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死不了
第七十四章 、死不了
安榮昌的大名, 勞苑自然是聽說過的,這位老將軍,可是勇毅侯的心腹, 就算榮養歸鄉,那也不是隨便能惹的。
這書生,怎麽會與上將軍安榮昌扯上關係?安榮昌的副將,竟給秦越做侍衛?!不是說這書生隻是小門小戶出身嗎?!
這出人意料的變故, 讓勞苑不得不謹慎起來。
這世上, 最可怕的不是那些明麵上的危機, 而是藏在暗處的未知。
“不知秦公子與上將軍……是有什麽淵源嗎?”勞苑擠出一絲笑容,語氣溫和地問道。
一個是丹州人氏,一個卻是土生土長的錦州人, 一個是武將, 一個是讀書人,勞苑實在想不出,這二者之間究竟能有什麽聯係。
陳漢看了秦越一眼, 二人目光對視,陳漢心下了然, 看著勞苑冷然道:“你該問的,不是我家公子與上將軍的關係。你該關心的,是被你扣押的秦敏公子, 他的祖父與上將軍乃幾十年過命的交情, 他若是有什麽事, 上將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陳漢這招狐假虎威, 用的也算熟練。不過, 他這話倒也不算虛, 當初, 正是秦薦廉將安榮昌介紹給了秦越,兩位老者幾十年的情誼,不可小覷。
安榮昌乃從二品,官高一級壓死人,何況他背後還有勇毅侯撐腰,哪是勞苑能夠得罪的?
勞苑哪能想到一個小小的鄉紳之子,背後竟還有這樣一座靠山,當即額頭便沁出了冷汗。
“誤會……真的是誤會……本官之所以扣押秦敏公子,那也是不得已為之,畢竟他所上告知事,事關秋闈大事,本官總得細細調查才是。”勞苑心中叫苦不迭,他如今可算是明白了,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捂住秦敏的嘴,讓秋闈泄密一事徹底沉寂,這個決定是莫盛宇、邱然與他三人一起做的,可如今背負瀆職罪名的卻隻有他一個人,這世上哪有這樣不公平的事?
這般想著,勞苑當即開口:“隻是,事關秋闈,還得請朝堂派來的兩位主考官一同出麵才是。”
勞苑那點小心思,秦越又怎麽會看不出來?隻是按照正常程序,秋闈主考官也脫不了幹係,既然如此,那便索性一起來吧。
“那就麻煩大人,盡快調查此事,還我族弟一個清白。”秦越淡然道。
“應該的……應該的……”勞苑擦了擦額頭上莫須有的汗,連忙叫來衙役去請莫邱二位大人,又裝模作樣地嗬斥了一聲,“讓人去把秦敏公子帶來,怎麽動作這般慢?”
那幕僚之所以一去不回,是因為得先給秦敏治傷。
“快,大夫,趕緊給他上藥包紮。”幕僚帶著大夫急匆匆走進牢房,這個時候,他恨不得給趴在地上的秦敏磕頭認錯。
“秦公子,實在對不住了,我也是聽命辦事,你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啊!”那幕僚趁著大夫給秦敏上藥的功夫,連忙替自己解釋一波。
秦敏看著眼前這張諂媚的臉,心裏已經有了大致猜測,一定是秦越做了什麽,所以才讓府衙的人轉變如此之快。
“勞大人也是有苦衷的,絕不是故意想要隱瞞此事,隻是秦公子你拿不出證據,勞大人就算有心調查此事,也無從查起,為了不引起動亂,所以才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秦公子你日後若是做了官,就會明白勞大人為何會這樣做了,實在是身在官場,一點不由人啊。”
幕僚也不管秦敏聽不聽得進去,反正該解釋的,他都解釋了,剩下的,就聽天由命吧。
幕僚又命人給秦敏換了被血汙弄髒的衣衫,為他淨了麵、梳了發,這才派人將他抬去府衙大堂。
盡管秦敏在心裏不斷提醒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尤其不能在秦越麵前丟臉,可是當真的見到他的時候,眼眶中的淚珠還是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秦越走過去,親自給秦敏把了脈。
秦敏素來喜歡跟他對著幹,但是這次,卻乖覺得像隻小羊,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把脈。
“還好,死不了。”秦越看著秦敏,淡淡地說了五個字,卻聽得一旁的勞苑心頭一緊,他倒是沒料到,秦越竟是懂醫術的。
“下官隻是為了確定,秦敏公子說的究竟是真是假,杖責三十,也是慣例而已。”勞苑勉強笑著,為自己找補著。
為了起到震懾效果,但凡告官者,多數都會挨上一頓棍子,這是曆來的規矩。
秦敏卻咬著牙瞪了過去:“你不是逼我簽了認罪狀嗎?現在怎麽不提了?!”
勞苑不愧是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油子,麵對如此質問還能圓得回來。
隻見他怒目而視,一臉憤慨:“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本官何時命人偽造口供了?!”
幕僚連忙跪下認罪:“都怪小的鬼迷心竅,為了完成大人囑托,竟黑了心腸,想出這麽一招昏招!”
做幕僚的,關鍵時刻就得有眼色,替上官背鍋認錯。
“是我禦下不嚴,差點誤了大事,我定會嚴懲這不中用的東西,給秦敏公子一個交代。”勞苑使了個眼色,立即就有衙役上前,將幕僚給拖了下去。
勞苑如此一番唱念做打,秦敏氣得直喘氣,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秦越一個眼神製止。
就算知道一切都是勞苑吩咐的,可他不承認,誰也拿不出證據來,何況此時與他鬧僵也不算什麽好事,畢竟以他們如今的能力,能夠暫且與之勉強抗衡,把秦敏帶回去,已經算是賭運氣了。
“既然一切都是誤會,那麽接下去,還請大人能夠徹查此事,畢竟這不僅關係到我族弟的清白,也事關此次秋闈考試的公平,關係到外麵萬千學子的前程,萬不能……輕率啊。”
“這是自然。”勞苑虛虛地笑著,“待兩位主考大人到了,本官定會與他們細細商議。”
這些場麵話,聽聽就是了,秦越今天來的目的,是把秦敏帶走。
“既然如此,那學生就靜候大人佳音了。至於族弟……學生便先帶回去了。”
“這……”勞苑麵露遲疑。
秦越當即了然:“我族弟身受重傷,少說也要養上一兩個月,牢獄艱苦,隻怕會傷上加傷,人我是一定要帶回去的,大人若是不放心,派人在門口守著就是。”
勞苑一聽,這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派人盯著,看他們能往哪裏跑。
不過,他嘴上卻是極為客氣:“秦公子所言極是,秦敏公子還是回去趕緊回去將養著吧,若是有什麽事,本官自會派人前來問詢。”
“那就告辭了。”說著,秦越略一拱手,便與陳漢扶起秦敏,轉身出了府衙。
直到看不見這三人的身影,勞苑才氣得砸了案桌上的筆架。
幕僚去而複返,小心翼翼地上前寬慰:“大人莫要動氣,傷了自己就不值當了。”
勞苑如何能不氣!自己堂堂錦州知府,竟叫一個小秀才給拿捏了!這口氣,如何咽的下去!
“這秦越與秦敏,不能留。”勞苑眯起眼,眼中殺意一閃而過。
他之所以同意讓秦越帶走秦敏,也是想要穩住二人。如今秋闈泄密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他須得先穩住這錦州的學子,就算是裝,也得裝出一副公正執法的樣子,等把秋闈泄題一事應付過去,再跟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算賬!
“莫大人和邱大人還沒到嗎?”勞苑急躁地問道。
“兩位大人已經到門口了!”衙役恰好前來通報。
“還不快請進來!”勞苑急忙催促。
莫盛宇與邱然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沒想到這個秦敏的族兄如此大膽,竟敢大鬧知府衙門。
“兩位大人,此事該如何是好啊!”勞苑一見兩位主考官,頓時哭喪著臉。
莫盛宇今日也不再像上次那樣淡然,他是這次錦州秋闈的主考官,若是泄題一事鬧大,他一定是吃不了兜著走。
“看樣子,此事是瞞不住了。”邱然擰眉道。
這不是廢話嗎?勞苑心中冷笑,麵上卻隻能做哀怨狀:“將此事上告京裏是免不了的,隻是這折子該怎麽寫,還得請兩位大人指教啊。”
“事到如今,隻能如實上報了。”莫盛宇看向勞苑,似乎有些責怪,“你怎麽會讓人就這麽走了的?”
勞苑嗬了一聲:“下官倒是想攔,可攔得住嗎?那秦越身旁的侍衛,是昔日上將軍安大人麾下的副將,就算我這府衙所有的衙役加起來,怕都不夠打他一個的。”
“什麽?!”莫盛宇一驚,“這書生,什麽來曆?”
勞苑沉聲回答:“說是那秦敏的祖父,與安將軍有交情。”
莫盛宇卻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若是如此,那副將就該護在秦敏身側才是,又怎麽會做了秦越的侍衛?”
勞苑一聽這話,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被糊弄了過去:“大人的意思是,那秦越騙了下官?!”
邱然瞥了他一眼,略提高了些聲音,提醒道:“想必那秦敏家中與安將軍是有些交情,但是隻怕那書生,也並未說出全部實情。”
這是還沒交出所有底牌啊。
莫盛宇和邱然對視一眼,都感覺到了風雨即來的不安。
“命人盯著。”莫盛宇下令道。
勞苑肅然地點了點頭:“下官已經派人跟去了,十二個時辰都不許鬆懈,務必把人盯緊了。”
莫盛宇又道:“派人快馬加鞭,立即去桃溪打聽清楚那秦越的來曆,越詳細越好。”
勞苑連忙領命:“對對!下官這就讓人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