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君賜婚
第一百零七章 、君賜婚
帝王意願, 不可違抗。
何況,隆慶帝也正好有心試一試秦越,他究竟是不是願意臣服自己。這樣的天才, 若能為自己所用,那是錦上添花,君臣相和,可若是他恃才傲物, 唯我獨尊, 那麽隆慶帝寧可毀了他, 也不願意讓他落到別人手裏。
相比於桀驁不馴的天才,隆慶帝更願意重用那些忠心的庸才。
這番試探,在場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秦越麵不改色, 趙恩禾反倒著急起來。
他在隆慶帝身邊的這些年, 已經熟悉自己父皇的秉性,他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好皇帝,可再好的皇帝, 也有缺點,隆慶帝最大的缺點, 大概就是疑心。
也許是因為他當年經曆過太多次兄弟鬥爭,所以他對所有人都有一個絕對前提,那就是忠誠。
隻要臣子足夠忠誠, 他也願意和顏納諫, 讓史書記錄一筆君臣相得的美名, 可若是被他察覺到別有用心, 就算是一直善待的親弟弟, 他也決不會留情。
順郡王是隆慶帝最小的弟弟, 與他兄友弟恭了二十多年, 當年隆慶帝被迫選擇一個宗親子弟接進宮教養時,第一選擇就是順郡王之子,可見對這個弟弟的信任。
可是當隆慶帝察覺到順郡王竟然起了異心,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順利成為太子,竟敢派人截殺徐氏母子的時候,隆慶帝也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將順郡王以及其黨羽盡數殺盡,絲毫沒有要維護仁君形象的意思。
對於隆慶帝來說,仁善的虛名重要,但是不及自己的皇權重要。
秦越是個可用之才,可是前提是他對隆慶帝無條件的臣服和忠誠。
所以,這次賜婚,既是為了圓了安寧公主的心願,也是一次對秦越的試探和考驗。
“秦狀元為何這般猶豫?難道是覺得朕的公主配不上你?”看到秦越一直沒有開口,隆慶帝再次幽幽開口,這一次,他臉上的表情雖沒什麽變化,但是眼神卻已經沉了下來。
“公主金枝玉葉,是微臣不敢高攀。何況,就算是口頭約定,也是承諾,背信棄義,非君子所為。還請陛下恕罪。”秦越目光澄澈地開口。
一聽到這話,隆慶帝輕嗬一聲:“看樣子,秦狀元當真是看不上朕……的公主。”
這斷句斷的,一旁的趙恩禾瞬間汗透了後背。再讓他們繼續說下去,隻怕事情會更加糟糕,趙恩禾也顧不得其他,一咬牙,上前道:“父皇,方才兒臣也是與秦狀元閑聊時才知道,原來秦狀元定下的,乃是太姑祖父家的表姑姑。”
趙恩禾特地強調了“太姑祖父”和“表姑姑”這兩個詞,便是為了提醒隆慶帝,秦越定下的未婚妻,也是皇親國戚,是咱們自家人,千萬不能傷了和氣。
果然,一聽趙恩禾的話,隆慶帝眉頭輕蹙,露出幾分驚訝:“竟然是靈溪?”
靈溪,是朱昭熙的表字。
朱昭熙和朱昭煦的表字,還都是隆慶帝親自所賜。
秦越從懷中拿出朱昭熙所贈的羊脂玉:“回陛下的話,靈雲與微臣族弟已前往微臣老家,接族中長輩來京,為的便是我與靈溪定親一事。”
秦越非常自如地稱呼了朱昭熙的表字,這是親近之人才可這麽叫的。
頓了頓,秦越又解釋道:“因為事關靈溪閨名,所以才暫時沒將婚事宣之於眾。但是兩家實則已敲定我與靈溪的婚事。”
秦越的解釋,也還算說得過去。
這羊脂玉,隆慶帝也認識,是朱昭熙及笄那年,勇毅侯所贈。
有了這信物,隆慶帝不信也得信了。
就憑那妮子的身手,秦越這文弱書生的模樣,想必是不可能搶得過來的。
“竟然是靈溪……”隆慶帝有幾分遲疑,一邊是自己疼愛的女兒,一邊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表妹,幫著女兒搶表妹婿,這事說出去,總歸不是那麽地道。
“但是,你們如今也尚未定親,此事也沒有外人知道……”隆慶帝轉念一想,隻要外人不知道,那麽這些異議不就沒有了?
至於靈溪,他當然會給她另找一個好夫婿,絕對不會虧待她的。
隆慶帝這想法,也十分自然,他就這麽一個女兒,在女兒和表妹之間,他偏心女兒也很應該啊。
這麽想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正說著,馮公公進來傳話:“陛下,勇毅侯在殿外求見。”
隆慶帝一驚:“這麽晚了,姑祖父怎麽來了?”
趙恩禾連忙道:“想必是看秦狀元遲遲不歸,姑□□父有些擔心,所以親自進宮來接了吧。”
隆慶帝看向秦越。
若是別的男人,也許很不願意被人當做吃軟飯的慫蛋,這個時候定要出聲否認的,但是秦越不一樣,他有自知之明,不管他心中有沒有高攀的心思,他娶朱昭熙,事實上就是占盡便宜。
既然事實如此,又有什麽好否認的。
所以,秦越很是理所當然地對上隆慶帝的目光,解釋道:“應當是接微臣回侯府的車夫沒等到微臣,便自作主張回去找侯爺了。”
就像是本該放學回家的孩子卻沒有準時回家,做家長的來學校問一聲,也是很正常的嘛。
隆慶帝一噎,竟無力反駁。
勇毅侯都到了宮裏,他也不好不讓人進來,隻好開口道:“去請勇毅侯進來吧。”
勇毅侯大踏步走了進來:“拜見陛下。”
“快免禮。”見了勇毅侯,隆慶帝麵上不由帶出幾分玩笑意味,“姑祖父,這麽晚進宮,難道是擔心朕將秦狀元給吃了不成?”
勇毅侯爽朗一笑:“臣倒不怕這個,臣隻是怕,有人要跟臣搶這個孫女婿。陛下,若是有別家請您保媒,您可千萬不能答應,這個孫女婿,臣早就定下了。”
勇毅侯好似完全不知道隆慶帝的打算,隻當他是想幫其他臣子做媒,這話一出口,隆慶帝隻餘下幹笑。
“既然是姑祖父開口,朕當然是幫自家人了。”隆慶帝順坡下驢,看向秦越,“待秦狀元與靈溪大婚,朕一定會準備一份大禮的。”
“那臣就待孫女和孫女婿謝過陛下了。”勇毅侯客氣地道謝,還不忘跟隆慶帝要一道賜婚的旨意,“陛下,臣還有個不情之請,您既是靈溪的兄長,又是越兒的君王,不如就下一道旨意,為他們二人賜婚,也算是您這做表兄的一番心意。”
這旨意下了,隆慶帝可就不能再反悔了,畢竟做皇帝的人一言九鼎,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勇毅侯行軍打仗一輩子,他要是想動心思的時候,便是隆慶帝也招架不住。
“這有何難。朕明日就下旨。”隆慶帝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見目的達成,勇毅侯也不再多留:“那微臣就先謝過陛下了。時候不早,微臣就先帶著越兒告退了。”
一番寒暄後,勇毅侯帶著秦越出了宮。
“父皇,天色不早了,您早點休息,兒臣去送送姑□□父。”趙恩禾也拱手準備告辭。
“去吧。”隆慶帝擺了擺手,隨即有些頭疼地扶了扶額。
女兒看上的準女婿成了表姑丈,他還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交代呢。
再說另一邊,趙恩禾將勇毅侯和秦越送到了宮門口。
直到周圍隻剩下他們三人,勇毅侯才拱手道謝:“多謝太子殿下相助之恩。”
秦越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勇毅侯會突然進宮,並非車夫回去找人,而是趙恩禾命人偷偷去通知了勇毅侯。
“姑□□父太客氣了,我見父皇留下夫子,也不知是為了何事,想著以防萬一,還是請姑□□父走一趟為好,沒想到,還真是誤打誤撞,幫夫子解決了一樁麻煩。”
將安寧公主稱作麻煩,可見這位太子殿下對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是何態度。
勇毅侯卻隻當不知,誇讚太子殿下仁德聰慧。
“還好姑□□父來得及時。”趙恩禾偷偷對著秦越眨了眨眼,有意幫他說好話,“夫子不願背信棄義,與表姑姑悔婚另娶,差點惹怒父皇。”
勇毅侯知道太子殿下的小心思,並不揭穿,笑著道:“看樣子老夫確實沒有看錯人。等靈溪與越兒大婚之日,太子殿下請一定要來喝杯喜酒。”
趙恩禾喜不自禁:“這是自然的。日後,咱們也都是一家人了。”
“是啊,一家人了。”勇毅侯望著年輕的太子,他看向秦越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依賴和孺慕,心中雜思一閃而過。
罷了,未來的事,就等未來再說吧。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得盡快將越兒與靈溪的婚事宣之於眾,免得還有那些沒眼色的,將主意打到越兒身上。
好在,勇毅侯要了一道賜婚的旨意。
等到第二天,隆慶帝的聖旨一下,勇毅侯府大小姐許配給新科狀元秦越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諸如禮部尚書等人,曾有心想將秦越招為女婿的諸位大人,得知這個消息,不由扼腕歎息。
“到底是勇毅侯,這下手也忒快!”
“早知如此,老夫也該早早搶人的!”
“難怪這秦狀元一進京城就住進勇毅侯府,原來是侯爺早就看上了他,想要收他做孫女婿!”
“勇毅侯竟挑了個書生做孫女婿,那位朱小姐能同意嗎?”
“嘿,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位朱小姐,主意可正了,她若是不同意,就算是陛下賜婚,隻怕也勉強不了她。”
“咱們秦狀元如此文弱,也不知道日後會不會被欺負喲。”
羨慕的,調侃的,懊悔的,各種聲音都有。
而最憤怒的,自然就是後知後覺的安寧公主:“怎麽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