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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三月的英國平均溫度在3,9攝氏度, 經常下雨,且都是連綿細雨。


    今天不同,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 像銀針一陣一陣落下來。


    人群避之不及,都往能躲雨的地方跑, 附近的店鋪裏和屋簷下都擠滿了人。


    一滴雨珠落在葉緹臉上, 隨後是接二連三, 手裏的麵包還沒喂完, 也很快被雨水浸濕。


    她懵了幾秒,就這麽幾秒功夫, 人們四處奔跑, 不一會, 留給她避雨的地方就沒有了。


    下一秒, 一隻大手拉住了她。


    男人跑在前麵,她看不清他的臉, 但僅僅隻是一個背影,她就認出。


    “陳既清……”她喃喃喊了聲。


    調皮的雨珠掉進眼裏, 一絲清涼夾雜著酸澀在眼眶裏蔓延,葉緹連忙眨了眨眼, 這種感覺才慢慢褪去。


    雨珠砸在腳邊, 隨著奔跑的動作濺出一朵一朵水花。


    不知道跑了多久,男人的速度慢下來。


    他們來到一個紅色電話亭。


    在這個科技極速發展的時代, 倫敦街頭還保留著紅色電話亭, 鮮豔的紅色配上氤氳的雨霧有一種懷舊的味道。


    街頭老式電話亭似乎很久沒人使用過, 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著一縷灰塵味。


    明明滿室皆是灰塵, 葉緹的鼻畔卻隻嗅到男人身上那一點微不可聞的清冽。


    這味道令人迷戀和上癮。


    本就狹小的電話亭吃力地容下兩人,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


    淅淅瀝瀝的雨一直在下, 冷空氣從電話亭的門縫裏一絲絲鑽進來,電話亭隔絕部分喧囂,兩人奔跑後的喘息聲清晰可聞。


    外頭烏雲籠罩,這地方光線昏暗,男人利落的臉廓也變得模糊,他垂著眼眸深深看著眼前的女人。


    須臾,他抬起手,手掌拂上女人的臉龐,輕輕擦去殘留的雨漬。


    他們的眼眸捕捉著對方,四目相對,朦朧般意亂情迷。


    氣氛旖旎又曖昧,是那樣悄無聲息。


    葉緹一動不動,乖乖感受男人給予的一切。


    她的腦子有片刻混沌,好一會,她慢慢開口:“你怎麽在這裏?”


    “你在哪,我在哪。”


    葉緹雙手從陳既清的肩膀下穿過,她的頭靠在男人肩頭。


    透過被雨水衝刷的玻璃,她看見了外麵行駛的黑色計程車,看見了燈光扭曲虛幻的紅綠燈。


    陳既清半闔著眼,一雙盛滿碎星的黑眸被藏起,他下巴抵在女人半濕的頭發上。


    輕歎了聲:“找到你了。”


    空氣裏皆是雨後的潮冷。


    他們在紅色電話亭裏擁抱。


    ,


    在偌大又陌生的城市,說不害怕是假的,葉緹隻敢在白天出去,也隻敢在人群熙來攘往的地方活動。


    隻是,她沒想到她會在倫敦街頭遇到陳既清,他們困在同一場雨中。


    她不得不承認,看見男人的一瞬,她的最後一絲害怕煙消雲散,轉而是無盡的安心。


    葉緹住的酒店就在附近。


    她問陳既清要不要去,陳既清說好。


    酒店的大堂寬敞又亮堂,一首首耳熟能詳的鋼琴曲冗雜著不知名的暖香,在陰雨綿綿的雨後給人一絲暖意。


    前台站了不少人,滿滿都是行李箱,無一例外,他們都被雨水打濕了。


    葉緹領著陳既清到她房間。


    好在雨水僅僅打濕了他們的外套,裏麵的衣服並未濕。


    葉緹的房間是單人房,隻有一張大床。


    陳既清進來後,她就沉默了,沉默中夾雜著一絲無措。


    身後的門緩慢轉動著,“叮——”一聲,是關上後自動上鎖的聲音。


    關門聲讓她驟然回神。


    葉緹還對現狀無措,她下意識看向陳既清。


    而陳既清也在看她,且視線一直落在她臉上。


    葉緹注意到陳既清的左手一直捂在右手上,“你手怎麽了?”


    “沒事,老毛病了。”


    葉緹走過去,一把拉過他的手,“給我看看。”


    映入眼底的是那道猙獰的疤。


    上次隻是匆匆一瞥,這一眼讓葉緹看得清清楚楚,是那麽觸目驚心。


    她很想知道這疤的來曆,但現在不是時候。


    “手腕是不是很冷?不舒服?”葉緹問。


    在葉緹的注視下,陳既清否認的話說不出口,隻好點點頭。


    葉緹去衛生間,拿了塊毛巾,用熱水浸濕。


    她把毛巾敷在陳既清手上,“現在呢?有沒有好點?”


    陳既清再次點頭。


    在葉緹看不見的地方,陳既清緊緊看著她。


    這樣來來回回敷了三次,痛終於緩解了很多。


    葉緹是蹲著的,一抬頭,就撞進了陳既清的眸裏。


    他突然問:“你的動作好像很嫻熟。”


    葉緹下意識接話,“因為顧……”


    這姓一出,葉緹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陳既清,隻見陳既清神色淡淡的,眼裏也沒什麽情緒。


    葉緹有點著急了。


    “我現在是你的。”


    她被自己的話驚到,整個人像受驚的兔子。


    陳既清一怔,他眼裏的霧化開。


    “對。”


    “你現在是我的。”


    “你先洗?”看著男人的眼神,話就這麽脫口而出。


    尾音還沒落下,葉緹再次被自己的話嚇到,唇緊抿著,藏在頭發後麵的耳朵慢慢紅了。


    陳既清冷不丁輕笑一聲,他站起來,把手放在大衣的衣緣,慢條斯理地脫下,“好。”


    一個“好”字讓葉緹滿臉羞赧。


    下一秒,大衣被男人脫下放在旁邊的小沙發上。


    葉緹的心尖跳了跳,“我去幫你買衣服!”


    說完,葉緹快速轉身,一把拉開門,人出去了。


    陳既清看著一下空蕩蕩的房間,“你知道我的尺碼麽。”


    ,


    酒店三樓就是各種衣服的店鋪,什麽類型的都有,光男士衣服就有五六家。


    葉緹認真比較了一番,最後選了一家和陳既清平常衣著風格差不多的店鋪。


    搭配衣服她在行,以前工作的時候沒少做功課。


    但,他的尺碼……她好像不是很清楚。


    她努力回想陳既清的身形,想著想著思緒就偏了,一會想到兩人為數不多的親吻,一會想到兩人的擁抱。


    “你好小姐,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的嗎?”店員見葉緹一直站著,出聲詢問。


    葉緹回神,搖了搖頭,“我自己看看,謝謝。”


    “好的。”


    她憑感覺挑了個尺碼,挑完衣服褲子,準備去結賬時路過一個貨架。


    上麵擺著……


    男士內褲。


    葉緹:“……”


    陳既清大概也許應該可能是需要這個的吧……?

    她不知道陳既清穿多大的,但事關男人尊嚴,買最大號總歸是沒錯的。


    她匆匆看了眼,隨手拿了一盒,塞在衣服下麵。


    結賬時葉緹的頭一直沒抬起來。


    出了店鋪她才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她放慢返回的速度,但再慢,這路畢竟是有頭的,她站在房間門口,又開始莫名緊張起來。


    好一會,她才拿出房卡刷了一下。


    門打開,陳既清也正好從浴室裏出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


    陳既清穿著白色的浴袍,腳上是酒店統一的拖鞋。


    浴袍的帶子垮垮地係在腰間,男人手裏是一塊白色毛巾,他擦著淩亂潮濕的頭發,撲麵而來的是男性濃濃荷爾蒙氣息。


    動作之間,擦拭頭發的水珠有一滴落在葉緹手背上,微涼的感覺讓葉緹思緒回歸。


    她快速把手裏的袋子遞過去。


    “你、你的衣服。”


    陳既清伸出手接過袋子,“謝謝。”


    男人剛洗過澡,手指的溫度是熱的,和她的涼是兩種鮮明對比。


    男人轉身之餘,葉緹不知看到了什麽,眸子猛地縮了一下。


    酒店的睡袍都長得一樣,但還是略有不同的,袖口上有不同的標號,不仔細根本發現不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件睡袍……


    好像是她昨天穿的那件。


    “轟——”一聲,她腦子一片空白,好一會她才走到小沙發上坐下。


    連她自己都沒發現走的時候她同手同腳了。


    很快,陳既清穿好衣服從裏麵出來。


    和葉緹想的一樣,穿在陳既清身上很搭。


    男人單手係著金邊袖口,慢慢走過來。


    不知是不是葉緹的錯覺,向來溫潤的眸子此時卻帶著一絲戲謔。


    “衣服褲子尺碼是對的,但……”


    “內褲買小了。”


    ,


    葉緹打理好從衛生間裏出來已經接近飯點。


    “我請你吃飯?”陳既清問。


    “好。”葉緹沒拒絕,點頭應下。


    兩人沒出去,就在酒店的餐廳吃。


    這家酒店整體都是英倫和複古風,餐廳也不例外,牆壁上掛著幾幅複古油畫,餐廳中央有一個小舞台,上麵有一架嶄亮的鋼琴。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他們落座,兩人點了一份一樣的。


    菜很快上齊,葉緹覺得氣氛有些冷,主動開啟話題,“你怎麽會在英國?”


    “來看個朋友,你呢?”


    葉緹聳了聳肩,“散心。”


    兩人一邊吃,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氣氛頗好。


    葉緹也從一開始的拘謹到放鬆。


    很快,旁邊的對話打斷了這氛圍。


    葉緹也不想聽別人講話,但他們的聲音略大,對話還是鑽進了她耳朵。


    她了解到,本該來演奏的人因為突發狀況來不了了,現在臨時又找不到替補,兩人因此爭吵起來。


    “人不是你找的嗎?現在來不了了你說怎麽辦吧?”


    “我也不知道她突然不來了,等會店長怪罪下來怎麽辦?”


    “怎麽辦?這是你的責任。”


    “……”


    葉緹吃得差不多了,她看向中央的鋼琴,突然來了興致。


    陳既清看出她的想法,“想去彈?”


    葉緹點點頭。


    她朝那兩人走去,商量了片刻她就朝中央走,那兩人臉上的擔憂也卸下了。


    他們已經聯係了別人,人現在在路上,葉緹隻需要填上這幾分鍾的空檔。


    這也正合她的意。


    現在彈起來,已經變得得心應手,葉緹能完全融入琴音裏,投入十足十的情感。


    葉緹不知道,她彈鋼琴時整個人都是自信的,她是魅力的,她是發著光的。


    這一切一切都落入陳既清眼底。


    這一幕不僅吸引了陳既清,也吸引坐在另外一桌的人,那桌坐著一個打扮精致的老奶奶。


    一曲畢,響起熱烈的掌聲。


    替補的人到了,葉緹回到座位上。


    陳既清拿出一朵花,“送給你。”


    “哪來的?”


    他指了指桌上放花的花瓶。


    “敷衍我。”


    葉緹的語氣裏帶著連她都沒察覺到的嗔怪。


    兩人準備離開,對麵卻走來一位老奶奶,顯然,她是朝這裏走來的。


    老奶奶一看就是中國人,她說的也是中文,“小姑娘,你喜歡鋼琴?”


    葉緹眨了下眼,不明所以,但還是如實回答,“喜歡。”


    老人臉上的笑意放大,“有興趣跟我一起學嗎?”


    似乎覺得這話太突兀,她拿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考慮好就聯係我。”


    說完,她攏了攏圍巾,轉身離開了。


    葉緹不知道這老太太,但陳既清知道。


    老太太叫秦湘,是一位享譽樂壇的鋼琴家,她是六零年代的傑出鋼琴家,一直享譽盛名到現在。


    她出身書香門第,五歲便登台演出,鋼琴造詣極高,獲獎無數。


    她一生無兒無女,把一生都奉獻給鋼琴,她隻收過一個徒弟,這徒弟也不負眾望,同樣也是位赫赫有名的人物。


    陳既清向葉緹介紹完秦湘,葉緹頓時覺得手裏的名片很燙手。


    “這是一個機會,大膽去吧。”陳既清出聲鼓勵。


    葉緹心裏最後一絲猶豫也沒了。


    這是一個機遇,一個難得的機遇,她要把握住。


    回到房間,葉緹撥了名片上的號碼,秦湘約她三天後見麵。


    三天很快到,這三天裏倫敦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在葉緹出門前卻又放晴了。


    葉緹在陳既清陪伴下找到秦湘給的地址,是一棟小洋房。


    “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陳既清說。


    葉緹四處看了看,看到一家咖啡館,她指向那。


    “你去那吧,外麵冷。”


    陳既清笑著說,“心疼我?”


    葉緹瞪了他一眼,“我過去了。”


    “嗯。”


    葉緹按了按鐵門外的門鈴,門被保姆打開。


    等葉緹進去,陳既清才轉身走向咖啡館。


    “是小師妹來了?”


    葉緹還沒進去,裏麵就傳來一道略張揚的男聲。


    “你是師兄,嚴肅點。”這似乎是秦湘的聲音。


    葉緹繞過一扇屏風,走過去。


    “秦老師。”


    她看向男人,一時不知該稱呼什麽。


    男人長得很精致,渾身上下透著火熱。


    他挑了挑眉,“叫我師兄就行。”


    秦湘拍了他一下,“別貧。”然後她看向葉緹,“他叫謝晟。”


    “謝先生你好。”


    “小師妹好。”謝晟似乎認定了師妹這個稱呼。


    但葉緹知道他絕不像表麵那樣熱情,他掩飾得再好,她還是看見他眼底隱隱有不屑和輕蔑,這一聲師妹叫得很諷刺。


    她能理解,畢竟她隻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丫頭。


    但不服輸才是她的本性,有時候實力能證明一切。


    秦湘笑著看她,“你既然來了這裏,那我就當你願意跟我一起學了。”


    “是的,秦老師。”


    “該改口了。”


    葉緹抿了抿唇,“師父。”


    “誒。”秦湘臉上的笑意放大,“果然有了個小姑娘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謝晟調侃,“師父,您可別有了小師妹就把我忘了。”


    “就你會說。”


    “跟我來,給你一份見麵禮。”秦湘起身,對葉緹說。


    兩人來到書房,秦湘從櫃子裏拿出一份琴譜。


    “這是我自己寫的,沒有流露到外界。”


    見葉緹遲遲不敢收,秦湘把琴譜塞進她手裏,“放心,這隻是複印件,你和謝晟人手一份,原譜在我這裏。”


    “對了,我還有個東西沒和你說。”秦湘正了正臉色,看上去有些嚴肅,“我現在經常在英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呆在這裏。”


    “我們交流什麽的也更加方便。”


    “等你出師你就可以離開。”


    葉緹驚訝,“讓我呆在英國?”


    “嗯,一次可以呆半年,之後我給你一段放假時間回國。”


    “我還有一套房子沒人住,你考慮一下?”


    ,


    葉緹沒有在秦湘家呆很久,她出來後和陳既清提了這個事。


    “你怎麽想?”陳既清問她。


    “我不知道。”


    “你認真想一下我接下來的問題。”


    “國內是否有你顧慮的事?你日後會走鋼琴的路麽?你會堅持麽?……”


    陳既清問了很多,葉緹也想了很久。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葉緹得出答案。


    “我留在這裏。”


    “我支持你的選擇。”


    葉緹買了回國的機票,國內還有事情需要她去處理,等處理完她再回來,陳既清和她一個航班,兩人坐在一排。


    又是十來個小時,飛機降落。


    陳既清把葉緹送回家後才離開。


    隻是沒想到回國的第二天會看見一個不速之客。


    眼前的男孩和葉緹有著血緣關係,她知道男孩的名字,但她從未叫過,叫出來時還有些生疏。


    “黃子奇,你來這裏做什麽?”


    是了,他就是趙姿蘭和黃立國生的孩子,如果她沒算錯的話,黃子奇今年也有17歲了。


    黃子奇看著這個從沒見過的姐姐,眼裏滿是疏離和厭惡,讓他來這裏找葉緹他是極力拒絕的,隻是媽媽非要他過來,他隻好勉強同意。


    “媽媽生病了,想見見你。”


    聽見生病兩個字,葉緹垂在腿邊的手指縮了一下,不過她沒接這話。


    “你怎麽知道我住這裏?”


    “想知道就知道了唄,問這麽多幹什麽?一句話,去不去?”黃子奇滿臉不耐。


    葉緹靜靜看了他一會,冷冷吐出兩個字,“不去。”


    “就知道你是個沒良心的,我媽真可憐,在病床上還念叨你。”


    “我媽就在二院,你愛來不來。”


    說完,黃子奇就走了。


    離開後,黃子奇給黃子露打了個電話,“姐,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


    他們沒指望葉緹能一口同意,反正把地址透露出來就行了,至於她來不來……


    她是肯定會來的。


    畢竟趙姿蘭是她唯一的親人。


    事實證明,他們賭對了。


    三天後的深夜,葉緹去了二院。


    她看著醫院大門,躊躇了好一會才進去。


    她選擇深夜來,是不想和他們對上,她不想和他們扯上任何交集。


    她走到護士站。


    “你好,請問趙姿蘭女士住哪個病房?”


    “您是……?”


    “我……我是她朋友的女兒,來看望一下。”


    說這話時,葉緹心裏是無盡嘲諷,她不想當趙姿蘭的女兒,趙姿蘭也不想承認她這個女兒。


    “我查一下。”


    “12樓301病房,您這邊左拐坐電梯就可以。”


    “謝謝。”


    深夜病房的走廊一片寂靜,頭頂電子時鍾顯示鮮紅的數字。


    病房門上有一塊玻璃,透過玻璃能看到裏麵。


    葉緹沒進去,而是站在門前靜靜看著,裏麵的女人在熟睡。


    她準備離開時,身後響起腳步聲。


    “姐,她還真來了。”


    “安靜點,別人在休息呢。”


    葉緹轉身,黃子奇黃子露就在她身後。


    “你們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隻是有個事想和你談談。”


    “什麽事?”


    “進去說吧。”


    葉緹防備地看著他們,然後拉開門進去,進去時卻發現趙姿蘭已經醒了,黃立國就坐在旁邊的陪護床上。


    “說吧,你們到底有什麽事。”葉緹說。


    趙姿蘭從病床上撐起來,蒼白著一張臉,“緹緹,到媽媽這裏來。”


    葉緹看了她一會,慢慢走過去,她就站在床邊,無視趙姿蘭想讓她坐在床沿的動作。


    “緹緹,媽媽生病了,很想你。”


    葉緹冷著一張臉,“生病了就找醫生,找我有什麽用?”


    一邊的黃子奇來氣了,“喂,你怎麽和我媽說話呢?”


    黃子露拉住他,“別吵,安靜點。”


    黃子奇似乎很聽這位姐姐的話,撇了撇嘴退到一邊去了。


    葉緹看著這一幕,心裏無聲嘲諷。


    “趙女士,你不要和我打親情牌了,說你真正的目的吧。”


    葉緹雖然和這位母親生活時間不長,但她的脾性她絕對是清楚的。


    趙姿蘭臉色不自然地僵了僵,把視線移到黃立國身上,似在求助。


    黃立國起身,給葉緹倒了杯水。


    “小緹啊,叔叔知道你一直沒交男朋友,你媽給你物色了幾個對象,你過幾天去見一麵?”


    “是給我找對象還是給你們找女婿?你們生意上出問題了吧?”


    後半句也是葉緹的猜測,她知道他們不會這麽好心。


    見他們的臉色都變了變,葉緹知道自己猜對了。


    “怎麽不讓黃子露去?”


    “子露姐怎麽能和你比?”黃子奇再次出聲。


    “我不是你的女兒,以後別找我了。”葉緹沒理他,諷刺地看著趙姿蘭,隻有她知道,諷刺下更多的是悲涼。


    趙姿蘭被她的眼神激到了,有些慌,“不,不是,這不是我的主意。”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趙姿蘭隻好轉移話題,“子奇把那個袋子拿過來。”


    “緹緹,這是媽媽給你買的禮物,你的……生日禮物。”


    “媽媽一直沒機會給你。”


    “趙姿蘭,母愛是裝不來的。”葉緹把袋子甩開,毫不猶豫離開這裏。


    葉緹出了醫院,坐在醫院門口的台階上,她現在哪也不想去。


    她以為趙姿蘭還有心。


    她對母愛最後一絲期望在今天破滅。


    她坐了很久,撥通了一個她最想打的電話。


    陳既清來的很快,二十分鍾不到。


    打他電話時他還在工作室,他的工作室離這裏起碼要半個小時。


    “你來這麽快?”


    “想見一個人,是沒有阻礙的。”


    ,


    葉緹到車上,係好安全帶。


    陳既清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葉緹不是很想把她的煩心事說出來,隨便胡謅了幾下。


    陳既清看出她不想多說,隻是捏了一下她的臉,“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葉緹不想回家,陳既清帶她在路上兜了一圈。


    葉緹突然笑著說,“我爸和我說過,我小時候鬧著不想睡,他抱著我在路上走一圈,我就睡著了。”


    陳既清傾聽著。


    等葉緹說完,陳既清說:“想看日出嗎?”


    “好。”


    “我帶你去。”


    這個點很少有人爬山,但也不是沒有,似乎和他們一樣也是來看日出的。


    走到一半,葉緹明顯體力不支,爬不動了。


    陳既清在她麵前蹲下,“上來。”


    葉緹靠上去,兩腿在陳既清腰側跨開,整個人掛在上麵。


    陳既清不費力,輕輕拖住她。


    過了一會,葉緹問。


    “我重嗎?”


    “重逾萬斤。”


    “……再給你一次機會。”


    “那就……輕如鴻毛?”


    “……”


    到山頂的路很長,卻又很短。


    陳既清的步伐很沉穩,他的背厚實寬闊,給人安心的感覺。


    葉緹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這個角度她能看見男人的側臉,他的側臉線條流暢,清晰的下頜線,很好看。


    她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男人的眼睫,他的眼睫很長,比她的還長,不僅長還翹。


    陳既清側過頭,皎潔的月光下,男人的眸子很亮。


    兩人的呼吸在寂靜的山路上交融,溫熱、灼燙。


    這一背仿佛就是背一輩子,這一走仿佛就是走一輩子。


    到了山頂,陳既清坐在一塊巨石上,葉緹窩在他的懷裏,身前是男人的外套。


    她整個人都被男人包裹住,鼻尖的空氣也充斥著男人的氣息。


    眼前還是灰蒙蒙一片,離太陽出來還很早。


    葉緹突然說了她媽媽的事,隻是忽略了今晚的事。


    說著說著,困意襲來,眼睛一眨一眨著。


    “困了就睡,等會我叫你。”


    意識迷迷糊糊之間,葉緹嘴裏低喃。


    “陳既清,有沒有人說過——”


    “你真的很好。”


    聲音很輕,但陳既清還是捕捉到了。


    他低頭吻了吻葉緹的頭頂。


    “沒有。”


    “你是第一個。”


    葉緹睡著了,陳既清看著她的睡顏,他保持這個動作久久沒動,仿佛要把她的樣子刻入骨髓。


    時間一晃而過。


    一縷陽光刺破黑暗,太陽緩緩從地平線處升起,光芒四射,萬物蘇醒,一束束晨光透過晨霧照滿天空。


    陳既清沒舍得把葉緹喊醒。


    他看著耀眼的光,輕聲說。


    “葉緹。”


    “我想和你看一輩子日出到日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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