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落榜生
第三十八章 、落榜生
秦軒身子本就虛著, 一激動又差點跌倒。
秦鬆忙扶住他。
“少爺,一定是報喜的來了!”秦鬆扶著秦軒,主仆二人連忙朝大門口走去。
可是越走到門口, 那報喜的鑼鼓聲便越輕了起來,等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那一陣陣的歡騰的賀喜聲已經走遠了。
這附近還住了不少來參加秋闈的學子,原來是給別人賀喜的。
秦軒臉上的失落輕易可見, 這是他這麽多年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流露出自己的情緒。
秦鬆張了張嘴, 卻不知此時該說什麽話。
說什麽都是惹人嫌, 秦鬆索性閉了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去看榜的小廝終於回來了。
“可算回來了!”秦鬆雙眼放光地看著歸來的小廝, 急切地問道, “看到名次了嗎?!”
不管是多少名,隻要能考上,哪怕是孫山之名也好啊!
然而小廝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告訴了所有人答案, 隻見他怯懦地搖了搖頭,顫著聲回道:“小、小的仔仔細細看了許多遍, 也不曾找到少爺的名字啊!”
落榜了!
轟的一聲,秦軒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炸響,最後一絲希望也落空了。
等了許久的結果, 此時終於有了明確的答案, 秦軒一陣天旋地轉, 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整個身子像是不受控製似的顫抖起來。
他落榜了。
白鷺書院百年來第一個秋闈落榜生!
父親該有多失望!
夫子該有多失望!
同窗們, 又該如何笑話自己!
一想到這些, 秦軒便覺得氣血翻湧, 竟“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少爺!”秦鬆被這一變故嚇得臉色煞白,一邊扶住秦軒,一邊忙不迭地叫喚:“快去叫大夫!”
大夫來得很快。
診斷結果也很快出來了。
秦軒本就病體未愈,加上這段時間憂慮過重,一時氣極攻心,便吐了血。
蘇城的大夫,誰要是沒見過幾個吐血的學子,都不好意思在外麵行走。
大夫見怪不怪,開了藥便走了。
喝了藥,秦軒醒的倒是很快,可是秦鬆卻覺得,少爺比上一次昏迷醒來的情況更加糟糕。
那時候,少爺起碼心裏還是有一點盼頭的,可這回,一雙眼睛裏竟全無了神采。
“少爺,這秋闈,考五六七八次的大有人在,少爺您才一次失利,有什麽要緊的!”秦鬆忍不住哭了出來,他現在害怕的已經不再是老爺會因為少爺沒考上舉人而責罰他,而是擔心自己沒法將少爺原原本本地帶回去!
少爺現在的情況,實在太令人害怕了,儼然沒有一點生機。
“秦鬆,我當真無用……愧對父親多年教誨……”秦軒雙眼無神地望著窗外,若不仔細聽,壓根分辨不出他到底說了什麽。
“您這是什麽話!您是因為考前生了病,所以才有所影響!這事無論落在誰的身上,都是一樣的。要怪,就怪老奴沒有照顧好您!”秦鬆跪在秦軒床邊,哭得花白的胡子都沾濕了。
“若是不生病……”秦軒喃喃地念著。
“您要是不生病,一定能夠順利考中舉人的!您好好養病,三年後再來,定會心想事成!”
也不知道是秦鬆的勸慰起了效果,還是秦軒為自己的失敗找到了理由,他終於恢複了一點人氣。
隻是,秋闈落榜一事,是怎麽也瞞不住的。
秦軒再不情願,也還是強撐著親自寫了一封書信,信中將近來發生的事一一交代,為自己的科考失利一事鄭重跪拜。
從蘇城到桃溪鎮也不算遠,仆從快馬加鞭,不過一日便到了秦放手中。
看到信中內容,秦放雙目一顫,手中輕飄飄的信紙突然就如有千斤,差點從手裏掉了出來。
衛氏連忙接過書信一看,得知兒子考前生病,纏綿病榻近兩月,當即便落了淚。
“我可憐的軒兒啊!”
母親與父親的關注點,總是略有不同。到底是自己肚子裏掉下來的一塊肉,衛氏雖然盼著兒子高中金榜,光宗耀祖,但也更希望兒子沒病沒災,健康快活。
“這秦鬆到底幹什麽吃的!派他去照顧軒兒,竟將人照顧成這個樣子!”衛氏哭哭啼啼,而秦放此時的腦海中卻全身“落榜”二字。
“軒兒落榜了……”
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總之,是落榜了。
秦放心中無比失落。然而事情已成定局,此時再說什麽也沒用了。秦放心思深沉,忍住了諸多質問,在夫人的耳提命麵下親自寫了信,命人送回蘇城,信中不提科考落榜一事,隻叮囑秦軒務必養好身子再趕路,切莫著急,待養好身子再回家不遲。
一時間,秦放府中氣氛陰沉,仆從們更是膽戰心驚,生怕出一點差錯,被老爺逮住,成了那倒黴的出氣筒。
秋闈放榜之日已過,秦軒卻遲遲未歸,秦放府中也沒有任何動靜,有心人自然就明白了。
當初秦軒開祠堂祭拜的時候有多風光,此時便有多暗淡。
秦榕暗中尋了幾份新的秋闈答卷,悄悄給秦越送去,不由說起了秦軒落榜一事。
“聽說秦軒是因為生了病,所以才沒考好。”秦榕忍不住唏噓,雖說他不是很喜歡秦軒,更不喜歡他那個爹,可作為一個多年落榜生,到底還是有幾分感同身受。
這落榜的滋味,不好受啊。
“天有不測風雲,遇到這種情況,也隻能聽天由命了。”秦越一邊整理著手中的藥材,一邊隨意應了一句。
秦榕倒是有很多感慨:“我看呐,接下去的日子,你除了讀書外,也得好好鍛煉下身體,免得跟秦軒一樣臨考病倒,誤了大事。”
這點秦越倒是非常認同。
好的體魄才是一切的基礎啊。
“敏兒聽說秦軒落榜的事,就跟他自己考砸了似的,在家憋悶了好多天了。”
說起兒子,秦榕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臭小子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對似的,他欣賞秦越,那小子就偏生跟秦軒好得跟親哥倆似的。
這安林路不過認識秦越數月,就已經心甘情願認他做了義兄,敏兒與越兒可是同姓的族兄弟,怎麽反倒是如此疏遠呢?
秦榕實在想不明白。
“那安少爺的腿,如今怎麽樣了?”想到安林路,秦榕忍不住順嘴問了一句。
說曹操,曹操就到。
安林路的大嗓門從遠處傳來:“義兄,晚膳可好了?!我餓了!”
聽到這餓死鬼一般的叫餓聲,秦越忍不住扶額。
沒一會兒,坐著輪椅的兩個少年便一前一後出現在了眼前。
正是安林路與梁大穀。
這一個多月以來,那些被帶回來治傷的苦力們都陸陸續續離開,原本梁大穀也是要回鄉下去的,但是安林路嫌養傷的日子太過無聊,便留下了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梁大穀。
梁大穀便搬到了隔壁,與安林路同住。這兩個腿上綁著夾板的少年湊到一塊,好似有說不完的話,還時不時地拿起棍棒,坐在輪椅上比劃起來。
也不知道是哪日的閑聊裏,梁大穀隨口提了一句“公子做的飯菜可香了”,勾起了安林路的好奇,他便吵著要來秦越府裏吃飯。
不過是一頓飯,秦越當然不會介意,索性也邀了安榮昌,六個人將將坐滿一桌。
因在孝期,不碰葷腥,秦越便做了一大桌的素菜,哪知道這頓素齋直接就征服了安林路的味蕾。
從此以後,秦越府上,就多了一個蹭飯的。
哦,不對,是兩個。
害,還是買一送一。
安林路和梁大穀的腿傷還沒痊愈,但是坐著輪椅也不妨礙他們的行動,二人飛快地竄到秦越身邊,兩雙黑漆漆的眼睛眼巴巴地望著秦越,讓秦越不由想到了著名的拆家小能手。
“行了,馬上就開飯了。”秦越對著二人橫了一眼,轉身看向秦榕,“世叔不介意的話,也留下來用個便飯吧。”
秦榕連忙推辭:“不了不了,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秦榕幹笑兩聲,找了個借口忙不迭地跑了。他可不想跟那安少爺一桌吃飯,這人年紀雖小,可一雙眼睛卻尖得很,一看到他,就想起那隻被殺掉的八哥。
秦榕最敬仰的是詹文榮這樣的文人才子,安林路這樣一出手就見血的人,他還是敬而遠之吧。
飯堂裏,秦安已經將飯菜都端上了桌。
“辛苦妹妹了。”因為秦安名字裏恰好也有個“安”字,安林路便覺得有緣,對她便格外親近些,從一開始的“安妹妹”到現下的“妹妹”,叫得格外熟絡,不知道的還以為秦安是他親妹妹呢。
秦平每日早上起來便去書房溫書,到了飯點才姍姍來遲。
“平兒,不是二哥說你,你讀書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每日都窩在書房裏,這身子太過瘦弱可不行。”安林路看著秦平,不由出言。
安林路自顧自給自己排了行,現在這個家裏,秦越老大,他老二,秦平老三,秦安是小妹,最得寵。
“這考科舉,也得有個好身體才是。”安林路挖了挖耳朵,“就你們秦氏那個叫什麽什麽的,聽說這次考秋闈,就是因為身體太差,倒在考場上了。”
秦軒秋闈落榜的事,就連安林路也聽說了。
秦平一臉認同地點了點頭:“二哥說的是,我才不要跟那個秦軒一樣呢。”
秦平年紀小,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太過明顯,看的安林路忍不住好奇。
“怎麽?你很討厭那個人?”
秦平看了一眼正安靜用餐的秦越,猶豫了幾秒,還是湊到安林路耳邊,將秦軒與大哥之間的糾葛告訴了他。
反正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該同仇敵愾!
作者有話說:
白鷺書院百年來第一個落榜生成就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