就是Zero吧?嘖嘖,真沒想到居然是他,一開始我根本就沒懷疑到他身上。”


    傅楚天後背隱隱冒出冷汗。


    他之所以敢來見陸硯如,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手裏掌握著這個秘密。


    即便真遇到什麽麻煩,他也可以用這個秘密跟陸硯如做交易。


    可沒想到,陸硯如居然早就已經知道。


    “直接殺了Zero還挺沒意思的,我這陣子總在想,要怎麽才能讓他生不如死……現在我有主意了,說起來還真要謝謝傅少你的幫忙啊。”


    陸硯如的感激簡直溢於言表,那表情讓傅楚天覺得極為諷刺。


    “傅少,接下來能好好談生意了嗎?”陸硯如問。


    傅楚天臉色僵硬如石,卻隻能咬牙吐出幾個字:“你想談什麽生意。”


    ……


    一小時後,傅家接到電話。


    傅家的家主是傅楚天的父親,傅臨淵。


    傅臨淵今年已經五十好幾,眼看到了要放權退位頤養天年的日子,自家好兒子卻鬧出這種事,居然作死作到了陸硯如這個國際通緝犯手裏。


    傅臨淵隻差沒一夜白頭,這時家裏的管家打來電話,說是傅楚天留下了一封信。


    那封信寫得很簡單,隻有短短一句——【爸,如果我出事,你馬上去找墨謙辰。】


    去找墨謙辰?

    傅臨淵不明白自家兒子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可這種時候他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連忙去了墨家。


    “世侄,楚天他糊塗,居然跑去了東南亞見陸硯如……現在他和幾個保鏢都沒了消息,電話也打不通,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把人找回來?”傅臨淵好聲好氣。


    一把年紀的人了,鬢角都白了大半,卻還要為兒子的所作所為勞心勞肺。


    墨謙辰惜字如金:“沒有辦法,隻有等。”


    等?

    傅臨淵不明所以:“等什麽?”


    “等陸硯如的消息。”墨謙辰沉聲答。


    傅楚天年輕天真,以為能和陸硯如談合作。


    可狼怎麽會跟羊合作?

    傅楚天落到陸硯如手裏,八成會被撥皮拆骨。


    至於有沒有命,要看運氣。


    “世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傅臨淵依舊沒想通這整件事的關鍵,“楚天他怎麽會去東南亞了……”


    墨謙辰眼神很冷,看向他的時候不帶一絲溫度:“那架飛機上不止傅楚天,還有我的妻子。他綁架了沈熙,把她交到了陸硯如手裏,自己也成了陸硯如的人質。”


    雖然不清楚陸硯如和傅楚天一開始究竟是達成了什麽協議,但他猜也猜得到,這件事應該和溫芙被有關。


    傅楚天瘋了,為了溫芙,居然敢去找陸硯如。


    墨謙辰一開始覺得這件事簡直匪夷所思,然而轉念一想,相比為了替溫芙寧願去死的司與,傅楚天隻能算小巫見大巫。


    傅臨淵:“……”


    他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那個混賬東西綁架了墨謙辰的妻子?還千裏迢迢把人送去了東南亞?結果羊入虎口,自己也被陸硯如抓了?

    傅臨淵隻差沒當場吐出一口老血,要是傅楚天就在眼前,他真恨不得狠狠扇這混賬幾十個耳光!


    蠢貨,簡直愚不可及!

  第四百九十七章 陸硯如的“合作”


    幾乎是強撐著一口氣,傅臨淵才沒當場厥過去:“這件事我們傅家會負責……”


    “負責?怎麽負責?”墨謙辰冷聲問。


    “這……”傅臨淵一時說不出話來。


    事情是他兒子幹的,兒子是他養出來的,從來隻聽說過父債子償,現在他卻擺明要子債父償。


    他在心裏狠狠罵了一聲逆子,雖然心急如焚,但也隻能朝墨謙辰賠不是:“世侄,這件事是楚天糊塗。無論你提什麽條件,我都答應,隻要他能平安回來,你就是把他的腿打斷我也不攔你……”


    “我不是綁匪,不需要你答應什麽條件,”墨謙辰的眼神冷得嚇人,“陸硯如如果聯係傅家,第一時間通知我。”


    陸硯如留下傅楚天,自然是有原因的。


    要麽打算狠狠敲傅家一筆,要麽是想利用傅家,做些別的事……


    如果是前者,交了錢也不一定會放人;如果是後者,傅家的麻煩恐怕會更大。


    墨謙辰不在乎傅家,更不在乎傅楚天的安危,他隻在乎沈熙。


    現在他掌握的信息太少,如果陸硯如跟傅家聯係,他就能知道陸硯如下一步想做什麽。


    “是,這是自然……”傅臨淵連連點頭答應。


    事實上墨謙辰猜的一點也沒錯,傅家很快就接到了陸硯如打來的電話。


    “傅老先生,久仰大名。”陸硯如的語氣很客氣,一點也不像是綁匪,倒像是頗有禮數的小輩,“傅少剛才和我達成了一筆協議,接下來,傅氏集團在海外的那批貨物由我的人負責運輸。不過這種事吧傅少一個人說了不算數,不知道您作為家主,對這樁生意有沒有意見?”


    傅臨淵當然不敢有意見。


    “能和陸先生你合作,是我傅氏集團的榮幸……現在生意談妥了,能不能讓犬子回江城?”他小心翼翼地問。


    傅臨淵不是個有本事的人,可他擅長結交,不管對誰都放得下身段。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得以守住家大業大的傅氏集團,沒讓傅氏像溫氏那樣日益沒落。


    陸硯如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識趣的人,不過很可惜,他並不打算考慮傅臨淵這殷切的提議。


    “我和傅少一見如故,打算留他住一段時間,老先生您不會連這都不答應吧?”


    傅臨淵心裏直罵,語氣卻絲毫不敢怠慢:“不會,不會……楚天他腸胃不好,不知道在那邊會不會水土不服,您看要不讓他跟我通個電話?”


    這理由編得讓陸硯如有些想笑,不過他還是讓傅楚天接了電話。


    聽到自家兒子的聲音,傅臨淵簡直喜極而泣。


    不過話沒說兩句,就被陸硯如打斷。


    “傅老先生,我很有興趣跟傅家合作,不過這件事可得保密啊,萬一被外人知道了,我可不能保證傅少的安全……”


    外人?


    傅臨淵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閃爍:“那是當然,這件事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話音落下,電話已經被掐斷。


    一旁的墨謙辰盯著坐標上的紅點,眸光微凝。


    這通電話,是從法國打來的。


    陸硯如居然不在東南亞?


    “世侄,我可是把楚天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裏了……”傅臨淵看著墨謙辰,如同看著一個救星。


    墨謙辰沒有回應。


    他沉默幾秒,轉目看向冷霖:“法國那邊有什麽消息?”


  第四百九十八章 巨大的變數


    冷霖遲疑了一下,說道:“沒有什麽消息……”


    冷霖能打聽到的,隻是些表麵的事,更深的東西墨謙辰不會交給他來查。


    墨謙辰轉身出去,拿出手機,骨節分明的手指敲出一串字符。


    彩色的界麵轉眼變成黑白,無數加密的字符跳動出來,緊接著彈出一個對話框。


    他打出一行字。


    【司與那邊有什麽動靜?】


    對方幾乎是即時回複:【國際刑警好像知道司與沒死,在查他的下落,應該很快就會查到療養院。】


    上方的聊天記錄裏,赫然有“火災”、“人為”等字眼。


    墨謙辰叫人盯著療養院,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司與依舊活著,不過好幾次已經離死不遠。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一點蛛絲馬跡,一個模糊的念頭在腦海中成型。


    陸硯如想要什麽?沈熙嗎?

    不,他想要的其實通過沈熙,找到Zero。


    除卻這個,陸硯如最想做的事還有一件——盡早讓溫芙從國際刑警手裏脫身。


    國際刑警的確沒掌握溫芙犯罪的證據,但那隻是暫時的。


    現在他們知道了司與還沒死的消息,這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以陸硯如對溫芙的“關心”,他不會任由溫芙一直被警方控製在手。


    他知道警方一定會繼續追查,直到查到司與的下落。


    司與在療養院待了這麽久始終沒有開口說過話,隻在提及溫芙的時候會有所反應……那麽,警方如何才能撬開司與的嘴,那清楚當初那幾起命案的真相?


    答案很簡單,那就是讓司與見到溫芙,目前看來,隻有這麽做才可能攻破司與的心理防線。


    而現在,追蹤來的信號顯示,陸硯如的確去了法國……


    想到這,墨謙辰幾乎是轉瞬之間就得出了結論,他合上手機。


    “陸硯如會去法國的療養院,他想找機會把溫芙從國際刑警手裏弄走。”


    一旁的傅臨淵:“……”


    法國的療養院?


    這事和療養院有什麽關係?

    墨謙辰沒浪費時間跟傅臨淵解釋,他直接讓冷霖備好私人飛機,趕往法國。


    ……


    療養院裏。


    司與身上蓋著毯子,在陽台上靜靜看著天上的星星。


    國際刑警來了之後,見了院長。


    作為病患,司與沒有基本的判斷力和民事行為能力,警方將在院方的陪同下,對司與進行審問。


    坐在輪椅上的司與,被推進了一個小房間裏。


    這是療養院的心理谘詢室,他對這裏很熟悉,今天熟悉的景象卻有了些許變化。


    側麵的牆壁上,不知什麽時候被裝了一扇偌大的暗色玻璃,玻璃是單向的,從這邊可以看到隔壁房間裏的情景。


    那裏坐著兩個警察,警察麵前的女人蒼白而清瘦,長了一張姣好的容顏。


    是溫芙。


    此刻,溫芙的聲音並不溫柔,臉色也不似平時那般沉靜。


    一連幾日的審訊,早已經讓她煩不勝煩,她隻恨自己跟傅楚天去參加了那個該死的亞太商會。


    早知道陸硯如會在那時候動手,她怎麽也不會登上那艘遊輪!

    現在看來,她懷疑這一切早有預謀。


    傅楚天並不是亞太商會的正式成員,之前他申請過,卻一直被拒絕,這次鬼使神差的竟然收到了邀約……


    傅楚天早想憑一己之力改變溫氏集團破產的命運,他高興至極,把這件事告訴了溫芙。


    亞太商會是為數不多陸硯如沒能完全染指的組織,溫芙不想一直依靠陸硯如這個瘋子,她把這視為一次機會。


    更何況那時候她人在江城,已經脫離了陸硯如的勢力範圍,從陸硯如的監視中脫身並不是什麽太難的事。


    然而,剛登上遊輪,她就被國際刑警控製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你知不知道司與還活著?


    國際刑警懷疑她和陸硯如有瓜葛,在這之後,陸硯如也的確因為她在船上,而沒再動手。


    溫芙惱火得想殺人,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怎麽看,這整件事都像極了一個圈套。


    有人利用傅楚天,把她弄上了遊輪,在不驚動陸硯如的情況下把她交到國際刑警手裏……


    是誰在給她下套,誰又能從中獲利?

    傅楚天對她癡心一片,不可能做這種事,亞太商會也跟她無冤無仇,用不著設這種局。


    剩下的人,要麽是司與,要麽是沈熙,要麽是墨謙辰。


    先前在遊輪上的時候,她故意沒提醒墨謙辰,陸硯如已經猜到了他Zero的身份。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沒有買凶殺人,司與他不是給你們警方發了自首郵件嗎,事情都是他幹的,跟我沒有關係!”


    對麵的刑警沒有理會溫芙的辯駁,而是問:“一年半以前,你和司與在法國結過婚?”


    “是。”溫芙承認下來,在這種小事上她沒必要說謊。


    “你和他結婚,是為了利用他,避開你前夫家族的追捕?”刑警又問。


    “沒錯,”溫芙毫不遮掩,“我那時候被逼得太緊,沒有人相信我是無辜的……”


    “所以照你所說,你的前夫出車禍是意外,和你訂婚的季之衡兩次險些被殺也跟你無關,沈熙遭綁架是司與所為,至於陸硯如隻是你的一個追求者,他做過的事你一概不知?”對方繼續問。


    溫芙的表情看上去沒有絲毫破綻:“看上去是很巧合,可事實就是這樣。我也不希望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出事……”


    “你知不知道司與還活著?”刑警打斷了她的話。


    溫芙停頓了一秒,露出詫異的表情:“他還活著?”


    “我們有微表情專家,撒這麽明顯的謊是騙不了人的。”刑警提醒。


    溫芙:“……”


    沉默了片刻,她似笑非笑地開口,“好吧,我的確知道司與沒死。”


    “那你知不知道,陸硯如為了斬草除根,好幾次派人去殺他?”對方又問。


    溫芙搖頭:“我怎麽知道陸硯如會做出這種事……”


    “是嗎,那司與沒死的消息是誰透露給你的?”對方追問。


    “是我在法國的朋友告訴我的。”溫芙答。


    “哪個朋友,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


    “把消息透露給你的人,明明是陸硯如。”對方盯緊了她的眼睛,“你很清楚陸硯如有多心狠手辣,也知道他會做出怎樣的事,可你沒有提醒過司與和他的家族,一次也沒有。”


    溫芙:“……”


    刑警:“司與的家人被殺了,這事你知道嗎?”


    溫芙:“……”


    刑警:“他的祖母一直身體健康,在七天前毫無征兆地死於突發性心髒病。他的父母死於半個月前的墜機,墜機原因仍在調查。他的姐姐連同兩個雙胞胎女兒一起遭了槍擊,在送往醫院途中不治身亡。製造槍擊案的是個賭鬼,當場吞槍自殺,殺人動機至今不明。”


    溫芙的表情沒有半點鬆動的痕跡,一牆之隔的地方,司與的視線卻在驚愕中漸漸模糊。


  第五百章 “我要見律師”


    最近療養院發生了兩次小型火災,火災範圍基本集中在他的房間附近。


    兩次他都被人救了出來,隻差那麽一點,就會一命嗚呼。


    他沒想到這會是有人要殺自己,更沒想到自己的家人,會因此遇難。


    他的父母,他可以不在意,畢竟那隻是兩個和他徒有血緣關係,卻毫無親情的人,在他五歲那年就已經離婚,之後從沒盡過當父母的責任。


    可他的祖母,還有姐姐,是為數不多給過他溫暖的人。


    祖母年紀大了,患上了阿爾茨海默,每次見麵都會把他錯認成陌生人,卻還記得他小時候的種種,把他畫過的幼稚蠟筆畫裝裱起來放在房間視若珍寶……


    姐姐在父母離婚後,擔當起了母親的角色,在他因抑鬱住院的時候,一直陪在他身邊。


    還有那兩個才剛剛學會走路的雙胞胎……


    司與不在乎自己的命,卻沒法對親人的死去置之不理。


    他早就該死了,祖母和姐姐卻不該死,那兩個不滿五歲的外甥女更不該死。


    溫芙她早就知道陸硯如會動手?

    她非但沒有提醒,反而冷眼旁觀這些事的發生?


    司與的臉不知何時轉向了那麵單向鏡,他定定看著玻璃後頭那張熟悉的臉,隔著暗色鏡麵,溫芙的臉看上去有些灰白,那張臉在半明半昧間沒有半點溫柔,隻叫人覺得出奇的詭異。


    那是他豁出性命,想要保護的人嗎?


    不,那張麵孔太陌生了,那張嘴裏輕飄飄說出的字眼,更是近乎冰冷森然……


    司與懷疑這是自己做的一個噩夢。


    他想要醒來,閉緊眼睛再睜開,一切卻並未消失。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眼眶滑落,打濕了他的臉頰。


    這裏的隔音效果並不好,隔壁間,溫芙毫無感情可言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


    “對於那些人的死,我感到很遺憾,可是除了遺憾我也做不了什麽,不是嗎?”


    “至於你們聲稱,我早知道陸硯如會對那些人動手,抱歉,你們沒有證據。”


    “即便有證據,我知情不報也不算是犯罪……我隻是膽小而已,難不成我就必須英雄主義,就不能出於害怕陸硯如報複而不敢報警?”


    ……


    溫芙說完這些,靠在椅子後背,冷冷盯著麵前的兩名刑警。


    出乎她意料,這兩人的臉色並沒變得慌亂,眼底甚至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這讓溫芙隱隱覺得不對勁,她皺起纖細的眉:“你們問話問完了嗎,我什麽時候能走?”


    “現在就能走。”其中一個站起身,示意外頭的警察把溫芙帶走。


    不一會兒,腳步聲就在回廊裏漸行漸遠,隔壁狹小的房間裏,司與坐在輪椅上,如同一尊雕像。


    有人推門走了進來:“司與,你還要說那幾起案子都是你幹的嗎?”


    司與抬起頭,聲音沙啞得讓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他艱難地,說出了這幾個月來的頭一句話:“不,我要見律師。”


    ……


  第五百零一章 溫小姐,陸先生派我來接你

    與此同時,溫芙被戴上頭套,押送出療養院。


    這陣子她已經輾轉了好幾個地方,並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耳邊傳來一些老人的說話聲,聲音很是遲緩,說的似乎是法語,這讓溫芙察覺到一絲異常。


    這裏顯然不是警局,警局不會有這麽多的老人,更不會有這樣踩上去像是石板路的地方……


    正疑惑,前頭的人突然停下了腳步。


    溫芙戴著頭套看不清外頭的情景,險些撞上那人的後背。


    “辛苦了,接下來把人交給我們就行。”對麵有人說道。


    那聲音聽起來有幾分耳熟,溫芙皺起眉,一時沒想起那人究竟是誰。


    “麻煩出示一下證件。”刑警開口。


    接下來是一陣細微的悉索聲,短暫的幾秒沉默後,溫芙被人領著向前走了幾步。


    “人交給你們,盡快把她轉移……”


    話音未落,突然有手機鈴聲響起。


    溫芙身邊的刑警接起電話:“喂……你說什麽?陸硯如的人!”


    霎那間變故陡生,溫芙被人猛地往後一推。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執行命令的代號是什麽?”刑警厲聲問。


    對麵沒有答複,空氣中似乎有什麽蓄勢待發,如山雨欲來風滿樓。


    砰的一聲槍響,聲音震得溫芙耳膜開始痛。


    “警戒!”


    “封鎖這家療養院,馬上請求救援!”


    ……


    伴隨著打鬥聲的,是數聲槍響,不遠處的人群發出驚呼,四周有警笛聲響起。


    溫芙趁著這機會,飛快摘下了頭套。


    冰冷的空氣撲鼻而來,她詫異看著不遠處那屋頂尖尖的建築物,看著那些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以及那些金發碧眼的年輕護工……


    這裏是法國的療養院?

    為什麽警察會把她帶到療養院?

    等等……


    溫芙陡然反應過來,整個人如同被針紮了一下,背脊發冷。


    司與就在療養院裏,難道……


    來不及細想,一隻手拉住了她:“溫小姐,陸先生派我來接你。”


    說話的人長了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高大,幹瘦,一雙眼睛細長,目光銳利而森冷。


    溫芙一下就認出了他,這是陸硯如身邊的副手。


    她不假思索地快步跟上了這人,身後是陣陣槍聲,有尖銳的慘叫,有絕望的哀嚎……


    溫芙對這一切視若罔聞,能夠得救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事,否則接下來她恐怕要麵臨牢獄之災。


    至於這些人死不死,跟她又有什麽關係?

    來到療養院的後院,這裏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一架直升機。


    溫芙極快登機,飛機起飛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什麽,連忙朝身邊的人道:“司與在這家療養院裏……”


    “放心,溫小姐,這些後續問題我們會處理的。”對方說道。


    溫芙聽得放下心。


    早就該死的人,當初如果死得幹淨一點,也不會給她添這麽多麻煩……


    直升機很快飛遠,突然一聲巨響,機身猛烈晃動。


    駕駛員麵露慌張:“機翼被擊中了,快準備跳傘……”


    跳傘?


    溫芙表情頓時一僵,她皺眉看向下方。


    這是一片蔥蔥鬱鬱的鬆林,蒼翠的鬆樹在冬季結著白色寒霜,鬆林外停著無數警車……


    ……


  第五百零二章 你要的人,在我手裏


    一小時後。


    跳傘逃生的溫芙詭異地不知所蹤,陸硯如的手下有三人被抓,餘下七人非死即傷。


    聽著國際刑警帶來的消息,墨謙辰臉上並無喜色。


    “我的妻子沈熙還在陸硯如手裏,你們現在有頭緒了嗎?”他問。


    對方陷入沉默。


    “我可以為你們提供任何形式的幫助,與之對等的,我需要和你們消息共享。”墨謙辰說出自己的要求。


    對方沒有直接拒絕他的要求,說會盡快給他答複。


    雖然溫芙跑了,但不可否認,墨謙辰的確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如果不是墨謙辰料到陸硯如會在療養院動手並及時提醒,重要證人司與此時恐怕早就已經一命嗚呼。


    畢竟陸硯如不僅打算把溫芙帶走,還打算殺了司與以絕後患。


    司與被嚴嚴實實保護了起來,雖然中了一槍,但沒有生命危險。


    國際刑警繼續在周邊搜尋溫芙的下落,墨謙辰離開療養院後,則直接坐上了私人飛機,飛往江城。


    他用Zero的身份,在暗網給陸硯如發送了一條消息。


    【你要的人,在我手裏。】


    ……


    陸硯如收到消息的時候,瞳孔微微縮緊。


    他臉上依舊帶著點笑意,隻是那目光著實陰冷:“嗬,這可真有意思……”


    這時管家匆匆來報:“陸先生,人都被國際刑警控製住了,溫小姐……溫小姐也下落不明……”


    每每有壞消息傳來,管家都會忍不住提心吊膽。


    他拿不準陸硯如會不會勃然大怒,勃然大怒之後又會把氣撒在誰身上。


    話音落下,他帶著懼意屏住了呼吸。


    料想中的疾風驟雨卻並沒帶到,與之相反的,陸硯如扯了扯嘴角,語氣看似平淡無奇:“她不是明明在Zero手裏嗎,怎麽能說是下落不明?”


    管家:“???”


    國際刑警說溫芙已經失蹤,溫芙居然是落到了Zero手裏!


    就連陸硯如那十個最得力的手下都沒能逃出包圍圈,Zero是怎麽做到在國際刑警眼皮子底下搶人的?

    這事情太匪夷所思,管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陸硯如陰惻惻看了他一眼:“沈熙她醒了嗎?”


    管家回過神,搖頭:“還沒有……”


    “我要你找的人,找到了嗎?”陸硯如又問。


    管家點頭:“已經找到了。”


    “很好,”陸硯如微微眯起眼,“讓他把沈熙處理好,今天晚上,我就要看到結果。”


    ……


    潔白的床上,沈熙仍在昏睡。


    她嗅到了一些奇怪的氣味,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有冰冷的針管紮進她的皮膚,細微的痛疼過後是深不見底的麻木。


    她整個人仿佛跌入了冰冷的沼澤裏,理智被泥濘覆蓋,混沌不清……


    床邊,陸硯如滿意地看著動彈不得的沈熙,淡色薄唇微動,微笑吩咐一旁的男人:“開始動手吧。”


    ……


  第五百零三章 Zero,好久不見


    私人飛機回到江城時,夜已深了,夜霧籠罩下的城市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冷清。


    墨謙辰沒有回莊園,而是去了公司。


    頂樓辦公室的偌大落地窗外,是朦朧的萬家燈火,他推開了窗。


    冷風灌入,吹起了桌上的一疊文件。


    紙張紛飛,嘩啦作響。


    手機的震動聲就是在這時候響起的,在風聲裏幾乎細不可聞。


    來電號碼被隱藏,接起電話,那個既不陌生也不熟悉的聲音傳進墨謙辰耳朵裏。


    “Zero,好久不見。”


    “陸硯如。”墨謙辰冷冷叫出他的名字,“想要溫芙活命,接下來該做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你以為我真會那麽在乎一個女人?”陸硯如笑出了聲。


    “既然不在乎,想必你也不會介意我殺了她。”墨謙辰聲音聽不出半點波瀾。


    陸硯如不置可否地嘖了一聲:“一條命換兩條命,我倒是賺了。”


    墨謙辰手指一緊,指節泛白。


    “Zero……哦不,我現在應該叫你一聲墨謙辰先生才對,你該不會不知道,你的太太她懷孕了吧?”陸硯如慢條斯理地說著,嗓音陰戾。


    “……”


    “我這個人做生意最講求公平,兩條命,當然要用兩個人來換。用溫芙和你,換沈熙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或者眼睜睜看著沈熙一屍兩命,你選一個。”陸硯如得意地拔高了尾音。


    沈熙這個寵物,他很喜歡。


    他可以選擇慢慢把沈熙玩死,但他更想玩死的,是讓墨謙辰這個老仇家……


    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贏在比墨謙辰更狠、更毫無顧忌。


    沒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要挾他,哪怕是抓到了溫芙也不行,比起溫芙,他更在乎自己的利益。


    而墨謙辰不同,據說墨謙辰和沈熙這對小夫妻可是恩愛得很……


    果然,墨謙辰聲音冷沉:“時間,地點。”


    這是答應了?

    陸硯如在電話這邊舒展了眉眼:“一個星期後,我派人去接你。”


    真愛什麽的,果然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掛斷電話之後,陸硯如挑了挑眉。


    說起來,人為什麽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呢?

    他早就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了,先前那個鄭達,就是因為父母在他手裏,所以這麽多年來都是他吩咐什麽就做什麽,如同一條被栓住脖子的狗……


    把Zero拴住脖子牽在手裏,又會是什麽感覺?

    他舔了舔嘴唇,滿臉期待。


    “陸先生,”管家在外頭叩門,恭敬道,“沈小姐已經醒了。”


    “沈小姐?”陸硯如看向他,麵露不滿。


    管家回過神來,立刻改口:“不……是夫人,夫人她醒了,先生您現在就去看她嗎?”


    “當然。”陸硯如微笑點了點頭。


    ……


  第五百零四章 我叫陸硯如,是你的未婚夫

    沈熙醒來時,整個人依舊有些混沌。


    她躺在床上,床邊站了兩個人,一個年長,一個年輕,兩張麵孔她都絲毫沒有印象。


    她掙紮著想要坐起身,身體卻一陣難受,她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打了厚厚的石膏。


    一雙手輕按住了她的肩:“小熙,別動。”


    “這是哪?”沈熙皺眉。


    她腦海裏卻一片空白,潛意識告訴她,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雖然想不起那些事究竟是什麽,但就像是地震之後還殘留有餘震,那種感覺無法在短時間內消除。


    “你不記得了嗎,這是我們的家啊,”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剛出了一場車禍,還沒完全康複,需要臥床休息。”


    車禍?


    沈熙皺眉,她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你不會連我也不記得了吧?”男人眼裏閃現出詫異。


    沈熙:“……”


    她的確是不記得了。


    這男人長了一張十分消瘦的臉,膚色過分蒼白,似乎極少見到陽光,瞳仁的顏色稍淺,明明是暖色調的棕,乍一看卻顯得冰冷。


    “你真不認得我了?”男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我叫陸硯如,是你的未婚夫。”


    “陸硯如?”沈熙重複這個名字。


    這名字讓她倏地想到了什麽,隻是思緒太快,如流星劃過夜空般穿過腦海,來不及抓住。


    “你有印象嗎?”陸硯如問。


    沈熙搖搖頭,眉心湧起一陣細微的疼痛:“沒有……”


    “沒有也沒關係,我們往後還有很多時間。”陸硯如聲音溫柔,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我昏迷多久了?”沈熙皺眉。


    “已經有兩天了你要是再不醒來,我都要去醫院找那些醫生的麻煩了。”他的語氣很親昵,可沈熙很不習慣這種親昵。


    有什麽在她心裏割裂開來,仿佛一片鏡子碎成了兩片,怎麽也拚湊不完整。


    “醫生說多曬太陽有助於恢複,”陸硯如說著,吩咐傭人把沈熙抱上輪椅,推著她朝陽台走去,“對了,你餓不餓,需不需要吃點東西?”


    沈熙的確有些餓,她點了點頭。


    傭人很快端來了粥,沈熙右手被紗布纏繞綁在胸口,動彈不得,隻能用左手拿起粥勺。


    陸硯如見她拿得有些不穩,親手喂起了她:“多喝點,你太瘦了。”


    不知是不是沈熙的錯覺,眼前的男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小貓,或者小狗。


    甚至連喂食的姿勢,都帶著一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我是怎麽出車禍的,出車禍之前在做什麽?我和你是怎麽認識的?”她問。


    “你是在去試婚紗的路上出的事,我跟你是在咖啡廳認識的,那時候你在店裏打工。”陸硯如答。


    沈熙皺了下眉,又問:“我的父母呢?”


    “你連這都不記得?”陸硯如顯得更驚訝了,“你的父母早就過世了,隻有一個爺爺,也在過年心髒病發了。”


    沈熙:“……”


    “不過你還有我,”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我是你的未婚夫,以後我們會是一家人。”


    那種不適的感覺,伴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加深。


    沈熙側開頭,避開他的手:“我累了,我要休息了。”


    “好。”陸硯如臉上帶笑,“我抱你去床上躺著。”


    ……


    偌大的房間裝潢精致,牆上掛著幾幅油畫,看起來價值不菲,桌上擺放著不少香薰蠟燭。


    陸硯如走後,四周一片安靜,沈熙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


    車禍?失憶?

    自己真就這麽倒黴?


    她眉頭越皺越深,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躺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彈讓她感到有些窒息。


    她想要坐起身,重重的石膏阻礙了她的動作。


    真礙事啊,沈熙皺眉扯了扯自己右手上的繃帶。


    手臂並沒如料想中那樣傳來疼痛,她疑惑,幹脆把繃帶打的結解開了。


    繃帶下是白色的紗布,紗布層層環繞,皮膚上的壓痕清晰可見。


    沈熙原以為自己身上會有不少傷痕,畢竟車禍嚴重到這種地步,碎玻璃總會割傷皮膚的,尤其是手掌、手肘部位,在跌倒的時候會無意識地撐在地麵。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手掌的皮膚完好無損,根本不見半點劃傷的痕跡。


  第五百零五章 “捉迷藏”


    直到她解開最後一層紗布,直整條右手手臂露了出來……也依舊沒有傷口,甚至連半點疤痕都沒有!


    沈熙悚然一驚,遲疑幾秒過後,立刻去拆自己腿上的石膏。


    石膏很沉,她環顧四周,掙紮著挪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一個沉甸甸的,裝在玻璃杯裏的香薰蠟燭,重重朝石膏上砸去。


    一下,兩下……石膏被砸出凹陷,隨著她的動作,漸漸裂開縫隙。


    ……


    “砰砰”,外頭有人敲門。


    “小熙,吃晚餐了。”陸硯如的聲音傳了進來。


    房間裏一片安靜,無人回應。


    陸硯如再次敲門:“你是不是睡著了?”


    裏頭依舊無人應答。


    陸硯如皺眉,幹脆直接把門推開了。


    房間裏不知何時變得空無一人,窗戶大開著,白色的紗簾在夜風裏搖晃,一條用床單做成的長長布繩,一頭係在床腿,一頭往窗下垂落……


    陸硯如臉一沉,看向地上那些散落的紗布、繃帶和石膏。


    在他身後,管家大驚失色:“先生,太太……沈熙她跑了?”


    “馬上派人去追!”陸硯如的臉沉得能滴出水來。


    沒有人能從他的地盤逃出去,他擔心的是沈熙跑進“動物園”,落到了那些野獸的肚子裏……那樣的話,他還怎麽用沈熙釣墨謙辰這個老仇家上鉤?

    管家連忙吩咐傭人,去莊園附近找人。


    “她是怎麽察覺不對的?”陸硯如皺眉,自言自語,“黑曼陀的催眠術,已經差勁到這種地步了……”


    又或者,沈熙從別的地方發現了端倪?

    陸硯如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房間裏環顧一圈,轉身下了樓。


    莊園四周很快喧鬧起來,偌大的叢林邊,路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無數手電筒的光照進黑暗,幾乎密不透風……


    沈熙躲在床下,後背冷汗涔涔。


    意識到不對勁之後,她在窗邊觀察了一下這附近的地勢,發現這莊園四周全是樹林,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邊。


    不僅如此,樹林附近還有柵欄,隱約可見高高的電網。


    這簡直不像是莊園,而像是一座監獄!

    這個叫陸硯如的人,為什麽要把她關在這裏,為什麽要給她雙腿打上行動不便的石膏?

    沈熙暫時無從得知答案,不過她很清楚,以自己現在虛弱的體力,恐怕很難從這裏逃出去。


    所以她決定先躲在這裏,觀察自己失蹤後陸硯如會有什麽反應。


    從陸硯如口中,她果然得到了一些信息——自己應該是遭遇了催眠。


    “墨謙辰”這個名字,更是讓她覺得十分熟悉,恍惚間似乎有張臉浮現在了她腦海裏,卻如隔著霧氣一樣模糊,怎麽看也看不清楚……


    直覺告訴沈熙,這個人很重要。


    直到下樓的腳步聲已經遠到聽不見了,她才警惕地悄悄從床下出來。


    在這個房間裏,她既沒找到自己的手機,也沒找到電話、電腦之類能與外界取得聯係的工具。


    她甚至不覺得這裏是國內,因為那管家吩咐傭人去找她時,用的是一種很陌生的語言。


    腦海中的疑團太多,沒有一個能得到解答。


    沈熙偷偷走到窗邊,觀察著那些傭人,傭人們打著手電筒進了叢林,那些光線越來越遠,在叢林裏遠成了一道道模糊的光影……


    叢林太大……大到像是沒有邊際,沈熙越看越絕望,絕望得手心陣陣發涼。


    自己這究竟是被困在了什麽地方?

    這時候,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


    那聲音很輕,輕得幾乎不著痕跡,可沈熙還是聽見了,她急忙躲回了床下。


    門被推開,一人走了進來,一雙定製的複古皮鞋出現在沈熙視線裏,皮鞋踩在厚實的地毯上,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沈熙的心跳變得急促,每一個毛孔都不受控製地往外散發著恐懼。


    她甚至能聽見自己的血液不斷湧入耳朵的聲音。


    “你怎麽這麽不乖呢?”那是陸硯如的聲音。


    沈熙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一張臉措不及防地探了下來,陸硯如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他的臉明明並不可怖,那表情卻讓沈熙如跌入了噩夢裏。


    “想玩捉迷藏,我可以陪你呀。”他開口,語氣溫柔甜膩。


    ……


  第五百零六章 太太,您這是要去哪?

    沈熙心霎時縮緊,渾身的血液衝到頭頂。


    陸硯如的眼神,讓她覺得十分惡心,她猛地抬起手,把手裏的東西狠狠朝陸硯如腦袋上砸去。


    那是她剛才順手在桌上拿的銀質燭台,燭台邊緣尖銳,正中陸硯如額角,在那裏劃開一道長長傷口。


    血流了下來,落在深咖色的木地板上。


    趁著陸硯如被砸中沒回過神,沈熙連忙從床的另一邊翻身出來,她身體軟綿綿的,像是經曆了一場大病,跑起來速度並不快。


    身後沒如她料想的那般,傳來陸硯如的痛呼聲。


    陸硯如直起身,安靜地站在原地,盯著沈熙逃下樓的纖瘦背影。


    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額角,血瞬間染紅了手指。


    那鮮紅的顏色刺痛了陸硯如的眼睛,與憤怒同時湧上心頭的,是一種莫名的,嗜血的衝動。


    已經很久沒人這麽大膽,敢直接對他動手了。


    陸硯如瞳孔微縮,邁開步子走向臥室外頭。


    樓下,幾個虎視眈眈的傭人把沈熙團團圍住,領頭的一個不是別人,正是管家。


    管家人至中年身強力壯,幾個傭人更是膀粗腰圓。


    “太太,您這是要去哪?”管家問。


    沈熙一言不發,隻冷冷盯著他。


    “太太累了,送她去休息吧。”陸硯如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地吩咐。


    眼看幾人要一擁而上,沈熙急忙警惕地後退:“你們知不知道這是違法拘禁?”


    違法?


    幾人對視一眼,像是聽見了什麽大笑話。


    管家輕蔑道:“太太,在我們這裏,陸先生就是法律。”


    沈熙不動聲色又後退了一步,看起這些人是聽得懂中文的。


    “你們抓我到底是想幹什麽?”她又問。


    她所知道的信息太少了,隻能憑借陸硯如和這些人的隻字片語拚湊真相。


    然而管家並未回答:“太太,我勸你不要問這些有的沒的,乖乖聽陸先生的話就是了,得罪了陸先生,可沒人能救得了你……”


    說完,一抬手,幾個傭人立刻把沈熙抓住。


    抓了人,管家看向樓梯上的陸硯如,這才發現陸硯如身上有血,額頭上皮肉翻湧,那傷口猙獰可怖。


    “陸先生,你受了傷?”管家忙問。


    “一點小傷,”陸硯如並不在意這個,隻意味深長地盯著沈熙,“把黑曼陀叫過來,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是。”管家恭敬道。


    沈熙極力掙紮,卻被一隻手重重砍在腦後,身體一軟失去了知覺。


    陸硯如皺了下眉:“別在她身上留淤青。”


    他不喜歡別人隨便碰自己的寵物,哪怕是這些手下也不行。


    管家連忙應聲。


    沈熙很快被送回房間,放在了床上,陸硯如打開攝像頭,錄下了一段視頻。


    “Zero,你的這位太太,在我身上留了一道疤,你說這筆賬該怎麽算?”


    他說著,從傭人端來的果盤裏拿起一把水果刀,抵在了沈熙咽喉上,緩緩往上,用刀背劃過沈熙的臉頰。


    刀很尖銳,寒光閃爍,仿佛下一秒就會劃破皮肉。


    “你願意為了她,做到什麽程度呢?嗯?”陸硯如過分消瘦的臉上,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第五百零七章 床下

    陸硯如的笑容並不誇張,眸光中卻仿佛透著一種非人的古怪。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接下來發生了什麽,無人知曉。


    墨謙辰看完這最後一幅畫麵,深邃的眸光一寸寸冷下去,寒意逼人。


    他撥通了那個號碼,那是陸硯如之前聯係他用的手機號。


    然而那顯然是一個一次性號碼,再次撥過去已經顯示無法接通。


    一股難以言說的躁鬱湧上心頭,幾乎要把墨謙辰整個人吞沒。


    窗外的冷風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了,雨點劈裏啪啦地落下,砸在玻璃上,倒映出遠處燈光的影子。


    墨謙辰手緊握成拳,他生平頭一次這麽想殺一個人。


    離一周的時間還有六天,可他一秒也不會再等。


    麵前的電腦屏幕上,是一張名單,每一個名字都對應著一長串號碼,墨謙辰骨節分明的手指落下,那張名單被發送了出去。


    從今天起,有些東西會在這世上徹底銷聲匿跡。


    ……


    沈熙再次醒來的時候,依舊躺在潔白的床上,睜開眼,眼前的一切全然陌生。


    “這是哪?”她掙紮坐起身,問坐在床邊的男人。


    “小熙,這是你的家啊,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叫陸硯如。”男人微笑著答。


    他額頭上有一塊紗布,上麵隱隱有血痕,那五官很清秀,有種莫名的陰柔。


    窗外夜色已深,風獵獵作響,不似在城區,而像在曠野。


    沈熙疑惑地下了床,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看向外頭。


    這似乎是一座莊園,圍繞著莊園的是一大片樹林,層層疊疊的樹木在夜色下影影綽綽,一眼望去望不到邊。


    “你被綁架,受刺激失去了失憶,醫生說要花一點時間才能恢複。”陸硯如在她身後道。


    這次他沒再叫傭人給沈熙綁那些石膏和繃帶,那些東西實在太麻煩,目的不過是限製沈熙的自由。


    事實上即便沒有石膏和繃帶,沈熙也跑不了多遠。


    陸硯如還是更喜歡看她現在這樣子,輕盈纖瘦,如一隻展翅的蝶。


    沈熙不動聲色地收起心底的異樣,記憶裏有些模糊而細碎的畫麵,她應該曾在某處莊園居住過……可卻不是這裏,這裏沒有一個地方讓她感到熟悉。


    餘光一瞥,她忽而瞥見了玻璃一角似乎有些異樣……


    身後的男人走了過來,離她越來越近,她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拉了拉窗簾,轉身叫出那個名字:“陸硯如。”


    “嗯?”陸硯如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我很渴,能不能幫我倒杯水。”沈熙問。


    “當然。”陸硯如微笑答應。


    他走到房間另一頭,拿起桌上的水壺。


    趁著他移開視線的功夫,沈熙連忙朝那玻璃上看去,那裏被人寫了兩個字——“床下”。


    字似乎是用蠟寫下的,字跡難看,顯然寫得很匆忙。


    霎時間沈熙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麵,有無數打著手電筒的人走進外頭的那片樹林,似乎在尋找什麽。


    她聽見自己慌亂的心跳聲,看到自己從燭台上扯下一支蠟燭,飛快地在玻璃不起眼的角落寫了起來……


    腦海中的畫麵,與現實疊加,沈熙腦袋突然不受控製地痛了起來,同時心裏的異樣也逐漸加深。


    這兩個字是她寫的嗎?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你怎麽了?”陸硯如的聲音傳來,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離得很近。


  第五百零八章 不要信他

    “我沒事……”沈熙極力沒表現出任何異樣,接過他遞來的水杯,“現在是幾點了?”


    陸硯如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古董表:“十一點半了。”


    “我該休息了。”沈熙朝他道。


    陸硯如露出一個微笑:“好,我陪你一起。”


    沈熙盯著他陌生的臉:“我沒有關於你的任何記憶……”


    陸硯如並不覺得這會成為阻礙:“那又如何,你是我的未婚妻。”


    “那你介不介意重新追求我一次?”沈熙問。


    她口吻疏鬆尋常,陸硯如眸光有片刻的微凝,他總覺得這女人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是這又怎麽可能,她醒過來明明才不到兩分鍾。


    “現在你對我來說是個陌生人,我不喜歡和陌生人離得太近,要麽你重新追求我一次,要麽找醫生把我徹底治好,否則你說的,陪我一起休息這種事,我不接受。”沈熙明明白白表達自己的立場。


    陸硯如玩味地看著她。


    他很喜歡玩遊戲,尤其是這種有趣的遊戲。


    “好。你想讓我怎麽追求你?”


    “逛街吃飯看電影,送花送包送鑽戒。”沈熙語氣依舊平淡,說出的也並不是什麽難以做到的事。


    逛街,吃飯,看電影?

    陸硯如頓了幾秒,才道:“醫生說你的情況不適合出門,如果你想看電影,我可以在莊園裏陪你看。”


    果然……


    沈熙不動聲色點了點頭:“明天吧,現在太晚了,我要睡了。”


    說著,麵有倦意地打了個嗬欠。


    “好,晚安,明天見。”陸硯如極為紳士地出了房間,還替她掩上了房門。


    房門合上的一瞬,沈熙臉上的困倦立刻消失無蹤。


    她在房間裏狀似不經意地轉了一圈,邊邊角角搜了搜,連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仔細觀察了幾遍,並沒發現什麽攝像頭之類的東西。


    然後,她才小心翼翼地鑽到了床底下。


    床很高,床下並不逼仄,木質的床板上隱約有字,那字是用蠟寫上去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清。


    沈熙艱難地辨認那些淩亂的筆跡,終於看懂了那幾個字。


    那是兩個名字,一個是“墨謙辰”,一個是“陸硯如”。


    在陸硯如這個名字前麵,還有四個字——“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陸硯如”,這指向性簡直不要更明顯。


    沈熙從醒來後見到這人第一眼起,就覺得他可疑,之後提出逛街吃飯看電影,不過是淺淺的試探而已。


    這莊園太僻靜,讓她覺得不安,她想去人多熱鬧的地方,或許那樣會有安全感。


    如果連這點最簡單的要求陸硯如都要拒絕,那就表示他身上一定有問題。


    果然,陸硯如拒絕了。


    她知道陸硯如可能不是什麽好人,陸硯如似乎也早就察覺了她有所懷疑,隻是誰都沒捅破這一層窗戶紙,就如在玩一場彼此心知肚明的遊戲……


    躺在床底,背靠著冰涼的地板,沈熙心裏的疑惑層層加深。


    陸硯如不是好人,墨謙辰又是誰?


    為什麽這個名字這麽熟悉,她卻一點也記不起這人的臉?


    她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挪開手指的一瞬,視線不覺定住,看向自己的右手。


    右手手指幹淨光滑,指甲縫裏卻有一絲絲的紅痕。


    沈熙皺眉嗅了一下,那似乎……是血的氣味。


    難道陸硯如頭上的傷,跟她有關?


    直覺告訴她,這一切都很不對勁,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離開這個地方,和外界取得聯係。


    正想著,窗外忽然傳來一聲細微響動,似乎是有人在往玻璃上扔小石子。


    沈熙連忙走了過去。


    借著夜晚微弱的光線,她看見樓下的花園站著一個人。


    ……


  第五百零九章 瘋狗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傅楚天。


    陸硯如並沒把他當成囚犯一樣限製自由,他可以在這座莊園的花園裏散步,隻是不能離開這範圍。


    傅楚天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了沈熙房間的位置,他心裏多少有些愧疚,想知道沈熙的情況如何。


    看到沈熙果然在房間裏,他連忙指向窗戶的方向。


    窗外有一條窄窄的窗沿,沈熙所在的位置是二樓,順著窗沿下到一樓的門廊頂,就可以順順利利地跳進花園裏。


    沈熙探出身子看了幾眼,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外頭的窗沿很窄,幾乎隻有一隻腳的寬度。


    夜風吹過,吹起她的裙擺,膽戰心驚地跳下來之後,沈熙後背幾乎已經被冷汗濡濕。


    傅楚天連忙上前。


    沈熙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


    她不敢輕信任何人,雖然選擇下來一探究竟,但也沒忘了帶上防身工具,那是一個邊緣鋒利的銀質燭台。


    傅楚天詫異:“你……你不認識我了?”


    “我失憶了。”沈熙言簡意賅。


    “你怎麽會失憶?”傅楚天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還要再問,卻被沈熙打斷。


    “你是誰,我是誰,我現在是在哪裏?”沈熙直切重點。


    “我是傅楚天,你叫沈熙,你現在在東南亞,這裏是陸硯如的地盤。”傅楚天解釋起來,“陸硯如他是國際通緝犯,是瘋子,你……你是被他綁架過來的,我也一樣。”


    沈熙留意到他眼神有一瞬的閃爍,狐疑皺眉:“他為什麽要綁架我?我在這裏多久了?墨謙辰又是什麽人?”


    “他……”傅楚天隻來得及說了一個字,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緊接著,高處有強光照了下來,十分刺眼。


    沈熙這才察覺,這莊園不僅圍了一圈鐵絲網,竟還有隻在電影裏才會出現的追蹤探照燈。


    這和監獄有什麽區別?

    傅楚天拉著她後退了一步,這時從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人,穿著寬大的睡袍,身形無比清瘦,那張臉在刺眼的光線下透著一股冷。


    那是陸硯如。


    “小熙,這麽晚了,你在花園裏做什麽?”他問。


    “睡不著出來走走。”沈熙不動聲色道。


    陸硯如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怎麽不叫我陪你?”


    “本來是想叫你,可我不知道你睡在哪個房間。”沈熙答。


    一旁的傅楚天:“……”


    連他見了陸硯如都忍不住要心驚肉跳,他不明白,沈熙怎麽竟能做到對答如流。


    “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沈熙說完,邁開步子。


    “等等。”陸硯如叫住了她。


    “陸先生還有什麽事嗎?”沈熙回過頭。


    陸硯如的視線在傅楚天身上意味深長地停留了幾秒,然後移開,看向沈熙:“以後,最好別被我發現你和別的男人單獨相處。”


    沈熙:“……”


    對上陸硯如蛇一般冰冷黏膩的目光,沈熙非但沒有後退,反而上前了一步。


    她淡淡開口:“你這是在吃醋嗎?”


    陸硯如:“???”


    沈熙聳了聳肩:“我不太喜歡有人管我,哪怕這人是我的未婚夫。”


    陸硯如:“……”


    一股奇異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他心底升騰而起。


    不是惱火,更不是所謂的吃醋,而是扣響扳機般的悸動。


    他看著沈熙,臉上莫名帶上了一絲笑:“好,我知道了,我的未婚妻。”


    沈熙沒再停留,直接離開。


    身後那道視線如芒在背,她一口氣走到樓上的臥室,關上門又重重反鎖,才終於擺脫那種被蛇盯上一般的冷意。


    麵對這樣一個瘋子,她當然是害怕的。


    可是就像麵對瘋狗一樣,膽怯是無用的,越膽怯隻會讓它吠得越囂張。


  第五百一十章 敲斷肋骨

    一夜無眠。


    第二天,沈熙起床簡單洗漱,在衣櫃裏的一排排禮服長裙裏,艱難翻找出一身簡單的牛仔T恤。


    來到樓下,餐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早餐。


    沈熙在長桌盡頭坐下,看向對麵的陸硯如:“今天去哪裏看電影?”


    陸硯如麵露微笑:“看電影的事不急,我先帶你去動物園。”


    動物園?

    沈熙心念微動,但又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哪裏的動物園?”


    “去了你就知道了。”陸硯如意味深長。


    沈熙:“……”


    她最討厭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人,挑挑眉沒再理會,直接吃起了麵前的早餐。


    總歸陸硯如把她綁架過來,不可能直接在食物裏下毒,把她毒死。


    這一頓沈熙吃得很飽,吃飽了才有力氣逃跑。


    吃過早餐之後,陸硯如帶她來到莊園外,幾輛車停在這裏,車上那些人一看就是保鏢。


    “上車吧。”陸硯如十分紳士地替她拉開了車門。


    不知是不是外頭的陽光太晃眼,沈熙有片刻的恍神,這一幕她像是在哪裏見過,隻不過替她開門的人不是陸硯如,而是另一個人……


    “小熙?”陸硯如喚了一聲。


    沈熙回過神,坐進車裏,陸硯如緊隨其後。


    車開往莊園外,卻在半途停了下來,外頭是一片蔥蔥鬱鬱的草地,這裏離樹林很近,樹林再靠裏一點就是高高的鐵絲網。


    “下車吧。”陸硯如道。


    下車?


    沈熙不明所以:“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動物園嗎?”


    “這裏就是動物園。”陸硯如笑容玩味,“怎麽,你沒看出來嗎?”


    沈熙很快就看出來了,因為陸硯如叫人打開鐵絲網圍欄,領著沈熙走進去,示意她登上一個升降式的觀景台。


    見她站在原地沒腳步未挪,陸硯如笑著問道:“怎麽,你怕高嗎?”


    沈熙遲疑,是因為知道陸硯如不會安什麽好心。


    可站上升降台升至高處,就可以看到這片叢林的全貌,有助於她選擇逃跑的路徑。


    “我不怕高,你不和我一起上來嗎?”她問。


    陸硯如搖搖頭:“一次隻能上一個人,不然會超重的。”


    沈熙邁開步子,走了上去。


    腳下傳來金屬的“嘎吱”聲,台子很快升到了半空中,如她所想的一樣,這叢林的確廣袤,圍繞在其中的莊園如一個小小的、與世隔絕的孤島。


    隨著幾聲響亮的哨音,下方的草地上慢悠悠走過來幾頭獅子。


    觀景台離地麵不過區區二三十米,那些獅子離沈熙很近,碩大的頭顱上長著漆黑而冷漠的眼睛,圍繞在升降台附近久久不肯散去,讓沈熙不覺汗毛倒豎。


    不遠處,陸硯如拿著手機,津津有味地拍攝著這一幕。


    視頻通話的另一頭,墨謙辰臉色冰冷至極。


    “Zero,我送你的禮物,你應該收到了吧?”陸硯如微笑著問。


    所謂的禮物,墨謙辰早已收到。


    那是一把銀色的,沉甸甸的錘子。


    錘子被裝在一個黑絲絨的禮盒裏,寄件地址在江城,而非東南亞,陸硯如在江城顯然安插了手下。


    “這幾頭獅子已經有半個月沒喂過了,”陸硯如不緊不慢接而道,“你說,我要是在這時候降下升降台,沈熙她會怎麽樣?”


    墨謙辰:“……”


    他已經明白陸硯如這是想要做什麽——用沈熙的性命,威脅他就範。


    “我的要求很簡單,”陸硯如臉上的笑容逐漸加深,“隻需要你用錘子錘斷自己的肋骨,我就放了沈熙,不讓她掉進獅子嘴裏,怎麽樣?”


    他輕飄飄地說完,直接就按下了控製升降台的按鈕。


    升降台緩緩下降,沈熙很快發現了不對,她臉色蒼白,握緊了手邊的金屬圍欄。


    陸硯如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低頭瞧了一眼腕上的古董表,提醒道:“Zero,升降台落到地麵隻有十秒……”


    十,九,八,七……


  第五百一十一章 如你所願


    墨謙辰拿起了麵前的錘子,沉甸甸的一把,觸感很冷。


    他不假思索地捶向自己的肋下,這一下用的力氣很大,大到甚至能清晰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響。


    “咯噔”一聲,陸硯如聽到之後直接笑出了聲。


    墨謙辰眼尾盡是血絲,臉色僵硬無比,連呼吸都不受控製地急促起來。


    然而他並沒倒下:“把那些獅子趕走!”


    “好,好……”陸硯如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如你所願。”


    獅子很快遭到驅趕,升降台也在離地麵隻有五米的地方停下。


    沈熙站在台上,驚魂未定,後背的冷汗幾乎要把衣服浸濕。


    陸硯如掛斷視頻通話,走了過去,眼角眉梢還有未散去的笑意,一臉溫柔地朝沈熙開口:“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沈熙:“……”


    瘋子,這個該死的瘋子!


    她氣得渾身發抖,而陸硯如始終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還拿起她的手吻了一口:“抱歉,我以後不會再讓你遇到這種危險。”


    這話輕描淡寫,傻子才會相信。


    沈熙:“……”


    要是手上有一把刀,她真恨不得把陸硯如捅死!


    她抽回自己的手,惡心得如同沾上了什麽髒東西,然後回過頭,直接往別墅的方向走。


    “這麽遠,你打算走回去?”陸硯如很快坐上車,叫司機跟上了她。


    車跟在沈熙身後,速度慢得像蝸牛。


    沈熙沒有回答,始終一言不發,快步往前走。


    陸硯如看著她的背影,覺得挺有意思:“小熙,你這是生氣了?”


    沈熙冷聲回敬:“我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剛才那些獅子離她太近,她幾乎能嗅到它們嘴裏散發出的血腥味,有那麽一瞬她是真的覺得自己死定了。


    她知道陸硯如是個瘋子,卻沒想到他已經瘋到這種地步!


    死裏逃生讓她更堅定了要逃出這個地方的念頭,她之所以選擇步行回去,一來是因為不想和陸硯如坐在同一輛車裏,二來是打算根據自己的步行速度,估算一下從別墅到這裏的大致距離,也好計劃逃生路線。


    雖然貌似很難逃脫,但總還是要試試看的。


    對地形多一些了解,就多一分把握。


    陸硯如對女人並不是很有耐心,他是個在很少同一個話題上停留超過三句的人:“小熙,我不喜歡跟我賭氣的女人。”


    沈熙回過頭,眼神冷冷地看著他:“不是賭氣,而是我覺得你的生活很無聊,和你在一起我也很無聊,即便剛才不出那種‘意外’,我也很煩你。”


    陸硯如:“……”


    無聊?


    他眯起眼睛:“那你要怎樣才會不無聊?”


    “我要出去。”沈熙言簡意賅。


    “不行,”陸硯如不假思索地拒絕,同時編出了理由,“外麵很亂,之前你就是因為被人綁架,受了刺激所以才失憶,萬一……”


    “不出去也可以,”沈熙打斷他的話,“接下來我每天做什麽,我自己安排。”


    她才不會相信陸硯如的鬼話,如果傅楚天說的是真的,明明就是陸硯如綁架了她卻賊喊捉賊!


    “好,你想做什麽?”陸硯如饒有興致地問。


    沈熙思忖了幾秒:“這裏的草地很大,我要在這兒學射擊。”


    這個念頭很古怪地出現在了她腦海裏,說出來的一瞬,她竟有種時空錯亂感,仿佛自己曾在某時某地說過同樣的話,不過卻並不是對陸硯如說的。


    一張臉在記憶裏緩緩浮現,像是隔了霧氣般模糊不清,給她的感覺卻那樣的熟悉……


    陸硯如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古怪的要求。


    昨天沈熙在花園裏和傅楚天見了一麵,應該已經知道了一些真相,這時候突然說想學射擊,讓陸硯如很難不起疑。


    陸硯如看著她,就如看著一隻自己隨時可以捏死的小白鼠:“你確定?”


    “怎麽,你怕了?怕我一槍崩了你嗎?”沈熙反問。


  第五百一十二章 內應

    陸硯如最喜歡看小白鼠在手裏掙紮的樣子,臨死前的掙紮與反抗,總是格外的有趣。


    他眯起眼睛,露出笑意“我這輩子都不知道怕字怎麽寫,你想學,我可以叫人你教你,就怕你拿起槍連扳機都扣不下去。”


    “試試就知道了。”沈熙麵無表情地說完,轉過了頭,繼續朝前走。


    陸硯如看著她的側臉,饒有興致地勾起唇角。


    他抓過不少女人,有的奉他為神明,有的一開始不肯屈從,最終卻還是在他麵前軟了骨頭……看來沈熙會是第二種,而且還是第二種裏的翹楚,居然敢大著膽子跟他提要求。


    這隻小寵物,果然有意思。


    ……


    第二天,來教沈熙的是個女教練,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五官立體,輪廓分明。


    她把銀色手槍遞給沈熙:“裏麵是訓練彈,沒有危險,你可以隨便打。”


    訓練彈?

    沈熙有點失望,不過卻並不意外,她在女教練的示意下拿起槍,對準不遠處的靶子,動作熟練。


    “你之前有學過?”女教練問。


    “可能有吧,”沈熙點頭,“我失憶了。”


    女教練:“……”


    她知道陸硯如綁架了Zero的女人,卻沒想到人居然已經失憶。


    她略抬起下巴,示意沈熙開槍:“先試試看。”


    沈熙握緊了手裏的槍,朝靶心扣動扳機。


    砰——


    子彈射了出去,沒有打中靶心,稍偏了一些。


    “還不錯。”女教練點點頭。


    砰——


    第二槍,子彈離靶心已經很近。


    女教練眼裏帶上了一點詫異,示意道:“繼續。”


    沈熙呼吸極為平穩,盯著那靶子,冷靜地射出了第三槍。


    這一槍正中靶心,一旁的女教練臉上的詫色幾乎要掩飾不住。


    沈熙人畜無害地朝她笑了笑:“我把靶子當你們陸先生了。”


    女教練:“……”


    不遠處,陸硯如看著這一幕,唇角勾起。


    這隻小寵物總是出乎他的意料,這種感覺讓他有點著迷。


    沈熙很快打完了五發子彈,卸下彈夾。


    “陸先生說你身體還沒完全恢複,你最好先休息一下。”女教練開口。


    沈熙卻沒停下,上彈之後重新開了五槍,四槍打中靶心,最後一槍因為手臂酸軟而稍有偏離。


    她的身體的確很虛弱,直覺告訴她,自己不該是個這麽虛弱無力的人。


    那個陸硯如,或許對自己手了什麽手腳。


    “沈小姐,”女教練皺眉拿過她手裏的槍,語氣不容拒絕,“不能再打了!”


    沈熙聳聳肩,沒再強求。


    “不過我可以幫你調整一下動作,”女教練拿起空槍,手把手地教起了沈熙,聲音壓得很低,“沈小姐,接下來我說,你聽。”


    這語氣有些莫名,沈熙聽得詫異。


    女教練嘴唇動得飛快,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你是被陸硯如綁架過來的,他的話你不能相信。我是Zero,也就是墨先生的人。我叫俞葒,墨先生讓我來救你出去……”


    墨先生?

    沈熙很快想到了那個被寫在床下的名字:“你說的……是墨謙辰?”


  第五百一十三章 未婚妻


    她的聲音同樣很低,極力掩飾表情的異樣,不想讓不遠處的那些傭人看出來。


    “嗯,”俞葒微微點了下頭,“墨先生是你的丈夫。”


    沈熙怔了幾秒。


    她很想記起一點什麽,可記憶就如釣不到的魚,拋出去再扯回來的始終隻有空蕩蕩的魚鉤。


    “你準備怎麽救我出去?”她問。


    “莊園北側有一個老倉庫,那是存放糧食的地方。明天晚上十二點我會把倉庫點著,你趁亂逃到看獅子的升降台附近,我去那裏找你。”俞葒答。


    言語間,已經有傭人朝這邊走了過來。


    “墨先生已經出手了,隻要把你救出去,就能讓陸硯如完蛋。”俞葒極快補充了一句,然後略略提高聲音,裝作依舊在指點沈熙開槍姿勢,“對……就是這樣,目光要和手的方向保持一致……”


    “沈小姐,時候不早了,陸先生讓您回房間休息。”那傭人開口。


    沈熙扔下手裏的槍,一臉不耐:“催什麽,你不催我也會走。打靶子什麽的,真是又累又沒意思!”


    傭人麵上不顯,心裏嗤笑。


    這女人還真把自己當陸先生的未婚妻了?

    今天打的是靶子,保不齊明天被打的就是她自己了。


    ……


    沈熙回到莊園別墅裏,見偌大的客廳中間,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玻璃盒。


    盒子被放在一個單獨的陳列架上,裏麵是一把銀色的錘子,錘子上明顯有血痕。


    沈熙皺眉,不知為什麽,她對這東西很反感。


    陸硯如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這是什麽?”沈熙問。


    “這是我新收集的小玩意兒,”陸硯如臉色玩味,“再過幾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在那之前我會收集更多更有意思的玩意兒……”


    沈熙打斷他的話:“我不覺得一把錘子是什麽有意思的東西。”


    瘋子的腦回路,根本不能用常理來揣測,陸硯如就是把路上的一隻蝸牛收集起來當寶貝,沈熙也不會覺得稀奇。


    陸硯如扯起唇角:“那是因為你還不懂……”


    他話裏似有深意,不過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轉了個話題:“你學射擊學得怎麽樣了?”


    “不怎麽樣,”沈熙聳聳肩,“明天我想學射箭。”


    最好一支火箭射進俞葒說的那個倉庫裏,把倉庫點燃,把整個莊園都燒幹淨!

    陸硯如“哦”了一聲:“好啊,隻要乖乖待在這座莊園裏,你想做什麽都行。”


    沈熙不置可否,轉身上了樓。


    陸硯如叫來傭人,把那裝著小錘子的玻璃櫃,搬進了右手邊的第二個房間裏。


    那是他的收藏室,也是他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不一會兒,收拾好槍械和靶子的俞葒過來了:“陸先生,沈小姐似乎恢複了一點記憶,她問我她是不是被綁架過來的。”


    陸硯如對此並不意外:“你是怎麽說的?”


    “我說我不太清楚。”俞葒答。


    適當地透露一些不太關鍵的信息,反而更能陸硯如的博取信任,這是俞葒潛伏在陸硯如身邊得出的經驗。


    “嗯,”陸硯如點了點頭,“今天辛苦你了,明天沈熙想射箭,你繼續教著玩玩吧。”


    俞葒恭敬應下。


    陸硯如對俞葒頗為信任,他的手下的絕大多數都是男人,女人隻有俞葒一個。


    論本事,俞葒不輸任何人,這兩年跟著他出生入死,既有功勞也有苦勞。


    他不喜歡別的男人離自己的寵物太近,俞葒似乎也很懂他的心意,是主動提出要教沈熙打靶的。


    “你是女人,容易和沈熙說上話,找機會再探探她的口風,看她到底知道了多少。”陸硯如繼續吩咐道。


    昨天他發現傅楚天和沈熙見了麵之後,立刻把傅楚天關了起來,拔掉了傅楚天三顆牙。


    看來他還是對這位傅大少太仁慈,以至於對方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動手腳。


    “好,我明白。”俞葒點頭,看了眼樓上沈熙的房間,“我這就去給沈小姐送點甜點。”


    ……


  第五百一十四章 收藏品


    俞葒端著甜點,上樓敲開了沈熙的房門。


    沈熙滿腦子疑惑,正巴不得再見她一麵。


    “沈小姐,”俞葒把甜點隨便放在桌上,反手關上門,“我先前跟你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沈熙點頭,她不是沒懷疑過俞葒,以陸硯如的性子,做得出讓俞葒假裝內應試探她這種事。


    不過燒倉庫、幫她逃跑,聽起來不太像是個圈套。


    沈熙在心裏暗暗做了決定,如果明天火真的燒起來了,她就選擇相信俞葒,畢竟陸硯如就是再瘋,也不至於瘋到叫人故意放火燒他自己的房子。


    “記住了就好……”俞葒的聲音依舊不大,她擔心這房間裏有監控。


    沈熙想了想,問出心裏的疑惑:“樓下那把錘子是怎麽回事?陸硯如他綁架我到底想幹什麽?”


    俞葒沉默了幾秒:“他綁架你,是想用你要挾墨先生。那把錘子是他寄給墨先生的,昨天你在升降台上的時候,他逼墨先生用錘子敲斷自己的肋骨,否則就讓你被獅子啃得屍骨不剩。”


    沈熙:“……”


    記憶依舊像是隔了一層紗,卻有一種莫名的,難以抑製的疼痛湧進了心裏。


    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看不清麵容的男人,他曾經離自己很近,此刻卻相隔很遠。


    可哪怕已經不在身邊,他也依舊在極力保護著自己。


    “他現在怎麽樣了?”她聲音控製不住有些沙啞。


    “他在醫院,暫時已經沒事了。”俞葒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安慰。


    “陸硯如很喜歡做這種事嗎?”沈熙皺眉又問。


    俞葒點頭:“像剛才那把錘子那樣的東西,他收集了滿滿一屋子。”


    沈熙:“……”


    疼痛過後是難以抑製的惱火,她咬唇沉默了片刻:“你先出去吧。”


    俞葒有些不放心她現在的狀態:“你假裝不知道就好,千萬別露出馬腳……”


    沈熙點頭:“放心,我不會暴露你的身份。”


    俞葒離開後,沈熙站在窗邊冷冷看著這偌大的,看似寧靜的莊園。


    她忍得太難受了,陸硯如那個變態好事幹盡,憑什麽連半點代價都不用付出?


    這天晚上,吃過晚餐,沈熙狀似不經意地朝陸硯如開口:“客廳裏那把錘子去哪了,怎麽不見了?”


    “在我的收藏室裏。”陸硯如微笑著答。


    沈熙很是看不慣他的笑:“你有個收藏室?不邀請我參觀一下嗎?”


    陸硯如已經習慣了她經常提要求,敢時不時對他提要求的人不多,這也是他對沈熙感興趣的原因之一。


    他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甚至很期待沈熙看到自己的那些“藏品”時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收藏室的門被陸硯如推門,他紳士地朝身後的沈熙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熙目不斜視地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那把陳列在博古架上的錘子。


    錘子被放在了一個比較顯眼的位置,裝著它的玻璃盒沒被鎖上,它顯然是剛放進這裏不久。


    餘下的一些“藏品”,如手術刀、撬棍、繩子……則全被嚴嚴實實鎖在了或大或小的玻璃盒裏。


    整個收藏室一塵不染,透著一股醫院太平間一般的冰冷和詭異。


    沈熙快步走過去,拿出了那把錘子。


  第五百一十五章 這個瘋女人!


    陸硯如還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就見她抄起錘子,砸開了正中間一個最大的玻璃盒,伸手取出了裏頭的東西。


    那盒子裏是一個缺了隻耳朵的陶瓷兔玩偶,遍布裂痕,仿佛輕輕一碰就會散架。


    它看起來太脆弱,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卻偏偏被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沈熙猜,這對應該是陸硯如來說十分重要的東西。


    果然,陸硯如緊張地上前一步。


    “你在幹什麽?”


    “我在幹什麽?你說呢?”沈熙反問。


    她一手拿著那個一捏就會碎的陶瓷玩偶,另一隻手則揚起錘子,狠狠砸向另一個玻璃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我關在這裏的?”


    陸硯如:“???”


    她砸東西砸得太幹脆利落,他幾乎沒反應過來,另一個盒子就已經支離破碎,裏頭的東西掉落在地,被沈熙狠狠踩了一腳。


    “這些都是你的寶貝吧?陸硯如,你說我要是把它們都砸了,你心裏會是什麽感覺?”沈熙冷聲問。


    反正陸硯如猜也猜得到,那晚傅楚天一定跟她說了些什麽。


    隻要不暴露俞葒這個內應,她可以放心發泄心裏的怒氣。


    陸硯如:“……”


    他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揪了起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得砰砰的,血液衝擊著太陽穴,氣得想殺人。


    眼看沈熙又要砸箱子,他咬牙切齒:“你給我住手!”


    沈熙高舉起那個陶瓷玩偶:“別過來,你過來我就砸了它。”


    陸硯如氣急敗壞,收住腳步,沒再上前。


    沈熙知道自己賭對了,這東西果然可以用來威脅陸硯如!


    她麵帶微笑,朝陸硯如更遠的方向走了幾步,然後一個個箱子砸了過去,動作漫不經心卻又帶著一股狠。


    整個房間都回蕩著刺耳的碎裂聲,和踩在碎玻璃上的咯吱聲,陸硯如整個人都要炸裂了。


    這個瘋女人……


    他拳頭都在發顫,他已經太久沒有這麽強烈的感覺了。


    從小到大,沒有什麽能夠讓他高興,也沒有什麽能讓他發愁,喜怒哀樂對他來說似乎全是不存在的東西。


    他沉默寡言,如一具木偶,因為行為古怪而沒少遭受霸淩。


    後來那些霸淩他的人甚至覺得無趣,主動不再打他了,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反抗。


    一拳拳揍下來的疼痛非但不讓他反感,反而能讓他有種活著的感覺,而不是仿佛自己的心髒被美杜莎看過一般已經石化。


    這種鮮活的感覺,一度讓陸硯如十分著迷。


    他一開始殺小動物,後來殺人,再後來做非法貿易……最後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他心裏有任何波動了,無論做什麽都像是一潭死水。


    而現在,沈熙把他徹徹底底激怒了,這感覺甚至比當年zero背叛他的時候還要強烈!

    瘋女人,這個該死的瘋女人!

    陸硯如牙齒發癢,心裏更癢。


    這次他不是為了找樂子而想殺人,而是真真切切想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一口一口吃進肚子裏才好……


    這時候,他手底下的人已經偷偷從收藏室的後門溜了進來,繞到了沈熙身後。


    見狀,陸硯如眸光一滯。


    沈熙正砸得起勁,這個混蛋綁架她是吧,騙她是吧,還傷害她的老公是吧?


    要不是不能暴露,她真想一把火把這裏燒了了事!


    乒哩乓啷,東西在陸硯如憤怒的視線裏碎了一地。


    沈熙根本不知道這地方還有一道後門,等她反應過來不對勁的時候,一記手刀已經劈在了她後頸。


    疼痛驟然襲來,她昏迷前似乎聽到了陸硯如氣急敗壞的吼聲:“我不是說過,不許在她身上留淤青!”


    “……”


    收藏室裏死一般的寂靜,沈熙倒在一堆碎玻璃裏,那把她打暈的傭人愣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陸硯如的視線定在沈熙身上,看著她倒下時被玻璃劃破的那些傷口,以及她手裏那個缺了隻耳朵的陶瓷兔,眼神晦暗得叫人捉摸不透。


    他不說話,旁邊沒有人敢作聲。


    空氣變得有些令人窒息,良久,陸硯如才終於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滾”字。


    “滾……都給我滾出去!”


    ……


    這夜,江城。


    墨謙辰不動聲色地計劃著一切,他已經找出了陸硯如的絕大多數“錢袋子”,並把名單匿名交給了國際刑警。


    黑色產業鏈需要資金,一旦資金鏈徹底斷裂,將會帶來雪崩般的後果。


    控製住那些“錢袋子”需要一定的時間,而離陸硯如所說的“一周”,已經隻剩下三天……


  第五百一十六章 黑曼巴


    墨謙辰記不起自己究竟多久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了。


    沈熙被抓走後,他無時不刻不在盯著手機,手機屏幕一旦亮起,就有可能是陸硯如那個瘋子打來的電話,或發來的視頻連線。


    那個瘋子用的是一個固定的賬號,他知道墨謙辰和國際刑警都能借此定位到他,可他還是這麽幹了。


    簡直囂張至極!


    “嗡嗡……”


    手機震動起來,伴隨著一聲提示音,從暗網跳出一個視頻連線的對話框。


    下一秒,墨謙辰立刻接通。


    畫麵裏,沈熙躺在床上不知是熟睡還是昏迷,呼吸明顯有些不平穩。


    墨謙辰的視線在畫麵某處定住,眸光陡然一冷——靠近門口的位置有一條黑色長蛇,手臂粗細,正悄無聲息朝沈熙睡的地方扭動而去。


    畫麵迅速切換,陸硯如的臉出現在視頻裏。


    “Zero,我的禮物你收到了嗎?”他唇角牽起一抹笑,隻是那笑容著實有些僵硬,任誰都看得出是在強忍怒火。


    墨謙辰卻毫無心思在意這些:“陸硯如,你又想幹什麽!”


    “當然是想看你拆禮物了,”陸硯如眯起眼睛,“我寄給你的禮物,你收到了嗎?”


    那所謂的“禮物”,是一個盒子,配備有最先進的電子鎖,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盒子此刻就放在墨謙辰麵前的桌上,和他一起出現在了視頻畫麵裏。


    陸硯如似笑非笑,繼續說道:“密碼是沈熙的生日,裏麵的東西,我要你現在就喝下去,否則蛇萬一要是咬到了沈熙,我這裏可沒有什麽抗蛇毒血清給她用……Zero,你有大概十秒的時間。”


    密碼盒很快被墨謙辰打開,裏頭是一小瓶深褐色液體,渾濁而古怪。


    畫麵再次切換,蛇已經爬到了床下,離沈熙隻有不到一條手臂的距離。


    蛇身弓起,信子吐出,在一片沉寂中發出細微的“嘶嘶”聲……


    墨謙辰仰頭,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那瓶不明液體。


    幾乎就在他喝完的一瞬,手機裏響起一陣古怪的哨聲,那條黑曼巴弓起的身子忽然頓了一下。


    哨聲還在繼續,黑曼巴似受到了某種指引,緩緩扭頭朝門口的位置而去。


    床上,沈熙一動不動,雙眼依舊緊緊閉合。


    墨謙辰深深鬆了口氣,同時嘴唇的顏色逐漸青紫。


    陸硯如對他的反應很滿意,那瓶藥劑不需要喝下去,哪怕隻是接觸口腔黏膜,也毒性驚人。


    “你就不怕我是要殺了你?”他一臉玩味地問。


    墨謙辰聲音嘶啞,眸如深淵:“這麽容易就殺了我,你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陸硯如笑出了聲:“Zero,你倒是挺了解我……”


    那毒藥的確不會叫墨謙辰馬上死,卻會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刻看著墨謙辰緊咬著牙痛苦至極的模樣,陸硯如依舊不滿意。


    墨謙辰的骨頭太硬了,喝下這麽一瓶東西居然連一聲都沒吭,就跟沈熙一樣,像一根哽在他喉嚨裏的魚刺,讓他恨得牙癢!

    “停下。”陸硯如開口。


    卻不是衝墨謙辰說的,而是衝那馴蛇師說的。


    哨聲頓止,黑曼巴緩緩停在了門口的位置,接著再次轉頭朝裏爬去。


    “墨謙辰,不如你把那根肋骨再打斷一次,我喜歡看。”陸硯如笑著說道。


    墨謙辰臉色極冷:“你先放了沈熙。”


    陸硯如嗤笑吐出三個字:“你做夢。”


    頓了頓,他挑眉補充了一句:“放心,隻要你好好聽話,我不會讓她死,畢竟我還要留著她跟你交換,不是嗎?”


    黑曼巴已經鎖定了“獵物”的位置,這次爬行的速度明顯更快。


    幾乎不給墨謙辰喘息的時間,蛇頭已經朝揚了起來,吐出了鮮紅而纖細如絲的信子……


  第五百一十七章 三天後的婚禮

    墨謙辰的眸光狠狠沉了下去,他撩起襯衣,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那位置纏了紗布,紗布下隱隱有血痕。


    一拳下去,墨謙辰喉嚨翻湧起濃烈的腥甜,劇痛襲來,他眼前的世界一陣震蕩,卻強撐著沒有倒下。


    “把蛇弄出去,立刻!”他幾乎是咆哮出聲。


    “急什麽?”陸硯如意猶未盡地看了好幾秒,才轉頭繼續吩咐那馴蛇師,“把蛇弄出來吧。”


    黑曼巴再次被哨聲吸引,不過這次它顯然有些不情願。


    墨謙辰直到看到那蛇緩緩地,不甘心地爬離沈熙的房間,眼裏那股殺人般的鋒利才終於消散了一分。


    陸硯如則十分滿意,他丟下意味不明的一句就掛斷了連線:“看到你這麽在乎這個女人,我就放心了……三天之後是我的婚禮,Zero,到時候我等著你。”


    視頻被掛斷,空氣陷入沉默。


    一旁的冷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急忙快步上前:“墨總,我送你去醫院!”


    早在收到那個密碼盒之後,墨總就嚐試過打開。


    但盒子的構造和造價昂貴的保險櫃無異,用外力破壞會致使裏頭的東西被損毀,密碼鎖也是最新的加密形式,根本難以破解。


    墨謙辰沒有找黑客,而是親自嚐試破解,這讓冷霖十分意外。


    更意外的是,密碼居然真的被解開了。


    冷霖覺得,自家墨總簡直比那些專業的黑客還要厲害!

    盒子裏的瓶子,在那之後被取了出來,裏頭的液體被檢驗出是某種毒劑。


    那種毒劑短時間內能刺激痛覺神經,讓人生不如死,十天半個月之後,身體會被徹底摧毀,服毒者將痛苦死去。


    雖然那藥劑已經被替換,不會對人造成什麽影響,但剛才那一拳卻是硬生生打在了墨謙辰剛被接好的肋骨上,這讓冷霖在旁看得膽戰心驚。


    墨謙辰此刻關注的重點卻在自己的疼痛上,陸硯如最後那意味深長的一句,讓他不由得凝神。


    陸硯如要在三天之後舉辦婚禮?

    這種時候,陸硯如怎麽會有心思跟溫芙結婚?


    ……


    與此同時,陸硯如的莊園。


    黑曼巴已經被重新關進了恒溫箱裏,正吞食著一隻小白鼠。


    陸硯如放下手裏的鑷子,微眯起眼,顯然心情很好。


    一旁的管家適時上前:“陸先生,婚紗已經準備好了,需要根據沈小姐……哦不,太太的身材做裁剪的,您看什麽時候方便讓太太試穿?”


    沈熙鬧出那樣的事之後,管家心裏其實是有點拿不住的。


    他不知道陸硯如是會按原定計劃舉辦婚禮,還是會把沈熙這個準新娘殺了,埋進地裏當花肥。


    事實證明陸硯如並沒有殺沈熙的打算:“等她醒來,讓她試。”


    管家微微一怔,而後點頭,接著又忍不住問了一句:“那太太身上的傷口,需要叫人處理嗎?”


    傷口?


    陸硯如這才想起沈熙倒在玻璃裏時,受了不少傷。


    他起皺眉:“叫個女醫生過去處理。”


    渾身傷口的沈熙,就像那個滿是裂痕的陶瓷兔玩偶。


    玩偶碎了無法粘合如初,人卻不一樣,人的傷口是可以愈合的……隻要不玩死,就可以一直隨意擺弄下去。


    陸硯如勾唇,覺得是時候再叫黑曼陀來了。


    他就不信重新洗去沈熙的記憶之後,沈熙能再次脫離他的掌控。


    ……


  第五百一十八章 手術

    江城,醫院。


    墨謙辰的傷處被重新處理,斷裂的骨頭隻差那麽一點就會戳破胸膜、刺穿肺部。


    手術過後,冷霖在一旁守著。


    有醫生推門進來,冷霖連忙起身,來的卻不是醫生,而是季之衡。


    “阿辰他怎麽了?”季之衡扯下口罩,身上還帶著消毒水的氣味。


    他剛忙完一台手術,一出手術室就聽說了墨謙辰肋骨二次斷裂的事。


    “陸硯如拿沈小姐的命威脅墨總,讓他對自己下手……”冷霖解釋。


    季之衡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蚊子:“所以他就動手了?要是下次陸硯如叫他死呢,難道他就真去死?”


    冷霖:“……”


    他不讚同墨總的做法,卻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如果沈小姐有什麽三長兩短,墨總恐怕會生不如死。


    “沈熙呢,她怎麽樣?”季之衡緊接著問。


    “沈小姐應該是沒事。”冷霖答。


    應該是沒事?

    季之衡愈發憂心忡忡,雖說按道理陸硯如不會對沈熙怎樣,畢竟他還要拿沈熙和墨謙辰做交換,但對於瘋子來說常理往往是不適用的。


    要是陸硯如真對沈熙下手了……


    季之衡簡直不敢往下想,那些事是他這輩子都不願意看到的。


    言語間,病床上的墨謙辰已經睜開了眼睛。


    他麻藥早就已經退了,疼痛從手術縫合處襲來,越痛就越讓人清醒,那張輪廓分明的臉略顯蒼白,視線落在季之衡身上時眸中更多了一抹冷沉。


    他轉目看向冷霖:“冷霖,你先出去。”


    冷霖恭敬點頭:“墨總,我就守在外頭,有事叫我。”


    說完,轉身推門出去。


    病房裏隻剩下墨謙辰和季之衡兩個人,季之衡冷冷開口:“三天之後,你打算拖著這副身體去見陸硯如?”


    “你的消息很靈通。”墨謙辰的語氣聽不出半點情緒。


    他的麵無表情讓季之衡更加惱火:“我就直說了,你要是這樣去見陸硯如,恐怕不僅救不出沈熙,連你自己也要搭進去。”


    他生氣的點在於,墨謙辰沒早點把和Zero這個身份有關的事全告訴他。


    早知道是這樣,他完全可以對外宣稱自己就是Zero,騙過陸硯如。


    這樣一來墨謙辰就能隱在暗處,沈熙也不會遇到危險。


    可現在說這些顯然已經遲了……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見墨謙辰沉默,季之衡愈發惱火。


    墨謙辰淡色薄唇微動:“季之衡,我之前問過你,我和你之間算是朋友,還是對手?”


    季之衡怔住,隨即失笑:“那要取決於最後的結果,如果沈熙完好無損地回來了,我不會成為你的對手。如果她出事……”


    墨謙辰沉聲打斷他的話,眼裏深沉:“暫時不是對手的話,我交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辦妥。”


    季之衡:“……”


    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和墨謙辰合作無間,從來不曾質疑過對方。


    他下意識地答:“我當然能。”


    “好。”墨謙辰點頭,“三天之後,我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把熙兒救回來要緊

    與此同時,林宅。


    林老爺子急得隻差沒住院,沈銘同樣心急如焚,兩人不是沒想過要聯係陸硯如,用贖金把人贖回來。


    可陸硯如早放出話,他不要錢,隻要人。


    想要沈熙,就拿Zero來換。


    沈銘簡直快要氣炸了,恨不得把墨謙辰這個始作俑者拖出來揍!

    如果不是姐姐出事,他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那個Zero就是自己的姐夫。


    該死的,這人怎麽就這麽混賬?


    明明自己就是個大名鼎鼎的黑客,先前居然還雇他黑入林氏集團的安保係統,讓他在爺爺和姐姐麵前丟了那麽大的臉……


    現在更是把姐姐弄丟,以至於姐姐落到了那個陸硯如的手裏!

    沈銘對墨謙辰積怨已久,這次算是徹底爆發:“我早就說過不要他當我的姐夫,我姐和他在一起之後就沒好事,要是季哥娶了我姐,怎麽可能鬧出這種事?”


    倒是平日裏一點就炸的林老爺子,難得地冷靜了一回。


    “現在不要說這些,先把熙兒救回來要緊。小銘,這種時候你不準去找你姐夫的麻煩,他心裏也難受……”


    沈銘:“……”


    他當然知道墨謙辰心裏難受,也知道墨謙辰為了姐姐,甚至親手打斷了一根肋骨。


    可那又怎麽樣?

    如果他不是Zero,姐姐根本不會受這種牽連。


    林老爺子一看沈銘就知道,他一定是沒把自己的話聽進去。


    “小銘,嫁給墨謙辰是你姐姐仔細斟酌過後的選擇,去參加亞太商會也是她自己拿的主意,她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了,不能全怪在墨謙辰頭上。”


    沈銘聽得眉頭皺起:“爺爺,你難道覺得這些都應該怪我姐?”


    “不是這個道理,”林老爺子搖頭,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麵容顯而易見的蒼老和憔悴,“熙兒她的選的路,她很清楚會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會遇到多少危險,沒有什麽對錯是非,也不需要怪誰。”


    沈銘沉默下來。


    他略略明白了爺爺的意思。


    所以在聽說墨謙辰三天之後要去見陸硯如,他心裏沒了憤怒,隻有擔憂。


    雖說墨謙辰說這次是去找陸硯如交換人質的,但沈銘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陸硯如顯然不是什麽好人,又怎麽會那麽規規矩矩地守約?


    為此沈銘忍不住給墨謙辰打了個電話:“姐夫,你要不還是帶上國際刑警吧,這樣你和我姐可能安全一點……”


    電話那頭,墨謙辰沉默了幾秒:“你剛才叫我什麽?”


    沈銘:“……”


    雖然墨謙辰這個姐夫的身份早已在他這裏蓋章認證,他在和別人談話時也不會避諱這麽稱呼,但他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叫過墨謙辰。


    這麽一想,沈銘不覺有些尷尬。


    好在墨謙很快略過了這個話題:“國際刑警不知道溫芙在我手裏,如果聯係他們,事情辦不成。”


    沈銘怔了一下。


    自己一著急,竟然忽略了這麽重要的事!


    “你在家好好照顧老爺子,熙熙那邊我會處理。”墨謙辰道。


    沈銘點頭:“好,那……那姐夫你萬事小心。”


    掛了電話,沈銘看著手機屏幕愣了一會兒,撓撓頭。


    奇了怪了,自己先前為什麽一直那麽討厭姐夫來著?

    ……


  第五百二十章 夫人,你醒了?


    另一邊,陸硯如的莊園。


    沈熙從睡夢中驚醒,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似乎做了個噩夢,夢醒後,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也不知道這裏是哪兒,更也不清楚自己睡過去究竟之前發生了什麽。


    身上有不少傷口,看起來是新傷,而且已經被處理過。


    “夫人,你醒了?”一個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個女人,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眉眼英氣逼人。


    “你是誰?”沈熙狐疑地坐起身。


    那女人遞過來一杯水:“我是你的保鏢,我叫俞葒。”


    沈熙遲疑了一下,接過那杯水:“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


    “你之前被人綁架,受了刺激,失去了記憶,醫生說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想起以前的事。”俞葒道。


    沈熙喝了一口水,留意到這間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外頭有幾個傭人在守著。


    “陸先生他很擔心你,我這就去告訴他你已經醒來了。”俞葒說著,站起身。


    “陸先生?”沈熙疑惑。


    “陸先生是陸硯如,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們再過幾天就要結婚了。”俞葒答。


    這裏人太多,有些話不便說,她隻能等有機會再跟沈熙解釋。


    “替我把門關上吧。”沈熙朝她道。


    俞葒點頭,出了房間掩上了門。


    沈熙坐在床上,眉心微蹙。


    她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可是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窗外一片漆黑,顯然已經是夜晚,她起身朝窗戶走去,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很快被玻璃窗的角落所吸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敲門走了進來。


    那男人瘦得有些過分,臉頰兩側微微凹陷,五官倒是清雋,一雙眼睛微微帶著笑:“小熙,你醒了。”


    “你就是陸硯如?”沈熙問。


    陸硯如上前一步:“看來俞葒跟你說起過我了,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沈熙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麵前這人讓她覺得十分陌生,這陌生裏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反感。


    “小熙……”陸硯如看到她這副模樣,好像很受傷。


    沈熙皺眉:“抱歉,我不記得你。”


    “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陸硯如似乎要確定什麽事實。


    沈熙“嗯”一聲道:“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我想靜一靜,你介不介意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陸硯如麵露微笑:“當然可以,我這就出去,有什麽事記得叫我。”


    沈熙點頭,目送他走出去。


    人離開後,她關上門,再次來到窗邊看了一眼那玻璃角落上的字。


    字跡雖然潦草,但莫名的熟悉,像是她自己寫下的。


    她不動聲色地拉上窗簾,把身體探到床下。


    那裏有幾行字,其中一行提到了那個叫俞葒的人。


    沈熙皺著眉看完,從床下出來,若有所思……


    時間過得很快,午夜,偌大的莊園格外安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野獸的鳴叫。


    十二點,莊園北麵突然響起一陣喧鬧。


    腳步聲,喊叫聲,亂成一團。


    躺在床上的沈熙猛地坐起身來,打開窗觀察了一下外頭的情形,見背麵的倉庫火光衝天。


  第五百二十一章 逃離

    沈熙極快地打開衣櫃,把自己早已準備好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用床單連成的一長串布條,布條的一頭係在床頭,另一頭則從窗戶拋下去,落到了地麵上。


    沈熙一點點地順著布條往下爬,這裏是二樓,其實並不高,她之所以這麽做隻是為了更保險一點。


    等她來到外頭,莊園裏北麵的那座倉庫已經火光衝天,把夜色都映照得明亮。


    沈熙穿的是一件黑色風衣,戴著帽子遮住臉。


    她悄悄躲過那些忙著救火的傭人和保鏢,沿著花園快步往外走去,不一會兒就看到了花園外頭的草坪。


    草坪太寬闊,那頭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樹林。


    沈熙看到了那個佇立在夜色下的升降台,那距離太遠,不仔細看,簡直像一個小小的黑點。


    她深吸一口氣,拔腿快步朝那邊跑去。


    夜晚的空氣有些冰涼,奔跑時肺裏呼出的空氣卻火辣,沒跑多遠沈熙就開始劇烈喘息。


    自己的身體,竟然這麽弱嗎?


    她咬著牙繼續往前跑,一步也不敢停下,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來到了升降台附近。


    這裏圍了鐵絲網,鐵絲網外頭就是叢林。


    高大的樹木在黑暗中宛若無聲蟄伏的獸,讓她沒由來地一陣心驚。


    仿佛這裏發生過什麽不好的事,記憶雖然磨滅了,當時的情緒卻沒有消散,仿佛火焰燃盡後留下的淺痕。


    “沈小姐?”有人低聲喊。


    沈熙循聲望去,見一道瘦高的人影出現在不遠處。


    她往鐵絲網邊躲了躲,直到那人離得近了,能確認是俞葒,她才探出身。


    “我在這。”


    俞葒快步走來:“沈小姐,墨先生派了人守在莊園外頭,你快跟我來……”


    沈熙跟上去:“我根本不記得之前的事,你怎麽能確定我會過來?”


    要不是她把和俞葒約好的時間、地點寫在了床下,恐怕就要錯過這麽一次逃離的機會了。


    床下不僅寫了這些,還有一幅十分簡略的,莊園的地形圖,粗糙如幼稚園的簡筆畫。


    除了這幅畫,還有一些基本提示,以及一個名字,墨謙辰。


    這名字後麵標注了兩個字——老公。


    “如果你不記得,我會去你房間裏找你。我是你的保鏢,那些傭人不敢攔我。”俞葒如實道。


    沈熙:“……”


    這倒是個好辦法,早知道她就不爬窗下來了。


    “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陸硯如他讓黑曼陀洗掉了你的記憶,你是怎麽記得要在晚上十二點到這裏來的?”俞葒問。


    沈熙並未跟她解釋太多:“我想了個辦法提醒我自己不要忘記。”


    俞葒雖然詫異,但沒再問下去,領著沈熙彎身穿過了鐵絲網,這裏的鐵絲網不知什麽時候被剪出了一個大洞。


    不用說,應該是俞葒提前幹的。


    “那些獅子已經睡著了,它們住的地方離這裏很遠,晚上應該不會過來。”俞葒道。


    “獅子?”沈熙疑惑。


    俞葒看了她一眼:“你有一次差一點就被獅子吃了。”


    沈熙:“……”


    還好自己沒有那段記憶,不然恐怕要做噩夢。


    她跟著俞葒在樹林裏穿梭,大樹遮天蔽日,幾乎不見半點月光。


    俞葒邊走邊把一些基本的信息告訴她,包括她的身份、墨謙辰的身份,以及她和墨謙辰之間的過往。


    隻字片語的描述,不足以讓沈熙拚湊出全部。


    那個叫墨謙辰的人,在她記憶裏忽近忽遠,如一陣飄蕩的樂聲,那感覺難以用言語形容……


    時間一點點過去,兩人從最開始的交談,變成無聲趕路。


    這林子太大,沈熙感覺自己的腳已經痛得不行。


    她穿的是一雙帆布鞋,陸硯如給她準備的東西倒是挺多,衣帽間的衣櫃裏有一年四季的衣服,鞋子更是擺滿了整個鞋架。


    她從中挑了最合腳的一雙,隻是在這樹林裏依舊被磨到破皮起泡。


    快到樹林邊緣的時候,俞葒忽然頓住腳步,沈熙也緊跟著停了下來。


    林子外有手電筒的光亮,看起來絕不止一個人。


  第五百二十二章 你對我做了什麽


    “陸硯如應該是發現你不見了,吩咐手下的人守在了這附近。”俞葒低聲道。


    那些人交談所用的語言,沈熙聽不懂,她忽然意識到這裏應該不是國內。


    “這是哪裏?”她問。


    “東南亞。”俞葒拿出手機調暗亮度,給她看了一下兩人現在的位置,同時指了指地圖上的另一個小紅點,“這附近到處是陸硯如的人,接應我們的人沒法直接過來,他們在這個位置等你……我去把陸硯如的人引開,你趁機跑。”


    說完,她把手機遞給沈熙,大步朝前頭走去。


    沈熙擔心俞葒會遇到危險,想攔她,卻沒能攔住。


    俞葒飛快地閃身出了林子,跟外頭的人說了幾句什麽,那些人並沒對她起疑,急急忙忙地跟著她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等人走遠,沈熙立刻走了出去,緊握著手機,往標注的地點跑。


    沒跑幾步,她肚子突然劇烈疼痛起來,疼得不得不停下腳步,那感覺和平時吃壞肚子的時候截然不同。


    沈熙心裏隱隱不安,繼續掙紮著往前走,時間被一點點拉長,短暫的距離似乎變得極為漫長……


    前頭不遠處忽然出現幾道黑影,有手電筒的光亮照了過來。


    沈熙一驚,下意識抬起了手。


    下一秒,她就聽見其中領頭那人冷笑著開口:“太太,你這是要跑去哪?”


    心狠狠沉了下來,沈熙強忍疼痛勉強站直身體,看向麵前的人:“你們是來抓我的?”


    “我們是來‘請’太太回去的。”那人說著一口並不流利的中文,看著沈熙就如看著一隻受傷的獵物,朝身邊的幾個嘍囉抬了抬手,“你們兩個,把太太帶回莊園”


    立刻有人上前,控製住了沈熙。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槍響和慘叫聲,那是俞葒把人支開的方向,那裏的場麵似乎亂成了一團。


    緊接著有車從前頭極快地開了過來,車燈明晃晃,照得人睜不開眼。


    那領頭的人臉色一緊:“快,把她帶回去!”


    沈熙明白過來,應該是接應的人找到這兒來了。


    她拚命掙紮,卻怎麽也掙不脫。


    兩個小嘍囉拉住她極快地往樹林裏走,餘下的一群人,則上前攔住了那輛車,和車上的人打作一團。


    槍聲四起,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沈熙小腹傳來的疼痛愈發劇烈,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強撐著才勉強保持清醒。


    都已經走出這片林子了,她不想就這麽功虧一簣!

    “陸硯如給你們多少錢,你們要這麽為他賣命?”她強忍疼痛冷聲問。


    那兩個拉著她的小嘍囉一聲不吭。


    沈熙這才意識到,他們不一定聽得懂自己在說些什麽。


    身後傳來腳步聲,是有人追來了。


    “這邊——”沈熙懷抱最後一絲希望,拚命喊出聲。


    她猜那些是來救自己的人,而且應該已經離得很近。


    可剛喊出兩個字,一個小嘍嘍就用膠帶堵住了她的嘴。


    這時候她已經虛弱得幾乎沒力氣反抗,小腹的痛意愈發難忍,涔涔冷汗從額角滑落,順著膠帶的縫隙滲入她嘴角,鹹得發苦。


    人聲漸漸遠去了,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


    她疼得渾身發冷,被人狠狠拖拽著,失去了最後一絲知覺。


    再次醒來時,麵前出現的是陸硯如的臉,他眼神裏帶著笑,那笑容嘲諷極了:“沈熙,你不是頭一個妄想從我手掌心裏逃出去的女人。”


    沈熙眼皮很沉,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身,隻覺得渾身無力。


    剛才那種疼痛來得太突然,她簡直懷疑陸硯如是不是對自己下了藥。


    “俞葒呢,她在哪?”


    剛才的槍聲來得突然,她不知道俞葒是不是已經遭遇不測。


    “俞葒活不了,”陸硯如的聲音溫柔得讓她惡心,“有空關心別人,不如多關心一下你自己。你應該問,我接下來打算對你做什麽才對。”


  第五百二十三章 三天之後是我們的婚禮

    這次,陸硯如不打算再吩咐黑曼陀過來了。


    原本他打算洗掉沈熙的記憶,就如之前那些他抓回來的女人一樣,讓她乖乖待在自己身邊當一隻寵物。


    可現在他膩了。


    “我做事不喜歡重複,可你讓我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他伸出手,替沈熙捋了捋鬢角的碎發。


    沈熙偏過頭,避開他的動作,把厭惡兩個字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陸硯如雙目微眯:“我是真的對你很有興趣,隻要你肯留在這裏陪我,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比那個墨謙辰差。”


    “如果我不呢?”沈熙問。


    她冷冰冰的眼神讓陸硯如想起了墨謙辰,這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你連記憶都沒有,卻要為了這段所謂的愛情豁出命嗎?即便你能逃回墨謙辰身邊又能怎麽樣,他很快就要死了,你難道想跟他一起死?”


    沈熙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死了他都不會死!”


    “看來你還不知道,”陸硯如似笑非笑,“墨謙辰中毒了,毒藥是我寄去的,那種毒沒有所謂的解藥。”


    沈熙一驚:“你說什麽?”


    陸硯如湊近了幾分,看著她泛白的臉色:“我說,那種毒無解,就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我就是要讓他生不如死……”


    沈熙心裏恨得發苦,狠狠一巴掌扇向他的臉,手腕卻被截住。


    “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嗎?”陸硯如眼神陰冷如蛇。


    手被他一把甩開,沈熙隻恨自己不能把他活活掐死。


    她在心裏一遍遍告訴自己,墨謙辰他不會有事。


    俞葒說他絕頂聰明,沒人能算計得了他,他一定不會傻到真吃下什麽毒藥!

    可是想到俞葒說,墨謙辰為自己兩次打斷肋骨……


    沈熙閉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腦海裏有記憶在翻湧,有張模糊的麵孔正逐漸變得清晰,她隱約記起了一個人,一個和她十指相扣,在她耳邊立下誓言的人……


    無論記不記得,她都不想讓他死。


    陸硯如終於看到了沈熙的絕望,他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那眼神仿佛是在欣賞什麽絕佳的景色:“沈熙,現在就開始難過,未免太早了點。”


    沈熙沒有理會他,她恨不得陸硯如這個瘋子立刻從她眼前消失!

    陸硯如的視線緩緩下移,定格在了沈熙小腹的位置。


    那裏有一個孩子,而沈熙自己似乎還不知道,否則,她醒過來之後不會連一個字也沒問。


    她不知道,陸硯如也不打算告訴她。


    他挑了挑眉:“三天之後是我們的婚禮,到時候我會讓你跪著求我娶你的。”


    沈熙睜開眼睛,冷冷看著他。


    “你做夢!”


    “是不是做夢,到時候就知道了。”陸硯如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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