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周迦南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情緒。
他一向是冷靜、從容、自持的, 可這一刻那種失控、挫敗、抓狂的感覺幾乎快要將他淹沒。五年是不短的時間,他想過這五年裏徐冉身邊會出現其他男人,也想過她會交其他的男朋友。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 但當一切真的在眼前發生, 他才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他並不能做到自己以為的那樣。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嫉妒的快要瘋掉。
他將徐冉拉到一旁,唇線緊抿著,眼神極具壓迫性地盯著眼前的男人:“我想你應該是沒事了, 我們先走了。”
彭子維眉心皺得更緊,似乎很不理解他的動作, 眼中飽含著疑惑仿佛在說:“你是?”
但他沒有這麽說, 他隻是站直身體,試圖用完好無損的那隻手牽徐冉過來,不過周迦南的力氣有點大, 兩人同時伸手, 場麵再度僵持下來。
徐冉被拉扯著矗立在中間, 轉瞬, 聽到了彭子維冷淡地開口:“周先生, 你這是什麽意思?”
周迦南的神情描摹出一種厭煩, 毫不客氣地回答:“讓你放手的意思。”
氣氛陡然冷峻下來。
下一瞬, 徐冉平井無波, 沒有起伏的聲線響起, 打破了沉默。
“請你放開, 周總。”
冥冥中, 局勢變了, 周迦南的手明明抓的更緊, 但這一刻他分明清楚地體會到,自己才是三人中被推出去的那一個。
他像一個惡劣的小孩兒,淘氣又霸道地想要占有已經不屬於自己的玩具。
但徐冉不是玩具,她是一個人。這讓他變得更加惡劣了。
其實,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刻意逃避徐冉的選擇,因為潛意識裏,他已經知道自己不會成為被她選中的那個。他們早已經離開彼此的世界太久,久到即便他們之間空無一人,也依然如隔著人山人海,無法沒有隔閡地擁抱彼此。
周迦南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感到無力和挫敗。
他鬆開徐冉的手,在周圍默默旁觀的人群中,感受到一種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一個可憐變態的注目禮。
悵然若失,或許吧?
他覺得這種感覺更像是靈魂被抽出體外,有一瞬,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個可笑的無恥之徒,盲目地想要抓住些什麽。
徐冉並不知道周迦南的這些想法,但她看出,跟之前相比現在的周迦南有點不對勁。
他的外型英挺,西服名貴,氣質不凡,這讓他走在人群中從來都是最耀眼、最驕傲的那一個,但此時此刻,他站在那裏,像極了一具失去靈魂的脆弱軀體,神色空蕩蕩的。
他站在夜光投下的暗影裏,安靜了很久,久到徐冉以為他不會再開口。
“是我多管閑事了。”周迦南突然道。
他的聲音沉地發重,像從人頭頂叩出,隻是一刹那語意很快轉折:“但,我管定了。”
他的目光重新恢複了鍥而不舍的堅定,像從暴風雨中趟了一遭,有一種孤勇的、堅信最大的陣雨已經過去,之後迎來的一定會是晴天的決心。
徐冉語滯,她從來不知道,周迦南可以這麽執拗。
彭子維也意識到周迦南是一個難纏的對手,這個人看起來斯文、冷淡、什麽都不在乎,但骨子裏恰恰相反,對於自己在意的、想要的,他是侵略的、強勢的、可以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偏偏,徐冉就是那個他想要的、在意的。
兩人視線膠著地凝在一起,這霎時,門外一道人影匆匆闖了進來,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種沉寂。
“子維,傷的嚴重嗎?你父親叫我過來看看。”
一個戴黑框眼鏡的男人出現,年紀三十出頭,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長相很普通但舉手投足間有種圓潤的邊界感,讓人不會對他的突兀生厭,說完,男人看了徐冉和周迦南一眼,客氣地朝他們點點頭:“你們好,子維,這兩位是?”
這句話,好像又把兩人拉回了一個陣營。
“朋友。”彭子維很簡短的略過這個問題,隨即道:“我沒什麽事,你回去吧。”
男人挑眉:“頭包成這樣?沒事?”
“嗯,沒事。”
“醫生怎麽說?”
“回家修養。”
彭子維敷衍答。其實醫生沒這麽說,醫生說的是最好住院觀察兩天。
但徐冉隱約能明白彭子維為什麽是這個態度,一個再婚的、冷漠的、連兒子出車禍都不親自來探望的父親,能指望兒子對他派來的秘書態度有多熱切呢?
男人聞言,拍了拍彭子維的肩膀:“那我回去和你父親說一聲,有事打給我。”
“他在幹什麽?”彭子維忽想起什麽,問到了重點。
“有個會……”
“在哪兒?”
男人沉默了下,似乎在思考怎麽回答。
“他人就在這兒,沒出差,是嗎?”彭子維譏嘲地接了句。
“嗯,他讓我先來看看情況,抽開身……”
“知道了。”彭子維冷不丁冒出一句,在病房裏顯得不那麽吉利的話,“讓他知道我沒死就行。”
男人對彭子維的這種態度似乎習以為常,也沒多勸解,隻是道:“你先休息,我去和你的醫生聊聊。”說完,出了門。
一個短暫的插曲,卻讓房內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剛才是暗潮洶湧,現在是空寂到無處安放。
徐冉有點擔心他,換了話題:“要不在這兒住兩天吧?”
周迦南則若有所思地看向出去的男人,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對方,但他見過的人太多,並不能一下子在記憶裏把這張臉某個人對上號。
彭子維的情緒不如剛才,但還是強露出笑,扯了扯嘴角對她道:“不用,我不喜歡醫院,我們走吧。”
我們?
周迦南飛過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地盯著。
然而,徐冉的回答更刺激他的神經,“不然,我留下陪你?不遵醫囑會不會影響恢複?”
但徐冉真的隻是本能地給出了反應,說這句話時,並沒有多想。
彭子維聞言,笑意染深,但馬上搖頭:“這裏你睡不好,回去吧,隻是輕微腦震蕩,我沒事。”
“還有手……”
“沒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彭子維並不把身上的傷當回事,卻讓徐冉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話,他左邊額頭有一道很細的疤,但並不是因為開車或騎摩托車,他雖然玩賽車但卻從來沒有出過車禍,那道疤,是被他的父親用煙灰缸砸的……
那他說現在的傷都不是第一次,那麽,他第一次又是怎麽受的傷?
看著陷入擔憂與沉思的徐冉,周迦南臉上浮起不愉,開口:“我送他回去。”
?
徐冉麵上彈出一個大大的問號,差點沒有反應過來。但細一想,她來時是坐的周迦南的車過來,彭子維的車被撞壞了,人也受了傷不方便再開,三個人裏唯一有車又能開車的就是周迦南,但她試著腦補了下那個畫麵,心裏不由一抖,她寧願打車回去……
彭子維倒是不介意:“那就有勞了。”
徐冉遲疑地看過去,卻見彭子維意味深長地看著周迦南道:“正巧我們就住隔壁,周先生如此慷慨,我也就不推拒了。”
這是在向周迦南暗示,他知道徐冉住的是他的房子,且並不在意。
但周迦南這麽做的原因倒不是這個,他隻是知道,徐冉不會一個人跟他走,除非三個人一起走。
他不介意多送一個情敵,如果對方也有膽量坐的話。
徐冉再遲鈍,對眼前兩個男人暗裏的交鋒也不可能一無所覺,她隻是覺得兩人都很奇怪。
她原以為照周迦南今天的發瘋程度來看,隻會一句話不說強行將她帶走。而彭子維,答應的這麽迅速也很讓她意外,不過如果決定好了不住院,速戰速決盡快回去倒是對的,如果彭子維拒絕,周迦南堅持,不知又要拖多久。
今晚,三人站在病房裏被各種或明或暗、津津有味的目光環繞了快半小時,再這麽下去,她真的要受不了了。
話說回來,既然他們兩個都能達成一致,自己還有什麽好矯情的?
彭子維父親的秘書和醫生聊過後,又去交了費用,回來時撞上三人要走,也沒有提出要送彭子維的意思,隻是謝過他們,看了眼時間自稱趕時間走了。要說這人對彭子維的態度,上心也不上心。說不上心,還專程跑了一趟,但要說上心,不如說是在例行公事,這也就不難解釋彭子維與其父親的關係。
彭子維從小到大體會到的是一份夾生的父愛,父親會在他沒有期待的時候,給他一點並不親力親為的關懷,但當他有了期待,這樣的關懷又硌得人生疼,久而久之,倒成了一種折磨,有不如沒有。
但就是這一次碰麵,周迦南轟然一下記起了曾在哪裏見過對方,竟然是他?如果這個男人是彭子維父親的秘書,那彭子維選擇在金岸工作,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但聯想到今晚發生的事,周迦南又覺得似乎可以理解?
作者有話說:
驕傲臉!小仙今天在章節前加了卷標,小天使們快去看,怎麽樣,還喜歡麽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