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致命被擒
看著黑毛壯漢不再動彈的屍體，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第一次殺人的穆俠，還是漸漸感到自己有點不對勁。
恐懼和罪惡感彷彿化成一雙雙血手，不斷拉扯著他。同時有一把鐵鎚橫在身前，砰砰砰地敲打著他的心臟。
視線也開始變得有些暈眩，彷彿血衣裹頭的黑毛壯漢沒有死透，拖著渾身僵硬的身體，緩緩爬向穆俠，往外滲著血水的大手抓住他的腳踝，抬頭仰視著他，嘴上還重複說著，「為什麼……為什麼……」
透過血衣，能看到他那無比怨毒的眼睛，彷彿成妖魔鬼怪要找他報仇。
穆俠大口大口喘著氣，他清楚現在還不是停下腳步的時候，但是雙腿像是真的被厲鬼拽住，無論他如何拍打就是不聽使喚。
就在此刻，他好像再次聽到一股稚嫩的聲音，「我不想死，我……好害怕。」
聲音是如此的熟悉，把他帶回七年前。
隔壁牢籠里關著的是一個很呱噪的女孩，一天到晚嘰嘰喳喳個不停。
「喂喂，穆俠，你吃過冰激凌嗎？」隔壁又傳來清脆的聲音
穆俠獨自在牢籠里默不作聲。
「香甜可口的冰激凌入口即化，一直甜到心裡，那種滋味根本讓人停不下嘴。可是小孩子千萬不能多吃，最多只能吃三口，不然會把牙齒都凍掉！」
沒過幾秒，她又對穆俠說，「喂喂，穆俠，你喝過可樂嗎？」
「沒有。」穆俠難得的冷漠回應道。
「冰冰涼的可樂一口灌進嘴裡，酸酸甜甜，有泡泡不斷在味蕾上打架。可是小孩子千萬不能多喝，可樂帶氣，最多只能喝三口，不然一天都會在放屁！「
「還有漢堡、炸薯條、奶油蛋糕、巧克力……「小女孩捏著手指數到，最後十個手指頭都不夠用了才作罷。
「這些你都吃過嗎？」穆俠有些好奇，這些他一個都沒有吃過，有的乾脆連聽都沒聽過。
「一個都沒吃過！」小女孩很乾脆地說道。
「什麼嘛，原來都是在瞎掰！」
小女孩沒搭理惱怒地穆俠，「等我出去以後，我要把它們都嘗個遍。」
這時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像是已經嘗到了美食，在陰暗的牢籠里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
「到時候，我大發慈悲，也請上你吧。」
「好好好。」穆俠有氣無力的應付道。
第二天小女孩小臉通紅，第三天面色蒼白渾身發顫，第四天即使是嘰嘰喳喳的她也不怎麼說話了，第五天已經變得奄奄一息，人販子的一兩顆消炎藥根本起不了作用，這五天穆俠在一旁籠子里，彷彿看見死神一點點把她的精氣神抽走。
第五天夜裡，人販子把她從籠子里像抓雞崽般提了出來。
「你要把她帶去哪！」穆俠雙手緊握牢籠的鐵柱，前所未有的激動喊道。
「當然是拉去埋掉，要是傳染給你，你下場也一樣。」人販子冷冷地說道。
被人販子如破爛玩偶般提在手上的小女孩，一直望著牢籠里的穆俠，虛弱的說著，「我不想死，我……好害怕……對不起穆俠，我要賴皮了，冰激凌、可樂、漢堡、炸薯條、奶油蛋糕還有巧克力，你幫我去嘗一遍好嗎？」
她的模樣穆俠已經記不太清了，但是那刻的神情，對死亡的恐懼，對生活的渴望。她的病沒有傳染給穆俠，但是她的恐懼和渴望變成一種勇氣，把穆俠給感染了，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咬緊牙關活下去。
回想到這，穆俠的視線漸漸恢復正常，糾纏的血手，爬行的黑毛壯漢，這些幻覺都一一消失。
穆俠邁開仍顯僵硬的步子，走向血泊中的屍體，一陣俯視后，雙手抓住蒙頭的血衣，半拽起壯漢。
突然嘭的一聲悶響，穆俠猛地一記的頭槌，隔著血衣，重重磕在屍體腦門上。
粘稠的血污滲過衣服，粘在穆俠額頭上，接著流過眉間，然後被鼻樑分成兩條血溪，最後匯聚在下巴滴落下來，流竄的血液最終將他的臉劃分成幾份。
穆俠的額頭依然死死抵住屍身的額頭，沒有放開，近距離，臉對臉，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有本事就來吧，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再送你下地獄，我要活下去！」穆俠怒吼道。
說完才扔下屍體，此時穆俠才真真正正驅散了心魔，恐懼和罪惡感如同潮水般褪去，精神和身體都變得前所未有的冷靜。
這艘中小型遊船大致分成三層，上層客艙，中層公共設施和船員住處，底層貨倉和隔水艙，快速想了一圈，穆俠發現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只能躲到最底層的隔水艙碰碰運氣了。
穆俠覺得這次海盜來襲，到處充斥著詭異的地方，一般遊船沒有什麼值錢的貨物，極少會被海盜盯上，更不要說這種擁有武裝護衛艦的悍匪，他們一定另有所圖。
黑毛大漢上船就殺人，肯定來者不善，同樣兇悍的納吉船長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場的惡戰。
待會萬一遇著殺出來納吉和水手們，被他們裹挾著打海盜，那也跟送死沒什麼兩樣，對方明顯有備而來，納吉沒打已經輸定了。
現在的穆俠，無論是遇到海盜還是納吉一夥，都是死路一條。
當下最緊迫的事，就是快速處理掉黑毛壯漢的屍體，避免海盜追查他的死因，然後避過納吉一夥躲到隔水艙。
人體的密度其實跟海水差不多，無論死活都會浮在海面上，只有溺水身亡的人肺部和肚子都嗆滿了水，才會沉入海中，就像漏水沉末的船隻。
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穆俠，當然很清楚。
他首先找來兩個船上隨處可見的滅火筒，抽出黑毛壯漢的皮帶，然後把它們和霰彈槍用皮帶系在他的腳上，還有一身肌肉腱子的他，同體積比一般人都要重，估摸著不會有浮上來的可能。
穆俠撕下臉上的膠布，想隨手扔到海里，看著手上從白變紅的膠布，鬼使神差的又收了回來，揣到褲袋裡。
最後穆俠脫下自己沾滿血跡的衣服，用衣服抹乾凈臉上的血，把衣服一同系在皮帶上。
現場留下滿地的血污，有水手長的，也有黑毛壯漢的。不過只要留下幾乎變成一坨爛肉的水手長，誰都只會覺得，地上的血都是他的。
現在只差把黑毛壯漢推倒海里就大功告成了，穆俠剛想動手，一股毛骨悚然的聲音陡然在背後響起。
「嘖嘖嘖，現在的小孩子真是心狠手辣，小小年紀就敢殺人拋屍了。」
這時穆俠才發現原來首先登船的海盜有兩人，沒等他有其它動作，腦後便遭到猛烈地重擊，瞬間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我去炸螺旋槳才幾分鐘，你這蠢貨就被幹掉了。你這小子敢殺我們的人，船長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的。」那股聲音的主人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