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你們做過嗎?
檢方起訴的法院是最高法院,而最高法院的一審判決即為終審判決,這就意味著子書沒有上訴翻案的可能,即便就算有上訴的機會,在人證物證全都齊全的情況之下,他的罪名也不會得到改判。
死刑的執行時間是在兩周后,快的讓人措手不及,一點準備機會都不給。
死刑執行的前一周,我去監獄探視過子書,他不肯見我,死都不肯見我,就是在同一天,陸許南也去了監獄看子書,但是,子書同意見他了。
兩人不怎麼熟悉的男人,坐在同一張桌子的不同兩邊,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面才剛剛過去不久。
法律條文對陸許南沒有什麼束縛力,他隨隨便便打了個招呼就能輕而易舉的見到子書,也能讓必須陪同在左右的獄警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這就是錢和權的好處。
陸許南看上去比那天在酒店裡溫和多了,至少沒有猙獰著一張臉,他從煙盒裡拿出一根煙遞到子書面前,開口道:「你看上去過的還不錯。」
子書猶豫了一會兒,才從他的手裡接過煙,又用他的打火機點了煙,深吸了一口煙,面無表情道:「你來這裡做什麼?落井下石,看我的好戲?」
子書愛以為陸許南因為那天的事一直在記恨著他,不過如果陸許南是來落井下石的,他真是一點都不在乎,看他好戲的人多了去了,他不可能每一個都要斤斤計較。
陸許南自己也點了一根煙,眉宇間帶著深意,「那天在法院上的你的好戲,我已經看夠了,我承認看著自己討厭的人那麼落魄確實很爽。」
他似是而非的話還是讓子書猜不出他今天來是做什麼的,子書冷笑,「所以呢?你是因為奈奈才對討厭我的吧,可是沒辦法,我在他心中的地位確實比你要高。」
陸許南眼神一冷,「先不說他,我們來談談你自己。」
他一愣,帶著點驚訝,「我?我還有什麼好談的,一個死刑犯能談什麼呢?談未來?還是過去,我和你能談的只有奈奈。」
陸許南勾唇一笑,「不,我們還可以來談談六爺。」
他是一個商人,當然不會去做沒有任何利益的事,將子書送進監獄里一方面確實是因為我的原因,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六爺,子書做的販賣兒童這樣的事絕對不可能是他一個人能做成的,這個不僅他知道,法官和警察都知道,但是最後只追究了他一個,無非就是警察拿不出證據,而子書又不願意供出背後的人。
子書不是不願意供出六爺,而是不敢。
小小的一個六爺陸許南當然不會放在眼裡,而且他的目標才不是六爺,任何事情都是一環扣著一環,子書後面有六爺,而六爺後面就有更加厲害的人物。
那個人是誰呢?子書不知道,但是陸許南是知道的,他不僅知道,他還熟的很,那是他做夢都想毀掉的人。
「談六爺什麼?」子書沉著臉,語氣很不好。
陸許南一隻手輕輕扣著桌面,直視著他說道:「六爺是你的上線,或者說你是他手底下一個得力幹將,可是你得到的和你付出的完全不對等,他給那麼一點點錢,而你現在都把命供出來了,你覺得公平嗎?」
子書垂眸,不為他說的話所打動,「那是我的事,我心甘情願的,我自己做出的選擇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陸許南很有耐心,對他說的話也沒有多少驚訝,只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你是害怕你供出了六爺,他會報復陳西奈還有你之前的那個小女朋友吧?」
子書低著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事實確實如此,六爺已經在這條道上混了那麼久,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如果子書真的將他供出來了,他自己一個死刑犯倒是無所謂,但是他的好朋友,他在乎的人通通都別想幸免於難。
陸許南循循善誘道:「這些都不是你擔心的事,只要你將六爺一口咬出來,你在乎的,你擔心的,我都可以為你解決。」
子書抬頭,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意,「警察早就盯上了六爺,這麼多年不也什麼都做不了嗎?什麼證據都得不到,你覺得就算我供出他,事情會有什麼改變嗎?」
「再或者說,我就算供出他來了,我有什麼好處,我該死的時候還是得死,況且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相信你呢?」
陸許南眯著眼,「別人沒有證據,你是有的,你是高材生,跟六爺其他手下的魯莽手下不一樣,你能從最小的細節里看出門道,你也很會打算,你的手裡一定有證據,再說了,警察派卧底盯在你身邊,就一定是因為你手裡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子書瞳孔一縮,「你想要這些證據?」他這句話也就是間接承認了他手裡有證據。
陸許南爽快的承認了,「對,我想要你手裡的證據,我不相信你能這麼心甘情願的就死去,你今年二十多歲,你還這麼年輕,人生還有很多事情你都沒有經歷過,你捨得去死嗎?」
他篤定子書一定捨不得去死,人在死亡面前都是有畏懼之心的。
子書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嘲諷道:「說的好像我把證據給了你,我就不用死了一樣。」
陸許南嘴角含笑,「對,你把證據給了我,你就不用死了。」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可以給新的人生新的生活,我還能給你錢,讓你能夠摒棄不堪的過去,你覺得怎麼樣?」
陸許南說的很誘人,換做別人早就動心了,可是子書不是別人。
「你是誰?」怎麼會有這麼通天的本領。
陸許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是陸欽文的兒子。」
這一句話重重的擊在子書的心上,他臉色白的不像話,一雙手緊緊克制著,他當然是熟悉陸欽文這個名字的餓,雖然晨夕從來沒有告訴過他,那個男人是誰,但他自己有暗中查過。
他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原來這個人就是他的兒子啊?
「好,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前提是你得先把我弄出去。」
「弄不出去。」
「那就免談。」子書說道。
陸許南滅了煙,「我有別的辦法,你放心,執行死刑那天會有人替你死。」
子書點頭,「我知道了。」
陸許南目光沉沉的對著他,「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問:「什麼事?」
陸許南幾乎是說出了一個對子書可以說是殘忍的命令,「你必須答應我,你出去之後,這輩子都不準見陳西奈一面。」他怕他不答應還加了一句,「你要是做不到,證據的事我還可以找別人,反正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子書的眼眶漸次紅了,最終還是點頭了,「好。」
他現在還不能死,渴望生是每個人的本能,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他也不甘心。
陸許南在離開監獄時,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那個,他問:「你那天和她有沒有做過?」
這個「她」自然指的就是我。
陸許南還是想知道這件事的答案的,我在面前撒過太多謊話了,他已經沒有那麼信任我了,很多事情他自己也無法掌控,他必須要聽到一個真實的答案。
子書垂下眸子,遮住了裡面閃耀著的各種情緒,陸許南等了很久才聽見他的回答,子書略顯疲憊的聲音透過空氣傳到他的耳朵里,而後又重重的砸在他的心裡。
「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