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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趕出門

  第九十八章 、趕出門

    “看來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姚二叔看著秦軒, 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也是,禁軍衙門的事, 你也沒地方知道去。”


    這封信,是姚老族長親手所寫。姚珍兒一被接回來,姚老族長就寫了這封信,命人快馬加鞭送進京城, 給這個做官的二兒子。


    畢竟是民間的馬, 到底還是晚了禁軍一步。


    姚老族長在信裏, 將近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姚二叔接到信後,尤有些不信,又專門找了關係去禁軍衙門打聽了, 果然如老族長所說, 秦放被判了斬首!

    這還了得!


    一聽到這結果,姚二叔慌忙回到家中,秦軒還住在他家裏呢!殺人犯之子, 這尊活佛,他是不敢繼續收留了, 萬一給自己惹了麻煩,那就真的是吃力不討好了。


    所以,姚二叔一到家裏, 第一反應便是命人將秦軒請出去。但是他轉念一想, 春闈近在眼前, 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秦軒定然不會走的。


    所以, 姚二叔親自帶著姚老族長的信來了。姚老族長的這封信裏, 將事情說的十分明白, 倒也不必他再費口舌。


    秦軒接過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臉色越來越沉,眼神死死地盯著姚二叔,堅決不願相信信上所言:“不可能……這不是真的……我爹不可能出事的……”


    話雖如此,可是秦軒心中卻已經有了不妙的猜想,他知道,他父親不會放過秦越的。


    前幾次,雖都讓秦越逃過一劫,但也沒惹來什麽麻煩,所以秦軒理所當然地覺得,事情會一直這樣下去。


    但是,有一句話怎麽說來著,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你爹做出這樣無恥之事,已經被判了斬立決,珍兒也與你家和離,你跟我姚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看在同鄉一場的份上,我也不願鬧得太過難看,你還是自己收拾東西,搬出去吧。”姚二叔雙手背在背後,一副送客的姿態。


    秦軒踉蹌了一下,手中的信飄然而落。


    “一定是哪裏弄錯了!我爹怎麽可能會被判斬立決!”秦軒雙眼泛紅,平日裏總是溫潤含笑的雙眸此刻如同野獸一般充斥著狠厲之色。


    姚二叔被嚇得後退一步,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果然是秦放的兒子,平時裝得再溫文爾雅,骨子裏還是繼承了他爹的狠毒。


    當初,父親真是看走了眼,竟退了與秦越的婚事,給珍兒選了這個夫婿。


    想起秦越,姚二叔不禁想起了他從禁軍衙門那裏聽來的消息。那秦越初來京城,便被禁軍拿下了,可沒多久,秦越就被人接了出去,而那親自來禁軍衙門接人的,竟然是勇毅侯府的長公子。


    姚二叔一個四品小官,平日裏,別說是跟勇毅侯府的長公子打交道了,就是跟人家門房前的小廝,都說不上一句話。


    姚二叔在心裏忍不住搖頭可惜,若是珍兒當初嫁的是秦越,他在京城說不定還能多一個助力,說不定還能借助著侄女婿的路子,再往上升一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非但得不到任何好處,還得倒貼著伺候人!


    想到這裏,姚二叔臉上神情越發不滿,給身後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立即上前,動作麻利地開始收拾起來。


    秦軒愣著沒有任何反應,秦軒的書童卻忍不住哭著去阻止。


    “別動我們家少爺的筆墨紙硯!那是他明日參加春闈用的!”


    桌上,放著秦軒早些日子就備好的上好筆墨,為的就是這一次的春闈。


    “讓開!”姚家的隨從一把推開那書童,直言道,“還春闈呢?有這麽一個犯事的老爹,考場怕是都進不去囉!”


    書童一聽這話,如遭雷擊,他忍不住回頭看向自家少爺,希望他能否反駁這無禮的隨從,可秦軒呆呆地立在原地,根本不發一言。


    書童頓時明白過來,這隨從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老爺若是當真被判了斬立決,少爺就真的不能參加科舉了!

    “春闈……明日就是春闈……我要參加春闈……我要考進士……我一定會考上的!”秦軒自言自語地說著話,姚二叔忍不住皺了皺眉。


    罷了,看在曾經做過一場親戚的份上,他還是好人做到底吧。


    姚二叔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荷包:“這裏有些碎銀,你先收下,出去找個地方先住下吧。”


    “我不用你的同情!”秦軒聽到這話,卻好似受了巨大的侮辱一般,一把拍開那荷包,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少爺!少爺!”那書童抱著一堆筆墨紙硯便想追出去,卻被姚二叔攔下:“這銀子,拿著。他會用得上的。”


    書童猶豫了一瞬,還是撿起地上的荷包,飛也似的追著秦軒的身影而去。


    姚家的隨從動作麻利地收拾好了秦軒的東西,轉頭看向老爺:“老爺,這些東西,該如何處置?”


    姚二叔歎了口氣:“放到門房去,他們若是回來取,就給他們吧。”


    這秦軒,不會以為自己還是那個不缺銀錢的少爺吧?秦放一倒,秦家自然也就倒了,天子腳下,樣樣金貴,秦軒身上那點銀子,支撐不了多久的。


    何況,他還得花錢,打點他爹的後事呢。


    斬立決的死刑犯,若是沒人打點,可是連棺材都沒一副,直接扔到亂葬崗喂野狗的啊。


    *

    秦軒一路衝到禁軍衙門,這個地方,他進京城的時候路過過一次。當時,王賀之曾介紹過,說這禁軍衙門是京城裏最可怕的地方,禁軍統領乃陛下心腹,平日裏負責稽查百官,也處理一些棘手的案子。


    總之,進了禁軍衙門,就別想全須全尾地出來,有時候,進了禁軍衙門,痛快死了,反倒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平日裏總是嬉皮笑臉的王賀之,說起禁軍衙門的時候,也一臉肅然。


    那些進了禁軍衙門的官員,也會被視作汙濁,誰也不願再與他沾惹上關係。


    當時,同窗們都笑著開玩笑,說日後千萬不要在此處相遇。


    可如今,不過短短十多日,他便不得不來到這個鬼見愁的地方。


    秦軒站在禁軍衙門門口,他跑了一路,發髻有些鬆散,衣襟也歪了一些,全然不見平日的翩翩公子形象。


    “站在這裏幹嘛?!”守門的禁軍侍衛發現了他,上前冷聲嗬斥。


    “官爺,我想跟您打聽個事……”秦軒咬著舌尖,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那麽顫抖,他身上隻帶了一些碎銀,但是身上的玉佩卻是上好的料子,他連忙摘了下來,塞給了那侍衛。


    “大膽!當這裏是什麽地方!”那禁軍侍衛一把打落秦軒手中的玉佩,惡狠狠地拔出了刀。


    秦軒幾乎是落荒而逃。


    王賀之的話果然半點不虛,這裏的人,各個凶神惡煞,絕非凡人可以想象的。


    秦軒心中懷著最後一絲渺茫的希望。也許那封信是假的,也許姚二叔說的話也是假的。


    秦軒的書童找到他的時候,天色已暗。


    “少爺,咱們現在去哪裏啊……”


    “去找如硯!對,去找他!他爹是刑部侍郎,必有法子!”秦軒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頭也不回地直奔王賀之的府上。


    “如硯兄!”


    王賀之出來的那一刻,秦軒急切地上前,可王賀之卻像是見了瘟神似的後退了兩步。


    “景辰兄,明日就是春闈了,我爹不讓我出來見你,免得亂了心思,但是我看在咱們同窗一場的份上,還是決定來見你一麵。”王賀之站在離秦軒幾步遠的地方,嘴裏說著客套話,但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諷刺卻沒有躲過秦軒的眼睛。


    隻是此刻,秦軒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如硯兄,我有一事相求……”秦軒剛開口,就被王賀之打斷了。


    “我知道景辰你要說什麽。其實,我爹回來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了,你爹那案子,不算秘密,朝中略一打聽便知曉了。為了不衝撞了春闈,所以你爹的處決,放到了春闈之後。”


    此話一出,王賀之如願看到秦軒瞬間蒼白了臉,他之所以願意出來見秦軒,可不是為了什麽同窗之情,而是想要親眼看到這個平日裏清高的秦軒,墜落泥潭的模樣。


    “哎,我雖不知道前因後果,但是想必你爹必有緣由,所以才會對你那族兄下手吧?隻是,連累了你,可惜了你十幾年寒窗苦讀,竟夢斷春闈前夕。”


    王賀之的語氣裏帶了些同情:“不過,這世上,除了科舉以外,總還有別的出路的,景辰你也不必沮喪,即便參加不了春闈,也無礙的。”


    這些話,聽著是安慰,實則卻是火上澆油。


    秦軒眼前一黑,踉蹌了下,要不是書童扶住,隻怕就要跌倒在王賀之跟前。


    “景辰兄,你沒事吧?”王賀之假惺惺地關切上前,被秦軒一把推開。


    “我沒事。”秦軒咬著牙站穩了身體,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收斂了他破碎的尊嚴,對著王賀之拱手道謝,“今日之事,多謝如硯兄。”


    說著,秦軒不再看王賀之,轉身離去。


    他的身姿依舊挺拔,一如往日。


    可是王賀之卻忍不住輕諷一笑,裝得再鎮定又如何,明日的春闈考場,他連一步都別想踏進去。


    考不了科舉,秦軒這輩子就隻能是個庶人。


    平日裏讀再多書又有何用?平日裏總被夫子拿來教訓他們又有何用?

    不過廢物一個。


    從今以後,他與他們這些同窗,自是雲泥之別。


    整個白鷺書院,就他將科舉看得最重,如今,他卻成了無緣科舉的那個人。


    他的人生,真是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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